羚甚至沒勇氣上前，卻被咚咚發現了，他稚嫩意外的喊聲充滿了驚喜，伴著煙花爆竹的爆炸聲，幾乎聽不清。
可他朝她撲了過來，所以……所有人都看到了她。
虞修白俊臉上滑過一抹意外，定定站著，並沒有第一時間走近她。
他身旁的女孩子眨巴著清澈透明的大眼，好奇地看著羚。
羚被咚咚拉住了手，咚咚仰臉看著她，輕聲叫她媽媽，羚彎腰疼愛地摸了摸他的臉，“咚咚，你最近過得好嗎？”
咚咚高興地點著頭，“好，媽媽快回家。”咚咚拉著她，往客廳走。
羚慢慢踱至大家的面前，不可避免的，走到了虞修白的身邊，這時顧爸顧媽也被驚動走了過來，大家的臉上都有意外之色。
張嫂一把握住羚的手，眼淚緊跟著流下來，“少夫人，您可回來了，這大過年的，大家都很想你。”
羚被拉著進了溫暖的客廳，被凍得全然冰冷的身子一下子觸到了溫暖。
“少夫人，趕緊捂捂，看您凍得嘴脣都紫了，這手跟冰塊似的。”張嫂一個勁地噓寒問暖，莫莫也圍了過來，直接抱住了她的大腿。
外面的煙花燃燒殆盡，周圍一下子安靜下來。
大家也都陸續回到了客廳，羚放眼看過去，傭人除了老管家金諾和張嫂在，其他都放假回家過年了。
“媽媽，你可回來了，爸爸好壞哦，他都不帶我們去看你，天天陪著灣灣姐姐。”莫莫眨巴著圓溜溜的眼睛，童言無忌地開口抱怨。
羚擡頭去看虞修白，他已經走了過來，卻是看了她一眼之後，往樓上走，“我臨時有個文件要看一下，你們先吃。”
“快點啊修。”顧媽揚聲。
羚看著虞修白的背影，臉頰突然燒了起來，他是什麼意思？故意漠視她？
“灣灣，她是陶羚，少清的妻子，你去認識一下。”顧爸突然出聲介紹，名叫灣灣的姑娘乖巧懂事地來到羚面前，落落大方地自我介紹。
“嫂子好巧呀，我們在飛機上見過了。”灣灣笑著說，大家都露出了驚訝的表情，表情中還帶著難言的尷尬。
張嫂見氣氛沉悶，張羅著大家坐過去吃年夜飯。
時間也不早了，大家相續落座，唯缺一個虞修白。
灣灣笑著往樓梯走去，“伯父伯母，我去叫修下來。”
顧爸揮了揮手，期間沒有去看羚，倒是顧媽，關切地一直盯著羚的神色。
羚低著頭，始終和莫莫咚咚說著話兒，冷不丁的，虞致志走至她身邊，甕聲甕氣的問：“你就是他們的媽媽？”
羚擡眼，定定地注視著虞致志，露出溫柔清淺的笑意，“是呀，你是致志，對吧？”
虞致志傲嬌地挺了挺胸，“對，我叫虞致志，虞修白是我父親，你和那個灣灣……都不能搶走他。”
羚愣了一下，她沒想到一個五歲的小男孩兒，居然表現出這麼強烈的佔有慾。
“他是你爸爸，就永遠都是，不用擔心會被搶走。”
虞致志皺眉，指著莫莫和咚咚，當著大人們的面問：“那他們爲什麼叫我爸爸也叫爸爸？”
羚蹙眉，事實是虞修白是莫莫和咚咚的親爸爸，可是虞致志不知道啊，在他心裡，虞修白還是他原來的那個爸爸。
這樣……他們勢必會相互爭搶。
“他就是我爸爸。”莫莫突然不高興地衝虞致志大喊，虞致志兇惡地瞪了一眼莫莫，朝她危險地瞇了瞇眼，莫莫被嚇得縮進羚的懷裡，像只小兔子似的，瑟瑟發抖。
羚摟住莫莫，感覺到她的害怕，心裡既竟驚詫又擔憂。
一向活潑開朗努力爭取的莫莫，什麼時候這麼害怕過？
“莫莫別怕，媽媽在這兒。”心疼地抱緊了莫莫，正安撫他，咚咚硬是擠開了虞致志，呈保護性地站到莫莫面前，瞪著眼盯著虞致志。
虞致志不高興地挑高了眉，擡眼間，睥睨著咚咚。
水晶燈下，羚這才發現虞致志竟長了一雙湛藍湛藍的眼睛，他的五官立體精緻，看起來很有西方人的輪廓，看起來無疑是個混血兒，想來他的母親一定不是東方人。
“不許欺負我妹妹。”咚咚出聲，語氣冷冽凌厲，隱隱約約，像是一把利刃。
虞致志看起來竟有三分退縮，他用冷哼來掩飾自己的怯意，而後舉止優雅地坐到自己的位置上，拿起筷子的同時，說：“我會讓我爸爸回美國，到時候你們就不能和我爭了。”
咚咚和莫莫不約而同地看向羚，彷彿是要她留住虞修白的意思，羚各自親了親他們，在他們耳邊輕聲安撫，“沒事，你們的爸爸不會離開你們的。”
莫莫相信地點了點頭，而後坐過去吃東西，倒是咚咚看起來不怎麼相信，他的目光時不時地瞥向樓梯。
羚看出他的小臉上居然有歉疚之色，心裡一抽。
她剝蝦弄髒了手，到盥洗室洗手時，咚咚跟了過來，當她轉過身，他立即低低地說：“對不起媽媽。”
他低著頭，一副做錯事的模樣。
羚蹲下，拉住他的手，輕聲問他爲什麼要說對不起，他沉默了一下，隨即解釋：“我沒有把爸爸看好，讓他有了別的女人。”
果然如此。
羚心裡一抽一抽的，咚咚這纔多大，就這麼懂事，讓她這個做母親的，情何以堪？
“這是大人的事，你還是孩子，媽媽不怪你。”
“灣灣是爺爺介紹給爸爸認識的，灣灣特別喜歡爸爸，最近一個月總是來我們家，有的時候還會去公司找爸爸……”咚咚說著，臉上隱有不忿和怒氣，甚至隱約的失望。
羚皺起了眉頭。
儘管自己不去相信，可虞修白言行舉止分明是在冷落她，難道他真的變心了？
心裡狠狠刺了一下，面上卻是雲淡風輕的對著咚咚微笑，“咚咚想多了，我們要相信他，他不是三心二意的人，嗯？”
咚咚一臉懷疑，但在羚的堅持下，到底是點了點頭。
牽著咚咚的手返回餐廳時，不其然看到虞修白和灣灣從樓梯上走下來，灣灣親密地挽著虞修白的胳膊，虞修白目光清淺，看起來溫柔似水。
咚咚一下子握緊了她的手。
作爲孩子的母親，她還能怎麼樣？
難道要加重孩子的疑心，在他傷口上撒鹽嗎？
只得平靜地調開目光，彎腰低頭和咚咚溫聲說話，咚咚沉下了小臉，看也不看虞修白一眼，拉著羚直接往自己的偏廳走去。
這時，顧爸驀然揚聲，輕喊：“咚咚，吃年夜飯了，你去哪？”
咚咚不理不睬的，拉著羚直往自己的房間走去，“爸爸，我們去去就來。”羚只得回頭，解釋一下。
虞修白僵了一下，但在灣灣的催促下，到底是坐到了餐桌邊。
……
咚咚拉著羚進了房間，砰的一聲關上了門，冰冷氣怒的樣子讓羚暗暗心驚。
“媽媽你坐。”他把她安置在牀尾新添的一個沙發上，自己則坐到書桌前的椅子上，低著頭，雙手攪在一起不說話。
“咚咚，你怎麼可以這樣？”羚小聲問著。
咚咚忽地擡起眼，盯著她的眼睛，問：“媽媽，連你也不喜歡我，不想愛我了？”
羚心裡一抽，想到張嫂之前對她說過咚咚沒少被虞致志陷害，想來大家對他有不少誤解，他心裡一定很難過。
“怎麼可能？無論怎樣，媽媽都是愛你的。”羚趕緊起身走過去欲抱抱咚咚，他卻彆扭地躲開身子，她僵了一下，聽到咚咚小聲說：“我是男子漢，我要保護你和妹妹。”
羚眨了眨眼，眼眶澀然，眼淚差一點掉下來。
“媽媽是大人，能保護自己，你妹妹也不傻，同樣不需要你的保護，咚咚，你只要好好地做你自己就可以了。”
咚咚擡起了頭，定定地注視著羚，像極了顧少清的脣瓣緊緊抿成一條線，悶悶地說：“我只是想保護這個家……”
“咚咚……”羚再也說不出什麼，只覺得心裡難受的要命，擡臉，硬是逼回眼淚，心裡一片酸脹。
母子倆正愁腸百結，房門被人敲響，羚擦了擦眼角，走過去開門，是顧媽。
她看了看他們，“過去吃飯吧，大家都在等你們。”
羚以爲他們不會等她。
回頭去看咚咚，“走吧，不能讓大家空等，今天可是辭舊迎新的一天，要開開心心的。”
咚咚恢復了情緒，點著頭和羚一起走了出去。
餐廳裡，灣灣和虞修白坐在一起，看起來很親密，一旁的虞致志，虎視眈眈地瞪著灣灣，彷彿她是一隻老虎。
“人都到齊了，開動吧。”顧爸開口，大家立即拿起筷子吃了起來。
虞致志吃了一塊肉，挑剔地重重放下筷子，“這什麼肉，一點都沒有美國的好吃。”
氣氛正好，他這麼一尥蹶子，弄的氣氛不由僵了。
虞修白正在給灣灣剝蝦，見虞致志發脾氣，眼皮冷冷一擡瞥他一眼，他竟嚇了一跳，噤若寒蟬地拿起筷子，默默吃起來。
“媽媽，我也要吃蝦。”莫莫忽然開口，羚便拿筷子去夾蝦子，很不巧，竟和虞修白夾了同一個。
兩人的視線，在空中相遇，碰撞，暗流涌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