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齣戲有點兒麻煩。
原本《晴晝海》整個故事就是設定在夏天。而現在已經是嚴冬了。
平時拍室內的戲還好一些。就算是外景戲，夏佟也會盡量選在暖和的中午，和太陽光充足的時候拍，至少讓演員們不那麼遭罪。但只有這場戲是個例外。
這是一場在雨中的戲。
之前的劇情，講的是陌沄昔飾演的谷嵐和夏藝飾演的蘇雪，還有時之飾演的秦桑在咖啡店裡不期而遇的情景。只是打了個照面之後，谷嵐只是盯著秦桑和蘇雪看了一會兒，在秦桑期期艾艾開口跟她說話時，一言不發地轉身離開。而彼時外面正下著大雨。
秦桑向蘇雪說了一句，然後就追了出去，留下蘇雪一個人在咖啡店裡。然而秦桑出去之後卻沒有追到谷嵐，暴雨如注的街道上，哪裡還看得到人影？而當秦桑再回到咖啡店時，卻發現蘇雪也不見了。
店裡的服務員告訴他，在他離開後不久，蘇雪就一個人氣沖沖地走了。
然而，就在秦桑懊惱之際，蘇雪在後街的那條窄街的人行道上，見到了完全沉浸在雨幕中的谷嵐。而這一場戲的故事，就是從這裡開始。
童安遲一邊兒翻著關於這一場的劇本，一邊用痛苦不堪的表情跟陌沄昔吐槽。“沄昔姐，這宸爺是跟你過不去，還是跟夏藝過不去？大冬天的，非弄這麼一場暴雨出來。”
陌沄昔倒是習以爲常地擡手揉揉她的頭髮。“沒事兒，順利的話一下就過去了。”
“是麼？”童安遲看著陌沄昔的目光是忍不住的擔憂。然後到底她還是沒憋住，壓低了聲音湊近陌沄昔。“可是我還是好擔心，萬一她又趁著這個機會故意ng怎麼辦？”
陌沄昔抿脣笑笑，然後拿起劇本，指著某一處，給童安遲看。“你瞧，宸爺這兒寫著，蘇雪也沒有帶傘，從咖啡店出來是頂著皮包跑出來的。我們兩個人同樣淋雨，她應該不會故意ng。不用擔心。”這麼說著，陌沄昔擡手拍拍童安遲的背。
聽著陌沄昔這麼開導自己，童安遲倒有點兒不好意思了。她伸手抓抓自己的頭髮，只希望夏藝這次別再出什麼幺蛾子了。這大冬天的要是多淋幾次，那就真的非得感冒不可。
之後又隨便聊了幾句，童安遲的眼睛朝片場外看的時候，目光閃了一下，接著就扯了扯陌沄昔的衣角。“沄昔姐，你的粉絲又來了！”
陌沄昔‘嗯’了聲，順著童安遲指的方向看過去，果然發現片場外面幾個小粉絲正在朝著她揮手。陌沄昔對她們笑了笑。然後和童安遲親自拿了幾個杯子倒了些熱水給她們帶過去。
這幾個小粉絲可謂是片場的常客了。就連平時不許外人進入，嚴格看管的片場工作人員，看到她們的時候，還會主動給打個招呼。
“喲，又是你們幾個，來看沄昔拍戲啊？”黑子抱著一大疊道具走過的時候跟那幾個小粉絲打招呼。
幾個人分別應聲。“是啊是啊，今天有沄昔的戲份嗎？”
“有的，你們待會就能看到了。”黑子這麼應了一句，然後抱著道具箱走遠了。
陌沄昔走過來，把手裡的杯子遞給她們，微笑著道。“怎麼又來了？天冷不怕凍啊？”
“沄昔沄昔，今天有你的戲，我們當然要看現場的！”其中一個小姑娘很興奮在原地跳了跳，狠狠地跺了跺腳。
另外一個也同樣用力地點著頭。“是啊，沄昔的戲看多少遍都不會覺得膩。沄昔，今天你要拍什麼戲啊？”
陌沄昔只是笑笑，沒有回答，倒是童安遲笑嘻嘻地應了一句。“待會兒你們就能知道了。”
“沄昔姐！”就在陌沄昔剛想和這幾個小粉絲道別，去做最後的準備的時候，突然被人從後邊兒喊了一句。
陌沄昔應聲回過頭去，發現叫她的不是別人，就是前幾天被夏導‘指導’過吻戲的小姑娘。因爲不熟的關係，平時她們沒什麼交集，所以陌沄昔也摸不準她突然叫自己，是要做什麼。
儘管如此，陌沄昔還是好脾氣的應了一句。“怎麼了嗎？”
她有點不好意思地走過來，磨磨蹭蹭了半天才拿出背在身後的一個本子，然後突然就雙手託著舉到了陌沄昔的面前。“沄昔姐，其實，其實我是你的影迷！我就是爲了你纔去拜託沈叔，讓我加入這個劇組的！那個……你、你能不能給我籤個名啊？”小姑娘說道這兒自己先有點兒不好意思。“其實我剛進劇組那天就想讓你給我簽名來著，可是我不太好意思跟你打招呼……”
這倒是讓陌沄昔有點驚訝了。沒想到這女孩居然是爲了自己才加入這個劇組，而且居然是自己的影迷。驚訝的同時，陌沄昔也不禁有些感動。她柔和了看著眼前稍顯緊張的女孩，笑著問道。
“好，籤什麼呢？你叫什麼？”
聽到陌沄昔這麼說，小姑娘一下就高興了，興奮地自報家門。“我叫錢小珊，錢就是金錢的錢，大小的小，珊瑚的珊。我的英文名叫coco，不過沄昔姐可以叫我小扣兒，爸爸都是這樣叫我的！”
小扣兒的性格很好。陌沄昔想著，大概以小扣兒的性格，也許能和安遲成爲很好的朋友。果然，當陌沄昔在本子上籤完祝福的話和名字之後，小扣兒和童安遲已經火熱地聊在一起了。
把本子交還給小扣兒，看她眉開眼笑的跟寶貝似的抱著，陌沄昔的心裡就覺得暖的不得了。
被人喜歡著的感覺很溫暖，那種溫暖簡直讓人感覺全身都充滿了力量一樣。
見她們聊得那麼起勁，陌沄昔也不著急走開了。距離開拍還有一段時間，陌沄昔乾脆和她們幾個聊起天來。
只是沒一會兒，陌沄昔就被夏佟點了名。
“沄昔，你過來一下。”
陌沄昔沒有遲疑地走過去，發現夏佟和蘇宸都在一臉嚴肅地看著劇本，表情很是爲難的樣子。
“夏導，宸爺。”陌沄昔走到他們面前，打了個招呼。
“沄昔。”蘇宸開門見山。“你的衣服沒辦法加防寒服。”
不等陌沄昔說話，夏佟就把劇本指給她看。“戲裡是谷嵐從這場宴會上直接出來的。沒有帶傘，路上遇到大雨這才躲進的咖啡店，但是不巧正好又碰到秦桑。前面的戲份已經拍完了，你的衣服還是得穿那場宴會的那套。那套露的不少，沒有辦法穿防寒服。”
陌沄昔點點頭，眼睛擡起的時候，瞄到不遠處的夏藝正在拿著一件防寒服在那兒對著自己比劃著。“不穿就不穿吧，也沒太有用，儘早拍過了就好。”
蘇宸聽她這麼說，立刻就開口跟陌沄昔道歉。“是我開始沒想到現在的天氣。沄昔，抱歉啊。”
陌沄昔倒是很輕鬆地笑笑。“別這麼說，宸爺。你的劇本沒有錯。我們是演員，只要能把戲拍出來，什麼困難都能克服。夏導，其他都準備好了嗎？如果準備好了，那我現在就去換裝。”
夏佟點點頭。“你去換裝吧。不過要待會兒才能演。”
“嗯。”陌沄昔應了一句，就朝著化妝室走去。
等陌沄昔一離開，夏佟就扯開嗓子在喊了。“水車就位沒有？道具組，道具組在哪兒？大林子你過來，把這邊兒這些個破爛玩意都給我收拾了！”
吩咐完這些事兒，夏佟才一拍蘇宸的胳膊。“既然以前拍的改不了了，那就爭取一條過，拍的快的話，沄昔還能少受點罪。”
蘇宸無言以對，只能默默的點頭。雖然很爲陌沄昔擔心，但他現在也是無能爲力了。
不過有沒有防寒服，對陌沄昔來說倒是真的沒所謂。
其實，所謂的防寒服，不過是一層很薄的塑料布做出來的衣服罷了。就是爲了她們這種冬天拍夏天戲的演員準備的。但是那種東西又不能太厚，不然肯定會影響身上衣服的樣子，那就影響了整個畫面的效果。
所以，防寒服事實上只有薄薄的又透明的一層。而之所以叫它‘防寒’，是因爲塑料布不透氣，可以在段時間之內保存自己的體溫。
不過這在陌沄昔看來，完全沒有必要。因爲她今天拍的是被雨淋溼的戲碼。不論她今天穿的是不是禮服，在雨淋溼了衣服，黏在身上的那一刻，如果穿著防寒服肯定會把整體畫面顯得彆扭。所以，其實陌沄昔早就打定了主意，這場戲，她不穿防寒服。
等她換了衣服化好妝，穿了幾乎拖地的長款羽絨服準備出化妝間的時候，vincent把一個熱乎乎的東西塞進她的手裡。“這個你先抱著，外面冷的不得了，等拍的時間比較長，可以先暖一會兒。”
陌沄昔往手裡一看，vincent塞給她的是個熱寶。於是很爽快地對他道謝。“謝謝你，v哥。”然後陌沄昔打趣問。“那我用完還用還你麼？”
vincent瞪她。“立馬給我還回來，上次林風瞧著我這兒茶好喝，給我順走一盒，還有小安遲，打劫了我款香水，現在又輪到你了。怎麼夏佟手裡的演員就沒一個跟他學好的呢？”
陌沄昔失笑。vincent笑著抱怨。“一個個都把我當倉庫管理員了，隨便提貨啊？用完趕緊給我還回來啊，不是看你拍淋雨這場戲，我都不帶塞給你的。”
“好。”陌沄昔忍著笑點頭。
等她抱著暖乎乎的熱寶出了化妝室的門。肖重雲就迎了上來，把水瓶遞給她。“先把這個喝掉。”
“這是什麼？”陌沄昔乖順地接過瓶子，擰開瓶蓋的時候，一股子熱氣撲面而來。
“薑湯。”肖重雲淡定的回答。“驅寒。讓你先飽飽暖，存儲一嚇體溫，免得一會兒接受不了。”然後他見陌沄昔一句話也不多說，只抱著水瓶喝，也是直皺眉。“慢點喝，要一口一口的，不要激的自己出汗就不好了，待會兒不穿羽絨服之後一著涼肯定要感冒。”
陌沄昔點點頭，聽了肖重雲的話，小口小口地喝著，不過肖重雲只讓她喝了五分之一。“好了，現在別喝太多，能保保暖就行了。再喝就有汗了。”
陌沄昔很乖順，讓她怎麼做，她就怎麼做。因爲她知道，這都是她們對她表示的關心。這種好意她不會拒絕。
當水車駛到指定位子的時候，陌沄昔也走到夏導身邊，開始做準備了。
小扣兒一看就愣了，扒了童安遲的胳膊問著。“什麼情況這是？水車出動了，這是要演雨戲吧？”
童安遲吃驚的看她。“你沒看劇本啊？你不知道？這場是就是雨裡的戲，是沄昔姐和夏藝的對手戲。你不是沄昔姐的粉絲嗎？怎麼手裡有劇本，連她的戲份都沒看？”
童安遲這麼一說完，小扣兒就苦了一張臉。“夏導把我劇本收走了，就給了我關於我那幾場戲的臺詞。他說我智商不夠，看多了是給他添堵。而且我從早上就瞧見蘇雪在那兒比劃防寒衣，我以爲就她被雨淋呢，誰知道沄昔姐也一塊被淋啊。”這麼說完，小扣兒一臉委屈的模樣。
小扣兒叫夏藝是喊得戲裡的名字，這說明她和夏藝並不熟悉。想來也是，像夏藝那種人，又怎麼會主動和小扣兒打招呼呢。
“說起來，我好像沒看到沄昔姐去領防寒衣？”小扣兒張望著，有點兒猶豫地小聲問了一句。“難道……”
就這一句，讓童安遲的臉色鐵青起來。她咬著牙，“就是你想的那樣。”這麼說著，童安遲的表情有些緊張。“沄昔姐大概這場戲真的不穿防寒衣。”
她的話被幾個粉絲完全聽在了耳中，全部震驚地看著彼此。
現在的天氣有多冷，她們穿著羽絨服站的久了不活動，還要哆哆嗦嗦地哈氣暖手。在雨裡拍戲……沄昔怎麼受得了？
只是，在她們還想著的時候，導演夏佟已經安排好了片場的佈置。
然後夏佟以詢問地目光看向陌沄昔。陌沄昔點點頭，朝著片場裡，她站位的地方走過去。然後在所有人的矚目下，拉開了羽絨服的拉鍊。
厚重的棉衣褪去的瞬間，幾乎所有的人都不約而同地瞪大了眼睛，打了個寒顫。
只見陌沄昔一襲金色的小洋裝，身體筆直地站在那裡。除了那件突顯性感的布料纖薄的禮服，幾乎沒有任何能夠保暖的衣物穿在身上。就連鞋子也是一雙帶金色的魚嘴高跟鞋。陌沄昔的頭髮並沒有挽起，這是爲她之後被雨水淋溼頭髮的狼狽樣子做的伏筆。
陌沄昔把保暖的衣服脫掉，夏佟卻沒有立刻喊開拍，是因爲陌沄昔現在在適應溫度。待會兒她要在這寒冷的天氣裡站很久，所以必須提前適應這溫度，拍攝肯定會受阻。
而另一邊兒，夏藝也脫去了保暖的外套，慢慢適應著寒冷的低氣溫。
只是和陌沄昔相比之下，她的這身衣服嚴謹了不止一倍。雖然她同樣穿的裙裝，卻是上下分身的那種，而裙子的長度更是幾乎長到腳踝，上面穿的是一件棉白色的吊帶衫。蘇白是個甜美型的姑娘，所以白色的吊帶衫外還有一件印著牛仔印花的半袖小坎。
在被衣服遮住的地方，夏藝已經穿了防寒衣。和陌沄昔真的全部暴露在冷空氣裡，是完全不能比的。
一旁肖重雲早就已經和助理都哪了乾毛巾薑糖水，還有保暖的厚重棉服在等待。現場的氣氛幾乎凝重起來。
大家看向陌沄昔的眼神裡，不知不覺得都帶上了幾分佩服和敬重。這樣的衣服，只是看著他們就覺得冷，更何況是真的穿在身上呢。
而粉絲們聚在一起，不由得發出抽吸聲的時候，童安遲的腦海裡只有一句話。
完了。如果夏藝故意要ng的話，那沄昔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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