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聽得出來,春香對於獨孤夜這個攻打的理由甚爲不滿,倒不能說她不忠心於夜王,而是覺得這個戰(zhàn)役起端的理由甚爲牽強。
“因爲一個女人而生出一場戰(zhàn)役,因此而失去更多人的性命,用腳趾頭想都覺得不值得。”春香擰著眉說道。
歐陽山狐有些詞窮,一向的伶牙俐齒,到了現(xiàn)在也只有沉默的份兒。
過了好半晌,春香才繼續(xù)開口道:“我知道眼下的情況你也改變不了什麼,只求你在戰(zhàn)場上保證自己安全的情況下少殺一點人,好嗎?”
春香的眼神中,滿滿都是乞求,大概在她的眼裡,沒有所謂的敵我之分,有的只是同等的生命。
歐陽山狐語結(jié),唯有在這一點上,他沒有辦法反駁她。
可是不能否定的是,春香所言非虛,爲了一個女人前去發(fā)動一場戰(zhàn)爭,可看透的人都知道,就算獨孤夜不去理會楚墨離,歸根到底,他也會尋找機會來攻打皇朝,到時候倒黴的,就並非是現(xiàn)在獨孤夜想要荼毒的人羣了。
獨孤夜想找的無非就是楚墨離,找回納蘭明若,而楚墨離的野心,是整個皇朝。
面對春香乞求的眼神,歐陽山狐點了點頭。
善意的謊言,他不介意成爲騙子。
春香臉上露出滿意地笑容,剛剛擡起手,好似要落在歐陽山狐的肩上,面色頓了頓,似乎是顧慮到什麼,悻悻然收了手,雙手拍在一起,高興地揚起聲調(diào):“歐陽大俠果然通情達理,這樣的話,你手上沾染的鮮血也不會那麼多,總是會有好報的。”
歐陽山狐苦笑,若是春香知道他曾經(jīng)是靠捕獵爲生,不知道會怎麼想。
“柳荷姐姐。”春香站起身,看向來人。
柳荷拿著一些剛從花房中取出的鮮花,於走廊一頭走來,看到兩人的時候躊躇了一下,本想繞路躲開,可春香眼尖嘴快,立刻就把她的後路斬斷,不得不硬著頭皮往搶走。
歐陽山狐照舊懶散地倚靠在一側(cè),笑吟吟地看著柳荷走近。
柳荷已經(jīng)知道,歐陽山狐要隨夜王殿下前去打仗,每走近一步,心中都百轉(zhuǎn)千回,到底要不要囑咐一兩句,可看到春香在這兒,到嘴邊的話又硬生生嚥了回去。
“柳荷姐姐,歐陽大俠要隨夜王殿下去討伐西陵國了。”話說到這兒,春香眼中意味深沉地看著柳荷,似乎希望她能說點兒什麼。
柳荷有些遲鈍地點了點頭:“哦,這個我知道了,歐陽大俠要小心,自己珍重,平安歸來。”
在春香的眼神中,柳荷還是忍不住說出這些話,雖然語氣有些淡,又只是委婉地表達了關(guān)切之情,可到底還是說出來了,柳荷心中總算落下一塊石頭。
春香面露不悅,搖著柳荷的胳膊開口道:“柳荷姐姐,你這算什麼嘛,歐陽大俠武功那麼好怎麼可能有事,你應該讓他少殺一些人。你我都是經(jīng)歷過家人生死離別的,深陷囹圄和戰(zhàn)火的滋味,怎麼忍心也讓此次戰(zhàn)役被殃及的百姓再一次重現(xiàn)當年的景象呢?”
春香說前面話的時候,嚇了柳荷一大跳,以爲她看出什麼,卻不知道原來她是因爲這個。
柳荷的笑容有些無奈,握住春香的手說道:“春香,很多事情並非是我們能控制的,就讓一切
順其自然吧,大家都能平安歸來豈不是更好?”
春香有些頹敗的鬆了手,拿起一旁的髒衣服,深呼吸一口氣,好像是極爲努力的,點了點頭,揚起聲調(diào):“那你們先聊吧,我去忙了。”
就算是再粗心大意的人,也能從對方的眼睛裡看出幾分真誠,幾分敷衍,這不是對情誼的考驗,而是對同一件事情的不同觀念而已。
歐陽山狐看著漸漸遠去的春香的略有些落寞的背影,突然開口道:“沒關(guān)係,過段時間想通了就好。”
柳荷側(cè)過頭去看他:“雖然我知道春香所說的話並不能全然贊同,可也還是希望你多少能手下留情,尤其對於百姓而言。”
歐陽山狐笑了:“這個不用你們說我也知道。敵對的士兵是一方面,可百姓是另一方那個面。”
柳荷也笑笑,提了提手中的籃子,和歐陽山狐告了別。
發(fā)兵那日,帝都城外集結(jié)了萬千百姓,到底是自己國家的士兵,到底是搶回皇朝自家的人,多少都有些激動和隨波逐流。
皇上在瞭望臺上像模像樣地鼓舞一番,獨孤夜都是冷著一張臉予以面對,和身邊那個點頭哈腰,一臉諂媚笑意的錦無恙形成鮮明對比。
臨行前,鳳無絕走到獨孤夜面前,靠近他低聲說了一句話,在獨孤夜看來甚爲自作多情。
“錦無恙是本太子向皇上要求的,關(guān)鍵時刻能夠替你出戰(zhàn)。”鳳無絕有些討好的說道,本以爲獨孤夜就算不會感謝自己,可最起碼還能給自己一個好臉色。
可是獨孤夜不過就是掃了他一眼,眼神相較於剛剛,似乎更是多了幾分冰冷。
對於獨孤夜而言,他寧可單槍匹馬上陣,也不願帶上一個累贅,錦無恙,完全就是畫蛇添足的多餘。
雖然來之前,李叔曾經(jīng)在書房中和他分析厲害,言明錦無恙也是此次楚墨離嫁禍事件的受害者,他上陣殺敵,必定不會手下留情,對夜王殿下來講,未嘗不是一個幫手。
可獨孤夜深知錦無恙的爲人,就算楚墨離對他作出陷害這種事情,可相對於錦無恙與自己的過節(jié),不值一提,而錦無恙是否會臨陣倒戈尚且有待確定,指望他的存在能威脅到楚墨離,想都不要想。
看到獨孤夜這樣的反應,鳳無絕的臉色立刻垮下來,冰冷的眼神立即射向了錦無恙,可錦無恙把頭側(cè)向一邊,完全無視鳳無絕的埋怨的眼神。
過河拆橋,說的就是錦無恙這樣的人。
他想盡辦法說服鳳無絕,讓自己能跟隨在獨孤夜的身邊,爲鳳無絕著想是假,爲自己謀利是大,現(xiàn)在已是鐵板釘釘?shù)氖聦崳\無恙料想鳳無絕也無力改變,索性不予理睬。
出了帝都成,沿著玉溪河一路向西,便是西陵國和皇朝的交界地帶——瞿州。
瞿州是皇朝的軍事要地,盛產(chǎn)鐵器,是打造兵器絕佳的地方,故此,皇上可以失去邊界的任何地方,但唯獨和西陵接壤的瞿州,勢必防衛(wèi)的死死的。
這也就是爲什麼楚墨離一直找不到突破口,想要藉此和獨孤夜聯(lián)盟的方法來從內(nèi)部打垮皇朝的原因。
行軍十日,大軍抵達埔唐江邊,橫渡埔唐江,對面就是瞿州城。
可是江面悽清,連艘漁船都沒有,更別提能
載軍隊的大船。
獨孤夜沉了臉,瞥了眼皇上派來的羌御史,聲音冷冽:“羌御史,你別告訴本王,八百里加急的信直到現(xiàn)在也沒送到,爲什麼一艘行船也看不到?”
秋末的天氣帶了冷意,可羌御史的額頭上卻汗水涔涔,面對獨孤夜的問話,也唯有含糊其辭,卻始終沒有給出確切的答案。
獨孤夜轉(zhuǎn)身不再理會羌御史,轉(zhuǎn)而走向歐陽山狐,問道:“你會搭建船嗎,簡單的就好,我們沒有那麼多的時間等待。”
光是這十日的行程都是日夜兼程,可饒是如此,歐陽山狐也不得不佩服獨孤夜的帶兵能力。他能充分的利用士兵精神振奮的時刻提高速度,又掐算好時間來休息,故此這一路行走過來,除了身體上必有的勞累之外,倒也幾乎無人有怨言。
歐陽山狐掃了眼江面,點了點頭:“五十萬大軍,大船是不可能了,但是簡易的小船還是可以的。只是,怕遇到風浪,簡易的小船根本經(jīng)不起風浪,極易沉沒。”
歐陽山狐的意思表達的很清楚,造船可以,危險性極高,惟恐這邊是五十萬大軍,而最後能到對岸的,不過二三十萬。
天色漸晚,獨孤夜望著暗流涌動的江面,有些猶豫不決。
錦無恙在一旁插了一句:“既然已經(jīng)到了江面,還有什麼好猶豫的……”
沒等他說完話,獨孤夜、歐陽山狐、李叔,紛紛把不悅冷漠的目光投向他。錦無恙一臉訕訕,有些強詞奪理道:“看什麼,本就是事實,夜王殿下不是趕時間嗎?現(xiàn)在這樣渡江是最節(jié)約時間的,我有說錯嗎?”
錦無恙梗著脖子,一副“我有理”的模樣。
歐陽山狐半瞇著眼睛,聲音也是難得的冷冰冰:“可是錦大人有沒有考慮過安全性,若是還沒上戰(zhàn)場就死傷大半,上奏皇上的時候,是該說錦大人良策所爲呢,還是說天災人禍呢?”
歐陽山狐一向說話不留餘地,和錦無恙又有過一次“難忘的交手”,自是更加不會有什麼忌諱。
錦無恙本就對歐陽山狐恨之入骨,上次他和春香那個丫頭,對自己下了軟筋散不說,還使用各種方法來折磨自己。想到這兒,錦無恙嘴角提起一抹冷笑,看著歐陽山狐別有用意地說道:“是嗎,那歐陽大俠倒是想想,究竟該怎麼辦?我們是耗得起,可夜王妃未必就耗得起,說不定,現(xiàn)在正忍受著楚墨離的折磨。”
錦無恙本意是對歐陽山狐示威挑釁的,可是話到嘴邊,提到納蘭明若,錦無恙又忍不住埋汰了她兩句。
話音剛落,錦無恙明顯感覺到兩道殺人的目光投向自己,不得不悻悻然閉上了嘴,側(cè)過頭去,假裝剛剛的事情沒有發(fā)生一般。
錦無恙有一句話說到了獨孤夜的心坎兒,十日的快馬加鞭,爲的確實是儘快見到楚墨離,從他手中要回納蘭明若。
“十日的行程,有哪一個士兵因爲過度勞累而趴下來?夜王殿下雖心存急切,卻不拿士兵的生命開玩笑。倒是錦大人,此次前來究竟是爲了幫助夜王救回夜王妃,還是爲了給自己報仇,而因此拿士兵的性命不當回事兒。”
和獨孤夜、歐陽山狐在一起時間長了,李叔也有些伶牙俐齒,得理不饒人,忍了錦無恙一路,終究還是忍無可忍。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