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11】一箭多雕
?京師城外,農(nóng)院,廂房內(nèi)?
燭火飄搖?
童素傾站在窗前,靜靜看著窗外的雨幕成簾,一動不動,不知在想什麼。....?
這天氣也真是奇怪,白日裡豔陽高照,夜裡方纔還有星光滿天,這入夜深了,竟突然下起雨來,且雨勢越來越大。?
良妃坐在桌案邊上,就著燭火,纖長的手指拿著一塊絲絹,緩緩擦拭著手中的一把匕首,匕首很精緻,似乎是千年玄鐵打製而成,在燭火的輝映下,閃著幽蘭的寒光鬮。?
她不時閒閒擡眼,看向立在窗前的女子,良久的沉默之後,終於忍不住開口道:“既然擔(dān)心他懷疑你,你夜裡還不回府,這不是更讓他起疑心嗎?”?
女子許久沒動,半天才彎脣苦澀一笑,“望春苑,他有多久沒踏進(jìn)了,久到連我自己都忘了,他又怎會知道我在不在府中?”?
良妃一怔,旋即又彎脣一笑,“你放心,你一定會是那個笑到最後的女人!哦”?
“笑到最後的女人?”童素傾苦笑著搖頭,眼中有水花在晃,“我現(xiàn)在連笑都不會了,如何能笑到最後?”?
良妃脣邊笑容轉(zhuǎn)冷,微微蹙了蹙眉,將手中匕首插於刀鞘中,置於桌上,起身,緩緩走到她的後面,拍了拍她的肩,和她一起看著外面喧囂的雨柱,輕嘆,“不要沮喪,孩子,你心裡的苦我都知道,我一直站在你這邊,我也會幫你掃平一切障礙。你放心,沉兒最聽我的話,他日,他若爲(wèi)王,你必爲(wèi)後!”?
他若爲(wèi)王,你必爲(wèi)後!?
素傾一震,難以置信地回頭,怔怔地看著那個臉覆輕紗的女人,喃喃地問道:“我可以嗎?”?
良妃慈愛一笑,握了她的手在手心,“當(dāng)然!你當(dāng)然可以!你想啊,你是他第一個女人,不是嗎?就這一點(diǎn),就沒有誰比得過你!”?
素傾抿了抿脣,滿臉的落寞淒涼,“可是,他現(xiàn)在……對我?guī)缀跻暥灰姟?
“那有什麼?”良妃依舊是笑著,慈眉善目地笑著,“男人嘛,就是男人,總歸有犯糊塗的時候,一時圖新鮮,被女色迷惑也是人之常情,遲早會回頭的,遲早會迷途知返,到時候,他會發(fā)現(xiàn),其實(shí),你是最好的。..”?
“真的嗎?真是這樣嗎?”?
“當(dāng)然,我是過來人,我又幾時騙過你?”良妃擡手揉了揉她頭頂?shù)捏尳z,素傾鼻子一酸,哭了出來。?
良妃便順手將她攬在懷裡,輕輕拍打著她的背,就像低哄著一個孩子,一雙眸子在她看不到的方向,流露出不耐煩的神情。?
素傾突然想起什麼,猛地自她的懷裡擡起頭來,“夫人,你說,如果四爺知道這一切都是我做的,會不會殺了我?”?
那個殺字讓良妃一顫,她怔了怔,輕聲道,“不會的。”?
“怎麼不會?上次我去天牢準(zhǔn)備殺了千城,他就差點(diǎn)殺了我,也就是從那以後,他再也不看我一眼,如果這次”她的雙眸流露出驚恐的表情。?
天,那後果,她想都不敢想。?
怎麼昨夜就像中了夢魘一般,不顧一切地去了呢??
“放心,沉兒不會知道是你的!你想啊,只有雲(yún)蔻和千城會封喉香不是?”?
良妃輕聲安慰著她,其實(shí),心裡也莫名跳了起來,她突然想起,那日在書房,那個女子喝下去子湯以後,蘇墨沉看她的眼神,在那裡面,她看到了無奈,痛心,也看到了森冷,那種只有對待敵人的森冷。?
“封喉香……”素傾喃喃自語,突然想起什麼,“那夫人怎麼會有封喉香?”?
昨夜的香,就是良妃給她的,當(dāng)時,她還不知道是封喉香,今日才知道。?
良妃眸光微閃,“我曾經(jīng)跟一個高人學(xué)過用毒,不然,也調(diào)製不出月盈霜,對吧?”?
“哦”素傾似懂非懂地點(diǎn)頭,心中卻還是擔(dān)心得緊,黛眉深蹙,眸色憂愁。?
見她這般,良妃又無奈地嘆了口氣,“真的不用擔(dān)心,你想啊,有你在馬車上撿到的那方絲絹,千城竊取錦囊那件事便鐵板釘釘,再無翻身之日,何況還有欺君之罪頂在頭上。而會封喉香的除了她,只有雲(yún)蔻,這樣,又直接將雲(yún)蔻推了上去,如果沉兒覺得不是千城做的這件事,他就一定會懷疑雲(yún)蔻故意陷害千城,這樣又可以造成他們兩人之間的嫌隙,你坐收漁翁之利多好!”?
“再說了,他怎麼也懷疑不到你的頭上啊?他並不知道你已經(jīng)知曉了他和雲(yún)蔻的關(guān)係,他也不會想到我會告訴你這些,對吧?”?
“嗯!”素傾點(diǎn)了點(diǎn)頭,心裡稍稍安定。?
良妃牽著她的手走到桌案邊,按著她坐下,自己又走到對面坐下,“沒事了,放寬心吧!”?
“對了,夫人,這個錦囊真的有用嗎?”?
良妃提起桌上的茶壺,倒了兩杯水,一杯遞給童素傾,一杯放在自己脣下,輕輕撩起面紗,喝了一口,道,“沒用!”?
“沒用?”素傾震驚,“沒用我們還要費(fèi)那麼大勁盜取幹嘛?”?
“你是真糊塗還是假糊塗啊?”良妃不悅地放下手中茶盞,“我這還不是爲(wèi)了你,對你最有威脅的不是就這兩個女人嗎?不用自己動手,借刀殺人,多好!”?
“可是,這樣……夫人就不擔(dān)心將四爺置於險境嗎?畢竟千城是四爺?shù)姆蛉耍词故侨厩~的身份,也是即將要嫁給四爺?shù)娜耍绻撬档缅\囊,那不是明顯地讓那個老皇帝懷疑到四爺頭上嗎?”?
良妃邪佞一笑,“所以,必須揭穿千城的身份啊!你想啊,如果千城嫁給沉兒就是假身份,老皇帝還會懷疑到沉兒頭上嗎?他只會懷疑千城真正的目的和動機(jī)是什麼?”?
素傾恍然大悟,“所以,千城真實(shí)身份的事也是夫人透露給老皇帝的?”?
“不!”良妃搖了搖頭,輕紗下的脣角得意一勾,“老皇帝本身就在秘密調(diào)查千城的身份,我不過是留下了一些線索給調(diào)查的人而已。”?
“可是那個千城知道的秘密太多了,如今落入老皇帝手中,她如果將知道的事情都抖出來怎麼辦?”?
“抖出來?”良妃冷冷一笑,篤定道,“她不會!她要是抖早抖了,何以要到今天?其實(shí)……”?
她頓了頓,忍不住嘆出一口氣,“其實(shí),她對沉兒的心,那也絕非常人所能比的,只可惜,沉兒對她太上心了,這不是好事,只會影響沉兒的心智,影響我們的大業(yè)。”?
“哎”童素傾亦是低低嘆出一口氣,幽幽道,“想來四爺也傷心了。”?
“大丈夫何患無妻?傷心也只是暫時的,過一段時間就好了。”?
“但願吧!”?
“想想今日這一箭下去,死了那麼多隻雕,我就高興。染千城徹底拔了,三王爺蘇墨風(fēng)被禁足了,染將軍府也被禁足了,染飛一旦倒臺,又直接影響了六王爺蘇墨鴻的勢力,沉兒完勝不是嗎?”?
“還是夫人厲害!”?
良妃彎脣一笑,又端起杯盞送到嘴邊,撩起面紗一角,輕輕啜了起來,雙眸看著桌上跳動的燭火,緩緩瞇起,一抹精光從眸底掠過。?
驟然,“哐當(dāng)”一聲巨響,廂房的門倏地洞開,風(fēng)雨飄搖的聲音頓時穿堂而入。?
兩人一驚,剛開始以爲(wèi)是被風(fēng)颳開的,直到一道紫影帶著夜雨的溼氣出現(xiàn)在門口,兩人才反應(yīng)過來,頓時,臉色一變。?
來人擡手取了頭頂?shù)亩敷以以诘厣希敷以陲L(fēng)雨中打了幾個滾,頃刻就被吹得無影無蹤。?
光影偏逆,看不大清來人臉上的表情,只知道很冷,很冷,那種渾身散發(fā)出來的寒氣足以讓人凍僵。?
良妃和童素傾皆是一震,忘了動,就怔怔地坐在那裡看著來人拾步走了進(jìn)來,只覺得那腳步聲,一下一下,格外沉重,隨著自己的心跳強(qiáng)烈地撞進(jìn)耳朵裡。?
第二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