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臺消息,今天凌晨四點,原婺城電視臺播音員楊暮雪,在城東一間公寓裡吞槍自殺……”
“據(jù)瞭解,楊暮雪自殺之前,有個黑衣女子闖入她住處,欲圖將其母女殺害,幸得英勇的公安人員及時趕到,將其母女救援,作案者當(dāng)場舉槍自殺,不料,楊暮雪忽然槍過公安局局長項雲(yún)飛的手槍,先是殺了自己的女兒,隨後自殺,母女倆雙雙當(dāng)場死亡!”
“根據(jù)可靠消息,此前,楊暮雪在電視臺門口曾遭到的襲擊,她當(dāng)時逃過一劫,劇警方提供的資料,那晚襲擊楊暮雪的神秘人,與今晨欲圖殺害其母女的黑衣女子,均屬一個叫蘭花草的人口販賣團伙……”
“對此,公安局長項雲(yún)飛稱,他對此事有不可推卸的責(zé)任,他深感心痛和惋惜,項雲(yún)飛說,他會在最短的時間內(nèi),全力偵破此案,把相關(guān)涉案人員繩之以法,給所有的受害者討一個公道,還婺城一個朗朗乾坤……”
“婺城電視臺,特別報道!”
……
“混賬!她只想活著而已,她有什麼錯!她有什麼錯!”
城北,一棟孤樓中,一個客廳裡,吳志遠拍案而起,勃然大怒,把電視遙控器砸在地上。
楊暮雪死了,她死了!
在項雲(yún)飛的面前,用項雲(yún)飛的槍,殺了與自己相依爲(wèi)命的女兒,而後自殺。
可想而知,她當(dāng)時的心情是何等的絕望。
她想這樣嗎?不想!
吳志遠見過那個小女孩,憨態(tài)可掬,靈動可愛,還彈得一手好鋼琴,她才八歲大,就這麼死了。
楊暮雪爲(wèi)什麼會這樣?
被逼的!全部是被逼的,被逼得無路可走。
一邊是窮兇極惡的蘭花草,一邊是正義凜然的公安局,她一個女人,無依無靠,夾在這兩者之間,苦苦掙扎求生存,這是何等之難。
他愛她女兒,女兒是她的希望,她竟然殺了自己血脈相連的女兒,她只是不想讓孩子再受苦而已。
死了!都死了!
“這是什麼樣的世界??!”吳志遠怒吼,一腳把茶幾踢翻。
“噗!”怒火攻心,吳志遠心口傳來劇痛,他噴出一口血來,踉蹌幾步,頹然坐倒在沙發(fā)上。
“她才八歲啊,和小佳佳一樣大,爲(wèi)什麼這麼殘忍!”吳志遠眼睛赤龍,握緊拳頭,又無力鬆開。
“小遠!”廚房裡,一道倩影跑出來,柳夢來到吳志遠身邊,一腳焦急。
“楊暮雪死了,她女兒也死了!”
吳志遠慘笑,單手顫抖,指著電視機,“我想救她的,我給她一盤錄音用於自保,我以爲(wèi)……她還是死了,那個小女孩,多可愛啊,就這樣死了!”
“噗!”吳志遠再次噴出一口血,那翻倒的茶幾,染紅一片。
“小遠,別這樣,你的傷還沒好!你要好好的??!”柳夢焦慮不安,淚珠在眼眶裡不停地打轉(zhuǎn),她卻忍住,不哭出聲來。
她能感受到她心裡的傷痛,其實,她何嘗不是?
“我誰都救不了,我什麼都做不了!”吳志遠聲音沙啞,“我救不了她,救不了黃麗姐,救不了小曦……”
“小遠……嗚嗚嗚!”柳夢然痛哭,把志遠抱在懷裡。
此時此刻,她不知道說什麼,她唯一能做的,是把他緊緊抱住,或許,這樣他心裡會好受點。
“原來我們都一樣……”吳志遠低聲喃喃,“我們都是盛世螻蟻!”
“我們都是繁華盛世的犧牲品,他們是用我們的血,來成就他們的繁榮太平,而那些太平的人,卻在一旁,冷眼相看,看著我們的血,慢慢流乾,他們坐在高樓大廈中,一邊喝茶,一邊在暢想和諧社會的美好藍圖!”
“小遠,你還有我,你還有我!”她抱緊了他。
“嗯?不對!”過了許久,吳志遠忽然開口,從柳夢然懷裡鑽出來,徑直來到電視機前。
目光炯炯,吳志遠死死地盯著電視機裡,楊暮雪和楊小倩的照片上。
“不對!姐,不對!”吳志遠激動起來,指著電視,“姐,她們身上的血不對,太紅了,紅得不像是真的!”
“小遠,你說什麼??!”柳夢然紅著雙眼,來到吳志遠身邊,心痛如刀攪,她感覺,吳志遠精神有些恍惚了。
“姐,她們沒死!”吳志遠搖晃著柳夢然的肩膀,“楊暮雪沒死,那個小丫頭沒死!這時項雲(yún)飛演的一場戲!”
“???”柳夢然一愣,驚愕片刻,隨後破涕爲(wèi)笑,高興起來,“小遠,你說的是真的嗎?”
“嗯!”吳志遠點頭,“你想想,項雲(yún)飛何等人物,何等了得,他才四十左右歲,就當(dāng)上了公安局局長,他怎麼會讓一個手無縛雞之力,弱不禁風(fēng)的女人搶了他槍,殺了自己的女兒,而後自殺呢?更何況,他身邊還有那麼多警察!”
“那,他爲(wèi)什麼這樣做?。 绷鴫羧徊唤鈫柕馈?
“她是爲(wèi)了保護她們母女倆!”吳志遠摸著下巴,“那麼隱秘的地方,都被蘭花草的人找到,可想而知,他們內(nèi)部,有內(nèi)鬼!也只要讓她們母女死了,她們才真正安全,死人,纔是最讓人放心的,因爲(wèi)死人永遠也不會開口!”
“好你個項雲(yún)飛!”吳志遠沉聲說道,“他是想釣魚啊,楊暮雪死了,某些人定然不會懷疑,她太傲氣了!楊暮雪死了,她就以爲(wèi)可以高枕無憂了,就會跳出來!項雲(yún)飛這是想一箭雙鵰,他還想把那隻鬼揪出來,只是,這次,看誰會上鉤了!”
“只要你沒事就好!”柳夢然嫣然一笑,看著吳志遠,目光柔和,她的眼裡只有他,其他的,她不願多想。
“姐!我餓了!”吳志遠咧嘴一笑。
“啊!”柳夢然驚呼,“我的面,還在鍋裡!”
看著柳夢然跑進廚房,吳志遠心裡一暖,這個女人,時時刻刻爲(wèi)他著想。
這是,他才發(fā)現(xiàn),翻倒在地的茶幾。
“我這脾氣,倒是讓夢然姐委屈了!”吳志遠自嘲一聲,茶幾翻起來擺好,擦得乾乾淨(jìng)淨(jìng),他剛做回沙發(fā)上,這時,柳夢然端著兩碗麪,走了過來。
“這面有些黏糊了,你講究吃!”柳夢然地上說道。
“哇!看著都香了!”吳志遠迫不及待,接過一碗麪,狼吞虎嚥,津津有味吃起來。
柳夢然坐下,託著下巴,甜甜一笑。
這個男人,有時候感覺他很孤僻,難以靠近,但在她面前,有時候,他卻像個孩子一樣。
她愛他,不只是他處處爲(wèi)她出生入死,救她於水火之中,而是他那種血性,對她毫無保留的真誠,讓她感動,讓她著迷。
這是風(fēng)一樣的男子,她知道,她留不住他,但,只要他平平安安,能安安靜靜地待在他身邊就好。
柳夢然拿起筷子,這時,吳志遠已經(jīng)吃好了,碗裡的面,被他一掃而空,連湯都喝得乾乾淨(jìng)淨(jìng)。
“還是家裡好!”
吳志遠點燃一支菸,長呼一口氣,怔怔地望著天花板。
“你……你要出門了嗎?”柳夢然顫聲問道。
她知道,他還有事,很很重要的事情,他還問去找一個人。
每一次,他吃完飯後,就匆匆而去,而後,她看著他匆匆的背影,心驚膽戰(zhàn)地等他回來。
“今天,我哪也不去,在家陪你!”
吳志遠笑著說道,隨後,把香菸熄滅。
“???”柳夢然放下碗筷,很是驚喜。
“真的,不去了!”
吳志遠仰頭,懶散地靠在沙發(fā)上。
其實,他何嘗不想出去打探陳曦的消息,儘管,他現(xiàn)在有傷在身,但,這點傷,擋不住他的腳步。
他的路,斷了!
他無路可走!
原本,有三個點,可以爲(wèi)他提供消息。
第一個,是葉小雯,她是王尚槐的情婦,是柳夢然的好朋友,直到現(xiàn)在,葉小雯還在金都匯跳舞,當(dāng)初,她想報仇,卻無能力,走投無路之下,不惜出賣身體,讓吳志遠給她報仇。
吳志遠拒絕了,他們達成一個口頭協(xié)議,只要有歡兒的消息,他可以幫她殺了歡兒。
然而,葉小雯搭上唐風(fēng),不惜利用柳夢然把吳志遠引出來,這事,算是告吹了。
她現(xiàn)在之所以還安全,是唐風(fēng)的原因。
第二個,是楚雄。
這個人,老奸巨猾,心狠手辣,吳志遠對他,一向很是顧忌,他也是爲(wèi)了報仇,然而,他的目標(biāo),是把婺城攪得天翻地覆,而吳志遠是爲(wèi)了救人,和諧大道的事了之後,吳志遠已經(jīng)和他分道揚鑣。
第三個,自然是百事通了。
此人雖然是個小混混,但爲(wèi)人膽大心細,極爲(wèi)精明,雖然賊眉鼠眼,卻有幾分義氣,無疑,他是吳志遠最佳人選。
可百事通,竟然失蹤了,找了一夜,吳志遠都沒有找著他。
現(xiàn)在,吳雨蝶不知所蹤,歡兒和陳定海在幕後操縱著這一切,而他,吳志遠,卻不知何去何從。
這種感覺,很堵,很難受。
好在,他的身邊,還有她。
柳夢然坐在那裡,嫺靜典雅,她低著頭,臉色紅潤,一臉滿足。
看著她,吳志遠心裡更是愧疚難當(dāng)。
她要的不多,只需要他在身邊就好,然而,他每次都是早出晚歸,而她,在家裡擔(dān)驚受怕,他不曾好好地陪過她一回。
這樣的好女人,去哪裡找?
然而,他的心,已經(jīng)被另一個人裝滿。
這不公平,但她依然無怨無悔,跟著他顛沛流離。
“姐,吃完了,我們逛街去!”吳志遠突然說道。
“?。俊绷鴫羧灰汇?,隨後擔(dān)憂起來,“可是……那些人……”
“沒事!”吳志遠擺擺手,“那些人已經(jīng)縮起來了,至於警察,現(xiàn)在罪案那麼多,他們忙都忙不過來,哪有時間管我!”
“真的?”柳夢然還是有些擔(dān)憂。
“真的!”吳志遠點頭。
“那我換衣服去了!”柳夢然的話音剛落,化成一陣香風(fēng),跑進房間裡。
“今天,我來洗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