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域馬賊是不會在有太陽的時候交朋友的。
這是一個很重要的規(guī)矩。
據(jù)說當年有一個很有名的馬賊在白日裡去見馬賊老友,結(jié)果被自己的馬賊老友給坑死了。
據(jù)說死的時候天地變黑,風沙四起,鬼哭狼嚎,人人都說那個被朋友坑死的馬賊死不瞑目。
因此,從那以後,馬賊之間相見都是在晚上,還必須是有月亮的晚上,只有站在明月下,他們纔敢正大光明的去見對方。
後來也就有傳說說馬賊都是月神的孩子,只有獲得她的青睞,才能成爲真正的馬賊王。
月亮升起來的時候,鐵心源被嚇了一跳,剛剛從山背後爬上來的圓月亮竟然是一輪詭異的紅月!
不過他很快就弄明白了其中的奧妙,西京城裡的溼氣很重,而今晚的天氣極其的寒冷,因此天空中萬里無雲(yún),依舊有冰片不斷的從天空中落下,不一會,地上就鋪了一層薄薄的霜花。
應該是水汽的緣故,造就了今晚的紅月。
孟元直和許東昇兩人的面色很難看。
他們可沒有鐵心源這樣的想法,血月是不吉利的象徵。代表有冤案。
也有預示這災難的。
更有“血月見、妖魔現(xiàn)”的說法。歷史雜記曾有記載,血月現(xiàn),國之將衰,氣盡,如墮獄!伴隨的是禍亂,比如:荒,戰(zhàn),冤,邪等。
從易經(jīng)八卦中說,天象是直接關(guān)係到觀察氣運,脈象等的正確性的一個指示!屬大兇之兆!
紅色月亮爲至陰至寒之相,兆示人間正氣弱,邪氣旺,怨氣盛,戾氣強;風雲(yún)劇變,山河悲鳴;天下動盪,火光四起;故稱:“血月”。
不論是孟元直還是許東昇,這兩個人都屬於半調(diào)子文人,他們看書就會信書,還不會用自己的理解去解釋這種現(xiàn)象,一看到紅月出現(xiàn),就非常的擔心。
尤其是許東昇,這個不但貪財,而血還極度迷信的傢伙,現(xiàn)在就差跪地磕頭膜拜月亮了。
“等天空中的霜花落乾淨了,月亮就變白了,不用大驚小怪啊。”
許東昇猛地轉(zhuǎn)過頭來瞅著鐵心源道:“你在沙洲弄死那家兵器店老闆的時候,就是紅月亮,我記得很清楚,當時箭如飛蝗,那些吐蕃人死的很慘,我們頭上就是一輪紅月亮。
你今晚不會也想弄死那些馬賊頭目吧?這麼幹,我們就絕對沒有什麼活路。”
許東昇有些悲憤的話語,弄得孟元直也狐疑的看著鐵心源,他也覺得在這裡弄死這些馬賊頭目確實有些驚世駭俗,會引來契丹人追捕的。
被人家捉到把柄了,鐵心源乾笑一聲道:“我只想把這裡的馬賊全部弄上我們的船,沒想著殺人。”
許東昇瞅著鐵心源道:“真的?”
鐵心源不得已舉手發(fā)誓道:“真的,不信啊,我們和馬賊喝一會酒,等霜花落盡了,月亮絕對會變白的,最多一個時辰,不騙你!你看,那些馬賊首領(lǐng)來了,快去招呼。”
一片雲(yún)的名頭很大,除了兩位被綁來的馬賊之外,剩下的馬賊首領(lǐng)都憂心忡忡的趕來了。
他們準備的很是周到,不但自己帶來了酒肉,每個人都帶了六位彪悍的全副武裝的馬賊。
二十幾位馬賊首領(lǐng),帶來的武士也和鐵心源的部下數(shù)量一樣多,看樣子這些人的戒備之心很重。
一位粗壯的馬賊衝著許東昇撫胸施禮道:“熊嶺多伊爾向您致敬,我尊貴的大人。”
許東昇豪放的大笑道:“能來這裡的都是草原上,戈壁上,沙漠裡的英雄好漢。
一片雲(yún)覺得應該給這裡的勇士們創(chuàng)造一個機會,讓我們坐下來商談合作,聯(lián)盟的可能。
很久以來,我們之所以會被別人稱之爲流寇,最大的原因就是我們不團結(jié),力量過於分散,從而給了那些巴依老爺們各個擊破的機會。
如果我們能夠結(jié)成聯(lián)盟,不論是草原,還是戈壁沙漠,都會有我們說話的餘地。”
多伊爾擔憂的瞅了一眼天上的血月,搖頭道:“血月出現(xiàn)的日子是屬於魔鬼的時間。
在這個時間內(nèi)談論結(jié)盟,聯(lián)合都是不合適的,如果大人有這個意願,我們可以等血月結(jié)束之後再談不遲。”
許東昇假裝毫不在意的瞅了一眼還掛在山巔的紅月笑道:“再有一個時辰,血月就會消失,月神就會重新露出自己的真面目,不用擔心。”
另一個環(huán)眼豹子頭,整張臉都被鬍鬚遮蓋的馬賊首領(lǐng)疑惑的道:“您說血月馬上就會消失?”
許東昇毫不猶豫地道:“這是自然,我們的塔利班已經(jīng)算出這次血月消失的時間,不會有錯。
要知道塔利班可是跟隨智慧之王穆辛大人學習的人。”
鐵心源見許東昇毫不猶豫地就把自己給出賣了,嘆息一聲只好站出來,朝周圍的馬賊頭目撫胸施禮道:“魔鬼的勝利總是短暫而徒勞的。
你們看這晴空中飄落的雪花,其實就是月神在洗刷月亮表面的污漬,等到雪花落盡,月亮也就會重新變白,依舊是月神聖潔的住所。”
披散著一頭黑髮的鐵心源在一襲黑熊皮的包裹下,一張臉聖潔的如同天上的明月。
且不論他說的準不準,至少在馬賊這個羣體中少見的漂亮外表,就讓那些個馬賊把他的話信了三分。
許東昇見鐵心源被自己給拖出來了,心情大好,豪邁的大笑道:“羊肉已經(jīng)烤好,手抓飯也已經(jīng)燜熟,香醇的葡萄釀在這樣寒冷的天氣裡,喝起來最好不過。
來,來,來,讓我一片雲(yún)來見識一下各處的英雄好漢!”
多伊爾似乎是這羣人臨時推舉出來的頭領(lǐng),聞言大笑道:“大人遠道而來,如何能讓您來招待我們這些粗人,多伊爾特意帶來了熊嶺的特產(chǎn),今日就讓我多伊爾來爲大家親手烤上一頭駱駝。”
另一個馬賊首領(lǐng)也笑嘻嘻的道:“我最近得到了一批契丹名酒梨花白,在這樣的天氣裡,溫熱了飲用是最好不過的事情了,來啊,把酒擡上來。”
隨著一羣馬賊首領(lǐng)的呼喝,一大羣人從柵欄外面走進來,有擡著已經(jīng)快要被烤好的駱駝的,還有用車拉著酒的,甚至還有十幾個美豔的歌姬,抱著各色樂器走進了柵欄,頓時就讓鐵心源準備的烤全羊黯然失色。
這時候就看出許東昇的作用來了,這個傢伙絲毫不爲自己準備的東西不如別人而有絲毫的愧色。
哈哈大笑著從沒有烤熟的駱駝身上撕下一條子肉填嘴裡,然後衝著多伊爾挑起大拇指。
然後不管不顧的從馬車上取下一罈子梨花白,仰頭喝了半罈子之後,才怒吼一聲“好!”
最後一點都不講理的從歌姬羣裡找了一個最美的,摟在懷裡,一手探進歌姬的懷裡胡亂抓,一面舉杯豪邁的邀請所有的人乾一杯!
這一刻,這傢伙好像真的已經(jīng)變成了獨霸一方的一片雲(yún),即便是這些非常擔心的馬賊首領(lǐng)們,在這一刻好像也變成了他的賓朋,正在接受他的宴請。
多伊爾在喝了一輪酒之後,酒笑著道:“一片雲(yún)大人的名聲,某家即便是在草原上,也是如雷貫耳,卻不知大人能否讓我等見識一下您赫赫有名的武功!”
許東昇探手摸摸自己臉上的刀疤,像是在回憶自己往日的壯舉,最後卻無力地捶捶自己的膝蓋苦笑道:“老了,已經(jīng)不談武勇了。
如今不但騎不了戰(zhàn)馬,即便是眼前這樣的胭脂馬也騎不了嘍。”
說這話還故意在美豔的歌姬屁股上拍一把,歌姬尖叫出聲,引來無數(shù)馬賊的鬨堂大笑。
等馬賊的笑聲才結(jié)束,許東昇從懷裡掏出一顆琉璃珠子,託在手心道:“我老了,可是手下的孩兒們還年青,鐵面,你出來和這裡的英雄豪傑見個面,如果表現(xiàn)不算太差,這枚珠子就賞賜給你了。
當然,如果被這裡的英雄擊敗,這顆珠子就歸勝者所有,你要接受懲罰!”
看著許東昇託在掌心的那顆被火光照耀的如同星光一般璀璨的珠子,所有的馬賊首領(lǐng)都屏住了呼吸,貪婪的瞅著那顆珠子,見一片雲(yún)似乎並沒有開玩笑的意思,紛紛開始尋找自己手下的悍將,去爭奪寶物。
烤駱駝肚子裡的那隻被燜熟的羊肉味道實在是鮮美,鐵心源和孟元直兩人吃的滿嘴流油,再配上聞名久矣的梨花白,兩人根本就不在乎別人在幹什麼。
孟元直猛地聽到自己的外號鐵面,再聽見許東昇那種高高在上的話語,恨恨的將手裡的羊骨頭丟掉,小聲的對鐵心源道:“現(xiàn)在讓他猖狂,等人走了之後,老子一定要卸掉他的一條胳膊,讓他如此的羞辱老子。”
鐵心源喝了一口梨花白之後笑道:“回清香谷再去找他算賬,現(xiàn)在他好歹是爲了正事,看在他已經(jīng)在咀末城當了半年多奴隸的份上,且容他得意一遭!”
孟元直點點頭,扯掉自己臉上吃東西都害事的麻布,臉上的五顏六色的鐵面具在火光的映照下似乎活了過來。
大步流星的走到場地中間大喝一聲道:“誰來與我一戰(zhàn)?”(未完待續(x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