靳洛雲(yún)張了口,剛要回話,太后卻不等靳洛雲(yún)開口,長長地嘆了一口氣,微微悵然,看了慕汐湮嘆息道:
“一鉢清水渡生涯!這句話,極是不錯。哀家這一輩子啊,果然是不虛渡的。臨老了,還能得了這樣幾個出色的皇孫陪著,比多少老太婆都幸福,哀家很是滿足??墒前Ъ抑腊Ъ也缓茫Ъ易运?,這湮兒,哀家啊。。。實(shí)在是,對不住。。。”
皇后低下了頭。她想起那天慕汐湮爲(wèi)靳楚天的開脫,又看著眼前這個年僅十六,安靜清靈的女孩,忽然充滿了愧疚。倘若自己的兒子一直不回來,難道就要這個孩子一直等著嗎?她纔不到十七歲,卻要把這一生都埋葬在這寂寞的高牆裡嗎?!
寧雅大多時候只顧吃的。這時卻擡了頭看著太后好奇地道:
“皇祖母,皇嫂進(jìn)了宮,好像我們每個人都很開心的啊。爲(wèi)什麼皇祖母忽然不開心了呢?!”
太后苦澀地一笑。沒有回答?;屎笏尖饬艘幌?,端莊安祥的面容沉穩(wěn)安靜。想了想,她擡頭看著太后,忽然開口道:
“母后,讓湮兒出宮吧?!?
太后眼神一暗,依稀的不捨。似乎這漫長的一生,沉澱盡了繁華富貴,卻惟一那一絲的眷戀與沉默。皇后溫和靜靜地道:
“母后,臣妾知道您不捨得,臣妾也捨不得??墒卿蝺翰攀鶜q。天兒如此任性,她都不計較,甚至還替天兒開脫。我們皇家,是幾世修來的福份,得了如此可心的媳婦兒?
湮兒自小是在莫愁山莊長大的,性格自然也如沐盈一般灑脫與喜歡自由,讓她這麼小就束縛在這宮裡,又沒有天兒陪伴,臣妾實(shí)在覺得愧疚。母后,臣妾知道您疼愛沐盈,也疼愛湮兒,不如,就讓湮兒做回那隻自由的鳥兒吧,也讓沐盈放心,更好的打理莫愁山莊?!?
太后的眼底安靜慈祥,似有微微的嘆息,伸手探嚮慕汐湮,坐在身邊的慕汐湮乖巧的依向了太后的懷裡。寧雅小嘴一嘟,擰了眉頭,生氣地道:
“母后和祖母真偏心。皇嫂一來,你們都淨(jìng)喜歡皇嫂,忘記寧雅了。哼,等明日蘇碧瑤來了,連洛雲(yún)哥哥也要忘記我了。我不理你們了?!?
靳洛雲(yún)呵呵一笑,眉宇幾分儒雅,溫和地看了寧雅道:
“你就是被我們寵的太過了,容不得有一點(diǎn)點(diǎn)的疏忽感。等明兒碧瑤小妹妹來了,我讓她陪你玩,我只負(fù)責(zé)看你們玩,成不成?!”
寧雅很沒好氣地看著靳洛雲(yún)一哼。
宮外沒有需要仰望的高牆。宮外沒有那繁華似錦的囚禁。宮外也沒有清王府那氣魄而威嚴(yán)的府邸??墒沁@宮外,有自由的空氣,有繁華如夢的實(shí)在。
太后和皇后出資,以靳沐盈之手,在京城最繁華的街道上開了一家酒樓,交由慕汐湮。慕汐湮帶著香荷和梅竹蘭菊,站在高高的,氣勢恢宏的酒樓下,一臉微微的迷茫。
這三個月來,她似乎剛剛纔習(xí)慣宮中的生活,忽然間又來到這自由的宮外,一時間竟然有些不適應(yīng)。她知道太后疼她,可她知道大靳皇朝和皇帝纔是太后心中最重要的,所以不管是要她嫁入皇家,還是放她出宮,都還是有爲(wèi)大靳王朝打算的理由在內(nèi)。
香荷驚訝地嘆了口氣,站在慕汐湮的身後,看著梅兒指揮著新僱用的一些僕人把馬車上的東西搬進(jìn)酒樓,忍不住嘆息道:
“小姐,這酒樓恐怕真的可以稱作是大靳第一酒樓了!”
菊兒接口道:
“那自然是!太后和皇后娘娘出資,以莊主之手建起來的,豈是非凡酒樓?!”
慕汐湮眼底忽然微微的寞落,靜靜地背對所有人輕聲道:
“你們切記,以後在這裡絕不可再隨口提起宮中,亦或莫愁山莊。”
炎烈的太陽還有些燥熱,掩去了那雙靈動的眼睛深處深藏的迷茫和無助,還有一絲隱約的強(qiáng)迫,似是逼著自己成長。
梅兒命人搬完了東西,蘭兒和菊兒還有竹兒去收拾慕汐湮在酒樓的房間,只餘下香荷和梅兒陪著慕汐湮在二樓的一個雅間裡對著靳沐盈挑選的酒樓掌櫃說話,這個雅間正對著街道,站在窗口可以俯看到整個街道,擡頭平視則可以看到對面一家珠寶首飾店。
掌櫃四十多歲,是個老實(shí)又能幹的中年男人,進(jìn)了包廂給慕汐湮行了禮,又講了酒樓的所有概況,卻仍是戰(zhàn)戰(zhàn)兢兢的不肯坐下來說話。慕汐湮一身淺粉色的裙衫,臨窗而站,身影單薄而輕盈,映著白皙透紅的臉龐,似是一朵盛開的粉蓮花,安靜靈動,又清香幽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