艾麗西婭像一頭不諳世事的小豹子,卡塔休的戰術讓她感到新奇有趣。她並不急於制服他,只是撐著精巧的魔法盾,觀察他的攻勢。這更像是一場耐心的比拼,他好像能察覺她的思想,故意勾起她的好奇。他時不時地厲聲喝斥,漫不經心地施放附加了鬥氣的劍芒,但她敏銳地感覺到,他那些迷幻變化的花招只不過是一種探測的手段,或者是想要遮掩下一步的行動。
終於,卡塔休藉助風向感覺大致摸清楚了艾麗西婭的魔法防禦攻勢。冷不丁變換方向,朝艾麗西婭魔法盾相對羸弱的部位,也就是她的右側肩膀處發起了攻擊。艾麗西婭心跳加快,她並不害怕,而是興奮,終於遇到了一位聰明的對手。
卡塔休雖然擁有驚人的武學天賦但畢竟還沒有進階,因此攻擊力不強。艾麗西婭抵擋她的攻擊顯得綽綽有餘,雖然魔法盾相對羸弱的位置被他掌握了,但僅憑他的那點鬥氣還是無法給她帶來實質性的傷害。那小子身手不怎麼樣,防禦能力倒是超強,身法也很敏捷。一路追擊,他竟然連番逃過了她的雷電術和火球術。實際上她完全可以用大型遠程魔法對付他,這樣即使他不死也會送掉半條命。但是在戰鬥當中,爲了一個敵人耗費大量魔力釋放遠程,對魔法師來說無疑是劃不來的,不到最後關頭,她可不打算那樣做。況且她只是想把他抓回去,出口惡氣順便問出他襲擊歌莉婭的原因。要是把他殺死了,豈不是便宜了他?於是艾麗西婭輕捷地放出幾枚魔法星彈夾雜著冰錐刺,在法聖手中,這樣的小魔法簡直就像孩子們的玩具。然而法聖畢竟是法聖,精準狠辣的魔法快攻還是讓卡塔休捏了把冷汗。卡塔休左躲右閃,差點被魔法星彈擊中。幾道冰錐甚至與他擦臉而過。艾麗西婭臉上帶著得意的微笑,這頭小豹子顯然正在欣賞對手的窘態呢。
突然,艾麗西婭發現自己身體很不舒服。
糟了,該不會是……她想起自己的暈癥,一陣虛弱涌上心頭。該死的暈癥怎麼會在這個時候突然襲擊?
於是她打算用最省力的方式速戰速決,她故意削弱了魔法防護的力量,卡塔休以爲對方終於開始疲勞了。他飛速移動身形,改換近攻。沒想到聰明的艾麗西婭用魔力波動把他鋒芒畢露的劍氣彈了回去,這種攻擊方式的原理類似於魔力反噬。卡塔休猝不及防,被反噬回的力量擊中胸口,當即吐出了一大口血。等他覺悟的時候,艾麗西婭的鑽石魔法杖已經凌駕在他的喉嚨前方了。他感受到她身上流動著強大的力量,儘管他不是魔法師也幾乎沒有魔法感知能力,但他的第六感還是能夠準確的估測到面前的女孩所擁有的非凡氣場。
不對,卡塔休感覺到了一絲異樣。艾麗西婭的表情當中分明透露出一種虛弱,女性身體本原的虛弱。這種隱約的虛弱反爲讓艾麗西婭增添了幾分空靈的溫柔。
“你走吧。”艾麗西婭確定自己的暈癥發作,這是一種先天伴隨她的病痛,每當發作的時候她就會全身無力,有時會喘息一陣,所幸的是每次都有神壇的牧師爲她醫治。最近幾年結識了歌莉婭之後,歌莉婭一直在努力尋找治療這種疾病的方法。可現在正是夏季,按照常理說暈癥應該不會發作。她也不知道今天是怎麼了,只感覺那種熟悉的虛弱漸漸蔓延。她強撐著最後的意志,裝出勝利者的樣子。現在放走他,總比讓他看出破綻要好。
“女法聖,我已經是你的俘虜了。你爲什麼要放了我?”卡塔休試探性地揚起了眉毛。身爲牧師的兒子,經驗告訴他,面前的年輕女人顯露出的一切跡象都昭示著她體力的流失。
“少廢話,讓你走,你就走,難道讓我殺了你?快滾!”艾麗西婭鉚足力氣罵了一聲。她開始重心不穩,一種危機感讓她驚恐,自己就快要露出破綻了。面對一個讓三大神鬥士頗爲頭疼的傢伙,艾麗西婭真不知道該怎麼辦纔好。
“謝謝你不殺我。那我走了。”卡塔休假裝答應,收起掉落在地的武器,轉身緩步離開。
艾麗西婭終於支撐不住,柔軟的身體癱倒在地下。卡塔休猛地回頭,俯衝下身體,摟住了艾麗西婭。女法聖竭盡全力握住魔法杖卻發現自己的手腕已經被武士牢牢按住,這意味著她幾乎無法施展魔力,以一個普通女人的姿態受到他的掌控。
“法聖小姐,現在你是我的俘虜了。”卡塔休表面上一副得意的神態,內心卻很關心這位厲害的對手。他接受過嚴格的訓練,懂得如何運用力量近身制住被俘的法師。他輕緩的坐在了地下,讓她在自己的懷裡舒展開來。一隻手按住她手腕上的穴位,艾麗西婭感到全身痠麻,下意識的放鬆了拳頭,鑽石魔杖落入了卡塔休的手中。她恨不得用魔暴術把這小子砸得粉身碎骨,因爲從來沒有男性敢如此近距離的觸碰她。可是暈癥偏偏在關鍵時刻奪走了她所有的力氣。
他小心翼翼的收起她的魔杖,然後用右手按住她的身體,左手撥開她的長髮,探尋她後頸冰涼的肌膚。
“你!”艾麗西婭簡直要哭出來了。
此時此刻卡塔休突然換了一種神態,他溫柔的看了看她,放鬆她的身體,騰出右手。他把手指移到她失去血色的脣上,示意她別說話也別反抗。艾麗西婭感覺到他左手溫暖的手掌在自己的頸部探尋,起初她以爲他會輕薄自己,後來發現並不像她想象的那樣。卡塔休找到了某一個位置,用恰到好處的力量按了下去。艾麗西婭頭腦裡嗡的一聲,眼前黑了一會兒,漸漸覺得血液流通,整個人好多了。
“好點兒了麼?”卡塔休問。艾麗西婭情不自禁地點了點頭,原來他剛纔並不是輕薄自己,而是通過穴位療法幫她緩解虛弱。
“沒道理啊,臉色這麼難看,又沒有受傷,除非……”卡塔休直自言自語了一會兒,接著捧起她的臉頰,直視她的眼睛,用柔和的聲音問,“你是不是生病了?”
“是暈癥,突然發作了。”艾麗西婭用虛弱的聲音回答。她也不知道自己怎麼了,竟然傻到毫不設防,傻到對眼前的敵人說出自己的軟肋。
對方滿意的“嗯”了一聲,然後把她抱了起來。
“剛纔我放了你,現在,你也放了我。”艾麗西婭要求道,“還有,你究竟是什麼身份?爲什麼闖進神殿偷襲歌莉婭?”
“想得美,你是我的俘虜。俘虜只能接受處置而不能選擇,當然,也不能提問。”卡塔休見她稍微恢復了一些力氣,又換回了油滑的腔調。艾麗西婭還在喘息,她突然感到腦後被他打了一掌,然後就昏了過去。
當她再次醒過來的時候,那個自稱爲風語者?諾?卡塔休的年輕武士已經不見了蹤影。艾麗西婭發現自己躺在牀上,置身在一間收拾得清爽整潔卻不算奢華的房間裡。她身上蓋著純色的亞麻被子,沒有受到任何魔法禁錮,再看看自己的衣裙,也沒有被撕扯或侵犯過的痕跡。她褐色的頭髮披在肩上,精緻的粉玫瑰髮簪和水晶耳環、手環被放在枕頭邊上。除了鑽石魔法杖被收走,艾麗西婭隨身的飾物都在她的身邊。身體的狀況比起被卡塔休打暈之前已經緩和多了,艾麗西婭嘗試感受周圍環境的魔法元素,吸取它們並且讓它們在體內自由流動。她發現這裡並沒有被做過手腳,也沒有那些被收買的魔道學者佈置下的干擾屏障,她可以自由的進行冥想。她反而有點擔心,這實在不像俘虜應該有的待遇和處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