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果然……”冰侯的臉頰痛苦地抽動了幾下, 但很快恢復了平靜,他直直地看著重華,開門見山地問道:“那麼你這次叫我過來的意思是爲了幫我?”
“可以這麼說。”重華沉默了一會兒, 徐徐地點了點頭, 他的臉上漸漸地綻放出了異常詭異的淺笑, 眼中是深不見底的黑色, 讓人猜不透, 摸不清。
聽了他的回答,冰侯的臉上劃過一絲不易察覺的欣喜,不敢相信地問道:“你這樣做, 又是爲了什麼呢?”
“爲了什麼?”重華反問了一句,雙眼微瞇, 很不屑地看了他一眼, 似乎冰侯提出的是一個非常幼稚的問題一般, 他提了提袍角,豁然轉身坐回到了自己的王座上。他的雙手交纏著垂於膝蓋之下, 身體微微前傾,吁了口氣,說道:“呼雷的野心不只在於冰魔國,他要的是整個天下,爲了鷹國, 我就必須有所行動, 這是其一。至於其他的, 是我跟呼雷的個人恩怨, 爲了報仇……”他說到這裡, 藍紫的閃電發出強烈的光芒,將大殿照耀地異常蒼白恐怖。接踵而來的雷聲, 震耳欲聾,似乎要撼動整個大地。
苡羅吃驚地擡起頭,重華眼中放射出來的陰冷的殺意讓他不由地打了個冷戰。
“原來……”對於重華的第二點解釋,冰侯的吃驚程度並不亞於苡羅,他的脣角牽扯了幾下,還想說點什麼。突然見到重華的臉色一變,只見他的手掌朝前一推,幾十把帶著金色光芒的小刀便從他的掌心疾射而出,直直朝著殿外飛去。只聽一聲痛苦的悶哼,一個黑影一閃便不見了蹤跡。
冰侯和苡羅彼此看了看,幾乎同時朝殿外衝了出去。
“不用追了。”重華從座位上站了起來,冷冷地說道,“他活不長,所以也不用擔心會把消息走漏出去。”
苡羅嘆了口氣,他的心裡隱隱地有些不舒服,雖然剛纔他的視線只是捕捉到黑影一眼,但從輪廓來看,是熙菕的可能性還是非常大的。
“王,剛纔那個偷聽的人會不會是熙菕?”他思前想後,還是忍不住問起。
“那又怎麼樣?”重華含笑地看著他,似乎在他的心裡早就已經有了答案。
苡羅皺了皺眉頭,“可是剛纔你說她活不長,萬一是誤傷怎麼辦?”畢竟是從小一起長大的表妹。眼睜睜地看著她死掉,是苡羅的心裡所不允許的。
而且他曾經受到過熙菕父親的恩惠,當年若不是他幫助重華坐上了鷹國王的位置,重華家族也不會有如此風光的一天。但,重華從小生性多疑,登上王位沒多久,就將當年幫助過他的人一一清除。這件事情的真相,熙菕也許到現在都未必知曉。
二哥天涯也是因爲重華這段陰暗的過去,而跟他徹底劃清了界線,寧願過著隱居生活修生養性,也不願輔佐自己的親哥哥。而苡羅爲了讓自己的心裡好受一點,將熙菕接到了自己的府中,希望能夠儘自己的能力好好地照顧她。只是,後來的事情卻發生了戲劇性的變化,熙菕對重華心狠手辣的處事方式竟然充滿了敬仰之情,發展到後來甚至還對他暗生情愫。苡羅看在眼裡,說不出是什麼樣的滋味,他希望熙菕能夠和重華好好相處,但又怕她知道了事情的真相之後會無法接受。另一方面,重華對熙菕的親近充滿了戒備和疑惑。畢竟,在他的心裡,自己始終是熙菕的仇人。
苡羅面無表情地看著重華,冷冷地說道:“我去看看。”便閃身出了殿門。
重華的長眉一挑,好笑地搖了搖頭,也不阻止他。
“如果她心裡沒鬼,我射中了她,爲何要匆匆跑掉?”重華斂了笑容,幽幽地說道:“假如真的是她,也死不足惜……若不是我將媚嫵救了出來,恐怕她早就死在了熙菕的手中。”
冰侯站在邊上看著兄弟倆爭論,此時突然聽到重華的口中提到了魏吉的下落,不由緊張地上前一步急急問道:“媚嫵現在人在哪裡?她現在怎麼樣,快告訴我,她怎麼樣了?”
“別急,她現在很好。”重華回過頭,輕描淡寫地說道。
“那麼,我現在可以不可以見見她?”冰侯又朝前逼近了一步,一伸手抓住了他肩部。重華眼光一寒,奮力一掙,擺脫了他的控制,臉上泛起了一絲怒意。定了定神才冷冷說道:“不能。”
“不能見她是爲了什麼?”冰侯詫異地問道,對於剛纔自己的魯莽也顯得有些不好意思。
“因爲她現在需要靜養,不方便去打擾……何況,以後在對付呼雷的時候,還需要用到她的能力。”他收了口,靜靜地等待著他們的反應。
冰侯瞪大了眼睛,不敢相信地問道:“對付呼雷?難道你還想讓他跟著我們上戰場不成?”
“對著呼雷的千萬腐屍大軍,如果沒有媚嫵,你會有幾成把握能夠打敗他?”重華的臉上盡是嘲笑,“想想自己的國家正在被踐踏,想想自己的親人被殘殺……”他重重的吐了口氣,“還會捨不得一個女人跟著你上戰場麼?”他向前走了幾步,主動拍了拍冰侯的肩膀,意味深長地說道:“更何況,我們會好好保護她不是?”
魏吉喜歡雨天,但她喜歡的是淅淅瀝瀝的小雨,喜歡柔柔的雨絲拂過臉頰的感覺,喜歡聽輕輕的雨聲敲打樹葉的聲音,一種很祥和很安定的氛圍。她嘆了口氣,從如注的雨簾中收回了自己的目光。她輕輕地摸著臉上蜿蜒的傷疤,並未完全痊癒的傷口還有些刺痛感。
“如果他真的是寒浞,爲什麼沒有治好我臉上的傷口。”魏吉伸出手接了一顆微帶涼意的雨水,心口又開始發涼。她懶懶地倚在露臺的欄桿上,這樣的姿勢已經維持了大半天,不想動,也不願動。門口的侍衛緊密的監視著她的行動,所以,她也只好如蠟像一般杵著。看來,即使是答應了重華,都未必能取得他百分之百的信任。他,絕對算得上是一個可怕的男人。難道仇恨真的可以讓一個人發生如此大的變化麼?
門外,突然傳來一陣吵鬧,魏吉皺了皺眉頭。心想反正閒著也是閒著,不如出去看看熱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