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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一十八章 思念的極限

……

客廳的沙發上,sunny和金母兩人坐下了,一個開始說,一個認真聽。

“我依然記得她從華夏回來,而林藏鋒還沒有回來的那一天,她一個人在這個家裡待了好久,打電話不接,發信息也不回,我著急了,就跑來找她,可一進來,就聞到整個房間裡充滿了糊味,我以爲她在燒東西,可走近了才知道,她在做飯。”

“當時,她正把最後一道菜端上桌子,看到我來了,她很開心,笑著對我說,說我來的正是時候,因爲她做了好幾道菜,很多,正愁吃不完,於是我湊近看她做的一桌子菜,的確很多,因爲有六個盤子盛滿了東西,但無一例外,那六個盤子裡的菜全是燒焦烤糊的模樣,根本認不出具體是什麼東西。”

“但我忍住了沒問,我也順著她的意思坐下等待,等著她把兩碗米飯端出來,一碗放在我面前,一碗放在她面前,然後她坐下,坐在我的對面。”

“而彼時我又看了一眼米飯,這讓我一下子奇怪起來,明明一個菜做的那麼糟糕的人,米飯卻蒸的很好,也很有香味,她是怎麼做到的?可就在我剛剛泛起這個疑問的時候,坐在對面的她竟然就看出來了,於是她微笑著對我說,那是林藏鋒親自教給她的秘訣,她學的時候還蒸壞了三鍋飯。”

“說這些的時候,我清晰的看到她眼中的回憶和溫暖,但莫名的,我覺得她很難過。只是,她卻繼續給我介紹起菜來,說這個是夫妻肺片,又說那個是魚香肉絲,然後還有紅燒排骨等等,直到六道菜全部介紹完,她又輕笑著加了一句,說這些都是她愛吃的華夏菜,也是林藏鋒那時候常常做給她吃的,她還說自己明明在一旁看了那麼久,卻還是做的很糟糕,要是林藏鋒知道了,肯定會說她笨的。”

“我猶豫了一下,正想對她說林藏鋒不會的,但話還沒說出口,她就夾起一口菜放到了嘴裡,一口一口慢慢的吃著。”

“而我再看向她的模樣時,卻發現她在哭。”

“我終於走過去輕輕攬住她,而她也在這時候哭的更大聲,而在哭泣中,我又一次聽到她說,她說,她迷路了。”

“那一刻,我不知道自己能說些什麼,我只能更用力的抱住她,而不經意看著林藏鋒離開後的這個地方,我也忽然發現這個地方真的變了好多,本來在林藏鋒走了之後,泰妍便一個人住在了這裡,而那時候,這裡很亂,被子隨意堆在牀上,窗簾半掩,滿地都是零食袋,快餐盒,啤酒罐,空氣也很沉悶。”

“但從那天開始,這裡越來越像林藏鋒在的時候了,臥室整潔,窗簾被規整好,沒有絲毫的垃圾丟在地上,地板也很光潔,整個屋子裡都充滿了淡淡清香,讓人一進來就感覺這裡是家,所以很明顯,每一天泰妍都很用心的在收拾打掃這裡,而他們的定情信物,那兩條貝殼項鍊,那副名爲“相遇”的畫作,都被泰妍放在最顯眼的位置,每天都定時清理擦拭,每天也會看很長時間。”

“我明白,泰妍又一次開始改變了,她似乎就是這樣的人,每次遇到大的挫折後就會去思考,然後去改變,黑海事件是這樣,林藏鋒的事發生了以後,也是這樣。”

“可是,我真的希望她不要改變,因爲單從表面看起來,她的確更好了,能把家務做的井井有條,也開始學著做飯,但實際上,她只是改變了她自己原有的生活方式,然後去一筆一劃的模仿著另一個人,或許在很多人眼中這樣的模仿沒什麼,可對泰妍而言,這樣真的很危險,也很病態,這代表著泰妍已經到了極限,代表著她思念一個人已經思念到了極限,所以纔開始變得像林藏鋒,可林藏鋒去並不會因爲她像他就再回到她身邊,她終究在做無用功,遲早有一天,她會在這樣的模仿中丟了自己,然後,再次陷入抑鬱,那麼一個月前的跳海事件又會重演,而且是悄無聲息,毫無預兆的,到了那個時候,我們又怎麼防範?”

“可是,就在我這樣擔心的時候,她在公司再一次見到了林藏鋒,這一下,她的狀態似乎立刻就回來了,我問她,還要糾纏?她竟然一改從前彆扭的模樣,毫不猶豫的就點了頭,她還說,她和林藏鋒都是雙魚,終會破鏡重圓,最後的最後,她說,她一定會把一切都拉回從前的。”

“可真的有那麼容易嗎?我終究沒有敢問,因爲最起碼有這個決心,再加上林藏鋒就在這四周存在,她纔有了可以追逐下去的目標,即使日復一日的繼續模仿林藏鋒,她好歹在心裡留下了希望,也會淡化病態,因爲有目標,有希望,抑鬱纔不會產生,即使像今天一樣,在靠近林藏鋒的時候她會受傷,然後又心痛喝醉,也看起來很狼狽,但至少這比她一個人待在原地強。”

“所以阿姨,你如果真的要幫忙,就多多照顧她就可以了,不要再做多餘的事,就讓她去追逐,去守候,這樣最起碼她還活著。”

“最後說句晚輩不該說,也大不敬的話,那就是若非阿姨,泰妍不會這樣,她現在絕對會很幸福,或許阿姨也根本沒有看見過泰妍因爲林藏鋒而幸福微笑的模樣,因爲如果您看見了,那麼您再討厭林藏鋒,也絕對不會做出那些事,也絕對不會有今天。”

“我也清楚,說了這些話的我,很失態,很失禮,但我不收回,所以,只能請您見諒。”

sunny的話語到此告一段落,她說了很多,而話語整體也都帶著很沉重的語氣,對,其實她現在非常非常生氣,因爲泰妍和林藏鋒誰都沒有錯,他和她之間的愛情,她一個外人有時候都羨慕的不得了,她也總覺得那些電視劇上,那些小說中描述的愛情很可能真的會在她身邊發生。

可是,一切都被眼前這個長輩毀了,但她除了壓抑語氣的抱怨和責怪,又能如何?她不是當事人,眼前這個長輩也不是她的母親,她沒有權利和資格做些什麼,就算再爲兩人而不平,她也只能默默的壓抑。

可是還是很生氣,生氣到完全想不通。

而聽完了這些話的金母則越發的沉默了,sunny的很多話讓她恐懼,比如女兒的極致思念,比如她的病態模仿,可這些都不及sunny那一句,那就是自己作爲一個母親不僅沒有看到女兒幸福的微笑,還親手毀了女兒的幸福。

她也忽然想起女兒在將要答應她和林藏鋒分手的那一刻,最後問過她的一句話。

“林藏鋒是女兒認定的唯一會給女兒幸福的人,您真的要我放開她的手嗎?”

當時泰妍問出這句話已經快要哭了吧,可她還是點了頭。

這一刻,她真的感覺很難受,因爲從心裡泛上的悔意快要讓她窒息。

原來,當我們清醒了,然後再回顧錯誤的過去,就會發現那些錯誤的時刻異常清晰,只是那並不是證明我們的腦子有多聰明和強大,它反而在教會我們。

一旦錯了,就會受到懲罰。

那種懲罰叫做良心的折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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