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城九傾之前說這宅子看上去恢復了百年前的原狀,是他使用從血蓮方里吸取的力量所幻成,那意思是這宅子不管是什麼魘域不魘域,總歸是貨真價實地存在於地球表面的。只要能順利走出這個房間,下樓從大門口走出去就能回到真實世界去,就像落跑的白越一樣。
但奇怪的是按照白越曾經科普過的,普通鬼類只能通過把人拉進自己構建的魘域,才能給人造成傷害。如果這個“人”單指肉身的話,那也就意味著我和南城九傾踏進這房間起,就進入了南城十檀自己構建的魘域。
那不對啊,如果真是這樣,像南城九傾這種高階大鬼應能一眼就能洞穿其中的變化,哪會自發自願地踩進陷阱?更何況他破解其他鬼的魘域一向跟吃豆芽菜似的輕鬆,我還挺膜拜地記著他怎麼毀了耄將和顧老頭的地盤呢。
如此說來,南城九傾牽著我進這房間時,說不定一切還是正常的。
我撓著暈乎乎的腦袋,努力再分析下去。
作怪開始於我們在屏風後玩親親之時,房間好像重新恢復成歷經百年塵蝕的頹廢模樣。
這時小鬼頭突然出現,還讓徐伯扛來屍袋,然後立馬剝袋子抓我開抽。
想必那會兒看到的所有,應就是小鬼頭的魘域。
但現在呢,到底是身在魘域還是真實的南城舊宅?
不過據以往的經驗,只要南城九傾想救,就算被困魘域他也能輕易地闖進來找到我,這些鬼把戲根本擋不住他。
唯一能擋住他的,應該是真實存在於塵世間的地方……或空間?
我猝然爲胡亂掘開的腦洞感到心驚肉跳,因想起白越所說過關於返塵卦的用法,至少能推斷出一件事,返塵卦最大的本事是跟控制不同空間的時間有關。
設想如果南城十檀在那個瞬間將我拉進自己的魘域,而將南城九傾停留在原地,再拿返塵卦偷偷將我們倆各處的時間錯開一個卦位,估計南城九傾就沒辦法找我了。因爲就算他能直接闖進南城十檀的魘域,卻始終是“遇”不到我,哪怕有通天的本事也是徒勞。
至少,我從未見過南城九傾能在“時間”這個維度裡自由穿梭,否則他就不是鬼而是神了吧。
雖然缺乏證據,以上那些設想足夠我驚出一身冷汗,總算有點明白南城十檀爲什麼篤定我不會找到她的九傾哥哥,反之她也很自信就算強大如南城九傾,照樣也難以找到我。
但最奇怪的還是:這小鬼頭費勁兒要把我困在這裡,到底意欲何爲。我和她今天才見過一次面,不會就因爲我跟他哥玩了一下親親就要不爽到搞死我吧?
這可真不像一個正常妹妹會做出來的事。
陣亡掉太多腦細胞後,果然又各種想不通了。
我沮喪地轉頭再次看向那鏡子。那不知是人是鬼的鏡中女還在,她居然又換了個方向,跟一張被放在Photoshop裡反覆做鏡像操作的圖片一樣,就是始終沒轉過身來。
枯燥單純不明所以,這鬼把戲的唯一作用就是用來無聊死我嗎?
撫著額頭瞪了半晌,我深
感跟條狗似被拴在這裡終究不是個事兒,如果南城九傾一直沒找來,
考慮再三,硬著頭皮試著走出一小步。
嗯,沒啥動靜。
我暗喜,再抖抖瑟瑟地邁出一大步,還是沒啥特別的反應?
那就雄赳赳氣昂昂地再再跨出一步……疼痛順著喉頭就冒,嚇得我嗖嗖兩下就躥回了原地。
這樣看來自己特麼其實連條狗還不如,至少狗狗繞著繩長還能在四周兜上幾圈呢!他喵的,要不是顧忌小鬼頭不管怎麼樣都跟南城九傾同宗,我早就破口問候她的祖宗十八代了!
我知道困在這裡總歸是兇多吉少,早點脫身都是必須,何況南城九傾不在身邊。
就算魘域的時間比塵世要慢上七倍……呃等等,慢上七倍?!對啊,白越說過鬼類所構建的魘域時間跟著陰界走,本來就會比真實世界慢上七倍。
狂拍幾下腦子,我急著把突然頓開的茅塞再努力理一把。
南城九傾在塵世和魘域,甚至陰間裡穿來穿去的時候,他自然是很明白各種時間差,所以每次我在魘域裡召喚他時,他時爾及時趕到時爾姍姍來遲,倒不是如先前認爲的他不願當召喚被召喚的比卡丘,而是看趕來前正處在什麼地方。
如果先前的腦洞成立,南城九傾正處在塵世而我在魘域,他或許得計算出時間差才能趕到合適的位置找到我,所以小鬼頭剛纔在魘域裡沒有跟我多糾纏,教訓了兩下就把我引回原位置。
也許是她不想讓南城九傾衝進魘域時看到我正在被吊打。當然更大的可能是,她把我重新送回塵世時用返塵卦又在時間上做了次手腳。
或快或慢,不知調的是哪個空間裡的時間?
不管是什麼手腳,總之她不想讓南城九傾穿來穿去找到我,反之也適用於我。
但是那在鏡中如條煎魚般翻來翻去的女人是怎麼回事?!
我扯著頭髮又撓了會兒地板,逼死最後一顆腦細胞後,只能一眼不眨地狠瞪那面鏡子。
那個女人終於又在鏡中轉動,像個西洋工藝鐘上的敲鐘小人,慢慢地從一個位置機械地移向另一個位置。
看著看著,陣亡的智商君突然詐屍,在我頭頂上點亮了一隻碩大的燈泡。
叮——
鏡子裡女人背後的映像是我身後左側的隔間,還是擺著琴和琴案的慣常風景。詐屍的智商君努力掰正我的腦袋對著鏡子,只差化出人形來吼一把:這麼顯而易見,你特麼是瞎了狗眼嗎?!
使勁揉了揉眼睛,我終於看清了,鏡子裡的古琴沒斷絃,而且琴案漆色黯淡蒙灰沉厚,室內光線黯淡沉悶。
如果再瞇縫眼神對一下焦,還是能清楚地發現案面邊沿上有小半隻蹭掉一層灰的手印。我看了一下自己黑不啦唧的爪子,幾乎敢肯定那些灰正是自己抹掉的。想是之前摸索著奔向門口時,不小心扶了那琴案一把。
再聯想到小鬼頭剛纔彈過琴,也就是說在她魘域裡,琴是完好如初可以被彈奏的。那現在鏡子裡所映的,並不是我當前所在的真實房間而是魘域,這盛裝女人
正在那裡轉來轉去。
可是搞這些折騰到底是爲了什麼啊,難以理解的鬼妹子?!
我想碰觸到鏡子,看看上面到底有什麼玄機,於是面朝著它走近兩步,然後竟看到系在女人脖頸裡那根搖來晃去的絲繩,悠悠地垂得更低了些。
噫,看來絲繩的另一頭竟是纏在我的脖頸上。
我咬咬牙,然後面對鏡子再倒著退走四步,就能清楚地看到那根絲繩一下子繃得死緊,疼痛感又隨之涌到喉頭。
這下明白了,原來拴著我的樁子就是鏡中女人的脖頸啊!
絲繩加美女,這個栓狗方式真夠新穎奢侈的……呃,本“狗”到底在說什麼啊?!
智商君很有眼色地糊來一巴掌後,又把我的狗頭掰著面向鏡子。
那女人再次轉動,直覺她這動作的間隙時間好像在縮短,但不敢也肯定,畢竟才注意到她轉過一回。但見識到的這第二回,終於讓我又發現到有趣的地方:剛纔之所以覺得鏡子像是在做圖片鏡像化操作似的,因女人背後的景像會隨著她轉動而轉動,敢情是整個魘域都被“鏡像”化了一次。
這倒沒什麼,那本是小鬼頭自己幻化出來的空間,愛怎麼玩都是她的事。
只不過古怪的是,這種動作竟沒有影響到對我喉部的牽制,甚至都無法感覺到任何動靜,這是怎麼回事?
快到被智商君拍糊的腦袋只能擠出這麼個結論:要麼我在的這房間也跟著動了?
這個腦洞太驚悚,嚇得我差點直接吞了智商君。
難道南城十檀竟能厲害到在毫無察覺的情況下,把這幢屋子或者整個地球都“鏡像”一回?
嘖,不可能!
因爲這麼勞師動衆的苦力活應該不符合豪門閨秀的高逼格審美。正常點的設想應該是,我這個倒黴蛋大有可能是被某種障眼法給耍了,自己只是跟著鏡子在一起轉,而其他的事物並沒有跟著起動靜。
但這套把戲的用意,到底是要幹嘛啊?
我當然又想不通了,只能沮喪地又蹲下身去摳爛木地板,繼續和奄奄一息的智商君相愛相殺。
地板上有自己先前踩出來的許多紛亂腳印,這倒是正常。不過……腳尖腳跟的方向怎麼、怎麼是反的?!不是應該都向門口方向踩的麼?
我瞪看了腳印許久,霍然站了起來四下環顧,但的確是一切如故,看不出什麼異常的狀況。
揪著頭髮愣了好久,在頭頂上的燈泡熄滅之前,我終於琢磨出了點什麼。
試想脖子被拴的唯一作用應就是讓我乖乖呆在原地不要亂動,任某種力量移動著我在某些位置上轉來轉去,而鏡中女人和鏡子甚至是眼裡所看到的景象可能就是一種類同障眼法的幻覺,讓我認爲自己沒動,動的只是鏡子裡的景像。
如果這想法成立的話,玩得這麼玄幻的原因是什麼,困在另一個時間維度裡的南城九傾不是根本就沒辦法找我了嗎?
然而,頭頂的燈泡“嘭”地爆裂,迸出個漆漆黑的腦洞——
這,或者又是另一個捉迷藏的玩法。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