問完必要的問題,鍾紅專便不再說話了,他本身就不善言辭,也不知道該跟一個陌生
女孩說些什麼,只是知道了女孩的名字叫楊楚俏,坐在廊橋的石階上,看著漸漸小下來的小雨,鍾紅專現在在思考兩件事。
第一件,該怎麼找一個穩定的活賺點錢吃飯,雖然現在已經吃的飽飽的,但終究不是長遠之計,不可能一直跟著這楊楚俏。
第二件,這一飯之恩怎麼還,自己白吃了人家一頓飯,必須得把這頓飯給還回來,不然他心裡過不去。
整個橋廊沒有人說話,只有雨點滴落在河面的聲音,風吹過廊檐,廊檐落下的雨水被吹向了遠方,發出了像是蕭的聲音,風裡帶著一股下雨天特有的泥土氣味。
“楊姑娘,請問你有什麼需要我做的嗎?”鍾紅專突然問道,把身後正在好奇的看著他的楊楚俏到是被嚇了一跳。
“什麼?”
中紅專站起身看向了楊楚俏,認真的問道:“我欠了姑娘一頓飯,現在我身無分,只能幫姑娘你做事才能償還了,雖然我只是個沒什麼能力的普通人,但還是希望姑娘你能說些我力所能及的事來讓我報答姑娘。”
“不用了不用了,只是一頓飯而已,我沒什麼需要你做的,鍾大哥太客氣了。”楊楚俏急忙擺了擺手說道。
鍾紅專低下了頭想了想,過了一會忽的嘆了口氣,又坐回石階上。
是啊,現在的自己又能做什麼呢?
一股無力感充斥了鍾紅專的全身,這種無力感是他以前從未有過的,不是對於自己的無力,而是對這個陌生的世界的無力。
天下之大,可何處是我安身之所啊。
看著他這模樣,楊楚俏倒也替他感到憂愁了起來,一個外鄉人淪落到這,身無分文,雖然是個正值壯年的年輕人,卻只是因爲長相而沒有個能吃飯的活計,這確實有點說不過去。
蹲在地上用手託著下巴仔細的思索著,忽然想到了什麼,面上一喜,站起了身急忙來到鍾紅專的身邊,蹲下身來激動地對他說:“鍾大哥,要不你來我家吧!”
鍾紅專微微愣了愣:“你家?”
“對啊,我爹爹是鎮上的鐵匠,你不如跟著我爹爹,最近他那裡有些忙,正好缺個幫手,雖然錢可能少了些,多少還有些錢,也算個活計,我還可以每天做飯給你吃!”楊楚俏兩眼放光的看著鍾紅專,鍾紅專吃她做的飯的模樣實在讓他欲罷不能,想想每天都有個人能給自己評價,她就很開心。
鍾紅專陷入了沉思,自己吃了人家楊姑娘的飯,還沒給人錢,現在又要去人家家工作,這....怎麼都有點說不過去吧。
臉上露出了一絲爲難的神色,皺著眉看向了楊楚俏:“楊姑娘,你有沒有想過,我是個壞人呢?”
楊楚俏愣了一下,隨後低下了頭聲音低低的說:“其實,想過的。”
“那爲什麼還這麼幫我,又是請我吃飯,又是給我說了一個活計,你就不怕我另有所圖嗎?”
“可能是因爲你吃飯的樣子吧?”楊楚俏撓了撓腦袋:“再加上怎麼都感覺你不是個壞人,只是感覺哦。”
“只是這樣?”鍾紅專挑了挑眉。
“只是這樣。”楊楚俏大眼睛眨了眨說道。
“而且就算你是壞人....”楊楚俏又說道,鍾紅專認真的看著她,等著下文,可楊楚俏只是搖了搖頭,沒有接著說
鍾紅專又陷入了沉默,過了許久站起了身,對著楊楚俏九十度躬身,把楊楚俏下了一跳,猛地跳起來,急忙說道:“鍾大哥你這是幹嗎?”
“謝謝你楊姑娘,這份恩情我一定會還的。”
“哎呀不用啦。”
“不,一定要還的,一飯之恩沒齒難忘,這是一定要還的。”鍾紅專站起了身,一臉認真的說:“否則我心裡真的過不去。”
楊楚俏苦笑了一下,心想這鐘大哥可真犟,看向了橋外,發現雨漸漸的停了下來,急忙說:“鍾大哥,你看雨停了,咱們走吧,一直站在這也不好,再加上你渾身都溼透了,到了爹爹那得趕緊換身衣服。”
鍾紅專點了點頭,楊楚俏收拾好了餐盤,剩下了一個饅頭在鍾紅專強烈要求下給了他,也不就著什麼飯菜,直接幹吃了起來,幾天沒見過糧食讓他有了一種以後絕不浪費食物的覺悟,見鍾紅專悶頭啃饅頭的模樣,楊楚俏掩嘴一笑,便帶著鍾紅專離開了橋廊。
剛出廊橋時還有一些稀疏的小雨,但隨著二人的離開,好像天公作美,竟有幾分晴
天的意思,天空帶著一片片陰沉的雲彩,而裸露在外的藍天似河水般清澈無比,陽光灑下,讓人覺得這方天地都乾淨了下來,河水倒映著天空,好似明鏡。陣雨過後小鎮的商家也紛紛將原本急匆匆收到鋪子裡的攤子又擺了出來,路上陸陸續續的又多了不少人,大家都做著各自的事,一片祥和之色。
兩人行走在小鎮的街上,鍾紅專這些天餓的心發慌完全沒有什麼心思去欣賞這座小
鎮風光,雖然這些天將這座不大的小鎮跑了個遍,卻也只是爲了找份能吃飯的工作。現如今酒飽飯足的漫步在這座雨後的鎮子,他原本緊繃的心現在也徹底放鬆了下來,左右環顧著這周圍,到發現這裡確實是個好地方,和自己原本世界裡的古鎮到是有幾分相像。
楊楚俏側著臉偷偷的打量著鍾紅專的臉,他的神色早已沒有了兩人剛剛見面時的緊張和尷尬,隨著心態的變化,他的表情也放鬆了下來,眉頭散開,神色放鬆,原本緊繃冰冷的臉到是多了幾分柔和,看上去不但不可怕,甚至還多了幾分親切和憨厚。
楊楚俏小臉一紅,急忙用手拍了拍自己的臉。
怎麼呢偷偷看人家呢,這是什麼樣子。
像是想到了什麼,好奇的問鍾紅專:“鍾大哥,你的頭髮爲什麼這麼短啊?”
聽到楊楚俏的話,鍾紅專下意識的摸了摸自己的頭髮,看向周圍,發現這裡的男人好像都是留著長髮紮起來的,和自己原本世界的古人一樣。自己這一頭短髮,渾身破破爛爛,和自己身邊乾淨秀麗的楊姑娘一比就好像是一個天上一個地下,加上他身材高大,一時吸引了周圍人不少目光。
鍾紅專很討厭引人注目,心想看來以後也得把頭髮留起來了。
“在我們老家那,是不留長髮的。”他淡淡的說。
“這樣啊....”楊楚俏想了想,又說道:“難道鍾大哥不是朝天明州的人嗎?”
“不是,我來自一個很遠的地方。”自己來自地球這話也不能告訴她啊。
“哦哦。”楊楚俏能感覺到鍾紅專話裡藏著東西,很明顯是不想說的,也是,身在異鄉誰會將自己的底子說光啊。
臉上多了絲羞愧之色,發現自己今天的行爲還真沒點姑娘的樣子,問這問那的,一定是因爲爹爹和姐姐平常不好和我說話的緣故,嗯,一定是這樣。
找到了一個能解釋開自己行爲的理由,楊楚俏的臉上又多了喜悅,但過了一會突然想到,這鐘大哥好像也不是什麼喜歡說話的人,臉上又憂愁了起來。
二人走了一段時間,走過了小鎮還算熱鬧的地方,來到了小鎮最東面的一個巷口,巷口周邊都很少有商鋪,看上去有點空蕩冷清。只有巷口一旁有一個不大的小門面,也沒有招牌,門口擺了一張木桌,桌上空空如也,剛剛下完雨,雖然桌子上方有個稻草木棚,但風吹著雨還是將桌子淋的透透的。鋪子的門半開半掩著,完全沒有人的樣子,與其說這是個鐵匠鋪,倒不如是是個荒店,看上去非常空蕩荒涼。
“鍾大哥到了,這就是爹爹的鋪子。”楊楚俏走向門前,皺著眉說:“爹爹果然連收拾都沒有收拾,鍾大哥先進來吧,我去將爹爹叫醒。”說完便推門走了進去。
跟著楊楚俏走進了門,前腳剛落,腦海中突然傳來了一個機械的女聲:“已觸發支線任務‘楊家鐵鋪’,任務描述:無。任務目標,成爲楊家鐵鋪的一員。任務獎勵:10重天點,1屬性點。是否接受?”
支線任務?鍾紅專在這座城鎮呆了都有小一週了,也沒有觸發過支線任務,沒想到今天來到這卻遇到了。可轉念一想,不對啊,前幾天到也來了這,因爲見這裡太荒涼了加上連個招牌也沒有就沒有進鋪子,可當時確實在這門前走過,那時候也沒有什麼直線任務啊。
難道是因爲,楊楚俏?
在心中回答了接受,機械女聲便回覆了一句“領取任務成功”,聲音便消失不見了。上下打量著屋裡,發現這裡面居然是一座小的打鐵工坊,房中央放置著一座不算很大的熔爐,裡面的溫度哪怕是站在門邊的鐘紅專都能感受到。打鐵用的工具非常齊全,除此之外還有一些其他的輔助,列如水桶錘子之類的。房中最矚目的就是正中央牆上的一把小匕首,一肘長短,紅色的刀鞘,用獸皮包裹著把手,在這間灰暗的工坊裡只有這個匕首格外亮眼。
除此之外就是工坊的最裡頭有一扇門,透過門看,發現裡面居然是一座小院,原來這間鐵匠鋪是和這座巷子連在一起的。
出於禮貌,鍾紅專並沒有把匕首拿來看或者有走進院子的打算,只是站在原地等著楊楚俏,過了有一段時間,楊楚俏終於拉著一個男人從小院裡走了過來。
“抱歉啊鍾大哥,讓你見笑了,我爹他又喝醉了。”楊楚俏略帶歉意的對鍾紅專說,又對拉著的男人說:“爹爹別鬧了,我都帶人來了。”
鍾紅專看向了那個男人,男人身材高大健壯,可現在卻昏昏沉沉的站在那,身子左右搖晃著,身上的衣服好像有段時間沒洗了,散發著一股酸味,披頭散髮鬍子拉碴,醉眼朦朧間手裡還放不下拎著的酒,完全一副酒鬼的模樣。
鍾紅專急忙向前扶住了男人,不知是不是錯覺,他還沒碰到男人,男人居然主動靠在了他的身上,胳膊搭在了他的肩膀。
將男人扶到一邊的小板凳上,鍾紅專臉色一沉,男人完全沒有要鬆手的意思,他能明顯的感覺到男人抓著自己肩膀的力度在加大,他知道男人並沒有想像中的那麼昏醉。
“楊姑娘,此處可有綠豆紅豆黑豆?”扶著男人鍾紅專問楊楚俏。
“有的,不過楊大哥你要這些幹嘛?”楊楚俏疑惑的問。
“你將這三種豆子用清水熬成茶,有解酒的效果,我看楊師傅醉的厲害,得給他弄些解酒的東西來。”
“好。”應了一聲,楊楚俏匆匆往小院走去。
工坊裡只有鍾紅專和楊鐵匠兩人,鍾紅專蹲在地上保持著被楊鐵匠扶肩的姿勢,只感覺肩膀上的那隻手的力氣越來越大。
空氣有點沉默,過了許久鍾紅專的額頭已經被抓的出了冷汗,按理說只是被人用力的抓著肩膀倒也沒什麼,可是他能明顯的感覺到一股灼熱的力量不斷地傳入他的體內,那股力量在他的身體裡面好像化做了一條暴戾的小龍,不斷亂撞著,身體裡劇烈的疼痛讓他的臉一陣紅一陣白,力量來的越發洶涌,可他愣是咬著牙一聲不吭。
他不知道這楊鐵匠是什麼意思,但他可以理解爲是這人的敵意。人不犯我我不犯人,現在自己被侵犯了,他想反抗,卻發現自己完全沒有什麼能力去反抗,能做的只有咬著牙堅持。
我還不信你能弄死我!
昏醉的男人偷偷的瞇起了一隻眼,看到眼前的青年面目猙獰,臉上早已大汗淋漓,太陽穴的青筋都爆了出來,可他就是咬著牙不說話。
“嗒”好像是水滴掉落在了地面,男人發現原來是青年的嘴角流了血————他把牙牀咬破了。
微微挑了挑眉,又將半瞇的眼睛給閉上了。
“呼!”鍾紅專猛地站起了身,就在剛纔他感覺自己的身上一鬆,原本在自己身體裡橫衝亂撞的那條“小龍”消失了,大口大口的喘著氣,又往後退了幾步,看著那個駝著背低著頭的男人,眼中帶著警惕,他沒有說話,只是用死死地盯著楊鐵匠,好像在問你什麼意思
鍾紅專想開口說些什麼,卻發現自己因爲剛纔一直咬著牙現在牙牀生疼。
男人男人慢慢的擡起了頭,緩緩坐直了身子翹起來個二郎腿,抱著肩膀看著他,雖然鬍子拉碴但他的雙眼銳利清醒,哪有半分喝醉的意思。
“想問我什麼意思?我還想問問你小子是什麼意思?楚俏給我做的飯是你吃了吧。”男人挑著眉,一臉不爽的說。
“是我吃了”鍾紅專皺著眉頭不悅的回答:“這點我承認,在下確實已經餓了很多天。”
“但是楊師傅你對我這麼有敵意讓我有些不明白,我欠了楊姑娘一頓飯,無論如何我會還回來。”
“敵意?”男人歪了歪頭,但下一刻鐘紅專發現男人已經消失不見,黑影一閃,鍾紅專覺得肚子一股大力傳來,只整個人都被擊到了半空中,下一刻便倒在了地上,嘴裡一陣犯苦,好像連膽汁都被男人這一拳給打出來了。
“就你小子還讓我對你產生敵意?你想多了,我殺了你都是一眨眼的事。”用小拇指掏了掏耳朵,男人居高臨下的看著鍾紅專。
這種被擊倒的狀況是鍾紅專從沒有發生過的,在學校裡經常和張子京那些混子打架,什麼棍子,指虎,拳頭他都經歷過,可他從沒有受過這種拳頭。
他感覺自己是被一頭卡車撞倒了,可那只是男人的拳頭。
捂著肚子仰視著楊鐵匠,鍾紅專的眼中帶著從未有過的憤怒和一絲疑惑,被打的憤怒和被打的疑惑。
只是一頓飯不至於這樣對我吧。
像是看到了鍾紅專的眼神,男人冷哼一聲,晃晃悠悠的又坐回了小板凳,拎起酒壺狠狠的灌了一口,淡淡的說道:“那股憤怒不錯,我很喜歡,已經多少年沒有見過這種眼神了。”
“不過嘛,你這疑惑的眼神我就看不懂了,意思是我爲什麼給你這麼一拳?”
鍾紅專捂著肚子沒有說話,又或者說是說不了話。
看著他這模樣,男人接著說:“想知道啊,行,我告訴你。”
“如果只是吃了老子一頓飯嘛,老子到是也不說啥了。”
“可問題是,你他娘吃的是我家楚俏的飯!”
說到這,男人的聲音又大了起來,眼神甚至還多了絲癲狂。
“孃的,楚俏啥時候給別的男人做過飯!就你這樣的還敢吃楚俏做的飯?!而且還是楚俏給老子做的飯!?”
男人猛地起身,又大口大口地灌了一大口酒,然後狠狠的將酒壺摔在了地上,酒壺碎了一地,男人快步來到鍾紅專身前,掐著他的下巴,對著自己的臉,大吼道:“除了老子之外哪個男的都不能吃楚俏做的飯,別以爲老子不知道你們這些小男孩心裡的那些花花腸子,老子也是從你們這過來的,你們就是...”
男人喋喋不休的說著,唾沫吐了鍾紅專一臉,鍾紅專愣住了,他才發現男人其實並不清醒,完全就是醉酒的狀態,說話沒有邏輯,一身酒氣現在擴散完全,原本還算清醒的臉現在完全癲狂了起來,紅的像是猴屁股。
最離譜的是,他這麼兇狠的給自己的一拳,居然只是因爲自己吃了他女兒的飯。
這是個怎樣的爹啊。
“爹爹你幹嘛呢?!”身後傳來了楊楚俏的聲音,她一臉震驚的看著男人,手裡端著一個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