博英嵐提議,“要不要打個電話過去?”
“纔不!”
“可劭南已經(jīng)打過來無數(shù)遍了。”
他的表情很是真摯,林家宜嗆咳了一下,“真的?”
他那種高傲的人,她衝他亂髮脾氣之後,他竟然還會在這麼短的時間裡反思清楚,然後再給她打電話過來?他這度量,什麼時候放大到這種程度了?她有些納悶了……
“喏,要不要看?”他揮了揮他的手機(jī),林家宜將信將疑的看了他一眼,他繼續(xù)說,“他就知道你在睡覺,所以一個勁的往我手機(jī)上打來,真是煩不勝煩啊,早知道他會後悔,我說什麼也會押著他親自來送你,剛纔他甚至說要我等在那裡等他開車過來呢,我知道你不想看到他,所以就替你拒絕了。”
林家宜吞下最後一口粥飯,終於拿出了手機(jī)。
她撥了幾次,都在最後一刻按掉了,博英嵐見狀,“男子漢大丈夫的,讓他傷心一下也沒關(guān)係,你不想打就算了,至多他今晚失眠個通宵了……哈哈……”
他乾巴巴的笑了一聲,於是,林家宜終於按了那個號碼,她還未說話,陸劭南急切的聲音就鑽進(jìn)了耳膜,“家宜,家宜,是你嗎?”
她不悅的回道,“不是我又是誰?”
“家宜,你就別這麼衝了好不好?我連晚飯也沒吃,就傻傻的坐在這裡等你的電話……”
她不經(jīng)意的擡頭,從後視鏡裡看到了博英嵐,他笑得很刁鑽……
那一刻,林家宜突然明白了,他在騙她!陸劭南根本沒有打電話過來!博英嵐,你給我等著!果然是一丘之貉,他永遠(yuǎn)都向著陸劭南!對,他們都是彼此向著對方的,除她之外!她很想摔掉電話,可是,陸劭南接下來的話讓她遲疑了,他說,“寶貝,你知道我在哪裡嗎?我就在你經(jīng)常躺在這裡歇息的榻榻米上,蓋著你穿過的那件繡了荷花的嫩黃色和服,呼吸著你留下的氣息,看著外面的夜幕,滿腦子都是你的身影,你的笑臉,你的話語……”
她的呼吸凝滯了,她被他的柔情包圍了,她深深的沉淪了,他充滿感情的一句,“我想你了,小家宜……”
她差點哭出來……
“對你的感情,從來都沒有變過,真的!大南哥還是那個大南哥,永遠(yuǎn)都爲(wèi)你而活的!”
“你別花言巧語的騙我了。”她的嗓音帶著厚厚的鼻音。
“我有沒有騙你,你心裡知道的。”
“你在某些事情上隱瞞了我!”
“我知道你說的是哪件事情,我也知道你今天發(fā)脾氣的原因,我承認(rèn)在肖逸凡中毒這件事情上隱瞞了一些實情,可是,我有不得已的苦衷和理由,請原諒我,好嗎?我不能告訴你!我是爲(wèi)你好,爲(wèi)我們大家好。”
林家宜的心裡忽冷忽熱,“……我知道了。”
他兀自懺悔著,“我本該攔住你,然後明天送你回家,可是,我當(dāng)時真的被氣昏了頭,家宜,別生氣了,行嗎?”
林家宜‘嗯’了一聲,“我不氣你了,你也早點睡吧,別睡在那榻榻米上,那裡是休閒室,又不是臥室,小心著涼了。”
話裡的關(guān)切意味讓陸劭南心裡暖暖的,“我聽你的!對了,等我忙過這陣子,我可以過去看你嗎?”
“我又沒有限制你的自由!”
他終於如釋重負(fù)的笑了,“那好,一路順風(fēng)。”
掛掉的一瞬間,她收到了一個響亮的親吻,她沒有回他,匆忙間把手機(jī)扔到角落裡,臉熱熱的。
博英嵐好奇的回頭,嬉笑的問,“和好如初了?”
“你個騙子!別跟我說話!”
“我是好意……”
“狼狽爲(wèi)奸!”
清晨的時候,他們終於到了,站在晨暉中的那道頎長的身影,林家宜老遠(yuǎn)的就知道是她的大哥,她興奮滿滿的下車,兩個孩子還有被傭人攙扶著的爸爸也相繼出來了,他們彼此擁抱著,重逢的喜悅充斥著他們每個人的心靈,博英嵐隨後走過來,跟爸爸和大哥說了一些話,連大門也不進(jìn)去,就要告辭了,林家宜沒有開車,大部分時間都躺在那裡休息,即使如此,她還是累得想要睡個三天三夜,更何況一直不停開車的博英嵐呢?
傭人很體貼的拿來了熱乎乎的早餐,裝在專用的飯盒裡,以便他可以餓的時候來吃。
兩個孩子纏著他鬧了一會兒,他便上車了。
林家宜上前提議道,“明天再走吧?”
“不了,回去還有很多事,劭南一個人忙不過來的。”
“英嵐,謝謝你。”
“不謝,別忘了,你也曾經(jīng)幫助過我。”
“路上小心點。”
“知道了,你快點跟他們一起進(jìn)去吧。”
他探頭在窗外掃視了一下這修葺一新的紅牆綠瓦的宅院,目光落在那一株株年代久遠(yuǎn)的古樹上,頗有感觸的說,“你那時候還小,大概印象不是太深刻,以前……這裡要簡陋很多,但是,基本的全貌倒還沒有變化,我不敢進(jìn)去,是怕進(jìn)去了會勾起內(nèi)心太多的回憶和惆悵,誘惑著自己再也不要離開,再也不要漂泊在外。”
“既然你們大家都喜歡這裡,那爲(wèi)何不來這邊生活呢?”
“家宜,不過幾年,我們會回來的,一定會的!因爲(wèi)……我們的根就在這裡!”
“等著你們!”
“那麼……再見了!”
“再見!”
車子絕塵而去,林家宜緩緩的走回親人身邊。
她吃了簡單的早餐,就洗澡準(zhǔn)備睡一覺了,爸爸沒有問她關(guān)於坐牢的事情,就算距離不近,他們也必定會知道的,他們選擇不問,林家宜也不願多說,反正已經(jīng)出來了,他們也毋需再擔(dān)心了,跟孩子們嬉鬧了一會兒,她便回房了,光著身體從浴室裡出來,緊閉的臥室裡竟然多了一個人,她大驚失色,跌跌撞撞的奔到離她最近的沙發(fā)上,隨便的抓了一件睡衣披在身上,後來才意識到大哥根本看不到什麼東西,但是,即使如此,他向這邊扭過頭來的樣子還是讓她坐立不安,她語氣裡有些彆扭的悶氣,“大哥,你怎麼進(jìn)來了……”
“怎麼了?你撞到什麼東西了嗎?很痛嗎?”
他很準(zhǔn)確的尋到她的發(fā)聲地,伸手就要過來像往常一樣探尋,林家宜一邊緊緊的握住他的手,一邊說,“沒有沒有,大哥你別摸了……我沒受傷,那個……那個……我只穿了睡衣……”
她與他拉開了一定距離,坐得遠(yuǎn)遠(yuǎn)的,林正龍身體一僵,面色有些尷尬,“剛纔爸爸在,我沒有敢問,但大哥始終放心不下,這段日子,你過得很苦吧?”
“……還行。”林家宜考慮了很久才說了兩個字,看他一臉的著急模樣,林家宜就笑笑著說,“大哥你就別操心了,我這不是沒事嗎?再說了,我也不是小孩子了,有些事情我可以自己處理的,相信我,好不好?”
林正龍依然無法釋懷,他叮囑她,“等你好好睡一覺醒來,把實情告訴大哥,大哥一定要知道!”
“……好吧。”
“那我出去了。”
“我扶你。”
“我對這裡比你熟悉,你睡吧。”
臨走前他側(cè)頭過來,在她臉頰,不,更確切的說是嘴角,印上一個吻,林家宜想,因爲(wèi)他看不到所以才錯位了,他平時的早安吻和晚安吻都是親在額頭或者臉頰的,今天卻……
陸劭南和博英嵐的話在腦海裡盤旋,她聽到過很多遍關(guān)於大哥對她的曖昧態(tài)度的話,但她從來沒有像現(xiàn)在這樣認(rèn)真的考慮過,脣角火燙無比,她用手摸了一下,把手指放在鼻翼間輕嗅,有大哥的味道……大哥,他是故意的嗎?怎麼會?
煩躁的甩甩頭,林家宜把自己扔到了牀上……
家的感覺,就是這麼奇怪,她連一個夢都沒有,睡得安穩(wěn)極了!
唯一影響到了她好心情的是,臨醒前的時候,她夢到了飛煙,所以,她哭著醒來了,看著這間屋子,看著這裡的裝飾,這裡的確是修葺一新了,生飛煙的時候,這個地方還很斑駁陸離,牆壁也有些脫落了,現(xiàn)在,已經(jīng)找不到原來的痕跡了,但是,她生孩子時候淒厲的叫聲,還有飛煙落地的大哭聲,至今想起來,仍然歷歷在目,聲聲入耳,如果不會想起媽媽的狠毒,不會想起她所受過的折磨,這個房間,是她最爲(wèi)喜歡的地方,因爲(wèi),只有這裡,擁有過一段是她和飛煙共同度過的時光,多麼美好多麼讓人懷戀,怪不得她的心能夠如此的平靜。
聽到一兩聲狗叫,她欣喜的來到窗前,果然是那兩條狗,還有兩個活蹦亂跳的孩子,他們在草叢上玩耍,不亦樂乎!在那顆花樹下面,一個竹藤椅上,靠躺了一個頭發(fā)花白的老人,爸爸,他比上次見到的時候……更老更精神不濟(jì)了……
鼻頭酸酸的,她穿戴一新的走過來,搬了一個矮凳,挨著他坐下,輕輕的靠在他肩頭,“爸……”
無力的大手放在她頭上,寵溺的撫摸著,“家宜啊,你醒了?”
林家宜的淚水不自覺的滾下,“爸,對不起,你身體不好,前段時間還讓你東奔西走的,不過,好在,還是回到了這個地方,你喜歡的,是嗎?”
“是!這裡,是我安度晚年的地方。”
他欣慰的笑著,林家宜心裡酸酸的,“大哥和大嫂之間……”
她欲言又止,擔(dān)憂的看著他,他卻是一幅瞭然和認(rèn)命的態(tài)度,“我都知道了,你大哥已經(jīng)跟我說過了,唉,我也老了,身體也不行了,他們的事情我也無能爲(wèi)力了,這些孩子們啊,靜好靜美英嵐,包括劭南,他們都是可憐的人,失去了父愛,失去了母愛……”
他嘆了口氣,昏花的眼睛裡有些亮光在閃動,“靜好啊,她從小就沉默寡言,不喜說話,那個時候她是林家的僕人,你媽媽動不動就開口大罵她,有時候還會打她,她和正龍結(jié)婚後,你媽媽這纔有所收斂,但是對她的態(tài)度還是很差,我對靜好啊,空有一腔愧疚之情,也無力再爲(wèi)她做些事情了,那個時候,她喜歡正龍她愛他,所以,我才逼著正龍娶了她,本以爲(wèi)日久生情,他們的感情會歷久彌深,殊不知,會讓他們越走越遠(yuǎn),彼此將對方狠狠的傷了,夫妻情意沒有了,連少時的一些牽絆也沒有了,說是仇人,一點兒也不過分,唉,都是我的錯啊,都是我自以爲(wèi)是!是我害了他們啊,靜好,再也沒有給我打過電話說說話了……”
林家宜是不忍心看爸爸這樣老淚縱橫的,“爸,你的初衷是爲(wèi)了成全大嫂,而她,再也不是從前那個單純的受人欺負(fù)的女孩兒了,她現(xiàn)在變了……”
“是啊,她變得我都不認(rèn)識了,最讓我無法理解的是,她連孩子都不要了……不管自己受過多少挫折和不堪,都不該扔下自己的孩子,她讓我失望得很……這一點,她遠(yuǎn)遠(yuǎn)不如你做得好,雖然你的孩子……”
“爸……”孩子是她心裡永遠(yuǎn)的痛,林家宜不願意多說,她握著他骨瘦如柴的手,字字真切的保證,“子軒子睿這兩個孩子你就放心吧,我會把他們當(dāng)作自己孩子一樣照顧的,還有啊,他們對我比對大嫂還要親呢,真的!你就相信女兒吧!”
看著她燦爛的笑臉,林皓哲不由得笑了笑,“這是最讓我欣慰的一點,也是爸爸爲(wèi)什麼這麼寵愛你的原因,你善良美麗,體貼人又不驕縱,從小被人寵愛著長大卻一點兒也沒有沾染上壞的脾性,很謙遜很平和,你跟你媽媽完全不同,這麼多年來,就是因爲(wèi)你,讓我和你媽媽走了這麼多年,可是,最後也是她,傷你最深!”
“爸,別提媽媽,我們不提她,我寧願我從來不認(rèn)識她!”
“好,不提了不提了,從今以後,我們一家人就平靜的在這裡生活,挺好的!”
“只要你不怪大哥就行了,我還怕你因爲(wèi)大哥隱瞞你,先斬後奏,會惹你動怒……”
“爸爸也想開了,今非昔比,我沒有能力干涉你們的生活了,還好,你們都長大了,懂事了,爸爸也可以放心的離去了。”
“爸,別這樣說,我要你好好的活著,要你長命百歲!”
“好,好好的活著吧。”
兩個孩子嘰嘰喳喳的跑過來,後面跟著汪汪叫的大狗……
林家宜笑著看著,心裡涌過久久未出現(xiàn)過的幸福感覺……
傍晚的時候,林家宜敲開了大哥的書房門,他的助手正在跟他彙報工作情況,看林家宜進(jìn)去,他很識相的離開了……
林家宜端了一盤水果,先放在沙發(fā)面前的桌子上,然後再過來扶坐在椅子上的大哥,眼睛不經(jīng)意間一個打量,瞥到了未關(guān)嚴(yán)的抽屜裡一個信封,這信封沒有什麼特別的地方,只是信封上面寄件人的筆跡,讓她心裡豁然一動,她對陸劭南很瞭解很熟悉,他的氣息他的笑容他的聲音,還包括他的筆跡……林家宜都瞭如指掌!
這不是她刻意去記下來的,而是在平時的點滴積累中不自覺印在腦海裡面的!
以至於現(xiàn)在看一眼,她就知道,那是陸劭南寄給大哥的信!
信裡寫了什麼?
大哥一個起身,很自然的把抽屜給順手關(guān)上了,林家宜想開口問,也意識到有些不妥,大哥似乎有意不讓她知道這個事情的,於是,她便當(dāng)作什麼也沒發(fā)生過一樣,說說笑笑的扶著他一起往沙發(fā)前走去,爲(wèi)他遞上來親手剝好的芒果,關(guān)切的問,“大哥,一直沒有問你新公司的情況呢,怎樣,進(jìn)展還順利嗎?”
“很好!雖然不若原先的林氏規(guī)模那麼大,可是已經(jīng)足夠了!樹大招風(fēng),也累人,我們只要安安靜靜的生活就夠了,是不是?”
“對啊,最重要的是大哥不要累到自己,你可是家裡的頂樑柱啊!”
她討好的爲(wèi)他捶捶腿,嘻嘻哈哈的笑著,林正龍一直都掛著微笑,兩個人一起說了一些快樂的事情,然後,終於還是提到了最近發(fā)生在林家宜身上的牢獄之災(zāi),林正龍臉上帶著懊悔之情,“逸凡的事情,大哥很抱歉。”
說到大哥和陸劭南的區(qū)別,這就是一個再明顯不過的區(qū)別了!
肖逸凡的逝去,大哥會說抱歉,而陸劭南會面無表情的說無所謂,死了就死了。
只是這一點,陸劭南就讓林家宜恨之入骨卻又偏偏無言以對,死了就死了,說的恰好是事實沒錯,可是,太過於殘酷,讓人感覺到他沒有一點兒人情味,如果不瞭解他的過去和他所受過的磨難,別人會認(rèn)爲(wèi)他本身就是冷血動物,是不懂得感情的男人,可是,就因爲(wèi)林家宜很瞭解他,也知道他心裡的癥結(jié)所在,所以,才無法真的恨他!陸劭南啊……
一顆心,像是在湍急的激流中打轉(zhuǎn),這其中的過程和沉默簡直會把人逼瘋,幽幽一嘆,她說,“大哥,我以前是那麼的喜歡逸凡,這你們都是知道的,就算後來我們分手了,成了普通的朋友,他對我還是很不錯的,我又怎麼會捨得殺他呢?他們抓我進(jìn)去,我沒有怨言,我也好好的跟警察合作了,可是,我心裡真的很難過,因爲(wèi)這是對我和他之間感情的全盤否定!我們誰也不會那樣對待彼此的!他們侮辱了我們之間的過往!”
“別激動,大哥知道你心裡不好受的,對不起,如果你不想提,咱們就不說了。”
“沒事,最難熬的時候已經(jīng)過了。”
她用力吸了吸鼻子,林正龍遞給她一張紙擦了擦淚水,未卜先知的問,“家宜,有什麼打算嗎?”林家宜很明顯的愣了一下,“大哥知道我有自己的打算?”
林正龍笑了,“大哥雖然眼睛看不到,但是還是有自己的渠道,因爲(wèi)是你的事情,所以,從頭到尾大哥都在關(guān)注,對於陸劭南提供的那些證據(jù),真真假假,虛實不清,最後把一切的過錯給一個小販來承擔(dān),把事情不了了之,這不失爲(wèi)一個聰明的做法,但是其包藏真相的用心,又讓我不得不懷疑,我瞭解你的性格,你從小就對感情看得最重,不查明真相你是不會善罷甘休的,是不是?”
林家宜堅定的說,“對!大哥說得沒錯,我現(xiàn)在要重整旗鼓,我要爲(wèi)他報仇!”
“那你覺得,真正的兇手會是誰?”
“大哥認(rèn)爲(wèi)呢?”
“在衣露冉市,能夠和肖家和唐家一起對抗的,除了陸劭南,還真的沒有別人,但是,陸劭南不會做,但他會爲(wèi)那人開脫,會將這一切粉飾下來,值得他這樣做的,有這個野心的,那就只有一個人了……”
大哥的推斷,和林家宜想到了一塊,如果不是置身於他們家的這些恩怨之中,是很難有這樣強(qiáng)烈的共鳴的,陸劭南能夠說服法官和媒體,但是,他說服不了他們兄妹!特別是林家宜本人!
“對!現(xiàn)在雖然還不能夠完全肯定,但是,我的證據(jù)終有一天會收集齊全的,我一定要讓那人血債血償,一命償一命!大哥,不是我狠心,是逸凡不能這樣白白的無辜的死去!我們?nèi)套尩囊呀?jīng)夠多了,不能再讓了!”
她痛心疾首的語氣讓林正龍動容,“大哥知道,太過於善良太過於遷就和忍讓,只會讓自己更受傷!家宜要適時的反擊了!這並不代表你是狠心的女孩兒,也不會有人這樣評判你的,放心吧!還有,要大哥幫忙嗎?”
“不要!大哥好不容易讓林家從那些紛擾中脫身出來,過上了平靜的生活,我不要再打亂它的步伐!從今以後,除了我,我不要我們林家的人再摻和進(jìn)來,所以,大哥千萬不要給我援手,我有自己的打算!如果大哥想知道,我會告訴你!”
“只要你向大哥保證,你不會讓自己受傷,大哥就放心了。”
“大哥放心吧!我不僅要讓自己活得好好的,我還要向他們證明,權(quán)勢並不能掩蓋過人間的真情,到那時,陸劭南他想包庇,法律也不會允許了!”
一週之後,林家宜在網(wǎng)上收到了一份來自於意大利的郵件,她把它打印了出來,裡面的圖譜和一些專業(yè)詞彙,花費了她整整兩天的時間來研究,最終,她得出了一個基本的結(jié)論,很肯定的是,她體內(nèi)有一種藥物,這種藥物很罕見很古老,它的名字就是‘殤盡’。
‘殤盡’對小型動物來說是致命的,但是,人體的抗藥性比較強(qiáng),一旦攝入人體之後,本身並沒有什麼副作用,也不會對人體有什麼傷害,它的衰變週期很短,短短幾天的時間就可以通過呼吸和排泄的渠道釋放出人體中,也不會有殘留,不會留下什麼證據(jù),可是,這種藥物與一種最普通的消炎黴菌相遇之後,就會產(chǎn)生劇毒,讓人斃命!
肖逸凡因爲(wèi)腿部的擦傷和稍微出血,護(hù)士很自然的爲(wèi)他做了基本的消炎和殺菌的處理,這裡面用到的消炎藥物,就和‘殤盡’產(chǎn)生了化學(xué)反應(yīng),所以悲劇很自然就發(fā)生了。
時間和事情安排得如此湊巧,林家宜知道,那南瓜餅?zāi)切∝湶皇亲犹摓跤械模强隙ㄊ顷戂磕喜榈搅耸颤N,只是,他和博英嵐接下來的說法,就不足爲(wèi)信了,什麼食品添加劑,什麼白喉病,都是瞎扯!
‘殤盡’大概就是在那個時候進(jìn)入他們兩個人胃裡的,然後,那人似乎已經(jīng)預(yù)料到陸劭南的暴怒,他和逸凡之間,必定會有一場糾葛,然後,逸凡會是那個輸者!
對他們之間的事情如此的瞭如指掌!
這個人,林家宜更加的肯定了!
月光皎潔之時,她聽到了那個久違的歡快聲音,“家宜,是我啊,貝拉。”
那個藍(lán)眼睛的美好精靈,甫開口就讓林家宜心裡的灰塵一掃而光,欣喜雀躍,“死丫頭,我多久沒有見過你了?”
“是啊,大學(xué)一別,好幾年了吧?”
“想死你了!”
兩個人剛說了幾句話,就已經(jīng)激動得不能自已了,她們靜靜的沉默和唏噓了一會兒,貝拉才整理好自己的情緒,輕聲問道,“發(fā)過去的郵件,看懂了嗎?”
“看懂了。”
“說吧,還有什麼是要我?guī)兔幔俊?
“這種藥物如此罕見,能夠擁有它的人……”林家宜剛剛起了一個頭,貝拉就機(jī)靈的應(yīng)承下來,“我會幫你查的,這個人,只怕來頭不小。”
林家宜頓了頓,“送信過去的人,是唐紫陌,以前追過逸凡的那個女孩兒,你還罵過她癩蛤蟆想吃天鵝肉……”
貝拉尖叫了一聲,“真的?我都不記得了?天啊,我那樣罵過人嗎?”
林家宜笑她,“我知道你這壞記性是記不住她的,不過,她肯定也跟你說了一些事情……我呢,懷疑是我大嫂做的,你重點查一下她吧……我也不是太肯定……”
“我知道該怎麼做,你放心,不會留下任何痕跡的,這次通話,我也讓人屏蔽了,你我之間的聯(lián)繫,不到最後一刻,我們都要謹(jǐn)慎一些,陸劭南那人,我父親跟他打過交道,很不好對付的一個領(lǐng)導(dǎo)者,唉,你和他怎麼就走到一塊了呢?這種人,真是惹不起的!”
林家宜頭痛的摸摸額頭,“和陸劭南之間的淵源太久了,說來話長,等你我什麼時候有機(jī)會了,聚到一起了,我再跟你說清楚。”
“什麼時候可以見到你呢,好想你!”
“這件事情之後,我去意大利看你!”
“說真的?”
“真的!”
掛了電話,林家宜死死的盯著桌子上的這幾張紙,手緊緊的握成了拳頭,大嫂,你不仁休怪我不義了……
大哥陪爸爸在草坪上散步,林家宜午休醒來沒多久,她趴在窗臺上跟樓下的他們打了招呼,外面的空氣有些冷,渾身的睏乏讓她並不願意下去加入他們,於是,兜兜轉(zhuǎn)轉(zhuǎn)的在各個樓層之間徘徊,最後,駐足在大哥的書房重地,閒雜人是不被允許進(jìn)入的,大哥的所有辦公文件和機(jī)密都在那裡,連打掃的人都是專門的一個人,林家宜原本只是進(jìn)去拿一本書的,可是,在轉(zhuǎn)身要回去的時候驀地想起了那天看到的一封信,陸劭南寫給大哥的一封信,大哥有意隱瞞了她,這讓她有些詫異不已,他和陸劭南之間……還會有什麼交集?
шωш▲TTkan▲C〇
爲(wèi)什麼陸劭南也沒有告訴過她?
好奇心的驅(qū)使下,她走到了書桌前,坐下,儘量不去觸及別的物品,輕輕的將抽屜打開,信封的一角在一個文件夾裡面露了出來,她打開,裡面竟然是一疊厚厚的文件,是關(guān)於眼睛醫(yī)治方面的一些專家文獻(xiàn)和資料,信封也有很多個,有些顏色已經(jīng)很久遠(yuǎn)了,她挑了壓在最下面的一個信封,依然是陸劭南的字跡,控制不住心裡濃濃的探知慾望,她拆開了,最後一頁的署名是陸劭南沒錯,日期竟然是三年多前,也就是他的眼睛被陸劭南毀掉之後不久……
裡面的內(nèi)容也讓林家宜瞠目結(jié)舌,陸劭南說他已經(jīng)找到了合適的眼角膜,隨時可以讓他的眼睛恢復(fù)正常!
林家宜震撼了!
不爲(wèi)別的,只因她從來都以爲(wèi)大哥的眼睛再也沒有醫(yī)治好的可能!她害怕提及這個讓大哥傷心,但是她曾經(jīng)隱晦的問過大哥的眼睛是不是有恢復(fù)的可能,當(dāng)時,大哥的反應(yīng)很奇怪,她誤以爲(wèi)這觸及了他的心痛,從此再也不去問,沒想到……
大哥的眼睛並不是無藥可醫(yī),陸劭南在那麼早的時候就已經(jīng)考慮好了一切,接下來的信封她都拆開了,內(nèi)容果然大相徑庭,基本上每半年他都會寄過來一封類似的信件,新鮮的眼角膜如果要保持完好,儲存時間是很短的,所以,在大哥猶豫的這幾年裡,也許已經(jīng)有很多眼角膜就這樣白白浪費了……
“大哥,你到底在想什麼?”
“難道?難道只爲(wèi)了讓我陪伴在你身邊嗎?”
“你知不知道這幾年我心裡有多麼的懊悔,你竟然忍心讓我承受這樣的煎熬?”
陸劭南的執(zhí)著讓她感激不盡,可是,他從來不跟她提這些,而她,也從來不曾想過他會這樣做,他是在爲(wèi)她做這件事情,卻始終不讓她知道,一定要她自己去發(fā)現(xiàn)去醒悟嗎?他到底有沒有想過,她也許一輩子都不會發(fā)現(xiàn)真相,那他怎麼辦?大哥怎麼辦?博英嵐說,別人說再多都沒用,關(guān)鍵是她自己的想法,她寧願相信大哥也不願意相信陸劭南,因爲(wèi)大哥始終是一個弱勢者,她憐惜他,她理應(yīng)陪伴在他身邊,就連這次回來這裡,也多半是這個原因。
書房的門被人推開,林家宜動也不動。
倚靠在牆上的身體往裡移動了著,他向她這邊走來,“家宜,你在嗎?”
將裡面的資料全部拿出來,擺在桌子上,林家宜擡頭看了看他,“大哥,散步完了嗎?爸呢?”
他顯然是聽到了她的響動,站在桌邊,側(cè)耳傾聽,回答道,“他回去休息了,我剛纔去你房間,他們說你過來了這裡,所以……家宜,你怎麼了?怎麼不說話?你……”
他伸手過來摸了一下,林家宜拿著他的手放在那一疊資料上面……
他呆滯了很久……
林家宜滿臉悲痛的趴在了桌子上,趴在了他手上,讓縱橫的淚水滴落在他手心,“大哥,以前我和陸劭南總是因爲(wèi)你而吵架,他每次都說我太偏袒你太信任你,說我和你之間的感情不正常,說你我之間太過於曖昧不清,說你的私心就是爲(wèi)了讓我陪在你身邊,陪你度過下半輩子,是嗎?我不相信他,我告訴他,我和大哥你之間的這份深厚親情是日積月累的,是他永遠(yuǎn)都無法理解的,可是,現(xiàn)在,這親情,似乎變了味道……什麼時候改變的,我也不知道……是很早之前嗎?也許……它從來都沒有改變過……是我自己的一廂情願……還記得,你和大嫂的婚宴上,她看我們的眼神,還有之後的種種,原來,不是大嫂的多心猜忌!”
“是,這份感情,從來不曾改變!從見你第一面起,我就喜歡你,家宜!”
“是真的?竟然是真的?竟然是真的!爲(wèi)什麼你不否定?爲(wèi)什麼你要讓我失去我最爲(wèi)看重的親情?爲(wèi)什麼,大哥?”她一邊哭一邊搖頭,他靠近她,捧著她被淚水浸溼的臉,“家宜,是真的!又如何?”
“又如何?你問我又如何?你對自己的妹妹有非分之想,你竟然還敢問我又如何?”
“陸劭南都可以,我爲(wèi)何不行?我爲(wèi)何不可以擁有你?如果你不願意,我可以不要你的身體,我只要你在我身邊,這也不行嗎?”
林家宜猛地推開他,大聲的喊道,“大哥,你在說什麼?你是真的不知道嗎?我和你是兄妹,是兄妹啊,你是瘋了還是傻了?”
“哼,你還不知道吧?他纔是爸爸的兒子!”
“什麼?!”
一個多年前的場景,在林家宜腦海裡迸出來……
博英嵐知道她懷孕之後送她回林家,她昏迷之前依稀聽到了一些類似的話,他說,‘你們是兄妹……’
那個時候,林家宜以爲(wèi)自己是在做夢,以爲(wèi)那是幻聽,所以,潛意識裡,醒來之後的她基本上不記得了,可是,在這個時候,時隔多年之後,她竟然莫名其妙的記了起來!他們是兄妹,所以,她不能擁有他的孩子……
爸爸反對她要孩子,是因爲(wèi)爸爸知道這個事實,媽媽呢,更多的想法是斷絕陸劭南的後代!
後來,陸劭南在最短的不可思議的時間裡原諒了博英嵐,當(dāng)時她還在詫異著原因……
也是那個時候,他知道了這個事實……
怪不得,他去找爸爸,他經(jīng)常對著她說出那些‘夫妻同相’的話,那段日子,他的所作所爲(wèi)都很詭異,他刻意的疏離她卻又不放她走,他很矛盾,矛盾得讓人感覺他很可憐。
現(xiàn)在,她才明白,他那個時候是一時之間難以接受這個事實……就像現(xiàn)在的她……
可是後來呢?後來他想通了,又義無反顧的要了她!
是不是想著木已成舟將錯就錯,所以,乾脆就這樣過著算了,陸劭南是這樣想的,大哥也是這樣……
這樣理所當(dāng)然的認(rèn)爲(wèi)沒有關(guān)係!
天啊!簡直是混蛋!
她欲哭無淚,“我早該想到了,淼兒是爸爸最喜歡的女人,她的孩子是陸劭南……也是爸爸的孩子……爸爸對陸劭南一忍再忍,對他的關(guān)心並不比對你我的少,他提起他的母親,那種眼神,那種神態(tài),那種念念不忘的懷念,可是,他竟然不告訴我!你竟然不告訴我!你們口口聲聲說我是你們最疼愛的人,卻要這樣來傷害我,你們都是混蛋!”
“家宜,別哭了,來我這裡,來……”
“別碰我!你們都不能碰我!你們都沒有資格!”
她拍開他的手,奪門離去!
她把自己悶在房裡三天三夜,除了偶爾餓了吃幾口飯,剩下的時間便是閉著眼睛沉思……
她冥思苦想,把所有的事情從頭到尾都考慮一遍又一遍,最後又想到了他們的孩子,聽到耳邊傳來那聲熟悉的呼喚的時候,她這才意識到,她竟然不知不覺間撥通了陸劭南的電話,她低頭看了看屏幕,確實是她撥出去的,唉,怎麼會這樣呢?
不能這樣無禮貌的掛斷,她苦笑了一下,突如其來的問了一個問題,“劭南,想過我們的飛煙嗎?”
對方頓了很久,才低低的回答,“想過……怎麼會不想呢?一想起來,總是會很心痛很懊悔,爲(wèi)你受過的苦,爲(wèi)我無緣見到的這個可憐的孩子……”
她搖搖頭,“我受過的苦都是微不足道的,我只爲(wèi)她難過,她是帶著原罪出生的,所以,纔不被允許存活下來吧?她真該投胎到別人的腹中,我是一個不合格的媽媽,我們……也不該有孩子……我們不配!”
她情緒的激動讓他著急了,“家宜,你怎麼了?在那裡過得不開心嗎?你一直不肯打電話過來,沒有你的允許,我也不敢冒昧來找你,你別讓我兀自著急了,好不好?到底發(fā)生了什麼事情,告訴我!不然,我現(xiàn)在就過去把你接回來!”
她輕笑了兩聲,不在意的說,“我在這裡過得很開心……開心極了……所以,你別擔(dān)心,也別來找我了,我沒關(guān)係的。”
“你在哭嗎?”
“嗯。”
“因爲(wèi)想起了飛煙嗎?”
她沒有回答,從牀上起身,在房間裡來回走了幾趟,深呼吸,平定了一下自己太過於激動的情緒,很是突兀的轉(zhuǎn)變了話題,“大嫂回來了,那場宴會我在電視上看了直播,規(guī)模很宏大,氣勢很強(qiáng)悍,比你們的週年慶還要轟動地方呢,大嫂打扮得很漂亮,在她旁邊站著的你,也很引人注目,知道媒體怎麼評論你們嗎?男才女貌,事業(yè)和感情比翼齊飛,甚至有預(yù)言家預(yù)測你們不久就有婚訊傳來呢!”
“這些謠言,你也信?”
“我信不信的有什麼關(guān)係?我爲(wèi)你開心,爲(wèi)大嫂開心,爲(wèi)靜南集團(tuán)的事業(yè)在她的領(lǐng)導(dǎo)下蒸蒸日上甚至一飛沖天而開心,對了,你們回去提香別墅之後慶祝了嗎?真好……”
“家宜,別說她了,我爲(wèi)她做的,也只能有這麼多了,以後,就靠她的造化了。”
林家宜似笑非笑的問,“無論她今後如何,你都不再插手了嗎?”
“應(yīng)該是吧,況且,她現(xiàn)在基本上可以獨擋一面了,公司裡有很多能人會幫助她的,而我,也有自己的事情要做了。”
“你自己的?”
“我和你的。”
“什麼?”
“我正在把事業(yè)的重心往江南那裡移去,相信,不過一兩年,我們便可以永遠(yuǎn)定居在那裡了。”
他的決定並沒有引得林家宜的贊同,她很是出乎他意料之外的冷淡,“先別這麼快決定這個事情了。”
陸劭南感覺挫敗極了,他這段日子都在忙這個,他刻意對她保守了這個秘密,原以爲(wèi)對她來說會是天大的驚喜,可是,她的反應(yīng)就是如此?!
他不悅,“怎麼了?”
“過段日子,我還會回去衣露冉市的,我也有事情要做。”
“什麼事情?”
“我自己的事情。”
“不可以告訴我嗎?”
“暫時保密吧!”
她賣了一個關(guān)子,陸劭南的口氣有些僵硬,“你來這裡做你的事情,我一邊籌劃著江南的規(guī)劃,這不矛盾吧?”
她不以爲(wèi)然道,“對於我來說,一點兒都不矛盾,可是,你會很矛盾的!相信我!”
陸劭南不懂,“我?我有什麼好矛盾的?”
“你現(xiàn)在不就在爲(wèi)我和大嫂之間的矛盾而矛盾嗎?等我這次回去了,大嫂的內(nèi)心不就不能安穩(wěn)了?她不安穩(wěn)了,你不又要著急了?你一著急,肯定要去幫她,你要去幫她,那你這邊的事情不就要暫停了?與其那個時候暫停,倒不如現(xiàn)在不要開始,反正我最多一個月就過去了,你等等吧,想想怎麼對付我這個難纏的女人吧。”
她毫無厘頭的話然陸劭南啼笑皆非,“說吧,小丫頭,你要做什麼?”
她驕縱的仰著下巴,“好吧,我告訴你!我吃醋了!”
“真的假的?”
“真的!”
“你吃哪門子的酷啊?”
“我要讓大嫂知道,你愛的人是我,不是她!就是這樣!”她嘟著嘴巴,很是認(rèn)真的說。
陸劭南苦惱的揉了揉太陽穴,“家宜,你不覺得這太小題大做了嗎?你專程回來就是看她在你面前輸?shù)舻模磕忝髦牢視x擇你的!你還這樣刺激她,是不是太缺德了?”
林家宜咯咯的溢出一串笑聲,“不,不,我做的一點兒也不過,女人嘛,最在乎的就是這個問題,你如果是真的在乎我,爲(wèi)什麼不滿足我這個小小的要求呢?”
“因爲(wèi)……你很無聊。”他頗爲(wèi)無奈。
“放心,我不會讓這過程無聊的,因爲(wèi),我會給你製造一些麻煩。”
“是嗎?”
“是啊,不信嗎?”
“我很期待。”
“好啊,我同樣是!”
心情頗好的掛了電話,重新坐下的一瞬間,她完全失去了渾身的力氣,最近幾天的不眠不休,快要讓她無法堅持下去了,可是,即使這樣,她還是來到了大哥的書房,果然,門是虛掩的,大哥一個人安靜的坐在椅子上,抱著頭想著什麼事情,她向以往一樣敲了敲門,他一臉期許的擡頭,那一刻,林家宜看到了他眼底的幾點淚光,他哭了……
桌子上,擺放了一盤盤的點心,林家宜搖頭嘆氣的走過去,“大哥,你這幾天是不是都沒怎麼吃飯?”
他點點頭,“嗯,家宜不吃,大哥又怎麼吃得下?”
把杯子裡冷掉的牛奶倒掉,她重新?lián)Q了一杯溫?zé)岬模鲋黄饋淼椒阶狼埃f給他一塊點心,自己也拿了一塊,兩個人沉默的吃著,直到再也吃不下了,她才灌了半杯牛奶下去,看著大哥蒼白的臉色有些好轉(zhuǎn),她這才放下心來,怒其不爭的語氣嘆了一口,“大哥,你真傻,就算你眼睛好了,我也會陪在你身邊的。”
大哥要的東西和陸劭南的不同,陸少納要全部的她,包括她的心她的身體,而大哥呢,只要陪著他就行了,如果他說出了真相,說出他的意願,她又何嘗不會答應(yīng)?爲(wèi)什麼偏偏要用這種極端的手段逼她呢?真是不該!
“家宜,你覺得大哥太自私了,是嗎?”
“是!”
“這幾年,我已經(jīng)習(xí)慣了看不到東西,看不到世間的醜惡,看不到那些憎惡的面孔,我腦海裡保存著你十幾年不變的純真燦爛的笑容,還有你陪伴在身邊,我感覺這已經(jīng)足夠了。”
他滿足的樣子讓林家宜感動,內(nèi)心卻又是酸澀一片,“大哥,你眼睛看不到,我和你在一起,更多的是因爲(wèi)內(nèi)疚!如果你眼睛看到了,我還和你在一起,存在於我們之間的,更多的是實實在在的感情啊!你懂不懂啊?”
“我……”
“一個月後,我會離開這裡,去辦一件大事,如果我回來的那一天你眼睛還是這樣看不到,那我發(fā)誓,自己永遠(yuǎn)不會再出現(xiàn)在你身邊!如果你恢復(fù)了,我就會回來,再也不走了……你自己決定吧!”
他不言不語,慢條斯理的吃著東西,林家宜著急的推了推他,向以往一樣嬌嗔道,“大哥,你到底有沒有聽明白嘛?你要急死我啊!”
他僵了一會兒,終於會心的笑了,“小公主,大哥我聽明白了!”
他伸手刮她鼻頭,她去抓他的耳朵,彼此鬧了一會兒,他後來才問,“你說的這件大事,是關(guān)於肖逸凡的,是嗎?”
“對!我要把藍(lán)靜好親手送進(jìn)監(jiān)獄,如果陸劭南也有份,他也會進(jìn)去的!我不會讓他們逍遙法外的!”
他沒有反對,思考過之後總結(jié)道,“你需要有人幫你!一個人的能力畢竟是有限的!”
“大哥覺得誰可以?”
“軒轅九皇。”
林家宜撇撇嘴,“他和陸劭南之間的感情不淺,大哥認(rèn)爲(wèi)我可以拉攏到他嗎?”
“據(jù)我所知,朋友和敵人,只有一條線之隔,他們難免有利益上的衝突,況且,軒轅九皇對你有好感,這份好感,關(guān)鍵看你如何運用了。”他皺著眉頭的樣子,林家宜完全的心領(lǐng)神會,她擺擺手,安慰他,“大哥別多想,你就放心吧,我不會出賣自己身體的!”
“我知道你不會,你完全可以用自己的智慧和他周旋,挑唆他和陸劭南之間的矛盾,以此達(dá)到自己的目的,不過,既然你讓大哥知道了,大哥就要有自己的考慮,所以,我的意見你必須要適當(dāng)?shù)膾窦{,張叔叔,我明天讓他從瑞士回來,讓他時時刻刻都跟在你身邊,還要與我保持不斷的聯(lián)繫,要不然,我不會放你去做的,知道嗎?”
提起張未泉,林家宜就反感無比,“大哥……”
“男人有時候要的很簡單,就是女人的身體!如果他萬一要用強(qiáng)的,你不是他的對手!張叔叔的功夫最近幾年苦學(xué)精進(jìn)了不少,只要你配合他,保護(hù)你不成問題的,所以,他在你身邊,我放心。”
“哦,我知道了,我聽你的還不行!”
他的表情很嚴(yán)肅,讓林家宜不自覺的有些緊張了,未來的路她自己也看不清楚,那麼,一切還是按照謹(jǐn)慎考慮的比較好。
林家宜起身,來到書桌前整理了一下雜亂的桌面,把陸劭南的信件和那些醫(yī)用資料放在最顯眼的地方,林正龍也走過來,“他第一封信我讓人讀過,後來的幾封,我收到之後就放起來了。”
“大哥,找到合適的眼角膜不容易,本來他就是罪魁禍?zhǔn)祝热挥行难a(bǔ)償,我們也不必拒絕,省得再去到處亂找了,你說呢?”
“好,我明天就跟他聯(lián)繫。”他終於答應(yīng)了,林家宜一下子輕鬆了不少,在走出書房之前,他終於說出了口,“家宜,一定要回來!”
“哼,我纔不!”
“我的眼睛會好起來的!”
“等你好起來,大哥再來跟我談條件吧!”
“家宜!”他的神情幾近窒息。
“好了好了,我逗你玩的啦,大哥就放心吧,落葉歸根,我會回來的!”
在張未泉沒有來到之前,林家宜就出發(fā)了。
但是,她還是沒有逃得過!
剛在衣露冉市落腳,張未泉就和媽媽一起出現(xiàn)在了她門口,原本提前離家就是爲(wèi)了避免和媽媽見面,這下,林家宜連躲的機(jī)會也沒有了,但是,這是她自己租用的地方,她有拒絕人入內(nèi)的自由,張未泉搬了東西進(jìn)去,夏楚楚被堵在了門口,看張未泉一臉爲(wèi)難和尷尬的樣子,她揮揮手,讓他迴避一下,看著倚在門柱上的女兒,昔日的親情不復(fù)存在,這已經(jīng)摺磨了夏楚楚數(shù)年的時間,她已經(jīng)無法再承受了!她唯一的親人啊,只有眼前自己的女兒了,眼看自己一天天的老去,她的心,卻苦不堪言,“家宜,是媽媽對不起你。”
“現(xiàn)在說這些,你不覺得太晚了嗎?”
“不,不晚,不晚的,飛煙還在……”
女人的名字和她猶在人間的消息,讓林家宜的心跳到了嗓子眼,失去的快樂瞬間把她的胸口漲得滿滿的,她緊緊的握住夏楚的手,那力氣幾乎要摳進(jìn)去她的骨頭之間,“真的?!你沒有騙我的,對不對?你不要想著爲(wèi)了求得我的原諒而仿製一個假的給我,我認(rèn)識飛煙的,她經(jīng)常來到我的夢裡,我記得她的容貌,你休想騙我!”
夏楚將淚流滿面的女兒抱在懷裡,“家宜,你聽媽媽說,她過得好好的,真的!”
“有人照顧著她嗎?”
“有!王太太你還記得嗎?她以前照顧過你,所以,我讓她照顧著飛煙,她照顧得很好,她經(jīng)常給飛煙播放一些關(guān)於你的錄像,家裡以前有很多你大哥爲(wèi)你錄下的錄像,她可喜歡看了,還會對著裡面的你叫媽媽,有時候,她自己都會爲(wèi)自己播放來看的,飛煙跟你很像,我去看過幾次,她真的很可愛……”
聽到這些,林家宜感動得不能自已,對媽媽如山倒的憤恨在頃刻間土崩瓦解,飛煙已經(jīng)是她的全部了,別的,都已經(jīng)不重要了!她追問,“我女兒在哪兒?”
“等你在這裡的事情辦完之後,我?guī)氵^去。”
“她在哪兒?你告訴我!”
“挪威。”
“挪威?”
挪威?怎麼可能?
夏楚扶著她走到客廳,坐在椅子上,爲(wèi)她倒了一杯水,“家宜,來,先喝一口水,別太激動了,你聽媽媽說,飛煙她一直沒有離你太遠(yuǎn)的!就在那個山谷旁邊,一個氣候宜人的小樓區(qū),她和普通的孩子一樣,快樂而簡單的生活著,她在那裡等著你……”
“謝謝你,媽媽!”
趴在她懷裡,林家宜號啕大哭!
她把這幾年所有的苦楚都給發(fā)泄了出來,就在自己媽媽的懷抱裡!
不重要了,一切都不重要了,她現(xiàn)在真想自私的放下這裡的一切,跟飛煙生活在一起,多好!可是,她不能!三年多的時間已經(jīng)等了,再多等一些日子,又如何?飛煙,等媽媽,等媽媽過去找你,以後,再也不要分開了,我的飛煙……我的女兒……
媽媽將竭盡所能的補(bǔ)償你失去的母愛,媽媽會讓你成爲(wèi)這個世界上最爲(wèi)幸福的女兒,飛煙……
張未泉從臥室走出來,看著哭成一團(tuán)的母女倆,他的眼窩也是溼溼的,“家宜,我出去買一些生活用品和蔬菜,回頭我們做一頓豐盛的晚餐,你想吃什麼?還跟以前一樣吧?”
“好。”
“你們在這兒聊著,我去去就來。”
他離去。
這房間裡,只剩下她們母女兩個,林家宜縮在沙發(fā)裡,眼角還掛著淚水,可是臉頰上卻是掩飾不住的笑痕,夏楚坐在她身邊,遠(yuǎn)不得近不得,“家宜,人說鳥之將死其言也哀……媽媽以前做過太多對不起你的事情,媽媽很後悔,卻也很無奈……”
那個‘死’字,讓林家宜驚魂甫定,打斷了她,“你亂說什麼?別說這些有的沒的!”
縱然再恨她,對她再有很多的隔閡,她畢竟還是自己的媽媽,聽到這個字,她心裡痛得要死,可,相反的,夏楚楚的表情卻很平靜,她笑了笑說,“媽媽得了乳腺癌……所以,離死期……”
乍然大喜!即刻大悲!
林家宜欲哭無淚,“媽,你說的是真的……”
“如果不是在瑞士動手術(shù),媽媽會跟著你爸爸一起去江南的,可是……”
“動手術(shù)了嗎?”
“動了,可已經(jīng)太晚了,癌細(xì)胞擴(kuò)散了,我想,我不會活得太久了吧。”夏楚的表情不像是在開玩笑,林家宜這才認(rèn)真的打量起了媽媽,她的確是瘦了很多,臉上因爲(wèi)化妝了,所以,並不是太過於蠟黃,原以爲(wèi)是她奔波勞累所致,沒想到……竟然是這樣的結(jié)果,林家宜一時之間無法接受,她的聲音喑啞著,“你的病,爸爸知道嗎?”
“除了你張叔叔和你,沒人知道。”
聽到這個,林家宜心裡涌過濃濃的憐惜,在大家不知道的時候,媽媽她竟然也在默默的承受著這樣的痛苦,她心裡肯定痛死了!林家宜很想說些什麼來安慰她,但是,喉嚨裡還有幾句話在噎著,始終讓她心神不寧,“媽……”
“你問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