院子裡漆黑一片，不過，那種異常的氣息越來越濃。
蘇染知道，這就是妖氣。
凌逸墨跟在她的身後，一起走進了院子。
身後，還響起了長公主提醒的聲音：“墨王，墨王妃，她真是個妖怪，你們要小心啊！”
“玉嫣姑姑，放心。”凌逸墨說罷，便把院子的大門關上了。
“雲傾荷？”
蘇染走到雲傾荷的臥室門前，見房間裡有一抹微弱的光亮，還有所有的香味與妖氣都是從這間房裡出來的，所以她斷定，雲傾荷此刻一定就在裡面。
她只喊了一句，那間臥室的門便自動的打開了。
幽幽的光亮，隨著被打開的門，映照在門口。
房間裡其實沒有點燈，散發出的那種幽幽的光，是來自雲傾荷的身上。
蘇染的視線裡，她就那樣趴坐在房間的地面上，渾身發著光亮，透出了點點螢綠。
她整個人變得虛幻，濃郁的幽香味從她的身體裡源源不斷的往外流逝，她的模樣看起來年輕了很多，五官變得精緻，皮膚白的透明，一頭長髮垂於身後，像海藻一般鋪滿了她的整個後背。
好美。
原來，這纔是她本來的樣子。
“墨王妃，我終於等到你了。”
雲傾荷此時看起來已經十分虛弱，哪怕四周散發著妖氣，她給人的感覺依舊那麼溫柔，那麼美好。
她的眼神從蘇染身上移開，看向了凌逸墨，聲音裡透著一抹請求：“我有幾句話想要單獨和墨王妃說，還請墨王不要進來，傾荷感激不盡。”
聞言，凌逸墨看向蘇染，蘇染先看了眼雲傾荷，隨即纔回頭，向凌逸墨輕輕點頭，表示可以。
“本王在門外等你，有事就叫我。”
“好。”
蘇染走進房間，把房門關好，才轉身往雲傾荷走去。
“你是蘭花妖？”她直接問道。
“嗯。”
雲傾荷點點頭，笑著說道：“跟靈師說話就是爽快，不用解釋太多。”
靈師？
小洛溪的手札筆記裡也提到過靈師一族，她現在雖然的確是在修煉靈力，但是，她不確定自己到底是不是靈師。
畢竟，這只是一個傳說中的種族，是不是真的存在，都還有待考究。
蘇染真的很疑惑，也很好奇：“你說我是靈師，你怎麼確定的？”
“我是妖，天生就有辨認靈師的能力，雖然我看不出您具體的品級，但我可以確定，您就是靈師。”
雲傾荷說的篤定，蘇染見她似乎越來越虛弱，便不再糾結靈師的事情：“你現在怎麼樣，需要我做什麼才能幫到你？”
“我，大限將至…”
她趴坐在地上，已經無力起身：“我現在唯一的心願，就是希望在離開這個世界之前，讓他可以知道我們過去的故事，這一世，錯過了就錯過了，但我不想在他心裡一輩子就只留下了一個奶孃的身份…”
“……”
奶孃的身份？
蘇染聽到這裡，便隱隱明白了些什麼。
雲傾荷和宋遲秋還有段故事？
“那你爲什麼不自己告訴他？”
“沒有時間了，我跟他的故事，對於這一世的他來說太離奇，我已經沒有多餘的時間去等他相信我說的話。”
而且，她不想看見他對自己質疑害怕的樣子，更不想自己在臨走前的一刻，腦海裡最後留下的是他這樣的表情。
雲傾荷說道：“墨王妃，只有你能幫我，因爲你是靈師，你的接受能力比普通人強，最重要的是，你喝過我釀的酒，我們是可以心靈相通的，我不需要用言語來傳達，你就能看到我所有的過去…”
這麼神奇？
蘇染慢慢走近她，在她面前蹲下：“真的沒有辦法救你了嗎？”
“我也不知道…”
雲傾荷輕輕搖頭，露出一抹虛弱的微笑：“我的精血耗盡了，就算不死，也無法再保持人身。”
“你明知道自己有劫，爲什麼還要幫安陽？”
凌安陽眼皮周圍的皮膚恢復如初，舌頭還長出了新的，蘇染覺得就算是自己，這麼短的時間都不可能做到，雲傾荷做這些，怕是也耗損了不少修爲。
雲傾荷臉上露出了那種淡淡的溫暖的笑意，柔聲說道：“我雖爲妖，可我從來沒有做過壞事，十二公主是您幫過的人，那天少爺將她帶回來交給我，我看她可憐，就順手幫了她，我的大劫，跟幫不幫她，其實也沒多大關係，最多就是提前了一些時日罷了。”
“你是個好妖。”
蘇染由衷地道。
否則，她現在也不可能站在這裡聽她說這麼多。
“我要怎麼幫你，你說吧。”
“您再離我近一點…”
雲傾荷朝蘇染伸出了一隻手，見狀，蘇染便又靠近她一點，也伸出了自己的手，一點一點，和她的手掌貼在了一起。
貼上的瞬間，雲傾荷輕輕合上了雙眼，利用自己最後一滴精血，將自己記憶裡畫面，傳給了蘇染。
蘇染只覺渾身一震，不由地也閉上了眼睛，腦海裡像是幻燈片一樣閃過很多畫面，一幕幕，一段段，速度不快不慢，明明沒有任何聲音，她卻神奇的知道他們都說了些什麼。
就這樣，大概過了一炷香的時間，她終於看完了雲傾荷和宋遲秋全部的故事。
蘇染心裡劃過一抹惆悵，還什麼都沒來得及說，突然，感覺雲傾荷的手滑落下去，緊接著，她整個人倒在了地上。
“雲傾荷？”
蘇染一驚，伸手想要去扶她，可她的身子已經變得透明，一點一點消散，化作了無數的紫色花瓣，最後，只剩下一抹熒光，留在了她的視線裡。
“雲傾荷！”蘇染大喊一聲，可再也沒有人迴應她了。
凌逸墨破門而入，看到的正是蘇染跪在地上，雙手還保持著那個去扶人的姿勢，房間裡變得漆黑一片，妖氣香氣隨著雲傾荷的消失也漸漸變的淡了，沒了。
“蘇染。”
他疾步走過去，把蘇染從地上拉起來：“你沒事吧？”
“我沒事。”
蘇染的聲音有些啞，隔了好一會，又說了一句：“雲傾荷死了。”
“……”
凌逸墨摟著她的肩膀，沉默下來，沒有說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