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哎喲!”葉傾羽大叫一聲,茶盞破碎,熱氣騰騰的茶水濺到他的雙腳上。
隨後,他手忙腳亂的把破碎的茶盞給收拾乾淨(jìng),場面十分尷尬。
白衣女子瞟了他一眼,整理好髮髻後,說道:“我需要在這裡住幾天,現(xiàn)在福澤鎮(zhèn)外的獵獸師們都在追殺我,沒問題吧?”
葉傾羽怔住了,放下了手中的碎瓷,問道:“他們不會追到客棧這裡來吧?”
“應(yīng)該不會,不過他們遲早要追到這裡,所以我住幾天就走?!卑滓屡幽闷鹗种械膶殑?,寒芒伴隨著劍的抽離,刺眼的光反射到葉傾羽的臉上,她用手指輕輕劃過純淨(jìng)的劍身。
白衣女子忽然開口說道:“這把劍名爲(wèi)承影,是洪武王府的鎮(zhèn)府之寶,就是爲(wèi)了它,我才引來獵獸師們的追殺?!?
葉傾羽聽得此話,頓時神經(jīng)一緊,便覺得這名女子定然不簡單,有如此身手能從洪武王府內(nèi)偷走鎮(zhèn)府之寶,在此之前,甚至能夠來無影去無蹤,將逃跑的葉傾羽給攔下。
或許,眼前的這名白衣女子很可能也是獵獸師,不過,葉傾羽見過的獵獸師大多都是男性,這還是他第一次見到如此漂亮的女性獵獸師。
一般情況下,像這類長著一副傾國傾城的美麗女子,大多都是某個種族的公主,可公主的身手哪能跟眼前的這位白衣女俠客相比?
女子將承影插回劍鞘,帶著削鐵般的鳴聲滑落進(jìn)去,昏黃燭光映照在她的瞳孔裡,像黑暗中的星星之火,雄雄燃燒。
“我去準(zhǔn)備熱茶。”葉傾羽回到吧檯上,身後是燃燒的鐵爐,他拿起火鉗,夾著木塊不斷的放進(jìn)去,火星歡快的跳躍著,置放在上面的水壺已經(jīng)發(fā)出來咕嚕聲。
外面的大雪已經(jīng)徹底停止,地上的冰雪融化的非常之快,葉傾羽坐在桌子上,和白衣女子面對面,中間擱著一壺茶水。
“今晚的雪可真夠奇怪的,這都什麼時候了還下這麼大雪?!比~傾羽喃喃道,小口的抿著熱茶。
白衣女子並未說話,臉色暗淡,目光呆滯的望向窗外,那種黑洞般的孤獨(dú)給葉傾羽的感覺像是經(jīng)過了千年。
葉傾羽放下手中的茶杯,爬到桌子上,靠近白衣女子的側(cè)臉,問道:“你叫什麼名字?”
白衣女子依舊望向窗外,地面上的冰雪在她眼中融化著,她似乎在爲(wèi)那些積雪感到惋惜,瑩瑩之光在眼眶間閃耀著。
良久後,女子方纔回過頭來,對著葉傾羽微微一笑,開口道:“樂嵐。”
這天夜裡,兩人皆是沒睡,葉傾羽總感覺樂嵐和自己有些相似之處,仰望星空躺在屋頂上的時候,沒人知道葉傾羽也會流淚,是風(fēng)把他的淚帶走了,風(fēng)中,有弟弟的亡靈。
每當(dāng)樂嵐呆滯的望向窗外,看不清對方的表情時,葉傾羽的心裡就會莫名的隱隱作痛,比起葉家的覆滅,弟弟的死亡,甚至有過之而無不及。
他們聊了很長時間,在樂嵐還沒有出現(xiàn)在葉傾羽眼前時,自從弟弟死後,他的發(fā)小芷煙陪伴著葉傾羽度過整個孤獨(dú)的十年,他從來不和其他女孩子說話,沒人理解奇怪的葉傾羽。
芷煙教會葉傾羽很多,她從其他的獵獸師的身上學(xué)來了一些投擲飛鏢的武技,教給了葉傾羽。
自從這個大雪紛飛的夜晚過後,這是他平生與另一個女孩說話,有一半原因是因爲(wèi)對方長的貌美,另一半原因就很奇怪,樂嵐的身上總散發(fā)著一種似曾相識的氣息,很像他在夢中見到了那名被埋葬在冰面下的女子。
第二天,樂嵐結(jié)識了客棧裡的其他人,大鬍子爺爺包括小慕,當(dāng)小慕看見樂嵐時,和昨天晚上葉傾羽看見樂嵐的表情一樣,害羞間又帶著欽佩。
以往的日子裡,人們總能看見葉傾羽和樂嵐的身影在夕陽下被拉的很長,這個突如其來的貌美女子,引起了不少人的注意,同時有無數(shù)只奇異的目光投向葉傾羽。
就連芷煙也覺得很奇怪,有一次,她給了葉傾羽一張畫像,上面畫的是就是葉傾羽自己,芷煙的畫功很好,和本人沒有絲毫差別。
在此之後,葉傾羽走到客棧前的槐花樹下,芷煙正站在那裡背對著葉傾羽,葉傾羽走上前去,說她的畫功很不賴,但她的臉上絲毫高興不起來,她搖了搖頭,對葉傾羽說:“你沒發(fā)現(xiàn)自己變了好多麼?”
葉傾羽不懂芷煙的意思,莫非是她看不慣自己和樂嵐在一起?可他馬上把這個想法拋出腦海之外,芷煙在他的心目中一直都是個好女孩的形象,並且兩個人第一次見面時,也都是相互問好。
說完這句話,芷煙便把畫像捏皺,還給了葉傾羽後,她的身影漸漸離去,芷煙毫不顧忌的踩在那些凋零的槐花上,葉傾羽記得以前,就連小草她都不忍心踩。
畫像上淡淡微笑的人,已經(jīng)變得低迷和憂傷,好好的一幅畫就這樣被毀了,無聲的淚水不知不覺的被風(fēng)帶走,弟弟的亡靈從葉傾羽頭頂?shù)奶炜罩薪?jīng)過。
樂嵐的身影突然詭異的出現(xiàn)在客棧的門前,她默默的看著葉傾羽,隨後,便轉(zhuǎn)身離開了。
那天晚上,葉傾羽做了很多的夢,但都是同樣的夢,在夢中,他再次見到了那名被埋葬在冰面下的女子,卻不知爲(wèi)何,淚水悄無聲息的劃過臉頰,心裡隱隱作痛。
第二天早上醒來,就聽見底下的客棧鬧出巨大的動靜,葉傾羽走出房間,便發(fā)現(xiàn)一羣人圍著一個慘烈的屍體唏噓著,那具屍體被吊在柱樑上,臉色蒼白,芷煙跪倒在地,撕心裂肺的哭泣著。
那一刻,葉傾羽便覺得自己的世界徹底坍塌了,大鬍子爺爺死前,兩手還緊緊的捏著拳頭,看得出來,很明顯爺爺在死前與兇手做過絕望的掙扎。
曾經(jīng),大鬍子爺爺告訴葉傾羽,他說他必須要努力的活著,只有他活著,才能證明這個世界上曾經(jīng)存在過那一對母女,如今他死了,這個世界上再也沒有這家人的存在。
葉傾羽揮淚跑去,從懷裡摸出飛鏢,用力投擲出去,吊著屍體的繩子斷裂開來,芷煙摸爬打滾的趴在大鬍子爺爺?shù)纳砩峡奁?,畢竟,大鬍子爺爺曾經(jīng)救濟(jì)過窮困潦倒的芷煙,他是芷煙和葉傾羽的大恩人。
樂嵐的身影從房間裡走出來,站在高樓上,當(dāng)她看見下面的一幕時震驚不已,旋即跑下樓去,來到事發(fā)現(xiàn)場。
葉傾羽在屍體上檢查傷口,發(fā)現(xiàn)脖子處有明顯的切口,大鬍子爺爺並不是被繩子吊死的,還是被兇手用某種利器快速殺死的。
“快看這裡!”
就在這時,有人在作案現(xiàn)場發(fā)現(xiàn)了一把精緻的長劍,隨即交到了葉傾羽的手中,葉傾羽見過這把劍,名爲(wèi)承影,乃是洪武王府的鎮(zhèn)府之寶,但怎麼也不可能是樂嵐下的毒手。
“就是那個女魔頭下的殺手,自從她進(jìn)入福澤鎮(zhèn)來到客棧後,纔會有人死亡,一直以來,福澤鎮(zhèn)從未有過兇殺案!並且,她連自己的殺人武器都遺留在作案現(xiàn)場!”人羣間,那名撿到長劍的男子指著樂嵐大喊道。
“沒錯!就是她乾的!趕緊報官把這個女魔頭捉起來!”越來越多的人開始起鬨,他們紛紛指著樂嵐憤怒的罵道。
此刻,唯有芷煙還趴在爺爺?shù)膶企w上哭泣,葉傾羽望向樂嵐,面對衆(zhòng)人的指罵,樂嵐的臉上竟顯得風(fēng)平浪靜。
“不要吵了!你們都出去!這是我家的事,兇手我會查出來的,不需要你們操心!”葉傾羽突然站起身來大聲說道,緊接著,他像趕鴨似的把衆(zhòng)人轟出了客棧。
在此之間,還有不少人說葉傾羽這孩子越來越不懂事了,像這類人,葉傾羽更是一個都不放過,全都轟了出去。
他相信樂嵐有能力殺人,但任何一個兇手都不會蠢到把自己的殺人利器給遺留在作案現(xiàn)場,這很有可能是某人蓄意謀殺,嫁禍給新來的樂嵐。
就在這時,小慕突然焦急的跑了過來,看見倒地身亡的大鬍子爺爺,他頓時嚇得臉色蒼白,向葉傾羽詢問情況,聽完後,他便跪倒在地,竟也跟著哭鼻子。
樂嵐拿起了承影劍,擦去了上面的鮮血,旋即拉著葉傾羽的手,示意他去自己的房間檢查情況。
突然,小慕猛地跳起身來,如同一隻紅眼惡魔衝向了樂嵐,鷹爪般往脖子處掐去,樂嵐將劍身擋在胸前,護(hù)住了脖子,小慕直接將手捏在了承影劍上,瘋狂的撲擊著,鮮血滑落而下。
“你這個女魔頭,就知道你不懷好意!”小慕憤怒的嘶喊著,欲圖掐死樂嵐,鮮紅的血液濺到了他的臉上。
“小慕住手!”葉傾羽驚聲喊道。
他用力抱住了小慕的腰,把他往後拉去,與此同時,客棧裡的其他助手全都跑過來幫忙,才把情緒失控的小慕拉開,此時,地上已經(jīng)流了一大灘鮮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