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辰逸雪讓野天先駕車前往城西的那一片樹林，他想去看一看案發(fā)現(xiàn)場。
馬車往城西的方向一路疾馳。
金子感覺自己似乎已經(jīng)睡了一個回籠覺了，幽幽睜開眸子的時候，馬車的車速才漸漸緩了下來。
笑笑挑開車窗望著外頭那片蔓延到視線盡頭的樹林，眼底一片蔥翠之色。
“娘子，奴婢看到衙門裡的捕快了！”笑笑回頭說道。
金子挪著身子坐過去，果然看到了幾個穿著衙門役服的捕快在樹林外尋找著什麼，地上還立著竹籤，圍起的白色絲線在微風中輕輕晃盪著。
“下車看看！”辰逸雪瞥了金子一眼，兀自躬身出了車廂。
金子應了一聲好，跟在他身後躍下車轅，天藍色的袍角在清風的浮蕩下向四周旋開，清湛宛若出水蓮花。
一路走過去，金子都有留心觀察周圍的環(huán)境，樹林外的這條路，平坦而寬闊，有筆直的路，開闊的視野，確實很難發(fā)生意外事故。
辰逸雪邁著長腿，徑直挑開白色絲線，鑽進了事故現(xiàn)場範圍內(nèi)。
“辰郎君來了！”幾名捕快忙拱手向辰逸雪施了一禮。
辰逸雪嗯了一聲，揹著手，面無表情的掃了一眼路面情況。
“潘娘子伏屍的地點在哪個位置？”辰逸雪問道。
“就在這裡，呈俯臥位！”其中一名捕快忙走到潘琇死亡的地點。手用樹枝在地上畫出發(fā)現(xiàn)屍體時所呈現(xiàn)出來的輪廓。
辰逸雪在伏屍地點旁邊蹲下，伸手捻了一把塵土，小心翼翼地放進掌心攤開的手帕上。
現(xiàn)場沒有在第一時間就做好保護措施，因此除了一條模糊的車輪痕跡之外。周圍佈滿了凌亂的腳印，就是有殘留的證據(jù)，也被破壞得差不多了。
金子站在不遠處，循著車輪的軌跡勘查著。
“大人不是說有在現(xiàn)場發(fā)現(xiàn)潘娘子的物事麼？給我看看！”金子拍了拍手，走回去，對守在絲線外的一名捕快說道。
那名捕快在辦上次芳諾案的時候。見過金子，知道他仵作的身份，也領略過金子檢屍的高超技術，因此態(tài)度十分恭敬。
“金仵作請等一下，物證已經(jīng)收納進了檔案，得先跟上面說一聲，才能交給金仵作過目！”
金子知道這個是程序問題，因便點頭，淡淡應了一聲好。
須臾，那捕快便取來了潘琇殘留在現(xiàn)場的物事。
金子讓笑笑打開箱子。取出手套讓她戴上，才接過紙包，打開取出裡面的證物。
確切的說，裡面是一塊碎布。
金子捻起布片，仔細看了看，食指和中指輕輕的擦過碎布的邊緣。白色的手套上邊殘留了幾條絨絲。根據(jù)金子的專業(yè)判斷，這塊布片，應該是從潘琇身上掛下來的，她腦子有些混亂，這樣看來，這案子又真的像是意外事故了。
“怎麼樣？”辰逸雪清冷的聲音在金子背後響起。
她回眸，將手上的碎布晃了晃，說道：“若是僞裝成意外事故的話，兇手拋屍時，不可能將碎布一塊兒帶到現(xiàn)場來。若能，那兇手的心思，也太縝密了。”
“那這裡也就是案發(fā)第一現(xiàn)場了！”辰逸雪漠然應道。
金子點頭，“現(xiàn)場的線索只有這麼一點兒，沒有再找到有價值的東西。只能從屍體上尋找關鍵了！”
辰逸雪神色淡然的看了金子一眼，忽而一笑，露出一抹大神式的笑容：倨傲，清高而淡漠！
“那就辛苦你了，三娘！”他拍了拍金子的肩膀，轉(zhuǎn)身，大步往馬車的位置走去。
金子微微一愣，將手套脫下來後，交給笑笑裝進箱子，從容上了馬車，坐定後，幽幽笑道：“辰郎君要是覺得良心不安的話，就給兒加工薪好了！”
辰逸雪翹著手，閒適地倚在軟榻上，淡淡道：“員工勞動不是理所應當麼？在下哪裡會良心不安！”
金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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馬車在新修繕好的停屍莊門前停了下來。
野天躍下車轅，小跑上前，敲響了門扉。
守莊的是一名五旬上下的大爺，他並不認識辰郎君，也不認識金仵作，非要衙門那邊開一張證明過來，才肯放人進去。
金子亮出了金府的對牌，結(jié)果也沒用，人家大爺執(zhí)拗地非要見到那一紙文書，才讓他們一行人進莊。
辰逸雪只好讓野天趕去衙門，尋張師爺開一份證明書送過來。
野天駕著馬車離開，金子和辰逸雪、笑笑只能跑到停屍莊的屋檐下蔽日。
“大爺，你認識字麼？”等待的當口，金子有些無聊，便找大爺聊天去了。
大爺從門縫裡探出腦袋，笑瞇瞇的搖頭道：“不認識！”
“不認識，那你要證明看得懂麼？”金子狐疑問道。
守莊大爺點點頭，露出一臉樸實的笑容，應道：“老朽認得衙門裡的公印啊！”
原來如此！
大爺只認公印，不認人！
約莫過了半柱香時間，野天便帶著張師爺蓋了公印的證明回來了。
守莊大爺拿著仔細辯了一息後，這纔將莊門敞開，迎他們進去。
停屍莊是新修繕好的，格局分佈要比之前的合理。
一行人在守莊大爺?shù)囊I下進了後院，空氣中隱約飄蕩著一股刺鼻的氣味。
金子推開了停放潘琇屍體的房間，一股冰冷的涼氣瞬間撲面而來。
金子走進房間，視線停留在高榻上那具蓋著白布的屍體上。
辰逸雪和笑笑也走了進去，只有野天在長廊上等待著。
金子剛把裹屍布掀開，笑笑便尖叫了一聲，然後捂著嘴，一個箭步跑出房間，隨後，只聽到作嘔的聲音遙遙傳來。
辰逸雪看到潘琇屍體的那一剎那，修長英挺的俊眉，也微不可察的蹙起。
難怪笑笑會被嚇到，第一眼望去，最觸目驚心的，是她那不成人樣的臉龐。左臉上的皮膚已經(jīng)蕩然無存，綻開鮮紅的血肉，左眼的眼瞼，也已經(jīng)倒翻了過來，露出了陰森森的蒼白結(jié)膜。
即便這樣，還是難掩她右臉的清秀，雖然右臉的肌膚失去了血色，卻更加映襯得她白皙動人。
金子無聲的嘆了一息，這一半天使，一半魔鬼的臉龐，讓她深受震撼。
她沒有停留，迅速的從工具箱裡取出了皁角和蒼朮點燃，在舌底含上了生薑，隨後取出罩衫、口罩和手套，穿戴整齊之後，準備開始屍檢。
“死者左側(cè)面部擦挫傷，左下頜骨皮膚挫裂傷伴下頜骨完全性骨折。”金子一邊檢查屍體，一面敘說著屍檢的情況，聲音有些悶悶的，但辰逸雪卻都聽清楚了，在一旁奮筆疾書的記錄著。
“這是典型的磕碰上，而且是與地面形成的磕碰傷！”金子用止血鉗從屍體下頜部的挫裂傷口伸進去，探查這下頜骨骨折的損傷情況，“應該是下頜骨先著地，然後左側(cè)面部與地面擦挫。”
辰逸雪擡頭看了金子一眼，此刻的她眸色疏淡，那雙盈盈閃動的琥珀色眸子，寫滿了自信，認真和專業(yè)。姣美的容顏掩在口罩後面，並看不到表情，但辰逸雪知道，三孃的神色，定然是肅穆的。
她進入屍檢狀態(tài)後的表情，一貫如此，不是麼？
“兩側(cè)前肋多發(fā)性骨折！”金子按壓了一下屍體的胸前，補充道：“就是不知道骨折形態(tài)怎麼樣？”
“先檢查屍表吧，目前這個案子衙門是將之歸類於意外傷害，不是屬於兇殺案件的話，不能隨便解剖的，不然，家屬那一關過不去！”辰逸雪凝著金子，淡淡說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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