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行淚水滑落了,從水怨那無法言說的表情上,有些清澈了,也有些晶瑩了,“或許,我真的錯了,錯的一塌糊塗了,也錯的有些狂妄了”,他側(cè)身了,轉(zhuǎn)眸了,目光遺落在了蔚藍色的海水裡,“無論怎樣,既然是一種錯誤,也需要一種代價去浣洗它所帶來的遺憾和悲傷,而這種代價就是死亡…”
言語未落,他幻化成了一股水流,翻滾了白色的水花,飄飛在了茫茫的海面上,不久,水流墜落了,消失在了海水裡,無聲了,也無息了。
一隻白色的海鷗飛來了,纏戀了那最後一片淹沒的水花,唱出了婉轉(zhuǎn)的歌謠,一遍又一遍,猶如是一個戲耍的孩子,在無意之間找尋到了一種新奇的事物。
或許,無論怎樣,對於水怨,迴歸了大海,也是一種完美的生命歸宿。
“結(jié)束,有時,也是一種新的開始,也是一種曾經(jīng)的延續(xù)”,一個聲音飄來了,一瞬間,那個老者出現(xiàn)在了身前,有些突兀,又有些出乎意料,“王,歡迎來到遙遠的海巖國,我是潮卷一族的首領(lǐng),泯石”
“泯石?你是泯石?既然你是泯石,也就應(yīng)該明曉了一個事實,我們會趕往這裡”,離咒靠近了,目光也流淌了起來,上下了,左右了,似乎又重新打量了一下身邊的這位老者,終歸還是有些疑惑了,“或許,我想,你應(yīng)該很早就知道了那是一個圈套,他們是一羣假冒的石人像,只是不知爲(wèi)何,你依然引領(lǐng)我們來到了這裡?”
他笑了,微微一笑,伸出了一隻手,裸露了手心,一流藍色的海水飄飛了過來,旋轉(zhuǎn)在了上面,不久,它幻變成了一個清澈的水球,水球的表面浮現(xiàn)出了一重影像,很清晰,也很真實,那是一排石人像,屹立在了沙灘上,海水捲來了,溼漉了他們,又寂寞地返歸了,一隻白色的海鷗飄落在了一尊石人像的肩膀之上,也靜靜地守望了那片蔚藍色的海水。
我憶起了先前的那一重影像,浮現(xiàn)在了那藍色的茶水裡的,似乎是同一幅影像,然而,卻又有些迥異了,缺少了一隻白色的海鷗,也缺少了一些溫馨的感覺。
“王,石人像不在這裡,而是在海岸線最爲(wèi)迂迴曲折的地方。我之所以謊欺了你們,那是因爲(wèi),我只見過童年的你,歲月流失了,容顏也會發(fā)生了一些改變…“
言語的餘音還在繚繞,然而,他轉(zhuǎn)身了,飄飛了起來,向遠方飄走了,順延著漫長的海岸線,那隻白色的海鷗靠近了,陪伴在了他的左右,呼嘯了,歌唱了,越來越遠了,也越來越朦朧了。
我回眸了,望了一眼離咒和暮遙,沒有了任何的言語,微微一笑,也飄飛了起來,追隨著泯石而去了。
不久,他飄落了下來,停留在了一排石人像前,然後,一個人,伸出了一隻手,放落在了一尊石人像的面容上,溫柔地摩挲了,一遍又一遍,似乎想要把手心的溫?zé)醾魅窘o他。
眼前的一排石人像有些不同了,顯露出一種徹骨的滄桑,我也走近了他們,輕輕地?fù)崦艘幌拢|摸到了一種粗糙,似乎也有一些淺淺的凹陷,我想,那是歲月匆匆流過時而餘留下的印痕,也是一浪又一浪的潮水捲來了又退去了後遺留給他們的傷痕累累。
那隻白色的海鷗飄落了下來,停留在了泯石的肩膀之上,伸出了它那尖尖的嘴巴,傾斜到了泯石的耳畔,宛若是一個孩子做了一個淘氣的打耳語的動作,很清晰,很自然,很親近,也很可愛。
“或許,你現(xiàn)在應(yīng)該存留了一個疑惑,它爲(wèi)什麼會和我如此的親近,竟然遺忘了危險,也遺忘了生命的不同形式?”,泯石轉(zhuǎn)過了身來,朝向了我們,微微一笑,輕輕地梳理了一下那隻海鷗的羽毛,“它是一隻白色的海鷗,也是大海的信使,大海和潮卷一族之間的溝通由它牽連了起來,有人說,大海無言,其實,大海也會言語,只是人世間可以傾聽懂它的言語的人羣過於稀少了,也讓它過於寂寞了…”
“如果,我沒有猜錯,每次都是它告知你關(guān)於魚羣的信息,而你又把訊息傳達給了數(shù)以千計的漁夫,讓他們每一次都可以滿載而歸”,我長長地呼出了一口氣息,擡起了頭,望了一眼天空,然後,目光又飄落在了茫茫的海水裡。
他沉默了,沒有了任何的言語,轉(zhuǎn)身了,朝向了大海,海風(fēng)掀起了他的長髮,也吹皺了那海鷗的潔白的羽毛,猶如是一陣清風(fēng)從春天的麥田裡流過了,形成了一些漣漪,又像是一層淺淺的波浪。
海浪涌來了,氣勢似乎蓬勃了起來,狠狠地衝刷了一下沙灘上的那一排石人像,濺起了很高很高的水花,不久,水花破碎了,墜落了,揮灑在了空氣裡,猶如是一粒粒蔚藍色的珍珠,晶瑩在了溫柔的陽光裡。
我伸出了一隻手,裸露了手心,輕輕地把藍眸放落在了上面,一片水花飄落了下來,清晰了它,兩種相同的蔚藍色相遇了,重疊了,融合,一瞬間,藍眸破碎了,破碎成一滴滴的顆粒,宛若是一粒粒的水花一樣,也清澈了,也晶瑩了,也唯美了。
“藍眸已碎,海水不悔,潮卷終迴歸…”,一個言語飄來了,泯石微笑了,在微笑中幻化成了一縷煙霧,很快很快,也很靜很靜,他消失了,無影無蹤了,只遺留下了一片言語的尾巴,飄遠在了沉默的空氣中。
不久,石人像復(fù)活了,幻變成了一個個真實存在的人, 站立在了紅色的沙灘上,微笑了,朝向了我們。
“王,我是潮卷一族的首領(lǐng)泯石,我們已經(jīng)等待了一段很遙遠的光陰”,一個青年人走來了,靠近了,微笑了,他長相清秀,也很俊朗,一雙深藍色的眸子炯炯有神了,目光也流淌了起來,“藍眸已碎,海水不悔,潮捲回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