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咳咳……”沈青雲出聲提醒，蕭白夜立刻收回了放在白卿卿臉上的視線。
“觀姑娘行動優雅談吐不凡，落落大方，想必是出身名門，不知是何緣故淪落到這偏荒的莊子。”蕭白夜給他師傅倒了一杯茶，沈青雲一面吹著茶盞漂浮的熱氣一面漫不經心地問到。
？？？
這第一次見面，才就喝了一杯水的功夫就開始打探她的身世了？
下一步不會要給她介紹對象了吧？真沒看出來啊，這老頭八卦細胞還挺活躍。
不過，既然彩虹屁都誇她“談吐不凡”了，她總不能直接回他一句“你個糟老頭子壞得很”吧！
白卿卿內心無語，但是面部表情管理得非常好，微微帶著笑做淺思狀。
那……如果說因爲搞那啥被親爹扔出來了，這老頭會不會三觀震碎一地？
這樣壞壞地想著，白卿卿眼波流轉，神情中帶著幾分委屈羞赧：“說來其實並無什麼大事，只是卿卿年紀小，還貪玩，討了父親的責罵又不知悔改罷了，父親便一怒之下趕了我出來。”
白卿卿可不是那種貫徹“家醜不可外揚”奇葩觀念的人，其實主要是那家也不是她的家，爹也不是她親爹啊。
只不過之所以會說謊，一方面因爲面前二人來意不明，尚不知他們打探自己的私事是何目的。
二是爲了保護她肚子裡的小傢伙，女子本就柔弱，所以她不得不時時處處多留幾個心眼。
沈青雲看著眼前努力演戲的白卿卿，無奈地搖了搖頭，這小姑娘的防備心還挺重。
“老夫行醫多年，四處遊歷，今日一見，覺得和姑娘十分有緣。現老夫有一妙方奇藥，可祛姑娘臉上的胎記，姑娘可願一試？”
白卿卿眼睛亮了又亮，隨即想到了什麼似的，搖了搖頭：“身體髮膚，受之父母，卿卿沒什麼好挑剔的，醜是醜了點，但是卿卿不在意的，就不勞煩先生了。”
兩人聽見都有些驚訝，哪兒有女孩兒不愛美的，不過白卿卿所言不無道理，縱使他們有這想法，對方拒絕，也只好作罷。
沈青雲緩緩點頭，繼而道：“剛剛我們師徒二人在村子門口看見一人突發心疾，而被人餵了顆藥丸後竟漸漸轉醒，聽說那是你配製的藥？”
白卿卿很自然地點點頭，這老頭連速效救心丸都不知道。
還沒等她開口說話，沈青雲又問道：“白姑娘可聽說過神醫谷？”
我剛穿過來啊，連自己所謂的爹的丞相府門都不知道朝哪開，我上哪知道什麼神醫谷……問問問，這麼多問題我又不是度娘，有問題你應該上某乎啊！
哦，他們這裡沒網，哈哈哈。
白卿卿腹誹著，心底開始瘋狂吐槽，卻聽得深青雲繼續悠悠開口：“姑娘這身子，還未足兩個月吧，前幾個月可是得多加註意。”
“啪”，白卿卿手中的茶盞掉在了地上。
這老頭兒的眼睛是X光嗎？饒是她這種見識、使用甚至研製過各種現代先進醫療器械，且又有豐厚的醫學知識和臨牀經驗的現代女神醫，都不可能不經近距離診斷在短短的時間裡判斷出有孕與否。
“啪”蕭白夜正在往他師傅的茶盞中倒水，聽見師傅悠悠問出這句，他直接把茶盞給摔了。
他震驚的原因很簡單——這麼醜的女人也有人要，而且還懷孕了？
接連傳來的兩聲瓷器碎掉的聲音，讓沈青雲很滿意，他拂了拂茶壺摔碎時零星濺落在自己袍子上的水珠，端起茶盞抿了一口。
喝茶的間隙順勢朝白卿卿瞧了一眼，見她楞楞地坐在椅子上，還有些震驚和慌亂，沈青雲竟莫名有些得意。
你這小丫頭，不是和我裝嗎，現在傻了吧～
“明人不說暗話，沈先生，咱們也聊了有一會兒了，看您面相和藹可親，小女暗施銀針您亦未曾見怪。”
言及此處，白卿卿幽幽轉眸，接道：“可也不過這一盞茶的功夫，你能看出我懷有身孕，又能把月份說得精準，您必然醫術高深。那卿卿是真的不懂了，您這樣德高望重的老前輩和找我這一個弱女子究竟有什麼事……”
白卿卿坐得端正，話說得也誠懇。
兩人倒是聽出了這話裡的意思。
老者緩緩道：“我先給給你講講我的故事吧。”
“神醫谷啊，出了錦城往西北走，騎馬趕路，用不了三天就能到，外面人都傳神醫谷是個世外桃源，其實神醫谷令人孤單得緊，三十年前，我這個老頭子還風姿俊逸的時候啊，傷了一個姑娘的心，這姑娘後來屠了我神醫谷滿門 ，只是她那把短刀指著我的時候卻頓住了，硬生生轉了個方向揮向她自己。”
沈青雲垂著眼，睫毛微微顫抖，他聲音啞得厲害，像剛剛吸完一整盒香菸。
一旁的蕭白夜似乎從未聽師傅談起過往事，也從未見過師傅這般落寞模樣，聽得眼睛都直了。
沈青雲清了清嗓子：“那天啊，我神醫谷上下七個弟子和藥童悉數喪命，夕陽血染得似的，我抱著她的屍體感受她漸漸冰冷，把她埋到了谷口的桃花樹下。”
沈青雲講述得太有畫面感，白卿卿彷彿正在看一場古裝愛情悲劇。
“從那以後，偌大個神醫谷，就只剩我一個人了，年復一年，夜比年長，那些回憶和寂寞，日日啃食著我，這一轉眼啊都已經過去三十年了，我沈青雲已經成了一個糟老頭子嘍。”
白卿卿看著沈青雲慢慢低下的頭，猛然想到在二十一世紀的爺爺，又添了幾分傷感。人生天地間，似蜉蝣寄滄海，太過渺小了，而此刻她的境況和爺爺隔著幾千年的時光，要怎樣才能承歡膝下呢？
“七年前，這小子被他爹孃送到我身邊，說是他嗜賭，整日留戀賭坊。”白青雲指著蕭白夜說。
蕭白夜一怔——這咋就說到我了，我不要面子的嗎？我那個時候只是替大哥去賭坊打探情報了而已啊！爲什麼在這個醜女面前揭我的前塵舊事啊啊啊啊啊。蕭白夜的神情有一絲生無可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