賀綺冰的聲音聽起來十分的焦灼刺耳,在那一聲歇斯底里的尖叫之後,沈煜即將吻上我臉頰的脣,終究是懸崖勒馬的停止了。
我的眼睛黑如木,一眨不眨的看著他,眼神中沒有任何的情感波瀾。
沈煜的停止或許不是因爲賀綺冰的喊叫,因爲他看的出來,面對他的時候,我的眼神已經死了,甚至不會因爲如此的靠近而血液逆流,亦不會面對沈煜的吻心如鼓捶,更加不會有任何的開心或者激動的情緒。
因爲我們太熟悉,太親近了。
我和沈煜之間的卻還有很深的感情存在,不管這份感情是什麼,但我相信絕對不是愛情。
“你還記得我們的約定嗎,你知不知道自己現在在做什麼啊?!”
賀綺冰依舊在一邊大聲的尖叫,她的聲音能刺破長空,也能刺破沈煜的眼睛和我的耳朵。
沈煜他扶在我後脖子上的手開始變得像冰柱一樣的冰涼,他不經意的移開手指,輕輕的顫抖著,彷彿我的皮膚能夠把他的冰涼給燙傷。彷彿他的那些手指再放在我的皮膚上,就會融化一般的驚恐避開。
他緩而慢的直起腰桿,因爲個頭高大,所以從高處俯視著我。我也擡頭看向他,只是淡淡的一眼,隨即沈煜的眼皮開始像天使翅膀一樣的抖動,一顆圓潤的淚珠瞬間在他的眼底凝結,再順著下睫毛毫無預兆的滾了下來,掉落到地上,碎成了無數片。
如此近距離的接觸到他的眼淚,我難受的鼻尖如同被醋泡,也想跟著一起哭出來。
可是沈煜,你爲什麼會流淚呢?
堅強如你,心底是有多大的悲傷。纔會在我面前毫無防備的展現出自己最脆弱的一面?
他徹底鬆開了手,這情景彷彿在他的心裡面演示了上千遍,他決定放手,是的,他早已經決定了放手。
沈煜的嘴巴蠕動開來,似乎想要對我說些什麼,而那些話卻最終在他的嘴巴里緘默成繭。
他低頭,剛剛鬆開的手,在身旁兩側空空得甩了兩下,就像是斷掉的翅膀一樣。
他或許是突然覺得在這樣的情景之下,自己沒有絲毫的立場對我這般,他知道自己不該多管閒事,也沒有合適的身份去打霍啓盛,所以他側過我。揹著賀綺冰,朝出去的方向失魂落魄的走著。
“霍啓盛……”
我顫抖的吸了一口氣,叫出了他的名字,隨即寒寒的對他說道:“你也該回去照顧你的親生女兒了!”
霍啓盛瞇著眼睛看我,曾經心思單純的他,只有滿嘴的髒話和黃色段子,可此刻他的眼神幽深的就像是一道峽谷,再也沒有一句當初的輕佻。
霍啓盛只是看著我,他的表情不嚴肅也不認真,我根本就看不出來他在想什麼!
被當衆(zhòng)揭穿了自己的隱私,不應該很慌張麼?
還是說,他根本就沒有聽到悅悅方纔的那一席話?
“沈煜,冰冰,我送你們。”
我沒有再理會霍啓盛,因爲我受夠了和他打啞謎,所以直接朝沈煜和賀綺冰的方向走去。
沈煜的心情已經完全的平復下來,他低著頭,悶聲往前走,冰冰也只好邁著小碎步,跟上了沈煜的步伐。她一直不敢說太多的話,大概覺得自己把沈煜給惹生氣了,所以只好默默的走著,像犯錯的孩子一般。
等到到了沈煜車子附近的時候,我對他們說了一句路上小心,氣氛還在因爲之前的事情而尷尬著。我轉臉,對冰冰說了一句:“今天真的不好意思,還讓你的沈煜給掛彩了,這個事情都是我不好。你回去給他上點藥吧,然後等你們要回香港的時候,記得和我說一句,我好去送送你們。”
這一句你們要回香港的時候,其實就是在宣佈沈煜是你的,我不會搶。
賀綺冰自然知道其中的含義,挺害羞的對我說:“沒事的。你忙,不用麻煩了,我們到時候——”
她還沒有說完話,沈煜的聲音便響了起來,把冰冰的話給硬生生的打斷:“香港暫時不去了,這個計劃先擱置吧。”
賀綺冰疑惑的看向沈煜,任誰都可以看出她的臉上寫滿了失望。
沈煜擡眼看我,一隻眼睛底下赫然是一片烏青色的淤血。這要是放在以前,我一定會如同十萬火急那樣的抱起藥箱給他上藥,但如今,我們的身份都有變,做什麼都會不太的自然。
沈煜擦了一下嘴角的血,終於是說了一句我和賀綺冰都不得罪的話:“什麼時候你這邊有著落了,什麼時候我和冰冰再走。”
“我……你還擔心我桑姐嫁不出去嗎?沒關係啊,我自己也能把我自己養(yǎng)活,要男人幹嘛喲,我有的是錢哦。”
我刻意笑哈哈的說著,這樣做作的演戲卻沒有人發(fā)現我心底的悲涼,可是我這笑容有多虛僞,只有我知道。
他用眼角掃了我一眼,不發(fā)表任何意見。淡淡的說了一句:“就這樣吧。”
話畢,他打開車門,獨自坐了進去。
冰冰語塞,也不知道該說什麼好,她抱住我,拍拍我的肩膀,想了想對我說:“沈煜說的是。你不好好的,他也放不下這個心,我們等你,一定要好好的哦。”
她說完,也打開車門坐了進去。
車子還沒有發(fā)動,我就率先的往回走,因爲我怕再晚走一點兒,我的眼淚就會要忍不住在他們的面前流下了,我的身份已經不允許我再像一個孩子一般肆無忌憚的流淚。
只是我在背後,依稀間聽見賀綺冰在車上對沈煜說:“沈煜哥,你說你爲什麼要這樣自討苦吃呢?”
等我回到我們樓底附近的時候,正好與悅悅要離開的車子擦肩而過,車子的駕駛座上坐著她的經紀人,副駕駛上坐著陳悅。車子從我旁邊開過去的時候,速度緩慢,陳悅雖然睜著大眼睛,卻像一個沒有魂魄的人一樣,目光空洞的如同沒有看到我一般的直視著前方,還不停面無表情的用手指抹眼淚。
或許是她知道,這一次自己把事情搞砸了。
可本來該哭的那個人是我啊,既然她和賀綺冰都哭了。那我就不哭了。
我看著悅悅的汽車尾燈,有些費解今天發(fā)生的都叫什麼事。
她和霍啓盛來時坐的根本就不是一輛車?
怪不得賀綺冰在看到霍啓盛的那一刻會露出如此驚訝的神情,那麼也就是說,我們剛剛在樓上的時候,霍啓盛其實就到樓下了,只不過他熄了車燈,在車裡坐著。然後猶豫該不該上去?
我繼續(xù)往回走著,看到了倚靠著車門,斜站著的霍啓盛。
他現在留著小短髮,後腦和兩側給剃了,雖然他的面部一貫的比較有棱角,但是臉一點也不大,這個髮型襯的他的臉更加的小,雙眼皮很深邃。路燈從他的頭頂打下來,他低頭的時候,半張臉都在陰影裡,看起來十分的嚇人。
高大的樹在夜色下張牙舞爪,而他就像是一個站在樹前的魔鬼。
我輕輕瞥了他一眼,擡腳就要走。
“站。”
他一個字落下,我卻充耳不聞。
“我有兩個手機,這個手機不常用,總是落在辦公室。”
我心裡想著,霍啓盛,你不要捉弄一個孩子都已經五歲的婦女了好嗎!
可我這個婦女,即便這樣不滿的想著,還是在他說這句話的時候,停了下來。
“我已經把這手機給掰了。明天花五百買個國產雙卡雙待的,待機時間還長。”
我依舊不說話,但我已經明白了他的意思,他應該是想說,悅悅總是趁他手機沒帶的時候,偷看他的短信,而手機在辦公室的時候他是不知道這些事情的。
他見我已經停了下來。說話便不再那麼匆忙,而是緩緩的對我說道:“其實那個沈煜給我發(fā)的信息,我根本沒有看見,應該是陳悅偷看完之後,就給我刪了。”
我大吃一驚!
如果霍啓盛說的不是事實的話,他根本就編不出來這樣的話,即便是刀架在他脖子上。他都不會說這樣低級的謊言!
這麼說,他根本就不知道今天是安安的生日?
那他爲什麼還會在這?這不是邏輯混亂了麼?
原來陳悅不僅僅是偷看那麼簡單,看完還刪他短信啊,這是怕安安和小雅搶爸爸麼?
不好意思,我家安安還真沒這個興趣!
我一言不發(fā)的站在原地,心裡還有著對霍啓盛的氣。
我就站著聽你說,看你怎麼接著往下圓!
霍啓盛的手從他插著的褲兜裡拔了出來,朝我走近,走到我的背後,不知道在什麼距離範圍內給停下了。
正在想著的時候,忽然一個頭顱從天而降,把我給嚇得不輕。
“你是不是想知道,我爲什麼沒看到短信還會在這兒?”
他側臉,嘴脣離我的臉離的特別近,我使勁的躲,差點把自己給躲的倒下去。
我是想知道,但是我纔不會說。
“我根本沒什麼女兒,就一兒子,這事以後再和你深度交流一下。”
他說這話的時候,用特別瀟灑輕快的語氣,聽的我是眉毛髮抖,頭皮發(fā)硬,宛如觸了電一樣。
他……他、他、他這是什麼意思!
在承認了安安是他兒子以後,又告訴我,小雅根本就不是他女兒麼???
悅悅不是已經說了麼,小雅是她和霍啓盛親生的!
他完全沒必要在這種時候對我說謊,可、可、可那一夜他還是和悅悅發(fā)生了關係啊,這事在悅悅開始莫名其妙的對霍啓盛三個字感興趣的時候。就初現端倪了。
雖說是假冒的我,但我心裡過不去這個坎!
霍啓盛他倆眼睛又不是長在屁股上,我那麼大的臉他看不出誰是誰麼?!
在悅悅面前他爲什麼不說,爲什麼沈煜給他砸拳頭的時候不說?更重要的是,爲什麼詳細的事要以後再說?我和他還有以後嗎?我對他已經完全提不起勇氣了!
霍啓盛見我愣住,仍然從我背後勾著個頭,臉與我離得特近。
就在我依然愣神的時候。忽然感覺到耳朵被人吹了一下,立馬側臉去看,就在我側臉的那一瞬間,霍啓盛勾頭,猛地貼上了我的嘴巴。
燈停止照射,熱停止供給,萬籟俱寂裡,我聽到我的心臟和胸腔打架的聲音。
直到霍啓盛上了車,我纔在嘴角他留下的一抹甜惺裡面忽的清醒過來,衝他破口大罵:“霍啓盛!你病的不輕吧你!你個死強女干犯,你憑什麼親我!你以爲你是誰啊!”
我越罵越覺得委屈,調戲一個婦女好玩嗎!霍啓盛你就是欺負我不捨得打你!
霍啓盛聞言,放下車窗,用手指指著我:“陳桑。我警告你,你最好把你這句傻逼呵呵的話收回去,你當我叼不擇食,我他媽連只母蚊子都沒碰過,明天去找張老闆談地皮的事,記得壓價。”
他說完這些話之後,便不帶走一片雲彩的消失了。剩我一個人在路燈下凌亂。
什麼情況,這就走了?地皮他不是要和我爭嗎,現在怎麼又告訴我記得壓價?
漲價都怕弄不到手,怎麼可能那麼容易?
我望著霍啓盛車子離去得方向,手指不自覺的摸向自己的嘴脣,整個人依舊處在雲裡霧裡之中,胸腔裡面一會悶堵。一會疏鬆,再這麼下去,心臟病都幾乎要發(fā)作。
怎麼我前一秒還恨不得把他塞進老鼠洞的霍啓盛,說完這麼一段話之後,又變得不那麼討厭了,甚至讓我的心跳的極其厲害。
“大!”
劉姿琳一聲怪力叫,把我給嚇了一大跳。
“呦呦呦,我可全部都聽見了,高興了吧,興奮了吧,內分泌平衡過來了吧!雖然我更喜歡大d哥,但是哦,這個活起盛也不錯。”
“姿琳姐,是霍啓盛!”
“呦呦呦,叫錯個名字都不行嘍。”
我趕忙把放在嘴脣上的手拿下來,垂頭對她說:“我纔不高興呢,他和悅悅,一個說東一個說西,兩個人之間肯定有一個人說謊,如果霍啓盛騙我,那我就真的是可悲的蠢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