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根本不信他的鬼話,張口就想再問,顧祁寒暗捏了捏我的手,在我的手心裡寫了四個字,靜觀其變。
我只好閉上了嘴,在村裡四處打量,試圖找到一些蛛絲馬跡。然而,劉村長只是帶著我們看了遠處奇形怪狀的礁石,請我們吃了香脆的烤魚,細心妥帖的樣子倒像是一個認真的導(dǎo)遊。
陶叢好幾次欲言又止想問關(guān)於鮫人的事,都被顧祁寒用眼神制止了,我看著他胸有成竹的樣子,猜他應(yīng)該知道了一些什麼,也就安下心來,靜觀其變。
回到旅館中,木頭建造的房子散發(fā)出好聞的檀香味,催人入眠。海平線上落日的餘暉把整個天際映成了紅色,看起來十分壯觀。
顧祁寒盤腿坐在牀上,雙眼緊閉著修煉,我坐在牀上氣鼓鼓的看著他,想知道他到底有什麼計劃,沒想到我竟然就這麼睡著了。
不知道睡了多久,我被搖醒了,睜開眼便看到顧祁寒站在我面前,他手指放在脣邊,做了個噤聲的手勢。他拉著我瞬移到門外,手上扔出兩個紙人,化作我們兩個的樣子在牀上熟睡。
我拽了拽他的衣角,疑惑地看他,他這才指了指房間的天花板,一個只有指甲蓋那麼大的黑色儀器正在那裡閃爍著點點紅光。
竟然是微型攝像頭!這麼小一個,就比蒼蠅大一點,要不是我視力好還真看不出來。我的心裡一陣惡寒,沒想到這個漁村的人竟然這麼卑劣,在客人的房間裡面安放攝像頭,這些人到底安的是什麼心?
顧祁寒沉著臉,拉著我迅速往樓下走,櫃檯上坐著一個虎視眈眈的客棧老闆娘,他冷哼了一聲,摟住我施展瞬移便來到了旅館之外。
我環(huán)視了一下寂靜的漁村,對顧祁寒說道,“看來這個漁村果然有問題!”
他點了點頭,然後手掌攤開,水藍色的魚鱗便出現(xiàn)在他的手掌中。
這不是陶叢爺爺給他的嘛,顧祁寒這傢伙什麼時候偷拿別人東西的?
顧祁寒將魚鱗捏在指尖,對準(zhǔn)了夜空中那一輪圓月,魚鱗上面隱隱綽綽地浮現(xiàn)著奇妙的紋路,就像一幅地圖。
“你有沒有覺得這幅地圖看起來很眼熟?”他噙著笑意問我。
我皺著眉頭,細細觀察鱗片,想起今日劉村長帶領(lǐng)我們走過的大街小巷,驚訝地張大了嘴,這不就是漁村的街道圖嗎?
彎彎曲曲的紋路,彙集在鱗片中心的位置,那裡是劉村長的木房,看來要解開鮫人的謎團,必須要去劉村長的房子看看才行。
顧祁寒帶著我,身形鬼魅地在漁村的小路上行走,奇怪的是道路兩旁的房子內(nèi)沒有任何的亮光,四周一片漆黑,只聽得見遠處海浪拍打礁石的聲音。
沒過一會兒,我們便來到了村長的房前,顧祁寒拉著我走進劉村長的院子裡,他挑眉看了一眼木門上的鎖。
“吱呀”房門應(yīng)聲而開,露出漆黑一片的客廳。
藉著窗外的月光,我看到屋內(nèi)裝潢豪華,不由驚呆了,黃金做的地板,水晶吊燈,高等沉香木做的茶幾……簡直是比皇宮還要富麗堂皇。
隱隱有交談的聲音從屋子裡傳來,我和顧祁寒對視了一眼,警惕地走過去,聲音原來是從客廳一角的瓷磚下傳來的。
顧祁寒對著瓷磚輕輕拂手,那塊空心的瓷磚便悄無聲息地往旁邊移。原來這下面是一個巨大的地下室,中間鑿著一個巨大的水池。
水池中央,有幾十只半人半魚的鮫人正在水裡泡著,她們竟然全是雌性,面容姣好,身材傲人,不過,還有一些鮫人的肚子微微隆起,看起來像是懷孕了。池水之中飄蕩著鮫人的排泄物,看起來十分污濁。這些呆在水裡的鮫人全都面色憔悴,身上不少地方已經(jīng)潰爛了。
顧祁寒遞給我一張隱身符,看我貼好之後,他身形一閃便帶著我來到了地下室的一角。
我們之前聽到的說話聲,是劉村長還有一些漁民發(fā)出來的,此刻劉村長正坐在水池旁邊的一個雕花木椅之上,他的面前跪著一個渾身顫抖的青年。
“村長,這個人今天趁我們不注意的時候居然想跑,手裡還拿著魚鱗。”一個身強力壯的漁民暴力地踢了青年一腳,惡狠狠地開口說道。
劉村長盯著跪在自己面前的青年,眼神陰鶩地開口,“哦?手上拿著魚鱗想跑,怎麼,你是想救這些鮫人?”
說罷劉村長嗤笑了一聲,不屑地說道,“我看你還是先救救你自己吧,只要一天不吸食鮫人粉,你不僅會痛不欲生,還會漸漸失去記憶。到時候別說替這些鮫人伸冤了,估計你連自己姓甚名誰都會記不起來。”
“是啊,王翔,你就別癡心妄想了,幾十年前還不是有一個村民拿著魚鱗跑了,我們都以爲(wèi)拿鮫人發(fā)財這條路會曝光出去,誰知道他竟然去了南邊經(jīng)商,把漁村裡的事情全給忘了。”一個黝黑的漁民看起來似乎和王翔感情不錯,站出來勸他。
王翔聽了他的話,充滿恨意的眼神猛地瞟向他,掙扎著想站起來,卻還是被身旁的漁民制住了手腳,於是他
只能保持著雙膝跪地的姿勢,憤怒地說道,“劉村長,你還有沒有人性?鮫兒剛剛誕下我的孩子,你就把他給殺了練成鮫油,磨成鮫人粉,我都還沒來得及看他一眼!”
劉村長冷哼了一聲,“雄性鮫人有什麼用?既不會泣珠又不會紡織龍綃,長大以後卻會用法術(shù)攻擊人,雄性鮫人一生下來就要被殺死,這是漁村百年的規(guī)矩!難道就因爲(wèi)你和那隻鮫人竟然產(chǎn)生了可笑的感情,就讓整個漁村冒險嗎?”
王翔的眼中露出憤恨的情緒,他盯著劉村長一字一句地恨聲道,“所以你們就要餵我鮫人粉,讓我擺脫不了你們的控制嗎?我王翔就算今天拼了一條命,也要帶著魚鱗出去,爲(wèi)我的孩子討一個公道!”
“放肆!”劉村長站起來,指著王翔鼻子狠狠罵道,“我看你是在漁村長大的,所以才一次次留你的性命。但是這次你已經(jīng)威脅到了漁村,按照村規(guī),我必須處死你!”
劉村長說完之後,看似艱難地閉了閉眼,然後向著王翔身邊站著的一個漁民揮了揮手,那個渾身肌肉的漁民便從身上抽出一把匕首,朝著王翔走了過去。
池子裡的鮫人們此時全都騷動起來,她們有些挺著肚子,還是艱難地用魚尾拍打光滑的池壁,想上岸解救這個青年。
在她們之中,有一個長相柔美的鮫人,正焦急地對著王翔的方向伸出雙手,張開嘴卻發(fā)不出聲音,嗓子就像是被毒啞了一樣,只能發(fā)出單調(diào)的音節(jié)。她的眼眶中不斷流出大顆大顆的淚滴,落在水面上發(fā)出“撲通”的響聲,眼淚已經(jīng)化作了大顆的珍珠。
池子邊不時有漁民拿著漁網(wǎng),打撈水中的珍珠,對雌性鮫人憤怒的目光視而不見。他們時而還拿起一條鞭子,狠狠地抽打這些滿臉仇恨的鮫人,原來這些鮫人身上潰爛的傷口就是這麼來的!
原來這個漁村的漁民們之所以不事生產(chǎn)還富得流油,是因爲(wèi)他們殘忍地圈養(yǎng)鮫人。神話中記載鮫人渾身都是寶,泣淚成珠,不費織績,可以紡織出名貴的面料龍綃,鱗片和尾鰭磨成的鮫人粉像毒品一樣,有致幻的作用。
雄性鮫人會攻擊法術(shù),而雌性鮫人只會用歌聲迷惑人類。所以漁村的人將雄性鮫人殺死,又毒啞了雌性鮫人,將她們?nèi)︷B(yǎng)在水池裡,讓村民與她們交配,生出來的小鮫人便繼續(xù)這樣悽慘的命運。
這時,我想起劉村長之前說的那句“外人來了就不想走”的話,突然明白了他的意思,我不由得意味深長地看了顧祁寒一眼,別人是想讓你當(dāng)種豬呢!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