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東的那些守將和兵士彷彿集體失明一般, 對陸瑯瑯刀架李明琨脖子的舉動視若無睹, 更對這整隊的人馬彷彿沒有看見一樣。
陸瑯瑯覺得這簡直像一出真實的默劇, 要是不調戲嘲笑一把, 實在不是她的風格。於是她緊盯著那個將領衝著他微微點頭示意, 當看到那人實在沒忍住的差異眼光, 她這才滿意的轉過臉去。
不安安靜靜過去,還非得撩他們一把。估計這麼囂張的刺客, 多年也沒見過一個。等他們這撥人入城之後,那些守將和兵士終於忍不住朝他們離去的方向張望了起來。
這裡靠近東城門的邊上, 並沒有多少達官貴人居住, 都是些平民人家和貨倉。昨晚樑王的人在京都裡鬧得雖然兇,但誰也不會跑到此處沒有油水的地方白費力氣,所以倒是太太平平, 連只耗子都沒出事。只是,昨夜城中的喊打喊殺鬧得太兇了, 如今老百姓們都凝聲屏氣地在自己家中縮著, 只敢透過門縫窗縫往外看, 往昔熱鬧的街上空蕩蕩的,竟然一個人也沒有。
陸瑯瑯點名要吃的鴨油胡餅和雞湯麪魚, 那店家早上都沒敢開爐, 結果還是被一幫兇神惡煞哐哐的砸門而入, 那店家嚇都快嚇死了,正哆哆嗦嗦地和麪呢。
陸瑯瑯看得不開心,“這都折騰一夜了, 不知道我餓嗎?現在才做,得什麼時候才能到嘴。餓著你家殿下可怎麼辦。”
李明琨已經被薰得隔夜飯都快吐了,弱弱地開口說了一句,“我不想吃?!?
陸瑯瑯不答應了,“那不行,一會貴妃娘娘看著你沒精神,要發作我可怎麼好?走,換一家。駕車的,往前走?!?
什麼?守衛的頭領摸著懷裡還剩下一半的迷藥,不由在心中破口大罵,這個女刺客,怎麼如此奸猾,好不容易有個提前的機會將迷藥下在了面裡,結果她還不上鉤。
陸瑯瑯耍了人家一頓,還非得再撩一下。她猛地一回頭,盯著那頭領猙獰的表情,“嘿嘿,我突然想起來件事,還是覺得這裡吃不太妥當,萬一你不下□□,下迷藥呢?!?
人跟人之間說好的信任呢?守衛的頭領強忍著發飆砍死她的衝動,陪著笑臉,“我們……哪裡敢。”
陸瑯瑯嘖嘖兩聲,衝著他上下打量,“這都不敢,難怪你年紀一把,還只是個小頭目。前面,左轉,然後右轉,我一會兒,隨便點到誰家,就在誰家吃。我看誰還能提前動手腳?!?
那趕車的漢子都快替他們頭領哭了。
果然,陸瑯瑯一會轉左一會兒轉右的,終於,她開了口,“就在這裡停車。你下去敲門,就叫這家人把他們自家的吃的端上來。我聞著香味了。他家肯定在做早飯。”
趕車的護衛:你吃霸王餐,還要我幫兇?可他沒辦法,只好下去砸門。
那戶人家不過只有一位漢子和一位頭髮花白的老太太,那漢子一見外面這陣仗,差點被嚇死,“各位大人,我們傢什麼都沒幹啊!饒命啊,高擡貴手啊。我們真的什麼都沒有做啊……”
陸瑯瑯揪著李明琨下了車,“沒事,看你家飯做得香,所以來蹭一頓?!?
然後對那護衛道“都離開一些,不準跟進來,免得嚇著人家。等我們吃好了,再過來?!?
那頭領不放心,“我們只跟一個人進去?!?
陸瑯瑯點頭,“行啊,一個人進來,我就在他身上戳一刀?!?
你還能再囂張一些嗎?等今日事了,萬貴妃放過你,我都不會放過你。頭領在心裡熱切地將陸瑯瑯問候了一遍又一遍,可偏偏只能憋屈地守在門口,讓人把這周遭圍了個水泄不通。
不過好在陸瑯瑯吃完了以後,還真的扭著李明琨又出來了。這次兩人上了那輛破馬車,陸瑯瑯不再折騰了,似乎人吃飽了,脾氣也好了很多。
就這麼著,她一個人,一把刀,壓著一個人質,身後跟著一羣對她咬牙切齒、又無可奈何的人,瀟瀟灑灑地進了宮門。
萬貴妃得到李明琨被制住的消息時,東宮已經被攻破,太孫剛被押到她的面前。她還沒來得及高興的臉上頓時鐵青一片。拎起了宮裙,連轎攆也顧不上,就趕了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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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是,原本說乖乖來見萬貴妃的陸瑯瑯,在宮內的岔道上又改變了主意,押著李明琨下了馬車,說難得一次進宮,非要去皇帝的紫宸殿看一看。
“姑娘,做人不能太囂張,總得給自己留條後路。”那頭領咬著牙根威脅陸瑯瑯。
陸瑯瑯嗤之以鼻,“以爲我不知道你們在想什麼?不就是一會李明琨還給你們之後,你們想報復我嘛!我囂張,你們不會放過我;我不囂張,你們還是不會放過我。你說你這麼大個人了,怎麼這筆賬都算不明吧。做人吧,能囂張時且囂張,最起碼痛快了再說??!”反正一會兒你也打不過我。
她押著李明琨在前面走,不一會兒,順暢地來到了紫宸殿內的宮門外。宮牆上全是密衛的寒光閃閃的箭頭的反光。與之對恃的是聽命於萬貴妃的皇宮禁衛。
雙方從昨夜萬貴妃在宮中發難就開始對恃,但是萬貴妃並不急著要皇帝的性命,所以只圍而不攻,雙方之間,一句交流都沒有,只有冰涼而緊張的氣氛。
但突然冒出來這麼一撥奇奇怪怪的人,那個禁衛的頭領也懵了,“什麼人?”
陸瑯瑯抓著李明琨離他們遠遠的,笑道,“自己人,別緊張??!”她還想繼續忽悠,萬貴妃已經趕到了。
萬貴妃怒極而笑,都說百密一疏,這些飯桶,居然在對方只有一個人的情況下,還讓李明琨受制於人。真真一幫蠢貨。
“你到底是什麼人?竟然敢如此妄爲?”
陸瑯瑯哈哈一笑,“奇怪,我是什麼人,娘娘難道不知道嗎?”
一旁的人忙去跟她解釋昨晚發生的事情。萬貴妃聽到她居然是樑王的屬下,更是看不起她,“放開琨兒,本宮既往不咎,給你一條生路。”
“娘娘,這些連鬼都不信的廢話,你還是用來哄其他人把。你連自己的親孫兒都能下手,我的這條活路,還是用三殿下來換的好?!?
萬貴妃氣得胸口劇烈地起伏,“你到底想做什麼?”
“我只想要娘娘信守承諾,你跟我們王爺達成了什麼條件,我不管,我只要昨晚進城的人安然無恙地出去?!?
“亂臣賊子,人人得而誅之?!比f貴妃立刻就拒絕了。
陸瑯瑯笑得刀鋒在李明琨的脖子上亂蹭,把萬貴妃的心肝看得直哆嗦。“哈哈,這話就有意思了,娘娘,我們是您請過來的,您自當將我們好好送走。我們都是同一條船上的,我們是亂臣賊子,你又是什麼?娘娘,卸磨殺驢也沒有這麼快的。”
很久沒有人當著萬貴妃的面這麼不客氣了,萬貴妃想要發作,卻又礙於李明琨的安危,“好,我放人,你把琨兒還給我?!?
“可以,我們的人離城之後,自然會給我發消息,等我收到了消息,便找個合適的地方放了殿下,您著什麼急?”
萬貴妃看著李明琨滿身是血的樣子,他身上的那衣服還是她送去棲霞觀的。“琨兒,你還好嗎?”
李明琨聞聲朝著她的方向掙扎了一下,卻沒說話。
萬貴妃狐疑地看向對面,“琨兒,你怎麼了?”
陸瑯瑯閒閒地道,“貴妃娘娘,我點了殿下的穴道,殿下實在是太過能言善辯,開出來的價碼太過誘人,我怕我一時心動誤了大事,所以點了殿下的穴道,讓他閉嘴了。不然,我讓他喊一聲,讓你聽聽?”
說著,她另一隻手一擡,舉起一支匕首,就要向李明琨身上捅去。
“住手?!比f貴妃嚇得面無人色,一看李明琨的身上,就知道被捅過已經不止一回了,她實在是被嚇到了?!耙擦T,我這就讓他們放人,你先把琨兒放開?!?
陸瑯瑯喊道,“你讓他們把四個城門都打開,我們的人自然會分散出去。我看到了他們出城的煙花,便將殿下還給你?!?
萬貴妃還是頭一次被人逼到這個地步,“不行,你們從東城進,只能從東城出,其他三個城門都不是我的人,你們硬闖也只有被攔下來的份?!?
“好?!标懍槵標κ殖龞|方向的天空甩了一直報信的鳴笛。
萬貴妃身邊也有高手,一看陸瑯瑯光憑手勁僅能做到強弓拉射的地步,便湊到萬貴妃身邊道,“娘娘,此人是個高手,且如此老練狠辣,娘娘千萬不要輕舉妄動,小心殿下的性命?!?
萬貴妃微微點點頭,將那棲霞觀外守衛的頭領喊過來,“這到底是怎麼回事?”
那頭領只好將事情一一稟明。
萬貴妃氣得恨不能親自操刀將他捅成堆爛泥才解恨,剛要罵他兩句出出氣,這時,紫宸殿的宮門突然大開。
皇帝被人擡著,出現在了宮門正中,“萬氏,竟然是你,勾結樑王,在京都作亂!”
萬貴妃下意識地理了理鬢角額邊,矜持地一笑,“是啊,陛下,正是妾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