番外 食堂如此美好（一）
拜布爾醒過來的時候依然躺在沙發(fā)上，身上穿的依然是昨天懶得換下來的襯衫西褲，但是側(cè)過頭看邊桌上的時鐘已經(jīng)指向了早上八點。
含糊不清地咒罵了一句，不甘不願地走到衛(wèi)生間去衝了一個澡，把皺巴巴的襯衫西褲脫下扔在洗衣籃裡面，然後換了一套乾淨舒適的T恤和牛仔褲。牀上面很整齊，被子也是昨天早晨戈曼疊好的樣子。換言之，他的雅沙又在警局通宵加班，一夜未歸！！！
自從戈曼接下意大利國際刑警組織高級顧問的職務，相處的時間就被擠佔了一大半，如果案子很緊急的話，通宵加班也成了家常便飯。拜布爾的事情一貫很多，阿列赫諾死後，他就把莫西迪斯那個小鬼帶在身邊，雖然他堂兄很反對莫西迪斯進入黑手黨核心領導層，但還是拗不過莫西迪斯的堅持和拜布爾的默許，堂兄也只能無奈地放任兒子做自己喜歡做的事情。但是莫西迪斯才二十出頭，很多事情都缺乏經(jīng)驗，所以拜布爾只能勞心勞力地盯著這個精力旺盛的小子。
昨天剛剛收拾了一個膽敢在他眼皮子底下有所的毒梟，興致高昂地回了家要向戈曼邀功一番，沒有想到打開家門卻是一室清冷，耐不住性子就打電話給戈曼，秘書接了電話說戈曼正在開會。拜布爾悻悻然掛斷了電話，疲累地和衣躺在沙發(fā)，等待他親愛的雅沙回來。
下次再通宵不回家就讓他永遠待在家裡！拜布爾暗暗下決心。當初和肖恩上校達成協(xié)議，寇德家族暗中幫國際刑警組織控制意大利的毒品市場，國際刑警組織默許他和戈曼的關係，沒有想到那個銀髮狐貍罷了他一道讓戈曼去意大利分部做了個文職，雖然不用出生入死，到底這個責任心和正義感異常強烈的警官先生還是習慣盡職盡責地工作，甚至以不喜歡聖城別墅爲由，在市中心買了一套公寓，拜布爾不用想也明白，除了因爲在聖城別墅留下不美好的記憶，更大的用途是那裡方便他上班，捨不得和愛人分開，便扛著幾大箱子行李賴了進來，倒是把宏偉莊重的聖城別墅撇在一邊，只當是家族聚會和處理事務的地方。
“咕嚕……”空空如也的胃也發(fā)出聲響加劇了拜布爾的不平，從昨天晚上到現(xiàn)在都沒有吃東西，再餓下去就要身體低血糖，心理低氣壓了。拜布爾打開冰箱看了看，有速食意大利麪，但是他不會煮；有面包和黃油，但是他懶得弄；有半拉披薩餅，但是有異味。
電話鈴聲突兀地響起，拜布爾看了看來電顯示，決定裝出很生氣的樣子：“我是拜布爾。”
“我昨天晚上忙一個案子，所以在辦公室睡了。”戈曼的聲音有點沙啞，帶著一點歉意。
疲累的聲音讓拜布爾有點心疼，可想到自己在沙發(fā)上睡了一夜，還是冷笑一聲：“哼，都已經(jīng)成爲事實了。”
戈曼那邊愣了下，然後語氣如常：“那就這樣吧，我還有工作。”
“喂喂喂！！雅沙！不許掛電話……”拜布爾氣急敗壞地叫道，居然一夜未歸還那麼拽。
戈曼果然再次拿起聽筒：“什麼事情？”
“我餓了！”
兩頭沉默，戈曼最終很無奈地說：“你來警局吧，我?guī)闳ナ程贸浴！?
哈！可以去警察局玩，拜布爾突然來了興致，連連應聲掛斷電話。哼著小曲兒在T恤外面加了一件黑色夾克，臨走還用啫喱打理了一下頭髮，從冷酷無情的黑手黨boss變身成花花公子。
肖恩上校那個老狐貍跟他玩陰的，拜布爾也不是省油的燈。國際刑警組織駐意大利分部在首都羅馬，拜布爾就買通有關部門的重要人士，把戈曼作爲特邀顧問弄回了西西里島的警局。從公寓去警局只要步行十分鐘，即使拜布爾路盲到人神共憤，也已經(jīng)把戈曼工作的地方摸得一清二楚，偷偷潛入警局也不是一次兩次的事情，不過今天他不同——可以名正言順，大搖大擺走進警署辦公大樓。
過於囂張的態(tài)度理所當然地被當做不明人士攔了下來，拜布爾對著漂亮的警花小姐橫了一眼，還未開口辯駁前面就傳來戈曼的聲音：“桑斯，那個是我的朋友。”
“啊，戈曼先生，你要好好休息啊，看看黑眼圈都出來了。”那個女子說著，纖纖十指就快要摸上戈曼的臉龐，關切之情太過反到像是在挑逗。
拜布爾看到此處，兩眼幾乎都要冒出火來，狠狠扯過戈曼胳膊：“我快餓死了，你少和別的女人調(diào)情。”
戈曼只來得及和桑斯點頭致意，就已經(jīng)被拜布爾拉遠。警署辦公大樓好歹也是人來人往，拉拉扯扯徒增不雅，戈曼連連甩開拜布爾的桎梏：“只是同事間打個招呼而已，你一大早亂吃什麼飛醋！”
“哼，這還是在我面前呢，要是我不在的話，你們還不知道要做出什麼來呢。”拜布爾看見角落處有高大的盆栽遮掩，愈發(fā)大膽地想要摟住戈曼的腰。
戈曼機警地後退一步，咬牙切齒：“你敢在這裡動手動腳，你就等著餓死吧。”
肚子問題果然是拜布爾的死穴，從聖城別墅搬到新公寓的一個好處就是沒有人打擾他們的二人世界，而那個壞處就是伙食必須仰仗戈曼，尤其是在找餐館迷路，叫外賣搞不清自家地址之後。肚子繼續(xù)不合時宜地開始叫囂，拜布爾只能冷著一張臉抓住戈曼手臂往前走：“好了，我們吃完早飯再繼續(xù)討論你工作期間被女性騷擾的問題。”
“喂，你去哪裡？”戈曼被拜布爾拉著向前，不明白他爲什麼朝著倉庫的方向走去。
拜布爾回過頭眨巴眨巴眼睛：“去吃早飯啊。”
“笨蛋啊，食堂要往這個方向……”戈曼氣急敗壞地反拉住拜布爾走向食堂。
“切，我這不是第一次你們食堂來嘛。”
意大利西西里省警察總署的食堂，早上八點半正是用餐的高峰期，食物雖然樣式不多，但畢竟是政府機構，所以聘請的廚子倒也不差，食物也算是正統(tǒng)的意大利美食，而且因爲照顧到有很多外勤探員，食堂在營養(yǎng)方面做的很到位。自助餐的形式可以任由警官們挑選自己喜歡的菜式。戈曼一般情況都會在自己家吃早餐，只有通宵加班纔會下樓去食堂。
三三兩兩的同事遇到，總是瞭然地問候一句“加班辛苦”或者“注意身體”之類的話，一般點頭致意也就過去了，偏偏拜布爾出衆(zhòng)的外貌和強烈的存在感讓人難以忽視，好奇的目光從各處投來。
蘋果餡餅，香酥奶油卷，玉米烙餅，土豆泥，一份什錦果醬，一杯卡布奇諾，一杯拿鐵，食物放滿了兩個餐盤纔看見拜布爾心滿意足的笑容。戈曼託著兩個餐盤想找一個隱蔽點的角落，但是眼尖的同事已經(jīng)在餐桌前揮了揮手：“雅科夫，來這裡，給你留了位置。”
拜布爾只是一路跟著，順便對餐盤裡面的奶油卷嚥了下口水。瞟了兩眼面前的男人：一個長得五大三粗，一個長得其貌不揚，嗯，雅沙應該不會和他們怎麼樣。
五大三粗的那個用紙巾擦了擦嘴，也對拜布爾打量了一番，側(cè)過頭問戈曼：“這位是？”
“我是他……”拜布爾還沒有開口，戈曼在桌底就飛來一腳阻止了他的發(fā)言。拜布爾癟了癟嘴，惡狠狠地咬了一口奶油卷，然後聽到戈曼在和同事解釋：“我和他合住一套房子，叫他埃瑞克好了。”
拜布爾挑眉瞪著戈曼，怎麼一頓早飯都沒吃完，他就有了個新名字，戈曼卻神色如常地開始享用剛剛出爐的蘋果餡餅，沒有半分意思要理會拜布爾的質(zhì)問。拜布爾惡狠狠地咬了一口玉米餅，對著五大三粗和其貌不揚說：“我是他房東！”說完也低下頭啃著玉米餅不去理會戈曼的質(zhì)疑，其實市中心的公寓是拜布爾付的錢，說是房東倒也不過分。
終於覺得餐桌上太過寂靜，拜布爾擡起頭的時候，看見戈曼已經(jīng)解決了蘋果餡餅，喝完了咖啡，用紙巾抹去嘴角的果醬，冷冷地對拜布爾說：“吃完你自己回去，我還有工作。”
五大三粗三口並兩口啃完了披薩餅，憤然地說：“上頭拼命地催，抓到那兩個傢伙都逼問成這樣了，還是不肯講貨在哪裡！死活結不了案子，上頭說他們瘋了，我看我們也差不多要瘋了！”其貌不揚捅了捅五大三粗的胳膊，示意他有外人在場，說話小心。
五大三粗看了看兩邊同事乖乖閉嘴，倒是拜布爾淺啜了一口咖啡，慢悠悠地說：“墨西拿南一號碼頭，那邊有幾個倉庫最近來了一批泰國的貨，可是好久都沒有人開倉去取，真是奇怪啊。”
五大三粗和其貌不揚面面相覷，倒是戈曼微一愣神就聽明白了拜布爾的暗示，急忙扔開紙巾，就起身離開：“我先去主任辦公室了，你們慢慢吃。”
“真是無情啊！”拜布爾搖了搖頭，給他提供情報他連個微笑都不肯給。剩下兩人用懷疑的目光看著拜布爾，似乎對他的身份起了懷疑，拜布爾推了推鼻樑上的眼鏡，湊上前壓低聲音：“我也是在碼頭做倉庫生意的，所以多多少少要了解一下各方的行情。”
這話聽在另外兩位的耳裡，倒想是掩飾身份的託辭，戈曼是從里昂總部經(jīng)由羅馬分部調(diào)派過來的高級顧問，先前做什麼職位大家都不清楚，可是來了僅僅兩個月，警局就成績斐然，顯見地是有些實力和手段的，恐怕眼前這位氣質(zhì)亦正亦邪的傢伙是他的線人。兩人用完早餐，和拜布爾打聲招呼就先行離開。
拜布爾邪邪一笑，間接幫他們抓到毒梟，直接告訴他們貨物，雅沙，你今天晚上可要好好酬謝我啊。
拜布爾的索取計劃顯然遭遇擱淺，戈曼是凌晨兩點回的家門，匆匆洗了一個澡，壓根就沒有管躺在牀上的拜布爾是真睡還是假寐，自己先栽在牀上睡得人事不知，拜布爾無奈地坐起身看著側(cè)躺的戈曼，推了推他手臂：“雅沙，我一直在等你……”
戈曼不自覺地揮了揮手臂趕走擾人清夢的蒼蠅，呢喃了一句：“我好累，餓了自己去啃麪包吧。”然後翻了個身繼續(xù)睡。拜布爾掐上戈曼的肩膀，心中氣結，原來在某人心中自己就是一個整日惦記著吃飯問題的主兒？可是看他眼睛下面青灰一片，知道他這幾日工作辛苦，又心生不忍，終究還是把戈曼抱在懷裡，漸漸睡去……
早上醒來的時候拜布爾迷迷糊糊地摩挲著身旁的位置，可惜冰涼一片，牀上早就沒有了戈曼的痕跡，拜布爾揉了揉眼睛，認命地接受戈曼把他拋下的殘酷事實，推開洗手間的門才發(fā)現(xiàn)戈曼正對著鏡子刮鬍子，涌上心頭的驚喜硬生生被逼退，拜布爾冷著臉連一個招呼都沒打。
戈曼用溫水洗淨臉上的泡沫，竟然主動地輕輕摟了一下拜布爾的腰，剃鬚水的清爽味道從身後絲絲縷縷地飄來，拜布爾卻還假裝鎮(zhèn)定地在刷牙。戈曼知道他在彆扭什麼，清朗的嗓音用俄語說了一句“謝謝”。
“我這兩天都看不到你的人！”拜布爾咬著牙刷含糊不清地說，從寬大的鏡子裡面看見對方微笑淡然的表情，悶了兩天的氣就消散無蹤了。
戈曼拍了拍拜布爾的頭：“我要是做外勤探員，估計兩三個月看不見我。”
“哼！”
戈曼給拜布爾遞過毛巾：“那我賣你一個消息當報酬好了。今年的國際刑警大會要在羅馬召開，上頭說要好好整治西西里島的黑幫。”
拜布爾擡起頭挑眉看著戈曼：“整治吧，整治上百年了，寇德家屹立不倒。話說你的消息和我的消息比起來好像不等價吧。”
戈曼邊走回房間邊說道：“那請你吃飯好了，十二點半在警署食堂等我。”
“今天是週六哎，還去吃食堂？”拜布爾看見戈曼穿上警官制服，對著穿衣鏡打領帶，心中又涌起強烈的不滿。
“嗯，但是上頭給的期限是這周結案，我要回去寫報告，你來不來隨便。”戈曼抓起制服外套，走到門口的時候還好心地提醒一句：“早餐我已經(jīng)做好了。”然後微笑著看闔上的大門阻隔拜布爾快要殺人的視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