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7章 神仙妖魔，衆生平等
隨著《大聖傳》結束，臺下無數妖族，都紛紛朝周玄深深一拜。
他們不善言辭，不知該如何描述心中的感觸，只好以行動來表示。
萬妖朝拜。
這是隻有在當年鼎盛時期的截教和妖庭，才能看到的景象。
周玄立於臺上，聽到聲響，對下方的衆多妖族道：
“諸位皆是遠方的來客，或許是第一次來，或許造訪過幾次，不論是何種生靈，何方人士，今日我只教你們一件事。
衆生應如大聖一般，不跪天，不跪地，不臣服他人，只爲天下勞苦的衆生而折腰，爲蒼生服務。
此事說來容易，可做起來難。
望爾等銘記於心！”
“弟子謹記！！”萬妖怒吼，他們以周師的弟子自稱，聲震如雷。
周玄擡手，讓跪坐的全體起立。
數萬妖族，皆唰唰起身，沒有半分猶豫。
他們望向周玄，一個個眼中都充滿了崇拜的光芒，但那種崇拜並非盲目，而是凝聚著無可撼動的堅定意志。
“周師，弟子有一問，還望解惑。”
此時，下方有一頭大蝦兵站了出來，手裡握著一把貌似來自幽冥之地的神兵。
這類的蝦兵蟹將，無一例外都是龍宮的最底層，是被龍宮、妖王，甚至是人類剝削的對象。
他們可謂是各大海域中的最爲低賤者，從事著最骯髒、最低下的勞作。
人類當中的奴僕、娼妓、戲子等等，地位都要高過這類的蝦兵。
因爲無論是龍宮還是妖王，可不僅僅把他們當做下等人看待，還把他們當做食物。
幾乎是竭盡所能，將他們壓榨個乾乾淨淨。
“請講。”周玄點頭，讓這位妖怪說下去。
不知算是流程還是傳統，這個時候都會有人提出問題，對此他也會稍作解答。
“神佛和衆生，究竟有什麼區別？”
那頭大蝦開口，提出了這樣的問題。
或者說，這是在場所有妖怪，都想要周師能夠解答他們的疑惑。
對於妖怪來說，他們天生就是被壓迫的存在，不僅人類壓迫他們，便是同樣的妖怪，乃至同族的妖怪，都廣泛存在著這樣的現象。
更有意思的是。
天上的神佛對他們的壓迫和殘害，比起同族甚至都要溫和不少，有些時候，同類纔是他們生存最大的敵人。
正因此，大多數妖怪只能看到同類的廝殺和爭鬥，看不清這個世界運行背後的底層邏輯與潛行規則。
許多妖怪生來便覺得，神本應該高高在上，他們妖怪就該是沉淪低賤。
“妖怪和神仙，都是這天地間的生靈，並沒有高低貴賤之分，難道身爲妖怪，就不能和神仙一般共沐陽光，就不能呼吸同一片大地之上的氣息？神仙尊貴，難道就能隨意掌握衆生的生殺掠奪？
我等生來自由身，誰敢高高在上？”
周玄開口，聲音仿若從九天轟鳴，響徹九天十地。
話語中蘊含的力量，在衆人心中炸響。
諸天神佛，與他們妖怪無異！
沒有人生來低賤，也沒有人生來高貴，他們都是自在身，誰敢高高在上！
下方妖怪齊聲怒吼，聲震九天。
高天之上的諸神聽到妖怪的吼叫，全都肝膽俱裂，恐懼萬狀！
仙佛之所以能鎮壓妖怪，並非是仙佛整體實力大過妖羣，而是妖怪都是一羣烏合之衆，再加上被天庭分化，以妖制妖，這纔有了今天的局面。
倘若妖怪能整合起來，絕對是一股轟動三界的龐大力量。
而下方，那位妖師竟然聚集了數萬的妖怪，讓他們齊心協力，將這些烏合之衆擰成一團。
有著如此恐怖的號召力，是天庭最爲忌憚的。
隱約之間，諸神還聽到下方的妖魔，竟然紛紛怒吼著‘神佛與妖怪無異’，這讓衆神怎麼能忍？
天神之所以有高於妖怪的身份和地位，擁有凌駕於任何人之上的優越性，不正是踩著億萬萬妖怪和人類，纔有了今日的地位！
低賤如塵泥一般的妖怪，怎能和他們一樣高處雲天？
就如這世上，怎會有人讓狗上桌吃飯？
“金寧，你快聽聽，這些妖怪口中說的，究竟是多麼大逆不道的話語，讓這些妖怪流落三界，必然要造反，他們要和天庭爭權，要與衆生爭利！”
“倘若妖怪和人類、和神明同處一個地位，對於三界來說會是一場浩劫！”
“妖怪乃疥癬之疾，天下豈有割肉喂疾病的說法！”
前方金寧阻攔，李天王聲音冰冷，與她說道。
他之所以不敢動金寧，是因爲兵權在他之手，不管怎麼借刀殺人，只要敢動她，娘娘便會記恨於心，他李靖再怎麼狂妄，也承受不了聖人之怒。
更何況金寧實力還不弱，如果繞開她進攻太虛天，金寧則會在後方攻擊，如此三萬天兵天將又怎能戰勝太虛天數萬妖衆？
所以最好還是曉之以情動之以理，說動對方，並等候佛門援兵的到來。
“好一個疥癬之疾。”
聽聞李靖之言，金寧笑道：“李靖，你這等哄騙小兒的言論，天下有幾個人會信？
當年那帝釋天爲試探還是凡身釋迦牟尼，化身老鷹刁難佛祖，追逐一隻鴿子到了佛祖清修之地。
釋迦摩尼有救護一切衆生的大悲願行，有普度衆生、捨身救生的大慈悲。他讓自身上了秤中，預示鴿子的生命與他等重，告知世人衆生平等，一切生命就是等價的，天平不會因爲幾斤幾兩的肉而平衡，只會因同樣作爲生命的整體而平衡，後世佛門宣傳，謂之這是佛祖的大智慧。
既然佛祖能割肉喂鷹，認爲一隻鴿子的性命與他同價，爲何伱們卻將妖怪視作疥癬之疾！”
金寧氣勢一盛，厲聲質問著李靖。
這番話，把李靖懟得啞口無言，十分尷尬。
他有佛門的背景，金寧用的也是佛門的寓言，正好命中了他的軟肋。
佛祖割肉喂鷹，告誡世人生命等重，預示衆生平等。
如果金寧拿通天教主‘有教無類’的教條來懟他，他還能反駁一句說‘截教覆滅，便是有教無類的下場’，但以佛門的寓言來懟他，李天王自然是反駁也不是，贊同也不可。
這伶牙利嘴的小娘皮，還是等佛門的人來了，再跟她講道理。
而且佛門背後有雙聖庇護，哪怕有佛門弟子失手斬殺了金寧，娘娘再如何震怒，也不可能把整個佛門給揚了。
正當此時，遠處金光浩蕩，佛音四起。
有三千佛陀，口中誦讀梵音，道道佛音匯聚成佛文，擁有堅不可摧的力量，所有人皆高呼‘阿彌陀佛’，頭頂顯露浩大的佛光，照耀諸天，所過之處，皆化作一片佛國。
當中有一尊大佛，盤坐於中，周身佛光如金子一般，身後凝聚出一具高大的佛相。
除了觀世音菩薩，此番竟還來了藥師尊王佛。
饒是金寧，都感受到了極大的壓力。
“小丫頭，你這話說的不對！”
藥師尊王佛梵音高唱，有穿心貫耳的佛音響徹，讓人心神恍惚。
“當年釋迦摩尼割肉喂鷹不錯，此鷹乃是帝釋天所化之生靈，跟腳厚重無比，而那隻鴿子，也並非凡類，以這等生靈去對照地下的妖怪，就如用珠玉去比較土石，何來的可比性？”
無窮的梵音轟鳴，讓金寧有些頭疼欲裂的感覺。
佛門就是喜歡如此，一邊說大道理，一邊不餘遺力拿大神通來你，要你徹底臣服皈依。
金寧臉色微變，感受到加諸於身的壓力變得無窮大，饒是如此，她還是正視著三千佛陀，以及中間坐著的那尊藥師尊王佛，冷聲道：
“佛門不是號稱衆生平等，到了現在，卻不講平等了麼？”
“衆生當然平等。”
藥師尊王佛打了個佛號，笑道：“可前提是，他們得是衆生！我佛講究的衆生平等，可並不包括妖怪啊！”
這番話，讓金寧身軀一顫。
她萬萬沒想到佛門竟然如此無恥，連衆生都由他們自己來定義，誰是衆生，什麼生靈屬於衆生，全部由他們自己說了算！
所謂衆生平等，原來純粹是由佛門來定義！
就連一旁的李靖，也深深嘆了一口氣。
原來不要臉，還能不要臉到這種程度！
真是受教了！
他心中也在慶幸，還好他跟佛門是隊友，若是跟這麼不要臉的人做了對手，那真是秀才遇到兵，縱使滿腹經綸也沒法講理去。
藥師尊王佛對眼前的金寧根本不屑一顧，以她的修爲實力，難以阻擋他們佛門前進的腳步。
她敢阻止，藥師尊王佛也可以假裝失手廢了她，聖人若責怪起來，他也不懼。
莫非當我佛門無聖？
所以他的注意力，不在金寧身上，反而看向了某處。
“原來還有道友來了，快快出來吧。”
他朝著天外朗聲開口。
“哎呀呀，沒想到還是被發現了！”
一道金光，從天外飛來，幾乎只在眨眼之中，便落在了太虛天上方。
來的人，讓李靖和後方衆多天神皆爲之一震。
此人，正是曾幫助武王伐紂，並協闡教鬥截教，後來歸隱太陽星不問人事的陸壓道人。
在場的許多天庭人員，都認識他。
其中不少，要麼是死在他的手上；要麼是在岐山一方，見過他施展選詭莫測的道術。
總之，此人的到來，讓佛門的討伐，增添了幾許變數。
藥師尊王佛道：“道友是路過，還是特意來幫這妖師。”
陸壓輕輕嘆氣，搖頭道：“既非路過，也非助人，而是小女在這太虛天中，吾要帶她離去。”
“既如此，道友還請隨意。”
藥師尊王佛客氣道。
既然不是來阻攔生事的，佛門也不想與之交惡，這陸壓道人於封神時乃天地間最後一隻三足金烏，也曾在封神一戰中大放光彩，實力非同小可。
便是藥師尊王佛也沒有把握戰勝他。
不過三足金烏一族，早在巫妖一戰中便元氣大傷，只剩下最後的獨苗，他們也不敢冒太大的風險。
要知道封神大戰的最終決戰，陸壓可是早早就脫身，甚至將寶物都贈人了，足以見得他謹小慎微。
所以佛門插手的事情，諒他也不敢出手干涉。
陸壓也鬆了一口氣，不打起來也好，他只要把女兒帶走，別人打生打死又與他何干？
一旁的金寧抿了抿嘴，欲說還休，畢竟別人與你非親非故，沒道理要來幫你對抗佛門。
所以她沒有說什麼，只是沉默。
現在的事態，對她，對太虛天很不利啊！
一時間，三萬天兵，三千佛衆，都士氣十足，虎視眈眈！
只待陸壓道人將他女兒帶走，便鎮壓太虛天，將此地徹底在洪荒之中抹除！
可就在此時。
遠處，又是一道流光乍現，幾乎只是眨眼間便落在了衆人面前。
不到一息光景，只見光華散去，一個身著蓑衣、容貌粗獷的大漢立於蒼穹之上。
他霸氣橫生，不動如山，眉宇彙集之間，似有風暴聚集，靜如江河蓄勢，動化九天雷霆，舉手投足間，有一股自撼寰宇的無邊偉力，威臨太虛之天！
這氣勢，讓陸壓、李靖、金寧……包括三萬天神，三千佛陀，神色都爲之一變。
前方的藥師尊王佛，臉色剎那間也變得有些難看。
火雲洞的皇帝，怎麼會來這裡？
而在天庭當中，不少人族和妖族出生之生靈，都紛紛朝前跪拜。
“拜見大禹殿下！”
“臣等叩見禹帝！”
昔日，在巫妖和封神之間的時期，其實也是一片混亂的時代。
沒有了妖庭，人族崛起。
但尚有殘餘的巫族，從幽冥地府中爬出，不顧一切地屠殺凡間的生靈，他們極其瘋狂，見人就殺，殘暴虐殺世間的一切，純粹是一羣瘋子。
而三皇五帝就在那時候，率領人族、妖族，以及洪荒的衆生，抵抗巫族反撲的勢力。
不僅如此。
巫妖打碎的那片天地，也遭到了重創，當時不僅僅是天崩了，連大地也破碎不堪。
女媧補天，但大地卻沒有聖人補全，所以一切只能靠自己。
在共工怒觸不周山後，天柱折斷，大地淪陷，無數的生靈，都陷入了各種恐怖的災害之中。
若非三皇五帝帶領人族鎮壓巫禍，治理大地的破損，地上的生機已絕。
所以在見到禹帝，天庭中無數經歷過那段時光的神仙，都紛紛叩拜。
沉默了片刻，李靖也是跪地拜見。
他雖然沒有經歷過那段滅世之景，但身爲人族，三皇五帝的傳聞，他同樣耳濡目染！
因而對這位人族大帝，敬重不已。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