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以麼？
段禹銘沉著聲，他想，他從未那麼期盼過能從林清予口中聽到可以兩個字。
外面在陰雨連綿雨點從天空飄下，路經樹枝，綠葉，匯聚一滴滴的水珠流淌到溼潤的地面。
雨聲淅淅瀝瀝。
大廳內，明明燈光燈光敞亮，可氣氛卻依舊莫名的昏沉壓抑。
在段禹銘說出那句話後，他等了許久，也沒有得到林清予的回話。
因爲，蜷縮在沙發上的林清予伸手捂住了自己的口鼻，低著頭，一直抖動著雙肩，再也沒看過他一眼。
段禹銘聽到的只有林清予抑制住並且極力壓抑的嗚咽聲。
他不知道自己是怎麼走過去，走到她身邊的。
他把手搭在了林清予的肩膀上。
林清予肩膀顫動了好幾下，原本壓抑的嗚咽大有壓抑不住的趨勢。
她終於擡起了眼來。
她的眸子通紅，那雙向來黑白分明，燦如繁星的瞳孔裡，此刻佈滿了血絲。
她依舊緊緊的捂著口鼻。
她這樣，擡頭看著她。
段禹銘從她的眼中看到了悽哀的味道。
他下顎一瞬間收緊，繃得側臉的顎骨清晰可見。
段禹銘伸手，緩緩得抓住林清予捂著口鼻的手，一點一點，不顧她的抗拒，拿了下來。
“相信我。”
“……”
“這不是什麼事，我可以發誓，我能妥善解決。”他僵硬著身體，沉著身，繼續保證。
然而，他面前的女人繼續不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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段禹銘另外一隻揣在兜裡的手，反覆捏緊。
他緩緩蹲下身來，和林清予平視。
那隻粗糲的大手輕緩的將她面龐上的淚一點一點的擦掉。
“林清予，相信我。”他又說了一次。
終於，在長久的對視之後，林清予終於說話了，“你的澄清，誰信？”
“……”段禹銘的眸子沉了又沉，“信的自然會信，不信的，又能怎樣？都是網絡上的烏合之衆，他們看熱鬧不嫌事大罷了。”
林清予笑了，“那你的澄清有什麼意義？”
段禹銘黑沉的臉色驀的僵住。
隨著林清予這句話，他的心也猛然一下像是被點了穴位一樣，有一瞬的停止了跳，而後，又是亂了節奏的跳。
段禹銘想要說些什麼，可是，面對她不信任的眼神，他竟是真的什麼也說不出來。
他突然有些想逃開她這樣看著他的眼神。
這時，他丟在茶幾上的手機響了。
段禹銘張了張嘴，迅速拿過了手機。
看了一眼，他蹙眉，竟是張嫂。
“張嫂。”段禹銘站起身來，接了電話。
“誒誒，段先生，是我。”
“什麼事。”段禹銘看了眼林清予，她已經整個人躺在了沙發上。
此刻單手壓在額頭上，也遮蔽住了讓他想要逃離的那雙眼。
段禹銘站在原地接的電話，也沒有走開。
就聽手機那端，傳來張嫂小心翼翼的聲音，“段先生是這樣的，您家裡現在還要保姆不，我昨天回了家之後，才知道我表妹去了市裡找工作，但是一直還沒有找到稱心如意的，她是很專業的保姆，比我這個半路出家的可會照顧人多了，所以我打電話來冒昧的問問您。”
原來是這樣。
段禹銘心下一鬆，又是看了林清予一眼。
“明天就讓她過來吧。”
林清予的廚藝不好，只會煮麪，他以前有吃過她做的面，真不好吃，也就只能填肚子，想吃出什麼味兒來是沒有的事，家裡沒了保姆，她如果不出去，那在家裡若是餓了也絕對只是這樣隨意對付過去，久而久之，身體沒有營養吸收，也是很不好的。
再者，家裡多個人，也好有個照應，不然她一個人在家裡，連個說話的人也沒有。
思緒一路往下，段禹銘已經想到了來個保姆到家裡的好處，突然，他自己頓住了。
這些事情，爲什麼從前，他沒有替林清予想到過？
掛了電話，段禹銘俯下身來，沉沉的開腔，“明天會有新保姆過來，是張嫂的表妹，聽張嫂說很專業。”
林清予不吭聲。
段禹銘本就像是在尬說，林清予沒點反應，他又靜了聲。
他向來不是一個善於聊天的男人。
……
索尼新媒體編輯部茶水間。
“你們知道林清予吧？就是以前在編輯部追熱點寫時事的那個，她就是那個段禹銘的老婆！”
“知道，誰不知道啊！”
“林清予真是掩藏的太好了！”
“真是沒想到，哎，還一直以爲她過的很好呢！”
“對啊，不過豪門的事情，不大都這樣麼，那個娛樂圈兒裡的誰，給那個姓李的富豪生了三個孩子，還不是被富豪說甩就甩了，以前也沒人想的到人家夫妻不合啊。”
“是啊，豪門夢做做就好了，現實是豪門深似海呢！”
網絡上關於段禹銘深夜幽會女情人的熱度完全下不去，縱有熱點流量明星醜聞救場也無用。
沒辦法，經由吃瓜羣衆對比發現，這位段氏少東家雖然是個渣男，可人家比爆出來的那個流量小生帥太多了，不管是顏值還是氣場，還是身份！
這是一次難得的營銷號帶節奏呈雙向發展的案例。
一方人狠扒段氏少東家的情史那些事。
一方人披露流量小生醜聞。
吃瓜羣衆最開心，吃完這邊瓜吃那方瓜，兩邊的熱度都不讓降下去。
總之，段禹銘這八卦到了現在也沒壓下去。
午休臨近上班的那十幾二十分鐘，向來是女同志八卦最集中的時間段。
林清予是段禹銘的妻子這件事，辦公室裡無人不知。
當初在心裡對林清予有多羨慕嫉妒，現在對林清予就有多憐憫。
當然，也有不憐憫的。
“得了吧，說不得人家夫妻早就各玩各的了，這種事兒娛樂圈多，富豪圈更多，我看林清予啊也不是什麼善茬，筆鋒那麼犀利，我就不信她老公出軌她一直沒察覺，也就你們在那操心可憐她。”
“哈哈對啊，人家吃香喝辣出入各種高檔場合當著富太太，就算老公出軌了，只要沒離婚，人家還是富太太，哪裡輪的到你們這些連買房都難的貧困戶操心啊！”
“嗯，林清予也不是個善茬。”
“人家離婚了還能分到鉅額贍養費呢！”
“嘿，我要能拿到那麼多錢，離婚就離婚咯，老孃轉眼就去包個帥氣的小鮮肉，以後想怎麼瀟灑就怎麼瀟灑！”
各個女同志三兩人聚在一起，無一談的不是林清予。
驀得，茶水間進來一個人。
衆人一瞧見她，不由得靜了下來，其中兩個女人像是聞到了更濃的八卦氣息，瞬間衝著女人走了過去。
“薛箐箐，你現在還和林清予聯繫麼？”
“箐箐姐，林清予在的時候，就你跟她的關係最好了，你知不知道什麼內幕啊，快點給大傢伙分享分享！”
但是也有人，發現薛箐箐是沉著臉進來的，臉色並不好看。
果然，薛箐箐沒回話，只是靜靜得看著這兩人。
那兩人被薛箐箐看的時間長了，也意識到了不對。
茶水間只在這瞬間，徹底的靜了下來。
直到……
薛箐箐挪開了視線，走到一旁接了水，給自己泡好了茶，緩緩離開。
從始至終，她都沒有說出一個字來。
“靠，拽什麼啊！”
“嘿，沒看人家心情不好呢？你們不知道吧，她啊，昨天被一個秘書爆出來，說她一直倒追司徒總，想當集團老闆娘呢！這事兒是真的，瞧她現在這樣，哪有什麼心情關注林清予啊，傻！”
薛箐箐走回到自己的辦公室坐下，連抿了好幾口熱茶，試圖把心口的那口火氣緩緩壓下去，可是，熱茶是熱的，似乎在她心頭的火氣上更加了把火一般。
那方怒氣，不僅沒有壓下，反而讓她恨不得找個人噴出來！
哪個該死得以離職秘書？
是那個陳紅，還是羅思思，還是……
已離職秘書太多了，她真的猜不到是哪個王八蛋！
薛箐箐緊咬著嘴脣，下一瞬，腦海裡出現的是司徒暮城。
僅此一瞬，她之前涌起的怒氣就像是皮球漏了氣一般，全都卸了個乾淨。
她一直有意無意的接近他，一直想方設法的出現在他的視線裡，甚至有過那麼幾次，她有意的想要勾引他，可是司徒暮城從來都當作看不到感覺不到一般。
在他眼裡，她是一個優秀的員工，僅此而已。
沒機會了，以後都沒機會接近她了，司徒暮城對於公司風暴中心的人物向來看不過眼，她現在爆出這種消息，在索尼她肯定是沒法待下去了。
薛箐箐正在想著，突然，放在一旁的手機震動了起來。
她煩躁得拿過來一看，當看到手機屏幕上顯示的司徒暮城這四個字的時候，她簡直傻眼了，隨即，便是絕望。
果然。
留不下她了。
薛箐箐眼裡的淚幾乎是瞬間就飈出來了，她喜歡司徒暮城，瘋狂的淪陷，是真的，她愛他。
薛箐箐深吸了一口氣，接了電話，口吻絕望而沙啞，“司徒總？”
“你跟林清予最近還有聯繫麼。”司徒暮城的語調一如以往公事公辦。
只是他問得這話，讓薛箐箐一下子驚呆了。
怎麼連司徒暮城也來問林清予？
其實，自從林清予離開了索尼之後，剛開始的時候，她們還會微信互相問候一下，但是之後，她們就真的鮮少聯繫了。
除非林清予主動找她，否則薛箐箐也不會主動去找林清予。
因爲在薛箐箐的心裡，兩個人的階層已經變了，林清予離開索尼之後就是豪門貴婦，跟她不是一個階層的，兩個人的生活圈子更是沒有交集了，她也不知道自己能和林清予聊什麼。
而她想，林清予大概也是這麼想的。
因爲過了剛開始的那段時間之後，林清予都沒有主動的找她了。
圈子不同，不必硬融，但是無可否認的，在薛箐箐心裡，還是有著林清予的一席之地，若是林清予有什麼需要，而她恰好能做到的話，她肯定是會幫忙的。
薛箐箐理了理思緒，想著現在段禹銘出軌的熱點，她開口，“還有聯繫的，司徒總，怎麼了？”難得司徒暮城會私下給她打電話，那肯定是工作的事情。
果然，她聽司徒暮城嗯了一聲。
薛箐箐心裡鬆了口氣，照司徒暮城這行爲，他應該沒想著讓自己走了，這跟以往處理那些八卦人物不同。
她在他心裡，應該也是有點不同的吧！
難道……
想到一種可能，薛箐箐的全身血液都往臉上涌去。
直到，司徒暮城再次開口。
“薛箐箐，林清予是個不錯的人，這個時候，她大概需要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