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遲鈍小姐和沒勇氣先生
也許這是第一次，平素那麼聒噪的席羨琛變得如此寡言。他不是看不到妹妹詢問的眼光，也不是感覺不到右邊那人灼熱的視線，只是……
他真的不知道要怎麼辦。太多的顧慮，導致他只能像只鴕鳥一樣，把頭埋在沙堆裡，不聞不問。可偏偏，偏偏又出現現在這種場面。
一張餐桌，四個人，各懷心思。
此刻，在餐廳裡的情侶們看來，這桌的組合一定特別奇怪。在平安夜這種日子，還是在茉莉餐廳這種情侶主題的餐廳，如果是家庭聚餐也就罷了，但以他們這種組合出現的，說少見還不如說是第一次看到。路過的情侶們總會往這裡看兩眼，且探究的眼神又大多落在慕琛的身上。
看著在凳子上挪來挪去如坐鍼氈的席慕琛，謝書懿暗自好笑。原本的打算只是拖這隻遲鈍的傢伙出來溜溜，沒成想李卓恩這傢伙死纏爛打的一定要跟著。
“不需要介紹了吧，也不是第一次見面。”謝書懿看了看3人的表情後笑著說道。
介紹？她需要的是解釋！這場面如此尷尬是鬧哪般啊！慕琛內心的小宇宙爆發道。
左手邊的謝書懿一臉看好戲的表情，右手邊老哥低著頭由臉紅到脖子，對面的Boss李目光灼灼的緊盯著老哥恨不得連眼睛都不眨。顯然所有人都對這狀況很瞭解，除了她。
還好侍應生適時出現，才得以緩解這尷尬的場面。
謝書懿看向對面埋頭試圖隔離自己的席羨琛。想也知道他現在魂不守舍的，便乾脆轉向慕琛問道：“你哥有沒有什麼忌口的？”
“他……”慕琛還沒來得說出第二個字，就被另一個人接了下來。
“他對桃子過敏。”
李卓恩還是剛剛的姿勢，並未因爲謝書懿的問題而轉身面向他，只是專注的看著正在專心消除自己存在感的席羨琛。
聽到他的話，本就埋著頭的席羨琛又縮了兩寸，臉紅也更勝之前。
（要說李卓恩是如何知道席羨琛對桃子過敏，那又是另一個故事了，在此不做贅述。）
另一邊，謝書懿似乎覺得有趣，在看到李卓恩的反應後意味深長的“哦……”了一句，後接著說道：“還有嗎？”
李卓恩依舊沒有轉移視線，接著謝書懿的話說道：“還有……他不喝碳酸飲料，丁點也不沾。喜歡酒精，可酒量很淺。腸胃不好，不太能吃生冷的東西。常常因爲工作忙就不吃東西，所以可以吃的時候總是儘量的吃。別看他那麼能吃，可其實特別輕。輕到他喝醉耍賴要人背的時候，揹著他上6層都沒有問題。他喝醉了的時候比清醒的時候溫順多了，起碼比較誠實，不會連自己都騙……”
“夠……夠了。不要再說了！”席羨琛紅著一張臉，聲若蚊蠅。
“你看，其實我比他自己都瞭解他。”李卓恩看似在回答謝書懿的話，可實際上視線依然停留在席羨琛身上，至始至終，他的眼中只有席羨琛一個人。
最終，席羨琛紅著一張臉跑了出去。
慕琛有些擔心。平日裡哪見過老哥臉紅啊。他席羨琛居然也有語塞的時候，怎麼能讓人不擔心。
看著老哥落跑的背影，下意識里正準備追出去，眼前卻掠過一個人的身影，先她一步追了出去，是李卓恩。
謝書懿順勢拉住慕琛，拉她坐了下來。
“你追……沒用的。”又是這麼意味深長，又是這麼不解釋！
是剩下他們兩個人，氣氛又歸於平靜。
謝書懿無話，慕琛也就自動自覺地保持安靜。晚餐就快要結束，但兩人加起來也沒有說上幾句話。
雖然沒有說話，但不得不說慕琛還是覺得壓力很大。整個晚上，謝書懿都是一副意味深長的笑容看著她。總會覺得自己是不是做錯了什麼，除了不安還是不安。
臨走時，謝書懿說了這樣一句話：“記得多對李卓恩提些要求，別便宜了他。”
慕琛先走出了餐廳的門。
謝書懿的話她似乎懂了，又似乎沒懂。果然他和她就不是一個level的。
她一個人站在門口等著去付款的謝書懿，順便思考他剛剛的話。
然而，很快，這些這都不重要了。
眼睛不受控制的只盯著一個方向。
那裡郎才女貌，那裡讓她心如刀絞。
她就是這麼沒出息。她就是不能平靜的面對所謂前男友。什麼女強人智鬥小三，什麼不要的玩具要送給別人，什麼笑著祝福驕傲的離開。她做不到，就是做不到。她甚至不能挪開視線裝作若無其事。你瞧，她果然就只能當個配角，愚蠢的、懦弱的配角。
“好巧呢，慕琛。”所謂巧笑嫣然不過如此。唐嫣挽著尹中冶，笑得一臉甜蜜。
慕琛未接話，唐嫣便繼續說道：“你一個人？怎麼來這裡了呢。”
言下之意，無非是：一個人來這種地方，真是可憐呢。
慕琛不是聽不出來她的意思，可是她說不出來任何反駁的話。他站在那裡，眼神疏離，竟有些憐憫之意。
他說：“別這樣。”而後調轉視線，再不看她。
他在可憐我。
唐嫣還在說些什麼，可慕琛已經聽不真切了。世界都不見了，腦海裡只剩下那5個大字：他在可憐我。
有一陣爲了愛情我們混的很熟，如今的疏離冷漠形同路人該是愛情不在。所謂兔死狗烹，那愛情死了，我是不是也該毫不猶豫的吃掉你的狼心狗肺。
可是，怎麼辦，我做不到。你一個憐憫的眼神都會讓我這麼難過，原來曾經視若珍寶的愛情這麼不值一錢，連起碼的尊重都不剩下，你只留給我憐憫。要是讓人冷的只有天氣該有多好。
天氣不冷，可慕琛卻不自覺地發著抖。她輸了，輸得連驕傲都不剩。她該笑著祝福他們，然後踩著驕傲的步子離開的，可她現在卻像個落敗的公雞一樣，抖如篩糠。
突然，一件帶著體溫的衣服從天而降，蓋在了她的頭上，伴著一句呢喃。那聲音很小，以只能讓她聽到的聲音，低聲的說：“好醜。”
那一瞬間，只剩下安心。
總是他，一直是他。謝書懿總會在她難看的要死的時候出現，或毒舌、或嫌棄，但都不重要，他的出現總會帶給她安心。
“失陪。”她聽到謝書懿禮貌的對他們說道，然後牽著她離開。
看著那兩個相伴離去的身影，唐嫣只覺得刺眼。美好的幾乎要刺瞎她的雙眼。席慕琛，你真是讓人生氣啊……
被謝書懿拉著走出很遠，慕琛都沒有拿下頭頂的衣服。總覺得不知道要怎麼面對他。乾脆，再鴕鳥一會兒好了。
這樣想的時候，身後傳來了一陣急促的高跟鞋聲。
“等一下！”慕琛感覺到，拉著她的謝書懿停了下來。
“放手。”那語氣竟是滿滿的不耐煩。
“你真的瞭解她麼！你知道她的過去麼！她沒有你想的那麼好！”
衣服下面，慕琛其實聽不太真切，但，唐嫣的聲音她還是聽得出來的。她那麼著急，甚至連呼吸都來不及調整。
一番話，如同從頭頂潑下來的冷水，讓慕琛手腳冰涼只覺得可怕。曾經的發小，無話不談的閨蜜，她那麼那麼在意那麼那麼保護的人，如今，在說些什麼。
曾經的一幕幕排山倒海猶如潮水，那些不堪的、可怕的回憶一波一波襲來，不停地擊打著她僅存的意識。
耳中轟鳴聲幾乎快要擊垮她的意識，但是，忽然之間卻又安靜了下來。
因爲，他說……
“那很重要麼？”
他抱著她的肩膀帶她離開了那裡，而她頭頂衣服於一片黑暗裡笑著哭了。
經過唐嫣身邊時，慕琛聽到謝書懿用她也能聽到的聲音說道：“作爲生日禮物，今晚陪我好不好。”語氣中帶著忐忑，帶著祈求。
就算只是演戲，就算只有此刻。慕琛默默點了點頭。而謝書懿環著席慕琛的手不禁緊了緊。
僵在原地的唐嫣久久不能動彈。遠處一直看著唐嫣的男人此刻心中一定也是五味陳雜。
所有人都沒有注意的地方，一直有一個人在注意著這裡。
車裡，那男人牽起右邊嘴角，不屑的笑了笑，說道：“真無趣。”
【欲知後續如何，且聽下回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