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夥人忙這取起雅號來,李紈因住了浣葛山莊,便自稱浣葛主人。探春道:“我既住了秋爽齋,便叫了秋爽居士。”
黛玉已不住了湘妃館內(nèi),自取名爲(wèi)“稻中客”,那湘雲(yún)叫了個“竹下博士”,又有迎春惜春也不大作詩,自是又叫了“菱洲“”藕榭”。
到最後只剩寶釵了,李紈見她還沒名字,便道:“薛大妹妹的,我替她想了,只得三個字,就”蘅蕪君”,不知你們以爲(wèi)如何?”
這君字以形容人品德高尚,衆(zhòng)人心裡反嘲笑了一番,但面上又道“極好”,便此決定了下來。
纔要再說,寶釵卻笑道:“怎麼少了一個,雪雁姐姐還不曾取雅號呢。”
雪雁忙笑道:“不必不必,我無非過來看個熱鬧,這詩啊詞的,我都不會,只會看。真讓我寫,我也說不出個所以然來。”
迎春笑道:“有什麼關(guān)係,我和四妹妹也不會的,無非就是湊個人數(shù),人越多自然是越好。你不過掛個虛名,與我們一同玩耍罷了。”
雪雁又推脫道:“無妨無妨,我與妹妹同住稻香村裡,如今取名只怕叫混了來。我只尋思著,這頭道社讓我來出個東家,給你們好好耍一番纔好。”
一夥人見雪雁不依,又一起上來鬧她,最後無法,雪雁只得道:“既是如此,我們家去住的是月影苑,我便叫個月影吧。”
衆(zhòng)人這纔算放過了她,又有李紈自薦掌壇,又請了不大會做詩的迎春惜春兩人做了副社長。
雪雁笑道:“既然如此,也給我個閒職,你們總有個懶惰的時候,今兒這個推了,明兒那個忘了,我便做個社監(jiān)。誰躲著懶不肯來,便要罰誰。寫的最好的那人,也有彩頭,這樣如何?”
探春大笑起來:“前頭倒也罷了,正經(jīng)還是個差事。後頭那句真真別說了,無非次次彩頭都落回你家去了。”
惜春也上頭來取笑黛玉道:“你二人可是家裡商量好了的,竟這樣就蒙了我們?nèi)ィ俊?
衆(zhòng)人皆認(rèn)爲(wèi)黛玉的才情最好,次次都能得了頭彩,這寶釵心中就不大好受。她其實(shí)雖也認(rèn)爲(wèi)黛玉才情很好,但自覺她也不差,爲(wèi)何沒人關(guān)注她。這一時她便假咳了幾聲,只是仍沒人注意她的。
寶釵這纔上來笑著說道:“無論什麼彩頭,你們想得,自然依著自己本事去得。哪裡就鬧上她們了?”
雪雁一點(diǎn)也不承她這個情。開口道:“妹妹們說的倒也有道理,想來就算科考也有頭三甲的。那便換成頭三甲皆有彩頭,這樣可好?”
衆(zhòng)人都道這纔是好的,探春又說:“原這是我起的意,我須得先做個東道主人。方不負(fù)我這興。”
黛玉忙道:“罷了罷了,你雪雁姐姐纔跟我說,怕是白跟了我們玩,又不會作詩,還想著先做個東道。你倒不如讓給她了,也樂得你輕鬆。這東道主又要請客,又要出錢。倒省了你的麻煩。待她請了一回,你再來吧。”
探春一想也是道理,便點(diǎn)頭道:“既然如此,可少不了要好酒好菜伺候著,不可怠慢了我們這些詩翁呢。”
雪雁笑得前俯後仰,上來福了一福道:“是了。是了,各位詩仙詩聖大人有禮了,小女子必不敢怠慢。”
大夥都一併笑了起來,李紈又道:“既定了立社,也要定出罰約來。我那裡地方大。竟在我那裡立社。菱洲藕榭兩位學(xué)究做副社長,一位出題限韻,一位眷錄監(jiān)場,若是碰到容易些的題目韻腳,我們也隨便做一首,你們四個確是要限定的。”
迎春惜春兩人本性就懶與詩詞,聽了這話,就覺得深合心意,兩人都道“是極。”衆(zhòng)人也都應(yīng)了,又定下每月只開兩次社,多了未免也乏味了。
最後日子便定在每月的初二,十六。開社之日出題限韻都得聽掌壇的,其他有那臨時起設(shè)的,她便不管。
定好了日子,又道這頭一罈因雪雁要做東,明兒便開社,到稻香村集合。幾人這才散了,各回住所準(zhǔn)備不提。
又說那雪雁黛玉回了稻香村裡,商量起明日做東一事,黛玉道:“明兒是臨時起社,又是姐姐東家,這出題自然得由姐姐來定。”
雪雁想了想道:“頭裡不是送了兩盆子白海棠來,我見那花極好,便用海棠爲(wèi)題,如何?”
黛玉笑著道:“極好,那花不俗,倒也雅緻。明兒在屋裡擺上一桌,正好一邊賞花一邊飲酒。”
雪雁又道:“如今桂花正旺螃蟹正肥,便用桂花做了點(diǎn)心,再配上螃蟹,做個螃蟹宴,豈不是妙得很?”
黛玉想了想道:“那倒不錯,自打上回螃蟹宴後,我倒真有些想了。”
雪雁聞言想了想,笑了起來:“你不說,我倒忘了,前兒我們才辦了螃蟹宴的,哪裡就又來一次。這季節(jié)鱸魚也是肥美的,我叫我哥哥的管事兒去尋那又大又肥的鱸魚來,我們做個全魚宴,如何?”
黛玉這才拍掌笑了起來:“真真是極好的,桂花,鱸魚,再有幾壺子美酒。這個東道做下來,再無人能比了。”
雪雁本來想著,薛寶釵日後因史湘雲(yún)要做東,便故作好人拿了薛蟠的螃蟹來做人情,倒惹的賈母誇她會辦事,顯得湘雲(yún)不會考量。這樣的好人,她可不想再讓薛寶釵再做第二次,但一想到史湘雲(yún)那時是第二天從家裡過來,沒趕上頭社,才巴巴的想做東。再加上那時史湘雲(yún)與寶釵關(guān)係好,住在蘅蕪苑裡,這才被寶釵哄騙了去。如今只怕已經(jīng)沒有這個事兒了,所以她也不堅(jiān)持做螃蟹宴,只改成了鱸魚宴。
要知道日後就算那薛寶釵再開螃蟹宴,也沒什麼新意了,因爲(wèi)湘雲(yún)之前的生日宴,就是在林家做的螃蟹宴,這府裡三春都去過,就算薛寶釵再開這個,也討不到多少好。
既定了下來,便要開始忙碌了,雪雁叫了小紅進(jìn)來,對她道:“你且去同我家鋪?zhàn)友e的管事兒說一聲,明兒我們要開鱸魚宴,叫他去尋了那好的酒家,做了上等的全魚宴送進(jìn)來,再有各式的桂花點(diǎn)心,一併要二十多樣。再有那好酒,黃酒米酒各尋十壇上好的,送了進(jìn)來。”
小紅應(yīng)了下來,才又要走,就聽雪雁又問:“頭裡要他送賬本來,還有那一千兩銀子,他送進(jìn)來了不曾?”
小紅忙回道:“方纔都送來了,都讓燕兒收了。”
雪雁這才揮手讓她下去,又對黛玉道:“你且去忙你的,我要去看看賬,晚飯了再叫我。”
兩人各自回房,雪雁就見桌子擺著一小箱籠,燕兒交了鑰匙上來,雪雁便開箱子開始清點(diǎn)。
看了一會賬,雪雁就覺得頭昏腦漲的,這時候的賬多是流水賬,看不出大體的走向,看多了就覺得糊塗。無奈,她只得叫燕兒拿了紙筆進(jìn)來,教燕兒幫她花表格。兩人合力畫了幾十張表格,這才由燕兒報,雪雁記,將那賬重新理了一番。
吃過晚飯到夜裡亥時,這才全部謄完,倒也沒時間看了,只封了舊本子,將那新的賬本丟在桌上,兩人睡下去不提。
第二日一早,雪雁因睡的晚,還沒起身。黛玉去了她房裡,見桌上的賬本便一時好奇拿起來翻了一下。又見那表格記錄的清清楚楚,底下還有結(jié)餘,不禁點(diǎn)頭敬佩,只當(dāng)雪雁哥哥家的鋪?zhàn)酉騺矶歼@麼記賬,又覺得雪雁家裡各個都不是凡人。
燕兒打外頭耳房進(jìn)來,見了黛玉笑道:“小姐是不是覺得這賬本做的極好?昨兒我跟大小姐整理了一夜,亥時才睡下。這賬本是大小姐與我一起做的。”
黛玉聞言忙問:“這是姐姐做的?倒是比我們的清楚些,我在家時管家,見了賬本只覺得頭疼。看這本倒是一目瞭然,再明白不過了。”
燕兒笑道:“可不是?每日有何進(jìn)項(xiàng)有何虧損,一眼便知,只是這上頭鬼畫符的東西,我看不懂。”
黛玉淺笑不語,她是認(rèn)得阿拉伯?dāng)?shù)字的,還是雪雁以前教她的。如今她也覺得這阿拉伯?dāng)?shù)字看起來比漢字簡單,所以她看著倒是能看懂。這樣一想,這法子日後她也能用,便尋了讓雪雁教她記賬的心思。
等雪雁起來時,匆忙梳洗了,叫上湘雲(yún)去晨昏定省。再回稻香村後,東西已經(jīng)開始陸陸續(xù)續(xù)往裡頭搬了。
雪雁尋了一圈,都覺得位置不好,黛玉見她無事忙的樣子,忍不住笑了。最後雪雁在那東院下頭站定,這裡左邊靠著一條活水,裡頭養(yǎng)著魚,右邊靠著一片果林,正是果壓枝頭彎的時候,前頭是院子,裡頭雞鴨鵝兔放養(yǎng)著亂走,後邊正靠著雪雁那房的背後。
黛玉見了此地也是滿意,兩人便定下將桌擺在此處,又道幾人定是要帶著丫鬟來的,也不拒了她們,兩擺了兩個小桌在不遠(yuǎn)處,給她們玩樂。
東西定了下來,便叫人把點(diǎn)心美酒備好,又可以讓人往裡送熟食了。這魚送了進(jìn)來,是半成的,只叫人再加工一道就好,這樣不會讓魚冷了,也不會因爲(wèi)加工兩道變得肉太柴。雪雁暗自讚歎賈蕓的細(xì)心,又叫小紅來,拿了五十兩銀子,讓小紅給賈蕓送去,說是辦事的賞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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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天出去辦事了,回來的有點(diǎn)晚,抱歉抱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