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素和燕正英一陣晃神,思緒還停留在剛剛看見的黃紙傘上。
燕正英摸了摸自己身上黃色的包裹,哦了一聲,總算是想起了還有要事要做。兩人一同進入了冥事街,二人腳剛踏上冥事街青石板,這時候才發現,冥事街街口不知何故重起了一座青龍石坊。青龍龍鱗鱗立,明明就是青石雕成,卻在陽光下閃耀著如玉般迷人的光澤。龍尾纏繞在青石柱上,一路攀沿而上,四人才能合抱住的青石柱子上雕雲畫霧,好不雄偉,這柱子莫不是一夜生成的?昨日並未見到。燕正英和林素暗自驚歎這巧奪天工的手工了。只是這龍頭不知何故竟未完成,光禿禿的龍身看起來倒是給冥事街添了幾道駭人的氛圍。饒是如此,無頭的龍生動的似乎就會在衆人一恍惚間就從柱子上躍下,來到人間降雨施法。
林素和燕正英幾乎是同時屏住了呼吸,輕手輕腳地從石坊下走過。終於過了青龍石坊,兩人一路直奔棺老兒的四八冥紙鋪。
棺老兒正在對著四八冥紙鋪進行著大掃除。聽到燕正英和林素的腳步聲,便問道:“何事如此驚慌。”
“棺老頭,那門口的青龍石坊何時做的,我們怎麼都不知道呢。”燕正英問著棺老二,棺老兒拿著雞毛撣子四處拍了拍,這時纔回頭對著燕正英說:“這有什麼大驚小怪,以後這冥事街可就不太平了。”
“呃。”燕正英一聽,趕忙豎起了耳朵對著棺老兒說:“此話從何說起。”
“這個青石坊上的青龍啊,是用來鎮住四方惡鬼的,至於青龍龍頭爲何未成,這我就不知道了。”棺老兒雞毛撣子對著燕正英一陣拍打。“怪只怪,你這燕天師太不爭氣。”
燕正英被打得哇哇叫疼。對著棺老兒就是一陣埋怨。“這能夠怪我嗎?我只是來下山見見世面的啊,跟我有什麼關係。”
“你這個臭小子啊!既然揹負了天師之名,就要行天師之事,看看你身上穿的,你真把自己當成普通人啦。”棺老兒看著燕正英身上休閒潮服,不斷搖頭。
“那道士服又破又舊。叫我怎麼穿嘛!”燕正英不滿說著,再說了誰規定道士一定要穿道士服啊。
棺老兒看著燕正英一副吊兒郎當的樣子,知道再怎麼說他也是聽不進去,就轉了話頭,對著林素說:“林素,你可不能跟他一樣啊。”
林素一愣,倒不知該如何接話,這,跟她又有什麼關係。
“你們兩個是特地來看我的?”棺老兒對著燕正英和林素道。
“是這樣的,昨天突然響起了一聲怪雷,把涼小薇嚇到了,我們是來這裡問問看有沒有什麼辦法可以給她收收魂。”
“昨天被嚇到了,今天才送來,你們也被嚇傻了?”棺老兒問著林素和燕正英,若有所指。
燕正英根本就不知道棺老兒話中有話,當下單純迴應道:“我是沒被嚇到,林素被嚇到了。”
“你們兩個住在一起?”棺老兒挑著眉頭問道:“入道之人,兒女情長最好適可而止。”
“嚓。棺老兒,你這思想可夠獨特的,誰兒女情長,我們兩個是情長,兄弟情義而已啦。”燕正英對著棺老兒說著,同時還把手搭上了林素的肩膀。林素額上青筋暴起,冷冷道:“數到三!”
燕正英聞言趕忙把手放下,心想這林素可真是難接近。不過呢,算了,算了,誰讓她是林素呢。怎麼樣都是可以的。
“我已經有心上人了,我師父說了,若是有人肯嫁給我,他就允許我成家呢。”燕正英說著,滿腦子都是美好的泡泡。
“你師父的意思是你這輩子都找不到媳婦了,呵呵呵呵。”棺老兒呵呵笑了起來,半分面子都不給。
人生已經如此艱難,有些事情就不要拆穿好麼?
燕正英哀怨了番,突然想起了正事來,他把白色玉石放在了棺老兒的櫃檯上,還用指頭將它轉了個圈,隨後問道:“這個涼小薇有沒有什麼辦法讓她恢復下。”涼小薇整個魂體縮在白色玉石裡,整個鬼體若隱若現,看起來是隻剩下一絲奄奄鬼息了。
“看到那丫頭了沒有?”棺老兒指了指對面不遠處的棺材鋪,錢多多正很是警惕往鋪子裡瞧。
錢多多一見燕正英瞧了過來,就對著燕正英吐起了粉色的舌頭來。
“哇,不是吧,你是想讓我問那丫頭?那可不行啊。”燕正英一想起錢多多彪悍的樣子,頓時覺得整個人生都灰暗了。特別是那犀利的一腳,太特麼令人印象深刻了。
“錢家以安魂聞名,這點小事對於他們不在話下,安魂一事由來已久,久古之時,戰爭頻發,有亡魂因死亡之時過於悲慘,心有怨憤,不願離去,這時候就出現了安魂師一職,遊走四方,安撫亡靈,以免爲禍人間。”棺老兒對著燕正英說明著箇中緣由。燕正英細細聽完對著棺老兒一笑,又無奈地伸出雙手來拉了拉自己的臉頰,擠出了燕正英牌的微笑,對著錢多多走了過去。
燕正英剛剛一走近,錢多多就趾高氣揚問道:“怎麼了?燕天師,有事求我?”
“有事嘛。是有事啦。我說我們都是陰陽道上的人,有些事情就一笑泯恩仇,不要放在心上了。”燕正英很努力維持自己的笑容。
“有人殺了你的師父,你還能一笑泯恩仇嗎?”錢多多問著燕正英,卻把眼神投向了林素。
燕正英不想錢多多會對著自己說出這番話,心下惱火了起來,對著錢多多道:“你爺爺的事我要負全部的責任,你要怪就怪我好了。”
“少把自己說得那麼偉大。”錢多多翻了翻白眼,若是可以。她真想。
林素看著錢多多倒是明白了。她這是要爲難自己。林素走到燕正英身旁,直接對著錢多多說:“若是你覺得殺了我會比較開心,那你就動手吧。”
“哎呀,錢家家主,我哪裡敢呢。”錢多多陰陽怪氣地語調總算是引起了燕正英巨大的不滿,但他想起自己是有求於人,就對著棺材鋪呼喊了起來:“錢龍海,你怎麼不管管你家的這位妹妹啊!”
錢多多不想燕正英竟然囔了起來,而錢龍海聞言果然從門裡走出。對著錢多多呵斥道。
“錢多多,你怎麼又胡鬧了!”
兩人便跟隨著錢龍海進入了錢家棺材鋪,錢多多氣不過,就把頭扭向了另一邊。
身穿長衣寬袖的錢龍海焚香淨手。
只是一揮袖桌上便多了一架棺材形狀的十絃琴來。只見那十絃琴頭上雕著囚牛。琴尾雕著諦聽。一串流蘇順著琴桌桌沿上垂下,自有一股神秘之氣。
錢龍海撫了下琴,便彈奏了起來,上古的絃樂秘章在棺材鋪裡奏響起來,燕正英和林素一聽暗道這樂律不似人間所有,直直令人驚歎。
伴隨著這一陣陣天籟之音,涼小薇的鬼體總算是安穩了下來,整個鬼身縮在玉石裡猶若嬰兒。
一道幽幽女聲順著樂曲吟唱了起來,她清和著。
魂兮,魂兮,何所嘆?
魂兮,魂兮,何所殤?
魂兮,魂兮,何所悔?
魂兮,魂兮,何懼亡?
十弦,安魂,七與三。
十弦,撫魂,忘憂亡。
憫吾,孤魂,流離棺,
十弦,曲嘆,衆生難。
錢龍海琴聲嘎然而止,大喝一聲:“何方孤魂,在此作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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