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0年1月1日,在別墅裡沒有任何人期盼的情況下,如期而至。
杜顏青在房廳裡面無表情的看著新聞,記者正採訪大街上一對熱戀的情侶。年輕女孩的臉上帶著熱切的期盼,絮絮叨叨的說個不停。
每個人都對著新的一年有著不一樣的心願與憧憬,可這個還有12天便要結婚的男人卻跟這個別墅的裝潢一樣,死氣沉沉。
他很悶,他很煩,他又悶又煩。
所有事情都按照他的計劃有條不紊的運行著,唯獨樓上昏睡的那個女人不受他的控制。
顧思煙自打傷了杜顏青以後就沒有再說過話,一句話都沒有說。她很聽話,杜顏青安排她吃飯她就吃飯。關上燈,她就睡覺。不吵不鬧,安靜的就像個死人一樣。
杜顏青叫來了醫生,醫生也說不出個所以然。杜顏青恨的,揪著領子將醫生從別墅丟了出去。
醫生看完以後顧思煙稍微有了些好轉,她不在靜靜的躺著,而是開始在屋子裡一圈一圈的走。不吃飯,不喝水,不說話,腳都走出血泡了也不停下,杜顏青跟她說什麼,她都聽不見。
“思煙,佑生沒死!”
就算杜顏青告訴了她真相,她也只是眉角動了一下,接著一圈一圈的走。
直到她走的下面開始淌血,杜顏青這纔不得不叫來醫生給她打上鎮定劑,讓她就這麼昏睡著。
杜顏青以後的路他想的很明確,他結婚,劉怡君一定會去。到時候,他就將整個會場點燃,這個國家每天都有這樣的意外發生,所以他覺得這樣很穩妥。
不僅賓客死了,新娘也死了,他成了沒了老婆的倒黴蛋。輿論會大肆渲染一番,每個人都會來同情他、憐憫他。沒有人會看出,一點的破綻。
他實在是不能放心留著劉怡君和姬雪,隨時隨地的像個炮仗一樣在他身邊有炸掉的可能。
或者更糟糕的,這兩個人捆在一起,變成個雙響炮。
他關掉電視,起身站在落地窗往外望去,外面一片蒼茫。
靜默了一刻鐘,杜顏青毫無預兆的起身上樓,推開顧思煙的房門,她還在沉睡。她本就瘦弱,現在更是瘦的不像樣子,原
來的衣服在她身上鬆鬆垮垮的。杜顏青定定的看著她的側影,不敢眨一下眼。
他慢慢踱到她牀邊,低下頭看她,認真的神情低緩而又專注。他伸手將顧思煙散亂的頭髮輕柔的別在耳後,一下下,細柔的摸著她的耳廓。
顧思煙有很嚴重的招風耳,他以前總是笑她,說她的耳朵像是大嘴猴。而顧思煙會撅著嘴,跟他辯駁著說,她媽媽告訴她,招風耳的姑娘都是有福氣的。
想起她當時的樣子,杜顏青忍不住輕笑出聲。
緩緩的低下頭,將自己的額頭抵住她的。他心裡悄悄的說,思煙,你能感覺到我的是嗎?
顧思煙閉眼躺在那,雙手交叉著放在小腹處,杜顏青伸手想要握住她的手心,卻被她手心一個尖銳的東西刺到了。
杜顏青皺眉看著自己手指尖上往外冒著的血珠,心頭的想法讓他莫名的一驚。
他輕輕掰開顧思煙的手,杜顏青大驚!她手心上滿是鮮血,有已經乾涸的血印,還有剛剛流出的血珠,在一片狼藉的掌心上面赫然是姬雪南中的胸牌!
在他掰開她手的同時,顧思煙也睜開了眼睛。
她靜靜的盯著杜顏青看,他被她看的無所遁形。
“……對不起。”良久以後,杜顏青終於說出了這麼一句話。
顧思煙是幾天前在杜顏青的書桌裡翻到的這個牌子。
這個本該在五年前就丟在破巷的牌子爲什麼會出現杜顏青的書桌裡呢?顧思煙不覺得他是有這種閒情逸致喜歡遛彎撿中古物件的人,那麼所有的解釋只有一個,說明,他就是破巷裡的那個男人。
當時她本想要偷著打電話給秦徵讓他幫她逃出去的,但是發現的胸牌後差點讓她站不穩。她又開始跟以前一樣,不停的走,不停的走。
她沒法停下,現實太殘忍,讓她分不清。
她的身體裡就如三九天的雪地颳起了颶風,將她整個人生生凍住,她甚至都能清晰的聽到肌肉骨骼“咔咔”作響和血液結成冰渣的“嚓嚓”聲,風一吹,碎成粉末消失無蹤。
顧思煙對於杜顏青的道歉沒有置於評論,他確實欠她的。
她身體太虛,手還輕微
的有些抖。她從杜顏青的懷裡掏出香菸,姿勢很不嫺熟的掏出一根爲自己點燃。雪白的菸捲上面沾染了血漬,蒼紅交加。
杜顏青很想將顧思煙抱緊懷裡,他想告訴她,他好疼,心好難受。他想告訴她,他所做的一切都是無心的。即使他曾經真的做過很多讓她衆叛親離的事,讓她只能依靠他,但是破巷裡那次和騙她傷害佑生這次,他都是無心的。
可是,要怎麼說呢?
當一個人虧欠另一個人太多的時候,就連他自己,都不好意思在來舔著臉道歉。因爲那些讓人聽了,也不過是覺得虛假罷了。
“我不是什麼好人,害了自己的父親又偷了閨蜜的男友。而你也一樣好不到哪去,仗勢欺人又自私自利。”
杜顏青沒有說話,安靜的聽著顧思煙說話。
“所以,我們是註定要被詛咒的。呵,我想這個世界上再也不會有比我們之間更讓人啞口無言的孽緣了罷。在出院之前,我還想過,你和姬雪結婚我其實也並不介意。最起碼,我還有佑生。也不至於,無牽無掛。我可以像你媽媽等你爸爸那樣,一直等著你。”
“可是現在想來,是我想的太單純了。以前的我,就像是一直在機場等晚點的班機。雖然會晚,但是總有會到的時候。”
“但是現在,我等不到了。我明白了,醒悟了,知道了。現在的我,就像是在機場等一艘船。”
“我沒有辦法放下破巷發生的事情,我也無力翻撿我們過去的恩怨是非。你要是將我留在身邊,我看見你一次就會想起來一次。你也看出來,我最近精神狀態不好,我不僅會折磨我自己,我也會折磨你,幹嘛要讓我們彼此都難受呢?”
“有些事情,既然錯著也挺好就錯著吧。結了婚,好好對姬雪,她是個好姑娘,她將心都掏給了你,你要珍惜她。”
姬雪是將心掏給了我。可我將自己的心也掏給了你啊,你怎麼就不在看看呢?杜顏青的心裡似乎被人掏了一個洞,呼呼的往外冒著風,夾雜著血腥的腐臭味,裡面蔓延著無限的哀涼。
顧思煙的的眼底就如一潭死水,驚不起一點漣漪。“杜顏青,你放我走吧!”她緩緩的如是說道。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