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我是誰
金瓦納恆星像一個永不衰竭的火球肆意的燃燒著,其光線灑滿了整個天平草原。沒有風(fēng),只有熱浪。濃厚的熱浪正在洗禮著昏昏欲睡的荒草。荒草連天,一望無際。
“嘟嘟嘟……”
草原上忽然出現(xiàn)了一個滿身橫肉,高達兩米的壯漢。只見他雙手緊握著一個黑色的巨型喇叭兀自不停的吹著。隨著號聲的響起,草原的東南西北四個方位漸漸的有一羣羣人從地底下冒了出來。
“嘟嘟嘟……”
號聲響了將近半個時辰才停止,而這時,東南西北四個方位都已出現(xiàn)了一千多人。這些人上身都穿著白色赤膀短褂,下身都穿著藍色短褲,兩隻腳上都鎖著粗大的鐵鏈,每個人的手裡都握著一把鐮刀。
“打起精神,準(zhǔn)備工作!”
東面的人羣前一個軍官打扮的大鬍子男人開始對人羣吆喝起來。
“排好隊!下面還有人嗎?”他一邊說一邊把頭探到直徑有五米寬的地洞口前。
這時,一個約摸十六七歲的少年正順著地洞的竹梯無精打采的爬了上來。
“他孃的,又是你這小侏儒,又想吃老子的皮鞭了嗎?”大鬍子兩眼怒視,把手裡的皮鞭高高的舉了起來。
“不敢了,不敢了,你別……別……”那少年似乎很是懼怕大鬍子手裡的皮鞭,他雙手抱著頭從地洞裡跳了上來,然後弓著身子擠到了人羣裡。
擁擠的人羣很快排好了隊形,每個人都靜靜的站在那裡,低著頭。
大鬍子點了點頭,說道:“開始幹活!”
一聲令下,原本的人羣忽然分成了十塊,每塊大概都有一百多人,而且每塊人羣都有七八名軍官打扮的大漢看管著,開始用鐮刀割地上的荒草。
“唉……”人羣裡忽然有人長長的嘆了一口氣。嘆氣的不是別人,正是剛剛最後從地洞裡爬出來的那少年。
但見那少年個子有一米六七,容貌俊俏,皮膚稍黑,不胖不瘦,烏黑的頭髮從兩肩披落下來。
“唉……想我李大年聰明一世,最後竟落得如此悲慘!混亂的記憶,迷糊的生活,唉……難道我得了精神分裂癥了?”那少年一邊割草一邊絮絮叨叨說個不停。
他身旁的一個年邁老漢忽然搖了搖頭,嘆息道:“再慘也沒我慘,像你這麼年輕,等這份任務(wù)完成了,最多也就三十來歲,而我呢,呵呵,恐怕等這片荒草割完的時候,我早已不在人世了!”
“你說什麼?你的意思是要割完這片荒草還有十幾年的時間?”少年圓睜著雙眼,似乎不敢相信老漢所說的話。
“哈哈,你是新來的吧?”
“我……我……來這裡已經(jīng)快一個月了!”
“一個月?哈哈,和我的二十三年相比,簡直……唉……”老漢用力的搖了搖頭。
“二十三年?你說你在這裡割草已經(jīng)割了二十三年?我的天吶……這裡究竟是什麼鬼地方……我怎麼會在這裡……我……我……啊……我是誰啊……”少年忽然抱著頭哭了起來,聲嘶力竭的吶喊,最後竟暈了過去。
“小哥,小哥,你……你怎麼了?”老漢被眼前突發(fā)的事情嚇到了,他放下鐮刀把少年抱在懷裡,不住的喊著。
“發(fā)生了什麼事?”不遠處一個軍官發(fā)現(xiàn)了這裡的情況。
“大人,他……他暈過去了!”
“咦!剛剛不是還好好的嗎?怎麼現(xiàn)在就暈過去了?”
“我告訴他我在這裡已經(jīng)幹了二十三年了,他聽了以後就發(fā)瘋似的亂喊,接著就暈過去了。”
“什麼?孃的,誰叫你胡說!他這不明擺著就是被你嚇的嗎!把人給我,你接著幹活!”
“嗯……嗯……給!”老漢顫抖著雙手把那少年交到了軍官的手裡。
“孃的,以後不許你再胡說,知道了嗎?”
“知道了,知道了,小人知道了!”
……
……
“小子,你終於醒了!”一個身高一米六左右的中年男子對一個傻傻的坐在牀上的少年說道。
這個少年正是自稱“李大年”的那位,現(xiàn)在他像丟了魂似的坐在牀上,一動也不動。
“你這次的昏迷比以前十六次昏迷都要嚴重,你這次整整昏迷了十天!”中年男子驚訝的說道。
“十天!十天是什麼概念?如果一個人在十天裡不吃飯不喝水不撒尿,那他還是個活人嗎?”
“只有傻子和我纔會相信他有可能是活人!”
“他們不是傻子,更不是我這樣的人,所以他們都認爲(wèi)你死了,然後就把你交給了我,叫我把你埋了!”
“我當(dāng)然不能把你埋了,因爲(wèi)我知道你還沒有死!”
中年男子就這樣一邊說一邊繞著少年坐的那張牀轉(zhuǎn)個不停。
“你爲(wèi)什麼不讓我死?”少年忽然淡淡的說了一句。
“你說什麼?你竟然想死?”中年男子瞪著少年,臉上充滿了不信。
少年擡起頭,也瞪著他,眼裡浸滿了淚水:“雷鳴醫(yī)生,謝謝你一直以來對我的愛護,可是現(xiàn)在,現(xiàn)在我真得想用死來解脫。我不明白,爲(wèi)什麼我會有那樣的記憶,而且我會說那種語言,甚至有時候我堅信自己就是從那個星球上來的。”
雷鳴醫(yī)生慢慢的坐到牀邊,然後伸出雙手捂住少年的肩膀,說道:“康特,你……”
“爲(wèi)什麼叫我康特?你確定我的名字就是康特嗎?爲(wèi)什麼我記得我在地球上的名字叫做李大年?爲(wèi)什麼我記不起自己在這個星球上十五歲以前的事情?你能告訴我嗎?”少年忽然激動得拽住雷鳴醫(yī)生的雙手。
“唉……一年前,天平草原的侍衛(wèi)們在雅拉河畔發(fā)現(xiàn)了你,並把你帶到了我這,當(dāng)時我發(fā)現(xiàn)你的頭部和腰部都受到了嚴重的撞傷,所以……”
“你的意思是我的記憶是因爲(wèi)這些‘撞傷’而失去的?”
“是的,只有這種可能!”
“那關(guān)於我那部分我在地球上生活的記憶又是怎麼來的呢?”
“不知道,我不知道你所說的那個星球,也聽不懂你用那個星球語言所說的話!也許……也許你上輩子是在那個星球上生活的!”
少年低下頭沉默不語,雷鳴醫(yī)生接著說道:“不管怎樣,那都是過去的事情了,你要關(guān)心的應(yīng)該是現(xiàn)在,哈哈,小子,恭喜你以後不用去割草了!”
少年擡起頭,並沒有顯出高興的樣子,說道:“他們真的認爲(wèi)我死了嗎?”
雷鳴醫(yī)生微笑道:“難道我會騙你?”
少年道:“其實我應(yīng)該回到草原替他們做事,若不是他們當(dāng)初把我從雅拉河畔救回來,現(xiàn)在我早就不在了。”
雷鳴醫(yī)生詫異道:“你瘋了嗎?去那裡做事比死還難受,做人可不能這麼固執(zhí)啊,其實他們把你救回來說白了就是想讓你做他們的奴隸,難道這一點你自己想不到嗎?”
“這一點我當(dāng)然能想到,可是……”少年面帶痛苦之色,沒有把話說下去。
“我知道你一直在飽受著‘失憶’與‘混亂記憶’的痛苦,但你不能因此而變得頹廢,甚至刻意的去折磨自己,你應(yīng)該挺直腰桿去找回自己的記憶和理順自己的記憶,這個是你現(xiàn)在要去做的事情,你明白嗎?”雷鳴醫(yī)生滿臉嚴肅的對少年說道。
少年好像明白了雷鳴醫(yī)生的這句話,他忽然擡起頭說道:“我現(xiàn)在該怎麼做?”
“你得儘快離開這裡,如果被他們發(fā)現(xiàn)你還沒死那你就真的要回草原了!你走吧,走得越遠越好!”雷鳴醫(yī)生語重心長的對少年說道。
“走?去哪?”
“這個給你!”雷鳴醫(yī)生把一個繫著紅絲線的墨綠色玉墜交到了少年的手裡。
“這是什麼?”少年接過玉墜仔細的查看著。
“康特!”他發(fā)現(xiàn)這塊墨綠色玉墜裡竟然有“康特”兩個字。
“難道這是我的……”
雷鳴醫(yī)生點了點頭,說道:“是的,這是你的生命項鍊!你剛到我這的時候,我把它從你脖子上解了下來,我一直替你保管著,現(xiàn)在你要走了,那它也應(yīng)該跟你一塊走!”
“原來我真的叫‘康特’!”少年望著玉墜似已出了神。
“在歐羅拉星球上,一般每個人出生前,他的名字就會被父母起好,而爲(wèi)他出生後所打造的那個獨一無二的生命項鍊也會提前被準(zhǔn)備好。這是你的生命項鍊,你就叫‘康特’,這個絕對錯不了,我來幫你把它戴上吧!”
少年重重的點了一下頭,似已在心裡決定了某件事,然後把那根生命項鍊交到了雷鳴醫(yī)生的手裡。雷鳴醫(yī)生接過項鍊,把它慢慢的戴到了少年的脖子上。
“小子,這個你帶上,一路上你要靠它生活了!”雷鳴醫(yī)生把一個灰色包袱交到了少年的手裡。
少年打開那個灰色包袱,但見裡面吃的喝的穿的都有,還有一疊錢票。他把那疊錢票拿了出來,遞在雷鳴醫(yī)生面前說道:“這個你拿回去,我知道你在這裡賺錢是不容易的。”
雷鳴醫(yī)生順手把錢票推了回去,說道:“傻小子,你把我可看低了,這點錢我三天就能賺到了,你還是收下吧,況且你要走的是遠路。”
少年疑惑道:“遠路?說實話我都不知道自己去哪?”
雷鳴醫(yī)生道:“快把錢收下,我會告訴你最好去哪的。”
他從懷裡摸出了一個黃皮書,交到少年手裡,說道:“我在這裡畫上了地圖,也標(biāo)明瞭路線,最終你要到達的地方是一個叫做普羅米的城邦,那裡有一位赫赫有名的大牧師,他是我年輕時的朋友,人們都叫他克林大牧師,也許他可以治好的失憶癥!”
少年的眼睛溼潤了,他從牀上跳下來,跪到地上,說道:“雷鳴醫(yī)生,謝謝……”
雷鳴醫(yī)生沒等他說完就把他扶了起來:“傻小子,別這樣,我受不起這樣的禮節(jié)!”
“不,雷鳴醫(yī)生,你對我太好了,我……”
“哈哈,別和我說這樣的話,我喜歡這樣做。好了,別再磨磨蹭蹭的了,你該走了。”
“謝謝,我……”
“你只要保證以後會回來看我就行!”雷鳴醫(yī)生滿臉慈祥的望著少年。
“我保證,以後一定會回來看你的!”少年已淚流滿面。
“好的,去吧。記住,沿著門前這條小路向波納河走,很快就會離開天平草原的。”
少年點了點頭,拭去臉上的淚水,轉(zhuǎn)身向門外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