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秦薇昨晚按照尋常週五晚，將鬧鐘關掉，想著錯過葉穆學長的演講也沒什麼，反正就算她拽上姜瀅，她也是死活不肯去，那兩人就乾脆晚去遲到。

蘇秦薇本以爲今早她會像往常一樣睡到十點多自然醒，可當她睜開眼，摸手機時一看，早上六點十二分，就覺得今天怎麼著都逃不掉。

A城夏天很熱，但她覺得還沒有熱到讓她穿裙子的地步，雖然秦薇覺得今天穿裙子一定很美，但如果是在一大羣女生之中爭奇鬥豔，那還是算了。

她的性子不太適合那種場面，但看了衣櫥半圈，確實沒什麼好看的衣服拿得出手，她的眼光又不好，除去跟姜瀅買衣服時偶然帶上幾件，她這些日子確實不曾買過衣服。

嘆了口氣，躺倒在牀上，用手臂遮擋那燦爛的陽光，想著今天的天氣真的與她的心情不相符，已經想好今天是要去丟人的。

但下一秒，她也認清了。

在衣櫥內選了乾淨的寬鬆襯衫、黑色牛仔褲，想著搭配一雙運動鞋應該也不錯。換好衣服後，去衛生間刷牙照鏡子時，蘇秦薇總覺得她面前的杯罩太好的，將她整個人顯得沒腦子，就算是寬鬆的衣服，她看著也不舒服。

罩杯大，對她而言不是件好事，反正是個累贅。

越看越不順眼，蘇秦薇回去又換上深色T恤，加上外套。

經過姜瀅門前，蘇秦薇覺得如果把想她想的說給姜瀅聽，姜瀅又要說她身在福中不知福了，可又有誰懂她們的苦楚呢？

都是同一個心態。

昨晚沒有煮飯，蘇秦薇拿了牛奶和麪包，加上煎荷包蛋作爲早餐。

將所有的東西擺在桌子時，剛想去叫姜瀅，卻發現她已經穿上碎花A字裙，妖嬈的貼在門上，問她：“如何？給個評價？”

蘇秦薇呆呆望著她，手裡還倒著牛奶，收了牛奶口，點頭，“你想要聽什麼？驚豔？清純？還是嫵媚？”

坐下喝上一口絲滑的牛奶，蘇秦薇覺得今天早上還是美好的。

“蘇秦薇，給我一個真實的評價，我需要一件戰衣！”

爲了葉穆，姜瀅這陣勢也忒大了點，從她現在的角度望進她的房間，一片狼藉……還有比這個更好的詞嗎？

可能是她詞窮，找不上比這個更好的了，但她覺得這個詞也不夠形容眼前看到的場景。

“如果你再不開始化妝，我保證我們一定見不到葉穆學長。”

蘇秦薇一句話打消姜瀅再去換衣服的想法。

八點半，蘇秦薇與姜瑩進入演講會時，葉穆的聲音已經貫徹整個大堂。

在邊角尋了座位坐下，蘇秦薇去看姜瑩的面前，如癡如醉，還是與以前一樣，在臺下看和閃閃發光的葉穆說話。

蘇秦薇從這裡看過去，也覺得葉穆與以前別無二樣，不過就是……便帥氣了點。

也許還有其他的，她是說不出來，但姜瑩應該可以知道葉穆改變了哪些。

說起來，蘇秦薇還挺羨慕姜瀅的，至少葉穆還回到A城大學當了一年的大四學生，成了她們的學長。

姜瀅也還能再看到葉穆的成長，可是她心裡那個人卻一直沒有回來過。

又或許他回來過，而她一直不知。

這樣懷念一個人的心酸，蘇秦薇不喜歡，她一直喜歡的是那個眼裡看得到葉謙琛，獨自暗戀的蘇秦薇。

葉穆的聲音在整個大堂迴盪，這樣的聲音讓蘇秦薇又回憶以前的四人。

四人一同上了C城中學，蘇秦薇與姜瑩是保底上的，本來葉穆與葉謙琛也有這個機會，但他們沒簽約，而是將名單給了別人，也就是十五名後兩名的她與姜瑩。

雖然高中是一個學校，但是卻不是同班，軍訓後的分班考試，葉穆與葉謙琛自然進了特快班。

本來特快班是爲了高三設置的，但也不知怎的，學校從大一就開始抓人才。十二個班分爲一個特快班，三個快班，剩下的都是普通班。

蘇秦薇與姜瑩都是有底子的人，再加上考前葉穆與葉謙琛的輔導，兩人都進入快班。

快班也是分一二三的，他們自然是在最靠近特快班的二班。

特快班是一班。

這份分層次與等級的班別都是同學私下裡叫的，但只要說出去你是幾班的，大家就知道你的水平了，與現在的VIP沒什麼差別，就是優越感多了不少。

分班之後的年級大會，也跟現在一樣是葉穆上臺演講。

後來蘇秦薇問葉謙琛爲什麼不是他上去，他說的那句話他到現在都記得。

他說：“你要是想聽，我天天在你面前演講就是，何必上臺？”

那時候她笑靨如花，心裡的甜任由滾滾東流的江水都調衝不淡，剛開始不明白是什麼，之後才知道那叫喜歡。

而他爲何沒有上臺的原因，聽葉穆說是因爲葉謙琛的媽媽不許他做這些事情。

那時候，她還不清楚葉謙琛的身體已經弱到連演講都做不到的地步，她只知道葉謙琛從小身體不好，卻一直不知道這個不好到何種程度。

半個小時的演講在蘇秦薇的回憶中很快結束。

“秦薇，我們等會去找葉穆吧，現在人太多了。”

是的，很多……女孩子圍了上去。

哎，蘇秦薇忽然想起來，她好像一直沒有問葉謙華葉穆現在有沒有女朋友。

離開大堂之前，她在人羣中多看了葉穆兩眼，手上沒有情侶戒指，只是……紅繩還在？

從大堂出來後，姜瀅拉著蘇秦薇去了以前圖書館下的那家咖啡廳，點了卡布奇諾和提拉米蘇蛋糕。

蘇秦薇嚐了口濃郁的提拉米蘇，沒想到以前的習慣早於深入骨髓，不知不覺又點了，“又是這兩樣？想起我們那時候的事情了嗎？”

卡布奇諾配上提拉米蘇，有個很美麗的傳說，雖然是從國外傳過來的，雖然他們不愛吃苦，但因爲她們心底都藏著一個人，所以深信不疑。

“姜瀅。”蘇秦薇忽然叫了姜瀅一聲。

“嗯？”

“你送給葉穆的……紅繩，你確定他是當著你的面扔掉了？”

姜瀅的明戀本以爲是高三那年，葉穆離開後就結束了，卻不想兩年後，他又回來了。於是，姜瀅又繼續明戀，與高中無異的行爲，直到某一天，她的明戀就此畫上句號。

姜瀅攪拌咖啡的手頓了頓，之後又遊動起來，勉強笑著說：“是啊，扔了，還是扔進情人河裡，當著我的面。”

如果真的是這樣的話，蘇秦薇覺得剛纔她的眼定是花了。

A城大學的情人河，是校園情侶愛來的地方，也是成就最多情侶的聖地，傳說來這裡告白，機率都是平日的兩倍。

以前不懂，現在她知道不過是情人河的自然風光，時宜告白罷了。

其實，告白這件事，在現在根本不用做，在人羣中多看兩眼，在對方面前多笑幾下，意思就差不多了。

可能是蘇秦薇與姜瑩的愛情細胞在那兩個姓葉的身上用光了，蘇秦薇現在只要發現有人在她身上花精力，她就會躲得遠遠的，不是尷尬，而是煩惱。

而姜瑩卻選擇了不同的道路，交往的三個男朋友，再加上剛分的第四個都是太過速食，而忘了根本合不來。

姜瑩的性子，只有像蘇秦薇這樣的人才能發現姜瑩臉上的笑究竟是冷淡，還是真心，如果哪一天，連蘇秦薇都分不清楚了，姜瀅估計也只能與葉穆同歸於盡了。

不是每一段愛情，都值得刻骨銘心；也不是每段愛情都值得懷念至此。

蘇秦薇想如果這一次葉穆回來是完成餘生愛情的，對姜瀅來說，未嘗不是一種解脫。

與她，亦是如此。

從咖啡廳出來之後，姜瀅直面對陽光看去，蘇秦薇下意識去擋她的眼睛，之後她聽到姜瀅說：“秦薇，我們今後都戒掉這種滋味吧，卡布奇諾配上提拉米蘇太文藝了，不太適合如今的你我了，怎樣？”

蘇秦薇知道姜瀅在暗指什麼，有些事情，做朋友做久了，說幾個關鍵詞，對方就知道是何意。

她沒點頭，也沒搖頭。

這樣的約定，她不能做，也不敢做。

在沒得到葉謙琛的任何消息之前，她不會回答姜瀅這個問題。

“姜瀅你知道爲什麼電視劇裡的女配角都不討人喜歡嗎？”在姜瀅回答之前，蘇秦薇又說，“因爲她們上一句還是我不喜歡你，我要去愛別人，轉眼間卻又親親抱抱、相親相愛，僅僅因爲男人的一個撒嬌、一個對不起、一句我錯了。”

這樣的行爲，蘇秦薇也曾想象過，但後來她沒機會做過，再後來，她也過了這個最佳任性時機。

不是她現在不想做這個約定，而是這個與她和葉謙琛的約定背道而馳。

“行了，我懂。”姜瀅不過就是想一套，說一套，做一套。

幸好蘇秦薇比她理智，省得今後違反了，嘴巴欠抽。

“我們也應該去找全身是金子的葉穆學長了吧！”姜瀅拉著蘇秦薇的手向著大堂走去，可等她們到時，大堂早已空無一人，詢問收拾的學生，才知道葉穆剛剛離開。

姜瀅知道後，離開拉著她出門去追。

看四周無人，蘇秦薇打通早就存在通訊錄中的電話。

電話通了以後，蘇秦薇聽到對方鏗鏘有力的聲音：“秦薇？”

姜瀅看她打電話，用口型問她是誰，她說是葉穆。姜瀅二話沒說，直接搶了過去。

姜瀅聽到對方一直在問是不是蘇秦薇，姜瀅忍著笑許久，才說話：“不是秦薇，是我。”

對方沒有第一時間說出姜瀅的名字，但蘇秦薇側耳聽兩邊都沒有聲音，就知道葉穆已經知道接電話的是姜瀅了。

有時候人的耳朵很奇怪，最近聽的聲音，記不起來人名；反而是遙遠記憶中的聲音更加鮮活，一聽便知，也許就這是越久彌新的真正內涵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