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主要控制的是上層將領，說有效是有效，如果成果，可以從上到下整個控制住軍隊。但是要說侷限，也是有的，就是風險。“朱如冬卻沒有直接說出自己的想法，而是先擺了這一通理論出來。

韋辰當然明白：“沒錯，不成功便成仁，風險與利益都同樣大。不像中下層的將領，能掀起的風浪不多，但也很難查到。所以……蕭逸之是打算走那些人的路子？“

他從小就能舉一反三，朱如冬只是起了個引子，他就自自然然地得出了朱如冬想讓他知道的結論。

朱如冬讚許地笑了笑：“不錯。蕭逸之在朝中的影響力並不大，也不可能影響到大將軍那一層級的人，他只可能從中下級的將領著手。但現在的問題是，我們不知道他究竟接觸了誰，那些將領都是直接帶兵的，手下人不見得認識大將軍，卻一定認識這些中層的人。如果他們真要反，只需要那些小將一聲令下，讓我們措手不及。“

韋辰面有憂色：“我讓他們出城的時候，只吩咐他們注意著高層將領了，他們估計根本就顧不到你說的那些人。而且只有五個人，人手也不夠。真要進了京，咱們只能從各處嚴防死守。還好蕭逸之需要機會接觸他們，不可能馬上發動，咱們也可以拖一些時間。“

“他可以拖，咱們不能！“朱如冬馬上就教訓起他這個不切實際的想法，“五萬士兵，十人一組，十組一隊，十隊一列，十列一軍。這中間隔了多少你，你怎麼查也查不過來！而且你不能再分散你的人手了，禁軍今晚本來就換了將，臨陣換將是大忌，你不能再這樣下去。“

產到真正的用兵，韋辰只能虛心受教，但是難道就這樣處於劣勢？他不甘心地問道：“蕭逸之一天抓不到，我們就要一天處於守勢，現在防也防不住，您有什麼辦法？“

朱如冬眼中寒芒一閃：“我們……反守爲攻！“

“反守爲攻？“韋辰把這句話反覆咀嚼了幾遍，眼前一亮，卻又黯了下去，“你是說把所有的中層將領也控制起來？這時間上可能來不及，而且容易造成**，說不定蕭逸之還沒發動，我們自己就亂了陣腳。“

“組長能控制的人太少，蕭逸之也不屑去接觸，甚至隊長也不太可能。你只要盯住列長，五萬軍士就是五十人，至於人物……“朱如冬淡淡地看韋辰，好像一切秘密都在他掌握之中。

“霜霜的武功足夠對付他們，還是說……你想一直瞞著我？“

“霜霜的武功……你是怎麼知道的？“這時候沒有其他人在，韋辰也就直接提出了心裡的疑問。知道朱霜霜會武的人並不多，何況以朱如冬的話推斷，他已經知道她是一個高手！而真正明白這件事的，大概連韋時都不包括，他是從哪裡得到的消息？

如果自己的人裡會泄露這樣的秘密，他就不得不對自己這方的形勢重新估計了。

朱如冬有些譏諷地笑了：“那個人已經被你發現了，可惜你晚了一步。“

“是胡落？“韋辰這纔想起來自己府上還有這一號背叛的人物，看朱如冬緩緩地點了點頭，他無奈笑道，“霜霜總是不太小心，在他面前露了身手也是有的。“

“不止是一點點，她進王府的時候，嵐妃就要殺她，是霜霜自己保護了自己。據胡落說，當時他都險些沒有反應過來，不要說是霜霜那樣的弱質女流了。當時我就猜她有問題，只是沒想通一件事。這個問題，只怕還要陛下你來解答。“

朱如冬在黎國的地位甚高，又是皇子們的老師，經常對他們都不稱陛下的。現在這一句“陛下“出了口，韋辰就知道他想問的是什麼了，無奈地垂了垂眼睛：“我知道太傅你想問什麼，很可惜，這個問題的答案我也不知道。“

“你也不知道？“朱如冬想問的當然是朱霜霜究竟從哪裡學的武功，甚至……她是不是自己真正的妹妹！

朱霜霜的詩詞曲賦都是自己一手教出來的，雖然她從小也有過一些心思，但哪瞞得過狡詐如狐貍的朱如冬。可是朱霜霜的身手，分明不是一天就可以練成的，她到底是從哪裡學到的這一手功夫？能讓胡落都大爲驚訝？而且對於自己的威壓，她居然也可以毫不遲疑地承受，這分明就不是當年自己親手送入宮裡的朱霜霜！

唯一的可能，就是她已經被調了包，這一點，他的判斷和當初的蕭逸之極爲一致。他自己礙於身份，不能像韋辰一樣查看她的胎記，但自信關係與她如此親密的韋辰一定不會被瞞住。誰知道韋辰的話，卻大出他的意料。

“什麼叫做不知道？“朱如冬想到這裡，語氣寒冷了許多，“我已經對你交了底牌，你沒有必要再瞞下去。“

欺騙，是他最不能容許的。哪怕韋辰說一句他不能告訴他，也比他假裝不知道要好得多，至少是對他說了實話！說到此處，朱如冬怒氣漸生，卻被韋辰的話引得思索了起來。

“從那落水被打入冷宮那一天開始，我就覺得她不對勁了。“韋辰說著，想起她那一次偷跑出宮門卻被自己撞到的可愛模樣，不由得微微翹起了脣角，但馬上又收起了笑意，“可是她的胎記和我記憶中的一絲不差，但是說的話……你也知道，從那一天開始，她就性格大變，不再心機深沉，但武功也十分高強，說出來的道理，更是我連想都沒有想過的。我甚至猜過，她是從天下掉下來的人。“

黎國對鬼神還是相當信服的，但朱如冬對他的話法只能嗤笑一聲：“從天下掉下來？那也就是摔成肉餅而已。“

“是啊。“連朱如冬都開起自己的玩笑，韋辰很是無奈，全當這是他剛纔笑話朱如冬的報應吧，“可是她的容貌、身體，都真的和霜霜一模一樣，我沒法相信那不是她，只能說服自己，也許是靈魂突然換了過來吧。如果她真的是別人假扮的，太傅你也應該早就看出來了。“

這話確實不假，朱如冬也再說不出什麼，只能無奈地先搖頭作罷：“先關注眼前的事吧，她的武功，要制住這些平常的武將，沒有問題吧？“

“制住是沒問題，但這些人一下子沒有了頭領，我也擔心京城會亂。“韋辰就是思慮太多，總是擔心百姓的安危。

但是朱如冬天天教導著他們要以百姓爲基，現在也說不出他什麼不好，只能頭痛地問道：“除了這一點，你還有什麼好辦法？“

“蕭逸之……蕭逸之這個人，我一直都無法全部看透，不過……“韋辰其實也沒什麼好的對策，但反覆地念了幾遍蕭逸之的名字，他突然眼前一亮，“有了！“

“什麼？“朱如冬看到他的眼神，就知道又有妙計出現。

韋辰的眼睛裡閃著莫測的光：“如果霜霜突然出現，你說，一方是不知道能不能成功的大軍，一方是身著盛裝的皇后娘娘，蕭逸之這樣的人，會選擇哪邊？“

蕭逸之對朱霜霜平日的深情，朱如冬也是看在眼裡的，頓時暗贊韋辰心思細密。但他的臉上並沒有寫出來，只是不置可否地應了一聲：“那你可要保護好霜霜，以蕭逸之的性子，說不定真會一氣之下殺了她。“

“我說你能不能不要動？本來長得就一般，再把你的妝畫歪了，明天一出轎子還不把京城的人嚇著？“朱霜霜手裡拿著眉筆，正捉著在凳子上扭來扭去的韋廣暉抱怨。

“開什麼玩笑？本王爺英明神武，哪還需要你化妝？那不是女人的事嗎？“韋廣暉被朱霜霜抓得生疼，想跑卻又跑不掉，很是無奈，“再說你自己都沒化過妝，還要給我來，開什麼玩笑？你見過誰用這個……叫什麼胭脂的東西啊？“

這已經遠遠超越了他能承受的極限了。韋廣暉本來就是個閒散王爺，對那些禮法很不以爲然，最多是尊敬老師尊重老臣，沒想到成個親，那禮服就要把自己一圈一圈地纏死了，居然還要化妝！他本來想跳起來就走撐到明天大軍開拔，但有朱霜霜和般若這兩天朱仙子輕功的繼承人在，哪裡輪得到他逃跑，只一瞬間，他們就雙雙把他揪了回來，般若還很貼心地拿了兩條繩子，威脅之意不言而喻。

“明王爺此言差矣，其實化妝並不一定就是壞事，也不是隻有女子才能化妝的。我讀前朝史書，讀到禮儀部分，上至王公大臣，下到平民百姓，在重大的日子都會淡淡描畫一下，以示尊重。但男子化妝確實沒有女子明顯，女子的髮式較多，風格也可以多變，化妝會把她的優點更好地襯托出來。但男子一般化妝都只是爲了提氣而已，所以王爺不必憂心，以霜霜的妙手……嗯……“

不過他一開始說得是氣勢昂揚，突然目光落到如臨大敵地瞪著韋廣暉的朱霜霜身上，語聲就遲疑了起來。朱霜霜本來聽著他爲自己說話，還有一些得意，這時聽出不對，狠狠地回瞪了過去：“以我的妙手怎麼了？“

“沒……沒怎麼，必然能畫得神鬼皆懼，萬民迴避……“般若大概是被朱霜霜以筆當刀的動作嚇住了，居然不知不覺地冒出了這兩句。

“你，找，死！“朱霜霜聽到這裡，柳眉一豎，就要用眉筆狠狠地扎過來。不過般若氣勢雖然差了一點，動作可是一點都不含糊，連忙側帶把她的攻勢帶過，還順手小心翼翼地把眉筆取了下來，說了一句讓韋廣暉更加吐血的話。

“小心一點，不然明明的眉毛就只能用斷筆畫了。“

“鬧半天……我是死定了。“韋廣暉聽他說得這麼肯定，越發憂鬱。

朱霜霜笑瞇瞇地湊上來，露出一口白牙。明明是一個傾國傾城的美人，偏偏這時候笑得鬼氣森森，把韋廣暉嚇得冷汗直冒。

“放心，我會好好招待你的。“

“不要啊！“

“別跑！“

“住手！我不娶了還不行嗎？“

“你現在想反悔已經晚了，乖乖回來，不然我讓你好看！“

“我現在已經很好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