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暖知道自己應該跟著他們一起歡鬧,可是,她終於還是做不到,好不容易凝聚了這麼久才鼓足勇氣來面對他,想要重新開始另外一段感情,可是,有時候還是高估了內心的承受力,就如現在,一顆心已經被他的歌聲震得潰缺,像是全身力氣都已被他縈繞耳邊的魔咒抽走,幾乎連杯子也握不住,而只想只想哭……想伏在他懷裡放聲痛哭……
可是,此刻,他離她有些遠,連阻攔著她出去的腿都蜷了起來,卻呈現半收不收的姿態,像是要故意給她讓出一條路方便她逃脫昇天,又像是想要挽留她不願意她就此離去,這樣矛盾的他,這樣矛盾的她……
最後,她還是起身了,拿了自己的包,經過他身邊的時候,低聲交代,“我出去一下。”
用盡全力撐著霧汽眼睫的她並沒有看到,在她起身的同時背後有一隻手已伸到了她手邊,下一剎聽見她微沙的哽咽之聲時在半空滯了滯,只錯失那短暫一秒,她人已走遠……
閻申越靜靜的看著房門在她身後合上,一直在刻意烘托氣氛的其餘幾人對視一眼……沒有再說什麼,只是一個勁的唱歌,然後大口的喝酒。
霄塵坐過來,給他斟酒,“看來,有些往事她還是無法淡然視之。”
“我也是如此,更何況是她?”
“那就這樣糊里糊塗的過吧!”
“有時候,不說出來,反而不好,感情的問題,還是明朗一片彼此心懷坦蕩更容易達成共識,她和我,都是缺乏交流和溝通的人,如果想要有進展,需要跳過這道門檻,要不然,我們不會長久。”
霄塵看他半晌,也無言以對,唯有舉杯痛飲,寄希望於這穿腸毒藥,能夠帶去一時的煩悶,換得醉生夢死的今宵美好……
步出會所的唐暖在外面大街上逛了許久,邁出去的腳步終於還是在半路停住了,不可以!爲什麼要走?她不可以再走了!爲什麼不留下跟他一起面對呢?
既然他先走出一步,她爲何要後退呢?她依然還愛著他。
想到這裡,她又折了回來,先去了一趟洗手間,可能因爲晚飯沒吃的緣故,胃腹有些不舒服,漱過了口,洗完了臉,吹乾了手,人在化妝間的椅子上坐下來,靜靜地獨自待了一會兒,待得鏡中女子紅紅的眼圈完全釋去,這纔對著自己笑了笑,款款起身了。
重新敲了敲門,然後不等應聲就進去了,巧笑嫣然的對著完全愣掉的幾人,閻申越的表情從震驚到欣慰,再到慢慢的釋然,含了一口酒掩了脣邊越擴越開的微笑,她還未落座,身後就跟過來幾個人,在上面擺放了各種各樣溫馨的小吃,很暖胃很適合飲酒的時候吃,霄塵湊過頭來看,不滿意的大叫,“哇,都是申越喜歡吃的食物,那我們的呢?”
“不公平!偏心!”
“小暖,你也太不夠意思了,芳姐我喜歡川味的!”
“小暖,你給我重新出去買!”
大家你一言我一句,唐暖站在那裡,只是笑。
眼看就要招架不住,放下包準備再出去一趟的時候,纖腰卻被身邊的男人給攬住了,一個用力按坐在他身邊,他忍俊不禁卻又努力維持著不愉的面色朝一邊叫囂反對最大聲的藍少小腿踢了一腳,“滾!又不是買來給你們吃的,愛吃不吃!意見統統保留!”
那天晚上玩得很盡興也很瘋狂,四雙人分開的時候,外面已經矇矇亮了,閻申越送她回到樓下,她已經體力不支的睡著了,小手還緊緊的攥著他的衣服一角,像是在尋求庇佑和溫暖一樣,車子停下,暖氣開著,他並不急於做什麼,只是側頭看著她因喝酒而紅撲撲的小臉,安靜的想著什麼……
唐暖醒來的時候,身邊的男人正在忘我的拿著她的手研究,手背手心手腕連那最細微處的指甲都不放過,然後,似乎終於滿足了,牽著這無力的虛軟來到他臉頰上,輕輕的撫摸著感受著,時不時的放在脣邊輕琢一下。
那微微瘙癢疼痛又帶著一股噬心蠱惑的感覺,最後又抑制不住的擡了眼睫,“申越……”
軟語輕噥似乎在他預料之中,吃吃的笑對她嗔怪的眼神,他明知故問,“怎麼醒了?”
她抽回手,他也沒有再勉強。
伸著懶腰打著呵欠,透過車窗看了一眼外面,“幾點了?”
“七點多一些。”
“上去睡覺吧,好睏。”
“嗯,去吧。”他意外好說話的爲她打開了車門鎖,她下得車來,錯愕的神情看著呆在裡面一動不動的男人,“你……不來?”
“一會兒我要去趟意大利。”
唐暖張大了嘴巴,這個男人說出國就像是喝一口飲料這麼簡單!
他好笑的看著她,竟然微微笑了起來,“怎麼?”
有什麼疑問就要脫口而出,可是到最後,她又強行嚥了下去,換了一句表示關切的話語,“你都沒睡,不累嗎?”
“飛機上可以睡。”
“那……你去吧。”
“好。”這樣應著,他卻還是那樣看著她笑,像是有話要說又像是什麼也不會說,唐暖突然感覺有些毛骨悚然,不自覺的有種被人看透的尷尬浮上心頭,她連忙轉身跑路,走到樓梯口的時候,他忽然出聲叫住了她,“小暖。”
幹嘛?她遲疑著回頭,有些期待和張皇,眨著受驚小鹿一般大大的眼睛看他,閻申越打開車門,從車上邁下,手裡拿著她的外套和手提包,來到她面前,抖開衣服親自爲她穿上,十分周到細緻的拉上鍊子,手指落在她脖頸間輕輕纏綿摩挲著,“你需要的資料和照片已經發進你郵箱了,如果還缺少什麼,就跟阿塵要。”
經他這麼一說,唐暖猛然意識到自己去找他的真正原因,天啊,她竟然把工作給忘記了,完全的被他的男色給迷倒了啊!如果讓主編知道她完全把這碼子事情給拋到了九霄雲外,還不把她給罵暈菜纔怪!
她的自我懊悔他完全看在眼裡,隨即低低的笑,“我給的資料只是九牛一毛,如果想要更多的話儘管來找我,我們……來日方長……”
“你會這麼好心?”
“當然了,該得的利益我要的毫不手軟!”魔魅的眼神在她雪白的領口處徘徊,唐暖白他一眼,“就知道你會使壞!”
“喜歡嗎?”
“哦。”她彆扭的側頭,躲過了他偷襲過來的吻,他不樂意,“‘哦’是什麼意思?”
“喜歡啦!”真是受不了他!
他在她耳邊曖昧的吹氣,“真不捨得離開你,相信我,我很快就回來了。”
極其少見他如此真情流露,她不禁有些唏噓,悶悶不樂的點頭,“好。”
“擡起頭來。”他原本戲謔的神色轉爲狐疑,“你有心事。”
“哪有啊?”
他一瞬不瞬地看著她,最後只是平平常常的笑了笑,“我送你上去?”
看她搖頭,便說,“那好,我先走了。”
高大的身影毫不猶豫的鑽進車子裡,她打著哆嗦看著那黑色的轎車消失在白蒼蒼的霧氣中,心頭明明是熱乎乎的,卻莫名其妙的有點冷,又有點苦澀,鼻子也發酸得難受,他剛纔的笑容怎麼就那麼可怕呢?爲什麼她就是把握不住他的真實心意呢?
剛回到房間坐在牀邊包裡就響起了熟悉的鈴聲,她詫異,不知何時他竟然把手機歸還了,愣了愣神,他怎麼了?有什麼話剛纔在下面不說偏要等他離開了纔給她來電話?她心神不寧地打開它,卻發覺是一條短信,顯示屏上出現了幾行字,閻夫人,你的先生問你是對他沒有信心,還是對你自己?
唐暖重重的栽倒在牀。
果然,她一點點的情緒變化都休想逃得過他的法眼!
心裡很是委屈很是窩囊很是心虛,她撥了他的號碼,接通之後,他不說話,她索性開門見山的問,“你去意大利幹嘛?”
“當然是約見舊情人了。”
一句話,讓唐暖大喜大悲,喜的是他肯這樣直言不諱的說出來,悲的是他語氣裡稍稍帶了一點兒朦朧的意味,所以,悲喜交加之後,她依然是猜不出他們兩人到底有沒有什麼特殊的關係存在,他就是故意要讓她這樣糊塗的!
跟名不虛傳的高手過招,果然讓人心力憔悴啊!
意識到這個,她突然軟了下來,無力的說,“你別耍我了……”
“傻瓜,終於肯問我了嗎?”
“你幹嘛非要等著我來問?”什麼時候他會痛痛快快的說出來呢?真是個混蛋!
對於她的詰問,他有自己的一番理由,“如果你我夫妻心無芥蒂,我不說你也不會想著要問,更不會是剛纔那副要死不死的鬼樣子。”
“我們倆在磨合階段,離那種合二爲一的境界差了那麼一點點距離,老公,加油啊!”她難得的說了俏皮話,掩飾了一些彼此都不願意面對的尷尬問題,他笑了笑,也不再追究,痞痞的說著下文,“那些天你不是跟南宮北冥那小子混嗎,我看不上去,暗中在貝拉那錯綜複雜的家族事端裡做了一些手腳,誰知道最後倒成了一些隱患的導火索,索性,事情來了就一起拔草除根吧。”
雖然具體的事情她不太清楚,但是她總算聽明白了一個震撼死人的天大事實,“你去幫北冥?”
她太過於直白的表達讓他不滿,輕咳著掩飾一下,再冷哼一聲,然後是閻申越式的脅迫和威逼,“女人,你可愛的小屁股洗洗乾淨了等著我回來巴掌伺候吧!記住,別再說錯話,我幫的人不是他!是貝拉!”
唐暖輕嗤一聲,就知道這種男人就是典型的不鬆口,很想堵他幾句,可是,又不得不爲自己的臀部著想,她適時的轉移了話題,“他和貝拉……”
“你的小男友出軌了,你這稱職的女友竟然不知道?”那幸災樂禍啊,那趁機嘲諷啊,她是聽得一清二楚,但是,他的用詞讓她有些犯了迷糊,“出軌?”
“你這個報社編輯是怎麼做的?如果我是你老闆,遲早要把你給炒了,天下大事連一點點兒覺悟和渠道都沒有,你憑什麼繼續在那裡混下去啊?”
唐暖腹誹,反正我不用你發工資!
一頓狠批,完了,她裝作沒聽到一樣扁扁嘴,簡簡單單‘哦’了一個單音。
又換得他的一聲嘆息,那意味就好像在說,“我怎麼找到了你這樣胸無大志的女人做老婆?失誤啊失誤!”
縱使脾氣再好,這隻小白兔也受不了的反駁了,“反正你這個boss已經把我給炒了,你再多說也沒用,哼,你還真別說,懶人有懶福,我老闆可看重我了!”
小白兔驕傲的抽抽鼻子翹翹尾巴。
想到頂頭boss拍她馬屁討好她的情景,她不妨小人得志的炫耀一下,可是,這還不到幾秒鐘的享受時間,他就毫不留情的拆穿了她的真實面目,“如果你沒有一個耀眼的明星男友,沒有我這樣一個優秀的前夫大人,就你這冷冷清清不爭不搶的性子,他還不是照樣把你發配到一個小角落裡自生自滅?”
頓時,她被打擊的那個慘啊!
頭頂冒出的七彩幸福泡泡也破了!
見勢不妙,不宜戀戰,趕緊鳴金收兵,先行撤退,再從長計議!
匆匆掛了電話,唐暖連忙上網搜索,倒不是對他說的那醋意大發的‘出軌’兩字感興趣,而是爲南宮北冥的近況和安危考慮,貝拉的家族事業牽扯到整個意大利的黑手黨和衆多不爲人知的底下黑暗組織,一脈單傳到這一代只有貝拉一個子嗣,雖然前面沒有女性當家的先例,但是她的老父親絕對不會容許一輩子拼搏下來的江山拱手讓人,因此,各個旁門支系就開始了激烈的紛爭。
唐暖平時瞭解的也就這麼多,因爲畢竟不是自己的事情所以並沒有用心關注,所以當她看到網頁上南宮北冥擁著貝拉出席宴會的場景時,她似乎終於明白了一些什麼。
貝拉再怎麼強悍都是一個小姑娘,不借助於強有力的幫手是很難保住權位的,擺在衆人面前的,雖然只是一張簡簡單單的照片而已,就已經被喧譁得沸沸揚揚了,這個,唐暖倒一點兒都不擔心,反正除了她這個正牌女友外南宮北冥身邊的女伴從來都沒有少過,所以,這次媒體並沒有拿什麼無聊的第三者或者出軌這些成不了大氣候的話題來炒作,他們關注的重點倒是成功的轉移到了敏感的家族派系的爭鬥之中,更有線內人士分析了一大通,唐暖卻壓根一個字都不信,她堅信,北冥鮮爲外人知的手段就是,大家知道的都是他故意誤導的,大家不知道的再怎麼打通渠道到最後還是不知道,這點,他和閻申越的做法和手段是完全的不謀而合,陰險狠辣,暗地裡做些見不得人的勾當。
新收的郵件裡除了閻申越發的資料外,還有蕭月時不時提供的一些內幕信息,其中一條是說貝拉一週前就莫名其妙的失蹤了!
她大驚,這是什麼狀況?
北冥在,她卻失蹤了?
那麼迷惑大衆眼神的這些照片是什麼時候拍的呢?看這報導日期,明明是這兩天嘛!
唐暖想到腦袋痛,到最後還是猜不透這其中的來龍去脈,好吧好吧,天大的事情有他們二人擔著,她現在的任務呢,就是好好準備一篇稿子來應付領導,好幾天沒見兒子了,該去看看了,還有空閒的時間的話,她得爲閻申越臨走前所說的‘來日方長’考慮個清清楚楚,看看該怎麼做,才能達到他要求的合二爲一的神之境界!不得不說,這男人,就是一個過度要求完美的忍者,凡事都要應和他那昂貴到極點的品味,要不然,她休想有好日子過!
這樣想著,眼光卻不由得掠過窗臺上那迎著初升的日光綻放著奪目紅光的雞冠花,她咧嘴笑了笑,“真醜!”
情人之間,沒見過送這玩意兒的。
他還真是與衆不同得很!
他們的愛情,又何嘗不是與衆不同呢?
那些過往的,逝去的,流失的,傷心的,痛苦的,糾結的,迷惘的,徘徊的,一切的一切揪心挖肝的情緒,現在想想,這每一天處於煎熬的日子誰又能說不是一種夾雜著幸福滋味的等待呢?
誰又能說他們的等待,換不來恰逢花開的那一刻呢?
閻申越提供的資料,讓唐暖很長面子,同時也招攬了一些麻煩事情,主編和同事簡直把她當作神人看待,爲此,連續幾天她都被人拉去吃飯,其實她很想推脫的,但是鑑於大家在一起共事,偶爾在一起順便吃個晚飯她也不好拒絕,所以有了一次就有第二次第三次,有時候興致來時,喝一點酒也是避免不了的,對於別人來說兩三杯沒關係,但是就唐暖來說,酒這東西一喝就容易誤事,本來精神頭兒就不如人家,懶懶散散慣了,這下更是睡的比醒的時間要多了,別說跟豆豆或者閻申越聊天了,回到家來唯一的事情就是倒頭大睡,然後第二天醒來看到無數個未接電話是常事!
這樣的狀況持續了一個月。
一個週六的飯局之後,唐暖終於忍受不了!她發誓一定不能再當斷不斷了,既然不想做什麼,就勇敢的說出來,不能再做懦弱的人,不就一句話嗎?有什麼難出口的?卻怎的這般畏縮不前,真是沒用的軟骨頭,她知道自己完全說得出口的,但是就是這樣少一事不願多一事的性格,讓她將不快給嚥了回去。
誰知,天不遂人願,一覺醒來,腦袋還隱隱作痛,這才發現又是日照當午了,伸懶腰的同時她猛然意識到自己犯了一個不可饒恕的錯誤,昨晚醉酒狀態下,她忘記定鬧鐘,也忘記了這個週末原定的跟兒子在一起親子郊遊活動,她慘叫連天,頭腦昏沉的爬起來就往浴室跑,然後再跌跌撞撞的回來,衣服穿到一半的時候,就趕緊去拿手機準備打個電話過去,卻悲催的發現,沒電關機了!糟透了!慌亂中費盡九牛二虎之力撥通了閻伊澈的號碼,開口就是戰兢兢一氣呵成的道歉和解釋,“爸爸,我手機沒電了,我睡過頭了,我忘記了豆豆郊遊的事情,他……肯定生氣了吧?”
“有一點點。”他的回答頗爲委婉,“給你打了很多電話都是無人接聽,他看起來很失望的樣子。”
“我……我真的不是故意的!”
“沒關係,晚上你跟他說一聲就行了。”
“我現在就過去吧?”
“申越剛回來,他已經帶他出去玩了。”
這一句話,讓唐暖徹底的陷入了冰窖之中。
默默的掛了電話,她在心裡重複著這個事實,他回來了他回來了他回來了……
上次跟他通話是什麼時候?三天前?四天前?
她懊惱的拍了拍腦袋,到最後竟然不得不依靠翻看通話記錄來恢復記憶,果然,別人請的酒是不能喝的!
一整天,從中午到下午再到傍晚,她都過得極不安穩,一直讓電腦開著處於上線狀態,以便於兒子隨時呼叫,可是,等到了飯後的那個點兒,依然沒有任何響動,眼看他上牀時間要到了,唐暖不得不硬著頭皮撥過去,對象依然是閻伊澈,因爲她暫時還不敢跟閻申越做任何正面的交流,她預測過最爲美好的情況,那就是把她大罵一通,但是即使這樣,她也沒有做好接受的心理準備,他的毒嘴她又不是沒有見識過,說她玩物喪志那是輕的,說她褻瀆了母親這個稱號那就讓她無地自容了。
嘟嘟聲一過,接聽的人只是輕咳了一聲,她就立馬敏感的辨認出來了,大喜,連聲請罪,“兒子啊,豆豆啊,我的心肝兒啊,寶寶啊,貝貝啊,媽咪錯了,媽咪這次是真的錯了,原諒媽咪吧,原諒你不成器的媽咪吧,媽咪以後打死也不敢這樣了,媽咪立刻改邪歸正棄惡從善,好不好?好不好嘛?”
她知道兒子對她一向耳根軟,經不起她這樣連番的糖衣炮彈的轟炸。
果然,話音剛落,如她所料,他在那邊嘿嘿一笑,嘴巴卻不饒人,“媽咪是個言而無信的傢伙,豆豆最討厭你了……”
吧啦吧啦吧啦吧啦……
終於,兒子發泄完了!
別看這是她的兒子,這嘴巴厲害得跟他老爸有得一拼,不久的將來,必定不減其父風範,唐暖滿頭大汗的聽完了,一顆心也終於落回了原地,嘻嘻一笑,瞭然的問道,“今天在同學面前失了面子是不是?”
“嗯,小胖嘲笑我!”他委屈的咕噥了一句。
“明天媽咪就把這面子給你掙回來!”靠靠地,又是小胖!你跟我們家豆豆槓上了是不是?
她信心篤定的樣子讓他很是感興趣,“怎麼掙?”
“秘密!”她賣了一個關子。
“嘿嘿……”兒子那個大大的好奇心啊,被唐暖給吊得高高的,自然而然的忘記了今天的不悅。
唐暖正要做一個勝利的手勢,可是,一記冷哼又把她打回了地獄!
“唐暖,我看你是皮癢了!”
“哎呀呀,手機又沒電了,我聽不到了,兒子啊,我先掛了,明天咱們再見哈……”
就這樣,她敷衍著應付著,把電話給強行切斷了……
按著胸口,暗暗咂舌,果然,薑還是老的辣!
閻申越這隻大老虎剛一發威,就是她無法承受的級別啊!
她想死了纔會跟他對峙……可是……逃得了和尚跑不了廟,他們終究有一天會再見面的,她這頓皮肉之苦看來是要挨定了!怎麼辦?怎麼辦?她急啊急啊,兒子好不容易安頓好了,這個該怎麼安頓呢?
顯然,一兩句安慰的話肯定不足以讓他解恨,這段日子她對他冷落得足夠足夠的了,他的恨肯定也是憋得很久很久的了,天啊!休要再關鍵時刻亡我!唐暖對天哀號……可是,天聽不到,地聽不到,雲聽不到,雨更聽不到……
於是,懷著忐忑的心情,她熬啊熬啊,熬到了第二天……
來到報社,一隻腳剛踩進來,她感覺到了一種詭異的氣氛,每個人見她都躲啊躲得遠遠的,猛地擡頭看到都像是被高壓電給無形中震到了一樣趕緊錯開視線,就好像她是什麼染了菌的毒瘤,看一眼就會被波及,她摸了摸自己的頭髮衣服還有那張素顏,很好啊,並沒有多長出什麼東西啊,嗯嗯,看這情形,必定在她不在的時候發生了什麼重要的而且是對她極爲不利的事情吧!
頭頂一團不祥之雲在飄啊飄啊……
總編從她身邊經過,悠悠然的,腳步那個虛啊……
“總編……”
“小暖啊……你來了……”
“您老……這是怎麼了?”
“活到這把年紀,現在終於知道了什麼優雅無匹的紳士狼,是笑裡藏刀,綿裡掖針,話裡帶刺……活生生的把人割舌剝皮抽筋剜心掏肺……含笑吞入腹中……連渣都不剩……”
他神經質的一路走一路唸唸有詞,眼睛毫無焦距的圓睜著,像極了一抹幽靈,沒有思想沒有重量,要多可怕有多可怕,唐暖不禁一抖。
對著他的背影,她喃喃道,“您老的假髮忘記帶了……”是跟老婆吵架搞成這幅德行了嗎?
這樣的氣氛,雖然是有些壓抑了,但是對於平時就喜歡清清靜靜的唐暖來說,倒不失爲一件好事,耳邊清淨了,喝茶嗑瓜子的時間多了,站在窗邊欣賞風光的心情也愜意和放鬆了不少,不知不覺間,一個上午就過去了,看時間差不多,她趕緊開溜,先跟昨晚預約好的那些人打個招呼,然後,她就風風火火的來到了兒子所在的學校,在一位老師的指引下,來到了一塊漂亮的人工草坪,綠油油鬱蔥蔥的,甚是讓她滿意,不過幾分鐘,一輛豪華貨車出現了,一行穿著制服的人馬從裡面鑽出來,拿出來各種各樣的食材,有生的有熟的,不大一會兒,在唐暖的指手畫腳之下,一場不在野地的野炊準備妥當了,以天爲幕,以地爲席,一張張的餐布上面擺滿了一盤盤精美的食物……
唐暖雖然沒有幫大忙,可是也累得夠嗆……
腰痠背痛又滿頭大汗的從地上爬起……
下課鈴聲不早不晚的響起了……
在一個個脫繮小野馬要衝去餐廳的霎那間,一把脆生生的大嗓門忽然越過陽光照耀下的窗臺飄到衆位同學耳朵裡,中氣十足,回聲不斷,包管整個校園連聾子都能聽見,“閻君臨同學,閻君臨同學請注意,一天一次的中餐時間到了,在這個重要的時刻,你媽喊你下來吃飯了!你媽喊你下來吃飯了!”
然後,一個全世界都在詫異和靜止的過程之後,嘰嘰喳喳的驚喜聲叫喊聲炸響了一個個的教室,每個窗口都探下來一顆顆的小腦袋往下好奇的張望,只見樓下那大片的草坪上站了十幾個人,人人仰頭往上看,閻君臨的媽咪唐暖一馬當先,手持大喇叭,正對著一臉愕然又瞠目結舌的兒子擠眼。
再看那草地上,花花綠綠的餐布上,擺滿了一攤又一攤的食物,後方邊沿處還擺放了不少供以休憩的白色的太陽桌和椅子,上面有品種齊全色澤誘人的鮮果點心,另外還有烤爐,上面的肉排正冒著油滋滋做響,散發著讓人垂涎三尺的香味。
周圍的同學射向閻君臨的眼神啊,怎一個羨慕了得?
喜滋滋的閻君臨居高臨下,強自忍著脣邊的笑,“媽咪,餐廳的中餐都準備好了,我是吃哪一邊比較好呢?”
唐暖皺皺眉,肚子裡暗暗罵道,這小傢伙,竟然學會揶揄爲難她了?
該死的閻申越!都是他帶壞的!
好吧,看她出招!揚著眉頭,繼續笑臉相迎,“寶寶乖……乖寶寶……讓媽咪親一個,消消氣……”
果然,話沒說完,小傢伙立即羞赧了臉色,衝她齜牙咧嘴,用眼神示意她,再這麼肉麻兮兮的有損他高大形象的話,他絕對不饒她!
唐暖做個鬼臉,裝作驚惶的後退一步,誘惑他,“快來快來,好吃的東西在向你招手,看這個最大的肉排,是媽咪專門烤給你吃的!你平時食譜清淡,難得吃一回燒烤,嘿嘿,媽咪貼心吧?”
果然,還是美味的誘惑比較大!
一溜煙功夫,這個草坪就被學生們塞滿了。
飯過三旬,唐暖向自己的寶貝兒子靠了過去,討好的爲他拭了拭油乎乎的脣角,“寶寶,你爹地他……”
“狂怒啊!”
“還在進行時嗎?”
“看樣子,要持續一段日子了。”
“真的呀,那你說媽咪最近是去找他好呢,還是安靜的等待呢?”看他瞄了一眼果汁,唐暖連忙雙手奉上,眼巴巴的看著他這薄厚適中的小嘴脣,嘖嘖,這完全是從大家庭裡出來的小少爺啊,這吃飯的姿勢這不緊不慢的紳士派頭,就算坐在草坪上,這小腰板依然挺得倍兒直,說話有理有據思路清晰明瞭做事幹脆利落,唐暖看著看著,不由得心裡涌過一股自豪感,這聰明伶俐長得帥氣修養過硬的小小男孩兒,就是她的兒子啊!皇天不負有心人,她終於熬出頭了!
考慮了一陣子,兒子發話了。
“都好……”他一本正經的點頭,唐暖大喜啊,然後,他又搖頭晃腦的說出了下半截,“又都不好!”
黑線頓時劃下……
唐暖又不甘心的問,“他知道我都做了什麼嗎?”
“就你那個小報社,發生了什麼事情他都瞭解得一清二楚,你說,你是不是被人家拉去吃飯喝酒了?”
“寶寶你不懂啊,那是工作上必須的應酬啊應酬。”唐暖好不容易說了一句在兒子面前顯得有點高深的詞彙,可哪隻,他卻不以爲意的從微啓的脣角輕輕竄出一道氣流,於是,一個單音‘切’從他脣瓣裡發出來了……唐暖汗顏不已……
果然,還是不能在兒子面前拽的!
直到兒子吃飽喝足了,他才勉強給了她一個建議,“媽咪,先按兵不動,我到時候找機會讓你在某個場合非常碰巧的見到爹地,你就充分利用你的這點小聰明對他死纏爛打,我不相信他會狠下心不理你這如花似玉的美人兒。”
“真的?”真的是美人嗎?唐暖兩眼發光,閻君臨頭痛的搖頭解釋,“我的意思是……在你最好狀態之下才能勉強冠得上這個稱號……”
唐暖低頭,一個母雞媽媽領著一羣小雞覓食圖案的圍裙,上面都是油漬啊水漬啊,一雙白嫩的小手也被糟蹋得不成樣子了,再看兒子一張小俊臉上寫滿了‘這樣的人怎麼就成了我媽咪呢’的表情,她氣了,“臭兒子,我這不是爲了你洗手做湯羹嗎?”
說著就拿自己滿手的髒污往他臉上招呼,他大叫著躲開,慌忙之中指了指遠處某個地方,“媽咪,媽咪,爹地來了,爹地來了。”
“敢騙我,讓你騙我!”
“啊,我美美的臉啊。”帥哥最重要的是什麼,那就是一張魅惑衆生的臉啊!
“看你還敢在我面前猖狂,母親大人我今天不把你這繃緊的皮給鬆鬆我還真是憋火得慌,小子我可告訴你,少跟你爹地那混蛋學,動不動就裝成一本正經不茍言笑又高深莫測的樣子,別以爲我脾氣好,惹毛了我,我照樣會發威,我讓你們知道,什麼是當今和平年代的真性情女性!”
唐暖越說越來勁,乾脆挽起了袖子……
眼看就要撲到兒子身上去,她的頭頂響起了一聲低沉的魔鬼之音,“就你這樣的嗎?”
“呃……”
唐暖頭皮發麻。
被放倒在地的兒子衝她眨眼,小聲的問,“媽咪,怎麼樣?”
“什麼?”
“給你創造的機會啊。”
“現在?”她低聲咕噥著,然後瞪大了眼睛,結巴著,“你……你……不會是你打電話讓他來這裡的吧?”
“剛纔我們不是達成共識了嗎?”兒子嘻嘻笑,一臉的奸詐啊。
共識?他前一秒說的明明是給她一個合適的機會合適的地點二人來個偶然邂逅,現在這個……真是偶然極了!唐暖真想擡頭問蒼天,他是不是她的親手兒子啊?有這樣對媽咪落井下石的兒子嗎?
“媽咪,宜早不宜遲,你們就乾柴烈火的來一次劇烈碰撞,然後,你乖乖的搬著你的東西來青梗山,我等著你呢!”
那最後一句,終於道出了兒子的真正目的,唐暖心裡不由得一梗,都是她太自私了嗎?兒子的希望……她以爲他不說就會稍稍淡忘一點兒,沒想到,他還是這般的在乎呢!一時之間,他們定定的看著彼此,最終,她悶悶的‘哦’了一聲。
“還不給我起來?”又是一聲厲喝。
不輕不重的一腳,踢在唐暖的腿腕處,剛好碰住她的麻骨……
正準備站起來的她就這樣踉蹌著重新跌倒,失去平衡之際,她伸手抓住了旁邊的桌面,倒是沒落空,而是扯下來了一堆鍋碗瓢勺,這些東西怎麼說都是金屬製品,砸到她虛軟的腹部那叫一個錐心的痛啊!
閻申越顯然也沒有料到會出現這一連串的反應……
他愣了愣神,想衝過去阻止這一切卻已經晚了……索性站在那裡一動不動……
在兒子的幫忙下,唐暖站了起來,大概是感覺心裡委屈,跟兒子說了一聲低頭就走了,經過閻申越的身邊,他伸手去拉她的胳膊,她躲開了,有人上前,將一張紙一支筆給她,“小姐,這裡需要您簽字付賬。”
一場小型的party,是要付出金錢的代價!
唐暖看也沒看一眼,拂袖離去,走路的時候,腿稍微有些彆扭。
閻申越咬著牙走過去,匆匆的付錢之後跟兒子揮揮手,就追了上來,此時的唐暖,已經鑽進了自己的車子,正要啓動之際,前方不怕死的矗立了一道高大的身影,她輕嗤一聲,緩緩的直直的往前駛,一點兒停下的打算的都沒有,迫於壓力,他後退,兩雙噴火的眼睛緊緊的瞪著駕駛位裡的女人,同樣的憤怒,同樣的當仁不讓……
最後,還是他冷笑一聲,走到了路邊……
車子如離弦之箭衝了出去,他氣得一腳踹在旁邊的柱子上,引得頭頂上方的停車棚嘩嘩作響……
唐暖一路暢通無阻,原本因爲在大家面前狼狽摔倒而出醜的氣結情緒也稍稍緩和了一些,心裡卻依然難受得要命,對他也怨到了極致,該死的他就算恨透了她,也用不著那麼用力的踢她一腳吧?踢就踢吧,讓他解氣!但是,最可恨的就是在她遇到危難的時候,他竟然還冷漠的站在那裡,連眼皮都不翻翻,更別說讓他救了,這樣冷血無情的男人,真不知道她喜歡他哪一點,長相嗎?哼,一幅上帝恩賜的臭皮囊而已!
來到報社的停車坪,她還在不停的捶著方向盤,不住的咒罵著。
好不容易平定了心情,正要鑽出來,伴隨著一聲尖厲的剎車聲一輛黑色的閃電險險的擦著她的車子停下,車門拉開,裡面走出氣勢洶洶的男人,她一隻腳還未站穩,就被他給揪了過去,不由分說的塞進去他車子寬敞的後座,他隨之踏上來,‘砰’車門關起,她的神經立刻繃得緊緊的,大大的眼睛瞪著他,“你要幹什麼?”
“你說我這個混蛋還能做什麼?”‘混蛋’兩個字是她給他的。
“如果你做了什麼,你就真的成了混蛋!”
“我今天不做混蛋還真的對不住你!”說著他就去拽自己的領帶,唐暖急了,過去按住他的手,“你不可以再這樣!”
“我可以!”
“……”
她低頭,眨落了眸子裡凝結了許久的兩滴淚珠。
他沒有再動。
感覺到手下有些異樣,他低頭看去,她的食指被一條撕開的紙巾包裹著,還透著殷殷的血跡,她拿到他眼前讓他仔細看個清楚,嘟著脣說,“剛纔桌子的棱角掛住了。”
閻申越的臉色這纔有些暖意,看了看,並沒有說什麼。
她又說,“你都沒有扶我?”
“……距離太遠。”冷硬的脣終於開了一條縫,說得極不情願,似乎他開口跟她說話就是一種恩賜,唐暖一個沒控制住,就把心裡的想法給說了出來,“如果是北冥,他會用身體撲過去爲我擋去所有的危險!”
“你說什麼?”果然,這個名字觸動了他的臨界點,唐暖有些怕怕的,卻還是把後面的給話給一氣呵成,“我說的是實話,如果你連這些都聽不得,如果你聽不得別人對你情敵的任何一個好字,那你就太幼稚了!”
整個世界暫時寂靜了。
他的臉色已經無法用言語來形容了,“唐暖!”
她彷彿看到他頭頂燃起了熊熊的火苗。
唐暖是越挫越勇,也沒有了之前的害怕,繼續宣揚,“如果你接下來又是對著我亂髮一通脾氣或者在我身上逞一時的獸慾,那麼你就更幼稚了!”
閻申越開始的時候還繃緊了身體,然後漸漸的放鬆放鬆,聽到這裡,竟然微微笑起來。
“誰說他是我情敵?”
“呃……”
“你是我什麼人?我有必要把他當作情敵嗎?”他似笑非笑的說著,那一刻,唐暖心裡的感覺是揪心的疼,最怕這種不痛不癢什麼都不放在心上的語氣,讓她感覺自己真的是一文不值,或者只是個傻傻的自作多情的女人,而他,卻欣賞似的看著她由底氣十足再到落寞的表情變化,什麼也不多說。
她訥訥的爲自己做了一個不夠分量的辯解,“不管怎麼說,我現在都是你法律上的老婆,你怎麼說也改變不了這個事實,除非,除非……”
她哽咽著說不下去了……
下巴被他攥起,他趴過來咬了一口,她痛得眼淚汪汪,卻一動也不敢動,他在她耳邊嘆息,“看你這患得患失又倔得要死的表情,我真想打你屁股!”
“誰讓你又嚇我!”
“是你不夠自信吧?”他斜睨著她,又是那種怒其不爭的眼神,她心虛的低頭,“你說的每句話,我都會當真。”
“所以說你笨了!”
“如果你願意要一個笨蛋做老婆,那我不介意被你說一輩子的笨。”
說完之後,很長一段時間過去了,她卻遲遲等不到他的絲毫迴音,心懷疑慮的剛擡頭,迎面就是他的熱情激吻,脣齒間道出他的感慨,“小暖,認識你這麼久,總算說了一句讓我開心得要死的話。”
“你這表情……”一臉掩飾不住的色相和慾望,怎麼看都不像是開心時候那種心花怒放的興奮,更別說程度級別到了‘要死’的地步,不過,她也不在乎了,不管是她由衷而發也好,還是她歪打正著也好,反正只要他喜歡聽就好了,今天這一頓皮肉之苦,她總算是躲過去了,哦也!
神遊之際,手指被他含在了口中。
正在她喜滋滋的時候,他的牙齒猛然收緊,驚痛從指尖傳來,她驚呼著要縮回來,一圈整整齊齊的牙印在上面,受傷程度比剛纔更甚!
“你幹嘛?”
“雖然我不介意我老婆在我面前是笨蛋,但是如果被別人當作笨蛋來耍,我照樣很生氣!”
她頓時失去了質問的氣勢,就知道他早晚要說到這事!
爲什麼他不能做個正常人偶爾健忘一下呢?
看他不語,她不得已,率先提了出來,“你說總編他們請吃飯的事情嗎?”
“哈哈,不錯嘛!你總算開竅了。”
這笑聲……真刺耳,唐暖摳了摳耳朵,“我知道他們是想從我這裡瞭解一些你們倆的事情,但是我掌握的信息還不是跟他們一樣的多吧?你們有什麼事也不會主動告訴我……”
“也許他們好奇的對象是你呢?”
“我?”
“這是在你公寓的臥室發現的。”
“什麼?監聽器?不會吧?是他們跑到我家放的?”這些人竟然做破門而入的強盜?太不可思議了!
他受不了的去拍她的額頭,她趕緊先行捂住,只露出兩隻黑白分明的大眼戒備的看著他,他笑了笑,“這種隱形的竊聽裝置隨便放在你頭髮裡或者你衣服上就可以被你帶回來,雖然現在查出不是你們報社的人所爲,但是司馬昭之心人人皆知唯獨你這個小傻瓜不知,最可恨的是,就算看出了不對勁竟然還去赴約?我可不記得你是喜歡跑出去瘋玩的人,怎麼,你小男友不在,所以空閨寂寞了嗎?”
她連連點頭,還故意加重了語氣,“真被你說對了!”
他一聽她順著竹竿往上爬,立刻對著她白白的小脖子下口,她一邊吸氣一邊拍他,“啊啊啊,別咬這麼用力啊,我是真的寂寞,你走了,我因爲相思而寂寞。”
“真的?”
“你不相信我?”
“是你嘴巴說說的相思吧,我看你現在嘴皮子功夫見長了,膽敢在兒子面前罵我了。”黑亮的眸子裡滾動著笑意,他故意逗弄曲解她的意思,可臉上的柔情又出賣了他,摟著她一起倒下去,示意她繼續,唐暖臉紅撲撲的,說著讓人耳紅心跳的情話,“接你電話又見不到你,所以我都不願意開機,害怕相思會氾濫成災,你知道嗎?我喝醉了躺在牀上的時候,口口聲聲喊的都是你的名字。”
“喝醉了你還知道這些?”
“纔不是,我纔沒喝醉,我哪敢喝醉,喝醉了會被男人佔便宜,我非常清醒的獨立打的回來,然後一回到家就是半醉半醒狀態了。”她的一番話終於贏得了他滿意的點頭,“還蠻誠實的嘛,我以爲你永遠不會把這個說出口呢!”
他的神態和語氣帶著一絲瞭然……就好像他早已知道了這個事實一樣……
唐暖被弄糊塗了,“你幹嘛笑得這麼心懷叵測?”
“這個監聽器……”在她眼前晃了晃,他滿臉的邪氣橫生,唐暖額頭汗涔涔,“你在聽?”
“我稍微做了一些手腳,所以,聲音信號就跑到我耳朵裡了。”
“你……你……”就知道他絕對不會幹好事!等等,他在聽,他在聽她的一舉一動耶,那麼……她貌似沒有在這段日子做什麼壞事吧?比如跟豆豆打電話的時候偷偷罵他了,比如跟北冥打電話的時候說些什麼他不愛聽的話?嗯嗯,貌似是沒有,幸虧,幸虧她一喝酒就嗜睡,這在無形之中救了她呢!
唐暖臉上的表情非常豐富多彩,到最後,傻傻的笑了笑,閻申越本想諷刺她幾句,但是到最後還是好心的安慰了她,“放心,你睡覺的時候像一隻安穩的貓瞇一樣,除了酒醉後的囈語,我放到最大音量也聽不到你的呼吸。”
“後來呢?”
“什麼?”
“這監聽器不是在我房間裡嗎?現在竟然在你這裡,也就是說你讓人趁我不在的時候到我家偷東西?”
“真是聰明的小笨笨!”他大力讚揚!
腦袋被他撫摸著,唐暖一個扭頭,‘咔’的咬住了他的手,那力道,直想把他的肉給弄下來一塊下酒,嘴巴里感覺澀澀的,她詫異的鬆口,這才發現,竟然是真的流血了呢!嘖嘖,她這牙齒的功力真是與日俱增喲,對著自己的戰果,她咧嘴一笑,閻申越也跟著哈哈大笑起來,就好像那傷根本不痛在自己身上……
“你別笑,你壓得我好難受,快起來,我剛吃飽飯呢!”
她真的快被他給擠扁了,本來就重量驚人,這下更是讓她暈眩不已。
心情大好的男人非常配合的用肘部支撐起身體,卻依然不捨得移開。
她再推,他索性跟她算賬,“剛纔我替你支付的餐費,你怎麼算?”
“他是你兒子耶!”
“做錯事向他賠禮道歉的是你吧?”
“我是你老婆耶!”好吧,她換一種說法,老婆和兒子應該都是他最重要的人吧?
本以爲這樣說他會豪爽的一笑而過,哪隻他卻緩緩搖頭,“no.no.no,現在我們還在磨合期,你休想跟我攀交情。”
既然如此,唐暖只好伸手摸向自己的衣服口袋,掏出了錢包,一邊從裡面心痛的抽出僅有的幾張大鈔,一邊慷慨的做著抉擇,“大不了我陪你錢唄,反正我昨天剛發過工資,今天我可是有備而來的,纔不要你幫我付!”
雖然是這樣說著,但是她遲遲不肯把那些錢放在他手裡,他反而伸手過來搶走,“拿來。”
“你真的要啊?”她辛辛苦苦的血汗錢啊!
“幹嘛不要?”他回答得理所當然。
“那,可不可以用別的代替?”
“什麼?”他頓了一下,似乎早就等她這樣問了,唐暖側頭思索了一會兒,手背搗著脣商量,“一個吻?”
嘴巴還沒有合上,他的脣就重重的在她的一點嫣紅上吸了一下,他聳聳肩,“喏,不用付錢我也可以得到。”
“你耍賴!”怎麼可以有這樣無恥的男人呢?
唐暖氣得一張臉紅了又紅,他又忍不住偷了幾口香,然後,染了紅光的眼睛在她胸口打量了一下,她頓時瞭然,不安的轉過頭去,不與他對視,他執意不放過她,“現在?”
“不行!”想到外面時不時的會經過一兩個同事,雖然這裡的窗戶上貼了無法透視的太陽膜,但是她堅決不同意在光天化日之下這樣做!
拒絕得太快,他有些不悅了,最後還是退了一步,“今晚?”
“……也不行。”
“理由?”
“你也說了……還在磨合期,你不許碰我。”
“好吧,這錢什麼時候你想要了,我們再來討論這個問題。”
對於她的做法,他似乎沒有太大的反對意見,這個,讓唐暖頗爲感動的,能夠在這個時候打住,可想而知他用了多大的控制能力,這在以前,是根本無法做到的,而且,在他最爲發怒的時候,她只是說了一句請求的話,他就停住了那野蠻的佔有的動作,這樣的他,唐暖似乎今天才慢慢認識,可以說,這是他爲她做出的一大進步,而她,也對他敞開了心扉,說出了以前從來都不敢想的那些話。
突然之間,心頭充滿了感動,看來,兩個人這次做出的選擇是對的,兒子的希望,在不久的將來,必定會實現吧!
她在沉思的時候,他似乎也在認真的想著什麼。
兩個人一時相對無言,只有彼此的心跳,在這有限的空間裡相互應和。
時間一分一秒的過去,這種姿勢似乎讓他有些疲倦,直起身的時候順便將她拉起,按在他胸口,繼續這樣靠著,她想睡,但是這種美好的時刻睡覺會不會讓他很生氣,或者乾脆把她給丟出去,那麼,她正好可以進去辦公室喝一杯茶然後下班了。
總編那個禿禿的發頂在她眼前晃悠了兩下,她好奇的問,“你對我總編做了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