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二）明教聖女出手段，白衣書生有浩然
“各位當真好雅興啊！置身於牢籠之中還這般的意氣風發(fā)。”一個黃鸝般的聲音突然從牢房之外傳來，而後，衆(zhòng)人聽見了十數(shù)個腳步聲。
“是那妖女！她來了。”石建功率先聽出了玄機。
“各位過得可還好啊，有招待不週的地方還請各位見諒啊！”紅衣少女悠然地從外面走了進來，她的身後，跟著十數(shù)個屬下，當初的那四個老嫗也在其中。
“姑娘到底是什麼人，把我們抓來又是爲了什麼？”騰武見得紅衣少女走進來，頓時眼前一亮，“姑娘若是寂寞，想要找人陪，只需我一個人就夠了，姑娘你將他們都放了吧，我一個人就能滿足你的。”騰武呵呵一笑，滿眼的調(diào)侃之色，他看得出來，這個女子不同尋常，並不是他能輕易拿下的。
“嘴賤！”紅衣少女臉色一寒，手上陡然多出了三根細如髮絲的銀針，雙手輕輕一彈，三顆銀針如同三道閃電般射向騰武。
騰武雖然暫時失去了武功，但是武者的意識還在，紅衣少女手掌剛剛動了一絲，騰武就意識到了不對，不過他武功盡失，而且紅衣少女射來的飛針速度太快，騰武根本就來不及反應(yīng)。
三根銀針，一根緊緊地貼在騰武的嘴巴上，還有兩根瞬間飛到了騰武的眼前，離他的瞳孔半毫米的距離都不到。
騰武嚇得渾身是汗，他的逃命功夫是不錯，但是在這牢籠之中，又失去了武功，他根本就不是紅衣少女的一招之敵。他眼睛眨都不敢眨一下，生怕一眨眼睛，眼前的銀針就刺入了他的瞳孔之中。
“哼！”紅衣少女輕拂衣袖，三根銀針瞬間就回到了她的手上。
騰武使勁地眨了幾下眼睛，然後伸手摸了摸自己的嘴巴，嘴脣上面濺出絲絲血跡。
“姑娘，到底我們什麼地方得罪了你，你要這般對待我們。”周文石拱起雙手，彬彬有禮地說道。
“我把你們這些人抓來，其實並沒有什麼不好的目的，僅僅是想要你們爲我們聖教服務(wù)幾年而已。”
“聖教？”石建功猛然一驚，“姑娘是明教中人？！”
“石莊主好眼力啊！不愧是江湖五絕之一。”紅衣少女讚歎道，“當今江湖有五絕，一絕在少林，一絕在武當，還有三絕，現(xiàn)在都在我的牢籠之中咯。”少女咯咯一笑，滿是得意。
“雲(yún)飛龍輕功獨步天下，是爲一絕；石建功箭法舉世無敵，再爲一絕；騰武風流天下第一，又是一絕！”周文石輕聲爲衆(zhòng)人解釋。
“周大人果然是無所不知啊！”紅衣少女一語道破周文石的身份，“本來我們以爲邀請到滕王閣的都是年輕的文人儒士，才子俊傑，卻沒有想到釣到一條大魚了，可惜這條大魚太大了啊，我們恐怕吃不下。”少女一聲嘆息。
“妖女知道就好，我是朝廷命官，肯定不會與你們這邪門歪道茍合的，你趁早死了這條心吧。你們也是，你們都是國家未來的棟樑之才，萬萬不可自甘墮落，加入這邪門歪道。”周文石教訓底下的一班書生說。
“姑娘，加入你們的隊伍能有什麼好處？”冷水易聽得衆(zhòng)人的對話，突然正色地插言道。
“公子你想要什麼？”紅衣少女也很鄭重地問。
“我想要幫我爹恢復名聲！”冷水易堅定地回答。
“嗯，這個……”紅衣少女沉吟著說，“其實要幫你爹恢復名聲並不難，現(xiàn)在主要有兩條路可以走。第一個辦法，你的力量足夠大，大到能夠左右朝廷，或者說，你能夠推翻嚴嵩一黨，確定你在朝廷之中的地位，或者是你有天大的功勞也可以。”
冷水易搖了搖頭，第一個辦法顯然不是那麼容易達到的。
“第二個辦法！”紅衣少女突然加重了語氣，“我們一起推翻當今的朝廷，自己建立功業(yè)，然後你的父親就可以沉冤得雪了。現(xiàn)今天下，南倭北虜，正是我們起事的好時機。”
一語既出，全場一片驚駭！
“妖女，不要在這裡妖言惑衆(zhòng)，朝廷不是那麼容易推翻的，朝廷的力量也是你無法想像的。”周文石一聲爆喝，渾身上下正氣磅礴。
“是嗎？我們南方聯(lián)合倭寇，北方結(jié)交元虜，三方一起，你說能不能推翻現(xiàn)今這個殘破不堪的朝廷？”紅衣少女含笑看著周文石。
“你！你！……你們勾結(jié)異族，這樣對得起列祖列宗嗎？”周文石氣得說不出話來。
“勝者爲王，敗者爲寇，只要我們能推翻朝廷，建立功業(yè)，難道還怕愧對列祖列宗嗎？”
“好！我加入你們聖教！”過了很久，冷水易斬釘截鐵地說，爲了他父親的親白，他顧不了那麼多了。
“不過現(xiàn)在的你還不夠格加入我們聖教，雖然你的身世不錯。”紅衣少女無意打擊說。
“那要怎麼樣纔算夠格。”冷水易睜大雙眼，死死地盯住紅衣少女。
“將我給你的那篇功法練會了再說吧。”
那篇功法？是那本黃色的浩然正氣功嗎？
“這位公子，你可千萬別上這個妖女的當啊，一入魔教，全家上下都得跟著你遭殃啊，公子難道忍心看你的父母雙親無辜慘死？”周文石對冷水易的印象還是不錯的，看著冷水易想要加入魔教，趕忙出聲提醒道。
“哈哈哈……”不等冷水易回話，紅衣少女突然放聲狂笑，“諸位可知道我爲什麼對這位公子照顧有加嗎？數(shù)月前，我跟明教四嫗一起偷偷地潛入京城，準備救下一位英雄豪傑人物，無奈我們?nèi)ネ砹艘徊剑⑿垡呀?jīng)命喪黃泉，在刑場之上，我們救下了這位公子。你說這樣的朝廷，他有必要效忠嗎？”紅衣少女斥問道。
“那位英雄是？”周文石戰(zhàn)戰(zhàn)兢兢地問。
“和他比起來，你們這些人是文也不行，武也不行啊！他立下了天大的功勞，卻被朝廷處死，他號稱是東南戰(zhàn)功第一人！”連紅衣少女這等人物，在說起冷水易他爹的時候，語氣之中也滿是敬畏。
“啊！竟然是他！我說呢，似冷公子這般英俊瀟灑、文采斐然的人物，怎麼會自甘墮落，與魔教中人爲伍呢，原來是因爲這層關(guān)係啊，難怪，難怪……”周文石一聲惋惜，看向冷水易的目光柔和了不少，甚至帶著若有若無的憐愛。
“和他比起來，我們確實是什麼都不是。”石建功這般高傲的男子，也低下了他的頭顱。
“各位好好想想吧，什麼時候想通了可以讓人來叫我，不過可別跟我耍花樣，你們在江湖上混的應(yīng)該很清楚我們明教的手段吧。”紅衣少女說完一通話就自顧自地走了，留下了舉棋不定的一衆(zhòng)人等。
紅衣少女走後，周文石不停地苦口婆心地勸著冷水易，勸他不要加入什麼明教，但是對於周文石的勸道，冷水易只是漠然的對待，或許他對現(xiàn)今的朝廷已經(jīng)失去了信心吧。
冷水易一個人坐在了牢房的中間，這樣，左右兩邊的人就打擾不到他了。他拿出那本泛黃的小書—浩然正氣功看了起來。
天地有正氣，雜然賦流形。下則爲河嶽，上則爲日星。於人曰浩然，沛乎塞蒼冥。
皇路當清夷，含和吐明庭。時窮節(jié)乃見，一一垂丹青。在齊太史簡，在晉董狐筆。
在秦張良椎，在漢蘇武節(jié)。爲嚴將軍頭，爲嵇侍中血。爲張睢陽齒，爲顏常山舌。
或爲遼東帽，清操厲冰雪。或爲出師表，鬼神泣壯烈。或爲渡江楫，慷慨吞胡羯。
或爲擊賊笏，逆豎頭破裂。是氣所磅礴，凜烈萬古存。當其貫日月，生死安足論。
地維賴以立，天柱賴以尊。三綱實繫命，道義爲之根。嗟予遘陽九，隸也實不力。
楚囚纓其冠，傳車送窮北。鼎鑊甘如飴，求之不可得。陰房闐鬼火，春院閉天黑。
牛驥同一皁，雞棲鳳凰食。一朝濛霧露，分作溝中瘠。如此再寒暑，百癘自辟易。
嗟哉沮洳場，爲我安樂國。豈有他繆巧，陰陽不能賊。顧此耿耿在，仰視浮雲(yún)白。
悠悠我心悲，蒼天曷有極。哲人日已遠，典刑在夙昔。風檐展書讀，古道照顏色。
僅僅只是一段開篇的小文，冷水易就被它深深吸引住了，忘乎所以地投入到了閱讀當中，身外的所有事物都被他拋棄了。
周文石發(fā)現(xiàn)事情還是有所轉(zhuǎn)機的，這幾天，他依舊在苦苦地勸說著冷水易，他突然間發(fā)現(xiàn)冷水易的眼神沒有那麼的冷漠了，有時甚至無比的靈動，瞳孔左轉(zhuǎn)轉(zhuǎn)右轉(zhuǎn)轉(zhuǎn)，彷彿是在思考什麼似的。
“人生不如意之事十有八九，不能因爲這樣就自暴自棄，自甘墮落墜入魔道。要知道人生沒有一帆風順的，總會有所挫折，只有你打敗了這些挫折苦難，你才能撥開雲(yún)霧見青天，但是打敗這些挫折和苦難是要講究方法和策略的，直接墜入魔道無異於是拔苗助長，只看見了眼前的利益，而沒有考慮長遠的東西，這樣是不行的。加入魔道，背叛自己的國家，是爲不忠不義，何爲真正的正氣，真正的正氣就應(yīng)該是像你父親那樣，義之所在，身雖死，無悔憾，你父親始終堅信，他會有沉冤得雪的一天的，因爲歷史是公平的，邪惡永遠不可能戰(zhàn)勝正義。俠義之人出於人間，俠義之人的身影始終屹立在天地之間，那不僅僅是簡簡單單的俠人俠義，那是衆(zhòng)人壘起的豐碑，記載著一切深廣和久遠的苦痛，正視一切沉重淤積的凝血。造物者，怯弱者，羞愧了，於是伏藏起來，天地在俠義之中變色。此乃真正的大俠大義！”冷水易又一次將浩然正氣功看完了，周文石第一次如此鄭重其事地勸誡冷水易。
冷水易注視著周文石，周文石也不躲不閃地看著冷水易，兩人的眼神都是如此的平淡，不參雜一絲一毫的污垢，有的，只是一片浩然正氣。
“我知道！”冷水易陡然開口。
牢房一陣劇烈地搖晃，“怎麼了？地震了嗎？”騰武突然驚醒問道。
“是那小子，他修煉的武功有了進步了。”石建功起身看著身上隱約泛著黃光的冷水易，滿腹狐疑地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