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爲(wèi)來福開業(yè)操心勞力，陳恪的功課自然受到些影響。

在陳希亮看來，什麼事也比不了讀書重要，現(xiàn)在來福一炮而紅，日後的經(jīng)營不成問題。他便不再睜一眼閉一眼，而要用泰山壓頂?shù)墓φn，給兒子收心。

三個月來，陳恪把《廣韻》抄了兩遍，默了一遍，一手楷書已是堪堪入目，對聲韻也能基本掌握……最讓陳希亮震撼的是，他那**的記憶力。一般讀書人就連《韻略》，也得一年時間，才能背個大概，陳恪卻已經(jīng)可以將《廣韻》默寫出來了。

陳希亮就是那用一年時間，才背過《韻略》的，果然是人比人氣死人。好吧，能力越強(qiáng)，功課越重，倒要看看你的極限在哪裡。

於是進(jìn)入到第二課——‘訓(xùn)詁’。用當(dāng)下的語言解釋詞義叫‘訓(xùn)’，用當(dāng)代的語言解釋古代的語言叫‘詁’，所以訓(xùn)詁就是專門解釋古代字詞句的一門學(xué)問。陳希亮命三郎抄寫《爾雅》、《詩詁訓(xùn)傳》、《毛詩正義》等一系列訓(xùn)詁學(xué)經(jīng)典，並要求全文背誦。

課業(yè)實在太重，可憐的三郎，接下來幾天，只能老老實實閉關(guān)，學(xué)他的‘謂我舅者，吾謂之甥也’、‘門側(cè)之堂謂之塾’、‘絕高爲(wèi)之，京；非人爲(wèi)之，丘’、‘狗四尺爲(wèi)獒’……聊感安慰的是，他終於從一日三餐的勞動中解脫出來。

每天早晨，頭陀報曉後不久，便有前街早點鋪的夥計，挑著擔(dān)子前來送餐。早點的花樣很多，幾乎很長時間不重樣。比方前日供應(yīng)了豬肉餡的饅頭、昨日就會供應(yīng)什麼白肉胡餅、豬胰胡餅、菜餅之類的胡餅，今天便吃雞絲麪、三鮮面、筍潑肉面之類的湯餅，明天則可能有環(huán)餅、炊餅供應(yīng)。

這些林林總總的吃食，配以二米粥、二陳湯，以及各色爽口涼菜，每餐需要二十五錢，一月就得靠八百錢……早餐供應(yīng)乃是豐儉由人的，當(dāng)然不會都這麼貴，但陳希亮爲(wèi)了讓孩子們吃飽吃好，是不計成本的。

吃完早餐，陳希亮和二郎便出門了，陳恪要在用功同時，監(jiān)督兩個弟弟學(xué)習(xí)。臨近午時，便有來福的夥計提著食盒上門，雖然只有三個孩子吃飯，但傳富每餐都會烹製四菜一湯，葷素搭配，從不糊弄。

用過午飯，把餐具收拾回食盒，等到傍晚時，夥計又會提著個食盒過來，然後把中午的那個提走……因爲(wèi)晚上吃飯人多，所以傳富會加兩個菜。陳希亮很是過意不去，晚上經(jīng)常過去幫忙。

無論如何，父子五人的吃飯問題，算是徹底解決了……這對一個沒有女人的家庭，實在值得慶賀。然而凡事有利必有弊，那就是春天還瘦骨嶙峋的兄弟三個，都有變成小胖墩的跡象。

六郎胖乎乎的還蠻可愛，但陳恪不能容忍自己變成胖子……在普遍身材瘦小的蜀中，胖子是受人歧視的。於是他跟父親商量著，要在功課之外，帶著弟弟們鍛鍊身體。

陳希亮本身就學(xué)過功夫，自然不希望兒子們成爲(wèi)無縛雞之力的文弱書生，對陳恪的建議深以爲(wèi)然。

於是每天早晨天還不亮，他就帶著五郎圍著縣城跑圈，回家後再按照部隊新兵訓(xùn)練的大綱操練，當(dāng)然不用踢正步、站隊列了。操練的滿身大汗，才衝個澡吃早飯，中午和下午，還會帶著六郎做一套軍體操，非得把吃上去的肉，再折騰下去不可。

對此，五郎曾經(jīng)很哲學(xué)的問道；“如此辛苦，何如少食？”

“生命在於運(yùn)動。”陳恪也很有哲理的回答。

五郎不懂，陳恪便簡單些作答：“消耗了力氣，長出了氣力。”

五郎還是不懂，陳恪只好黑著臉道：“總不能因爲(wèi)要排泄，就不吃飯吧……”

“原來如此……”五郎恍然。

這天上午，陳恪正在和五郎比賽做俯臥撐，六郎在一邊加油，突然聽到外面有叫門聲。

“這麼早就來送飯？”陳恪從地上彈起，胡亂穿上單褂，去開門一看，竟然是潘木匠。只見他帶著兩個學(xué)徒，推著滿滿兩輛大車。

“潘叔，走錯了門吧。”陳恪調(diào)笑道：“我們家可沒買傢俱。”

“沒錯，就是給你家送的。”潘木匠揹著一把嶄新的官帽椅，滿頭大汗道：“快找地方擺下！”

“哦……”陳恪有些愣神，但還是讓開去路。

潘木匠便命徒弟們把板車推進(jìn)來，卸下上面的桌椅板凳、書案茶幾等傢俱，清一水的嶄新紅樟木……雖然比不了黃梨木珍貴，但在這年代，已經(jīng)是上好的用材了，而且精雕細(xì)琢，用漆考究，一看就是誠意之作。

卸車完畢，潘木匠便讓徒弟們把這些傢俱搬進(jìn)屋裡，自己則從車上取下自己的木匠包，去卸那些腐朽不堪的門窗。

陳恪終於反應(yīng)過來，拉住他道：“這是作甚？”

“上次過來，看到三郎家裡的傢俱門窗都太不像樣了，”潘木匠不由分說，卸下一扇窗戶，用手一掰，就掰成兩段，遞給陳恪看道：“瞧，這都朽了。”便扔在地上，去卸另一扇道：“這不是打咱的臉麼？早就琢磨著，給三郎家換一遍新，無奈貨主催得太緊，只能每日見縫插針打一點，到前日才幹完。”說著一指外面的傢俱道：“稍微幹一幹，就給你送來了。”這年代的漆是採自天然漆樹，無毒無污染，可放心使用。

“多謝……”陳恪有些感動道：“一共多少錢？”

“跟你要錢？”潘木匠大搖其頭道：“我得被兩個徒弟笑話死。”說著臉上掩不住的自得道：“你曉得這個月，訂出去幾貫正氣？”

“一百貫？”陳恪笑道。

“整整五百貫！”潘木匠伸出粗糙的大手，咧嘴道。

“這麼多？”陳恪驚奇道：“你也不怕?lián)沃俊?

“撐不著，咱新買了個院子，僱了十個工人，”潘木匠大大咧咧道：“我這兩個徒弟，現(xiàn)在都成師傅了。”

“恭喜啊。”陳恪抱拳道：“真沒想到，咱們縣市場這麼大。”

“光咱們縣自然不行，是臨近縣裡，那些木器商人來訂購的。”潘木匠撓頭道：“知府衙門、還有各縣的衙門也來訂，不過只給我半價，我不知答不答應(yīng)。”

“當(dāng)然答應(yīng)了，”陳恪斷然道：“一共要多少套？”

“加起來，怕要一百套。”潘木匠肉痛道。

“你要是聽我的，就乾脆白送。”陳恪道。

“白送，爲(wèi)啥？”

“爲(wèi)啥？”陳恪道：“一貫正氣這麼紅，很快就有人仿造，你雖然已經(jīng)在官府備案了，但人家本鄉(xiāng)本土的，肯定睜一眼閉一眼，會給你造成多大損失？賣官府個人情，雖然不能杜絕仿造，但假冒還是可以禁住的。再說你往後就是有身份的商人了，少不了和官府打交道，這可是個建立關(guān)係的好機(jī)會。”

“原來如此。”潘木匠重重點頭，咧嘴笑道：“三郎就是有見地，光你這番話，就值這些傢俱錢啦。”

潘木匠帶著徒弟忙活了大半天，把三間屋的門窗連著院門全都換新，屋裡也擺上了嶄新的官帽椅、八仙桌、寬大氣派的書案、書架……甚至還有一張巨大的八步牀。僅這張牀就要打造大半月，可見潘木匠說的是實在話。

中午自然要管飯的，酒樓送來的定然不夠，陳恪便上街買了新鮮的食材，親自下廚炒了四個菜，還從東屋拿出兩壇酒，在樹蔭下襬了滿滿一桌。

看到桌上色香誘人的炒菜，潘木匠瞪大眼睛道：“蔡老闆的神技真是你教的！”他現(xiàn)在也是縣裡炙手可熱的人物，自然在來福酒店嘗過傳富的手藝。

“呵呵，算是吧……”傳富兩個月在他家進(jìn)進(jìn)出出，鄰里街坊都知道，所以這種事兒根本瞞不住。

“神了！沒話說，三郎就是個神人吶！”潘木匠直挑大拇哥，他那兩個徒弟也使勁點頭，佩服得五體投地。

“說的我都不好意思了。”陳恪端著酒罈，給潘木匠師徒斟酒道：“這是家釀的，嚐嚐口味如何。”

橘紅色的酒液從壇口緩緩注入碗中，空氣中多了股橘子的清香。還沒喝，就讓師徒三人感到賞心悅目，使勁聳著鼻子聞起來。

陳恪卻遺憾道：“得用琉璃杯，這酒方能顯出好處……”

但他無疑是對牛彈琴，潘木匠師徒已經(jīng)端起酒碗，咕嘟嘟牛飲而盡，然後一抹嘴，哈哈大笑道：“好酒！好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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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日炎炎，一動就出汗，何況要坐在電腦前，都要變成猴屁股了，把前面的兩位爆掉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