受過嚴格訓練的精銳部隊在面對敵人的弓弩打擊時,絕對不會隨意往後退,這樣不但把後背露給了敵人,還始終把自己置於敵人的射程內。飛鷹旅的步兵不但沒頭沒腦地往後撤退,還亂糟糟地擠成了一團,犯下了應對遠程打擊的大忌,這也是受到背嵬騎兩翼夾擊所造成的。
正面衝鋒的背嵬騎大多沒有持槍,而是抽出自己隨身攜帶的扎刀,這種刀刀背厚重,易於砍殺,別說步兵的皮甲,就是劈砍騎兵的鐵甲一樣跟切豆腐似得。
飛鷹旅的士兵都是武林幫派的幫衆,雖然有許多武藝不俗的高手,卻不擅長陣仗廝殺,打爛仗,搞偷襲什麼的纔是他們的拿手強項,所以之前別說和騎兵正面交鋒的經驗,就是和北齊步兵正面對抗的情形飛鷹旅都很少碰上,一旦被林羽的近衛營騎兵近了身,簡直成了一面倒的屠殺。
待到兩翼的騎兵掛起弓箭,揮舞著戰刀從兩翼像尖刀一樣插入飛鷹旅的步兵陣時,飛鷹旅的士兵立馬就崩潰了,丟下武器鬼哭狼嚎地四散奔逃而去,但背嵬騎沒有放過他們的意思,林羽早已下令,對這些殺害西北軍將士的劊子手,一個不留通通幹掉。
看著飛鷹旅的防線在自己面前土崩瓦解,林羽心裡沒有絲毫的快感,反而感到無比的悲憤,袁沐春這麼一位國家棟梁,居然喪命在這樣的一羣雜碎手裡,這是何等的惋惜。如果沒有破甲箭、碎山弩這種剋制騎兵的利器,再加上設伏偷襲,林羽認爲即使飛鷹旅有五千人馬正面也不是袁沐春一千親兵的對手。
破甲箭、碎山弩都不是飛鷹旅這個級別的部隊可以裝備的,特別是碎山弩,這個林羽歷經千難萬險從北齊帶回來的凝聚榮漢無數能工巧匠心血的大殺器,連西北軍都未能列裝的頂尖裝備,居然就落在這麼一羣草包手裡。更爲諷刺的是,碎山弩沒有在抵禦外敵的戰場上發揮作用,它第一次顯示自己的威力是用在對付自己人身上。
雖然追上了飛鷹旅,不過林羽並沒有抓住陳巨鷹,這傢伙在剛和近衛營交手的時候就看出自己手下的飛鷹旅不是人家的對手,果斷捨棄了自己的部下騎著馬跑了,連帶著熊倪、池鎮博等人也跟著一塊跑了,沒有指揮的飛鷹旅自然潰敗得更快,這也是他們面對近衛營不堪一擊的重要原因之一。
不過林羽也不是全無收穫,至少他收穫了兩百多具碎山弩,幸好飛鷹旅手上沒有了弩箭,要不近衛營絕對不會贏得這麼輕鬆,至於爲什麼飛鷹旅要把沒有了弩箭碎山弩帶在身邊,可能是要帶到明王那去吧。林羽讓士兵們把碎山弩收好,繼續上路追趕陳巨鷹。
中原地區離西原雖遠,但徐州離西原最近的地方不過百里之遙,在黃、俆、冀三州交界之處,計無窮還安排了一支人馬接應陳巨鷹,陳巨鷹把自己獲救的希望都放在了這支人馬之上。
“你就是陳巨鷹?”方程鵬懶洋洋地向面前蓬頭垢面的幾人問道。方程鵬出身江南的青雲門,投在明王帳下,明王舉事時受到了重用,暫時當了個營管,這回被計無窮安排來給接應陳巨鷹。
“本將正是。”陳巨鷹被林羽追得灰頭土臉,身邊只剩下幾個人而已,身上破破爛爛,跟逃難的難民差不多。
方程鵬“噗哧”一聲笑了,笑得陳巨鷹莫名其妙,不知道自己哪裡說的不對。
“你算哪門子將軍?就你身邊這幾個人也算得上一旅一衛嗎?”方程鵬雖然也是武林人士出身,但他對陳巨鷹也抱有敵意,這也是定南軍大部分的態度,無他,紅眼病而已,誰叫陳巨鷹立下大功了呢。
“這位將軍,我是朝廷冊封的飛鷹旅旅管,可不是自封的,這跟我手下有幾個人沒關係。”陳巨鷹不是對面的方程鵬只是個營管,校尉而已,還算不得將軍。
還不是將軍的方程鵬聽得陳巨鷹叫他將軍,感覺對方的這番辯解好像是在打自己的臉,不由得心頭大怒,他大聲呵斥道:“姓陳的,你那個狗屁將軍是那個傀儡小皇帝封的,在我們定南軍這可不好使,你現在毛都不是,你要記好了。”
陳巨鷹攔住了身後幾位動怒的弟兄,恭敬地低下頭去,輕聲說道:“是,小人知道了。”如今勢比人強,不是和對方較勁的時候,而且自己的小命還要靠對方來保護,陳巨鷹不得不低下了自己的頭顱。
“哼。你們就暫時在我軍中棲身吧,明日我們便起程前往徐州大營,等軍師到了再安排你。”陳巨鷹服軟了,方程鵬頓時覺得爲難對方也沒什麼意思了,一揮手,示意手下士兵將陳巨鷹一行人帶下去。
“哎,將軍,西北軍派了追兵在我們後面窮追不捨,我的飛鷹旅就是被他殲滅的。將軍,我們不能留在此地啊,敵人很快就會追過來的。”聽到方程鵬居然沒有立即動身的意思,陳巨鷹大驚失色。
“有多少追兵?”方程鵬臉上並未出現驚訝的神色,看陳巨鷹一行落魄的樣子就知道後面少不了追兵。
“這個,很多。”陳巨鷹被人攆得像狗一樣還不知道追自己的是誰,有多少人,饒是他臉皮再厚也有點尷尬。
“呵呵,我方程鵬的手下都是定南軍精銳,區區一點追兵也不在話下。”此處已是徐州地界,方程鵬並不擔心西北軍的追兵,在他看來,疾追了百多裡到這裡的追兵應該也是強弩之末了。
“將軍,追兵非常厲害,我的飛鷹旅渡江之時還有兩千多人,如今就剩下眼下這四五人了,我覺得還在早走爲妙。”陳巨鷹已經是被打怕了,他身後的追兵好像不是血肉之軀,始終沒有停下追擊的腳步,這兩天他沒歇過一下,精神都快要崩潰了。
“夠了,你的飛鷹旅覆滅純粹是你的人無能,別拿你的人跟我的手下比,這裡我說了算,我說明天走就明天走。”方程鵬不耐煩地揮了揮走,不再理會陳巨鷹,而陳巨鷹見方程鵬不想跟自己說話了,也只能就此作罷。
近衛營始終跟在陳巨鷹的後面,把他的飛鷹旅從近三千人打得只剩四五人,好似喪家之犬一般,如今陳巨鷹進了定南軍的軍營,受定南軍庇護的事情當然也落入了近衛營偵察兵的眼中。
“你確定是定南軍嗎?”林羽向回來報信的偵查兵問道。
“不會錯的,屬下看得清清楚楚,的確是定南軍。”前去偵查的騎兵用肯定的語氣回答道。
“他們有多少人?主將是誰?”
“從傍晚他們埋鍋造飯的數量和營地規模來看,也就一個營的規模,沒有對方主帥的線索。”從騎兵的回答就可以看出近衛營和飛鷹旅士兵素質的差距,陳巨鷹手下辨識敵軍大體數量的本事都沒有。
“一個營?只是一個營管的話,是誰都無所謂了。”林羽覺得只是營管的話,是誰都沒關係,他只是有些驚訝,定南軍派出來接應陳巨鷹的人數未必也太少了點。其實計無窮並不是對陳巨鷹不重視,只是他沒想到飛鷹旅會被近衛營打光了,才顯得接應的定南軍太過單薄。
“傳令下去,就地休息,不許生火,我們子時出發,夜襲敵軍。”在追擊陳巨鷹的這幾日中,近衛營吃的都是乾糧,喝的是涼水,甚是辛苦,但是士兵們依然保持著高昂的士氣,聽得主將發話,都默默坐下進食休息,等著晚上的惡戰。
就在林羽打方程鵬主意的時候,方程鵬並未對未知的敵人掉以輕心,雖然他口氣很大,但仍舊保持著高度的警戒,晚上加派巡哨,讓士兵們打起精神注意營外的任何風吹草動。
方程鵬自己晚上也沒睡,他全身披掛,坐在自己的帳中,正在查看陳巨鷹等人帶回的碎山弩。本來飛鷹旅帶了一百多具碎山弩,在逃命的時候不是被追兵繳獲了,就是他們自己丟了,還留著這麼一具當樣品帶回定南軍獻於明王。
碎山弩的弩箭也是專門定製的,沒有專用弩箭,這種破甲利器就跟廢鐵沒什麼兩樣。方程鵬擺弄著廢鐵一樣的碎山弩,不斷上弦、瞄準,做出一副射擊的樣子,心中想像著碎山弩的威力到底有多大。
時辰已經過了子時,方程鵬都有些困了,他打了個呵欠,心想著追兵今晚是不是不會來了,也許是自己戒備森嚴敵人打退堂鼓了,也許是敵人其實兵力太少放棄了。方程鵬走出自己的帳篷,他打算出去再巡視最後一遍,無事便去睡覺。
營地外面是化解不開的黑色,營地裡則燈火通明,在這明暗之間方程鵬佈下了許多明哨、暗哨,眼見自己這番佈置沒派上用場他心裡還有些可惜,就在他準備回去睡覺的時候,前營傳來了廝殺之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