楔子
我是顧暖。
從二十一世紀中期來到仙域的二十歲‘女’子,顧暖。
我也是絳珠。
一直活在仙域裡的絳珠,玄仙修爲(wèi),簇擁者成千上萬。
我本想幸福快樂地活著,無論是在二十一世紀,還是在仙域,都要幸福。
——活到最後一秒,死的前一刻,我悲哀的發(fā)現(xiàn)我並不快樂。
一切皆從下文說起。
二十一世紀中期,元年,寒冬臘日。
晚間八點的鐘聲在空氣中回‘蕩’良久。
今年臨海市的冬天來的格外早,街上寥寥無幾的行人不斷地搓著冰冷的雙手,彷彿這樣可以讓他們更暖和一些。街道上很是冷清,大多數(shù)人都在家中,看著電視開著空調(diào),享受難得的清閒時刻。
只有我一個人,會在這樣一條淒冷的深巷尾,蜷縮著身影,單薄的衣裳遮掩下的身軀瑟瑟發(fā)抖。正如你看到的這樣,我是個乞丐。活了二十年,卻還是這般窩囊。沒學(xué)歷,沒姿‘色’,好容易找到了些‘亂’七八糟的工作,卻掙不到什麼錢,連最便宜的屋子都租不起。
我並不苛求什麼,只期待一個冬暖夏涼的窩。我不願意,在這萬家燈火雪‘花’飄飛格外有意境的時刻,抱著自己,迎著冰冷刺骨的風(fēng),孤獨沉默。
總有一天,我也會坐在溫暖的別墅裡,數(shù)著‘花’不完的錢,和老公靠在一起看電視,和兒子一起做遊戲……
幻想實在遙遠,還不如不想。我起身,原地蹦了兩圈,舒緩麻木了的‘腿’部。突然就想奔至巷外,沒有任何緣由。——就像是身體不受大腦控制了一樣,纔會讓我的行爲(wèi)如此古怪。
忽見一車飛馳疾馳而來,速度不減。我與車幾‘欲’相撞。
這叫什麼事兒?!
天‘欲’亡我之心不死麼?!
難道,我的未來將永遠只存在於幻想中,如今定會命喪於此?!
我不甘!我不願!我顧暖二十年辛苦謀生,區(qū)區(qū)一輛汽車,又能夠奈我何?!就算死,也要死得其所!生當(dāng)作人傑,死亦爲(wèi)鬼雄!
我命,本當(dāng)由我不由天!
倏忽,天有異象!遠方天際的大片空間忽然產(chǎn)生了‘波’瀾。一道亮光不停閃爍,向此處飛速劃來!
我彷彿看到了希望。等待著黎明壓迫黑暗,身心掙脫束縛!
突然頭腦劇痛,我實在忍受不住,於是暈了過去。
醒過來的時候,我得到了一個叫做未語的玩意兒。這傢伙‘性’格傲嬌,有點小腹黑,有點小可愛。再可愛又有什麼用呢,反正也只是一個應(yīng)該進入垃圾回收站的遊戲系統(tǒng)罷了。而且這個系統(tǒng)功能老舊,運行緩慢,能夠變身,但是隻能變成一條狗。非常用我們家鄉(xiāng)話來說就是——非常胎。
未語說我不是原來的我了,我說怎麼可能。
我是顧暖,都市少‘女’顧暖。
未語說:“傻瓜,你現(xiàn)在是絳珠仙子了。”
其實當(dāng)他說我不再是原來的我的時候,我就已經(jīng)明白髮生什麼事情了,只不過不大相信而已。
正如你看到的那樣,我遇到了一些奇怪的事兒,然後我就穿越了。
反正原來那個世界我活不下去了,在這裡也不錯吧。
沒想到天公不作美,我得到了新身份,卻很難哄騙別人說我就是絳珠仙子。
這是爲(wèi)什麼呢?
因爲(wèi)她死的時候,除了她的部分記憶,其他的什麼也沒留下。
我什麼都沒得到,只得到了她的記憶。
這裡可是仙域啊!
突然沒有了功力的玄仙絳珠仙子,還是絳珠仙子嗎?!
懶得管那麼多,我得瑟的懷揣新身份,到處溜達,遇到了一些似曾相識或者壓根就不認識但非常有共同語言的人,墨小夭和硃砂就是其中兩個。他們是我最先認識的人,所以印象最深。
墨小夭是我‘私’下里的閨蜜,也是我表面上的徒弟。硃砂是我‘私’下里的教武師傅,表面上的話,我們只是普普通通毫無逾越的朋友關(guān)係。
就是這些各有特‘色’的人,攪‘亂’了我平淡無‘波’的生活。
從穿越的那一刻開始,我顧暖,再也不是顧暖,而是絳珠仙子呢。
可是後來我發(fā)現(xiàn)——
那些我以爲(wèi)知根知底的人,原來都一無所知。
人心隔肚皮。真心當(dāng)成朋友的人,最後傷的我最深。萍水相逢的人,到頭來居然救了我一命。
我以爲(wèi)我與那個人一輩子都不會‘交’集,某一天我才發(fā)現(xiàn)我們的命運完完整整的安‘插’在一起,難捨難分。
硃砂不是硃砂。
墨小夭不是墨小夭。
小販不是小販。
連正襟危坐分外端莊掌管六界的天帝,都要悄悄的,狠狠算計我一把。
我真的怕了,怕了。
可是,我又能如何呢?
逃不掉的宿命……
再不能看他一眼。
他死的很突然。
明明昨天還能看到他的眸流轉(zhuǎn)著華光溢彩,眸珠若琉璃,巧笑倩兮,媚若‘女’子。我每每見他一見,總控制不住雙頰莫名緋紅,心肝兒也活動不停,大腦缺氧,呼吸急促。我想,我是愛上他了。
初次認識的時候,我丹田剛毀,他不知是從哪裡冒出來的莽撞客人,嘲笑我是個修煉無能。
跟著他,我知道了禁忌之地的秘密,‘混’‘蕩’進了傳說中的蓬萊仙域,仙域,妖域,鬼域,三界六域七十二空間,再大的隱秘我也都能靠他揭開,他如同我的老師一般,不光教會我修煉之道,還贈與我無上修煉秘籍。仙域老祖葉清衣留下的寶典,可是稀世珍寶,我自然從心眼兒裡對他感‘激’涕零,可從沒說出來過。
和他在一起,總能遇到常人一輩子都得不到的仙緣呢。
對了,我最喜歡叫他硃砂美人。
他總是懶懶地笑罵:“再叫美人,我就自殘毀容。”
我總是壞壞的回道:“硃砂美人再怎麼毀容,也還是非同凡響的俏麗。瞧,都已‘迷’了我的心魂兒。”
可惜這樣平和的日子太少了,太少了。
還沒來得及告訴他我喜歡損他,喜歡他炸‘毛’的模樣,喜歡他的點點滴滴喜歡他的一切,他就死了。
因我而死。
我的悔恨,無以復(fù)加。
我活了二十年,從來沒有傷害過任何一個人。
來到這個世界後,卻在無意間,用細嫩霜白的手掌,間接傷害了無數(shù)無辜的‘性’命。
我滿手鮮血淋漓。
鮮血淋漓!
破曉和月牙在‘交’替,長袖揮舞,笑對刀光劍影。這是流離的宿命,任誰都阻擋不了,也無處可逃。清麗素雅的衣裳遮蓋不住妖嬈魅‘惑’的‘肉’與骨。我心中碩大的傷口在所有人都看不見的地方演繹著觸目驚心。
他死了。
死在我的妖劍下。
他死前,握著心口的劍,‘摸’著不斷涌出的黑血,慘然一笑:“要好好活下去——爲(wèi)了天下蒼生。”
“爲(wèi)什麼這麼傻!我不值得你爲(wèi)我而死!”我第一次爲(wèi)一個男人而哭。
——你值得……你肩負著天下,你不能死,而我可以……
我急切的尋求一個答案:“……你愛過我麼?”
——曾經(jīng),我深深的愛過一個叫絳珠的‘女’子……那時的她,有點暴躁,有點倔強,但是她很善良……自從墨予出現(xiàn),妖界大‘亂’,禁地破碎,她策‘亂’天下,處心積慮,步步爲(wèi)營,用仙域爲(wèi)賭注,以滿足‘私’心,她就死在了我的心裡,再沒有活過……
我笑,冷笑,哀笑,笑中帶血。
聲聲皆泣。
我看著硃砂美人的屍體,無言良久。墨予早就出現(xiàn)在了我的背後,我卻後知後覺。
“你後悔了麼……”墨予聲音冰冷,我被嚇了一跳,轉(zhuǎn)頭看去,渾身都起了‘雞’皮疙瘩。
“我從不後悔。”我冷笑一聲。後悔還有意思麼?爲(wèi)了墨予,我親手傷了最親近的人;爲(wèi)了未來的命運,我被借刀殺人,眼睜睜看著最愛的人一點點沒有呼吸,明明可以救他一命,卻還是放棄了……顧暖不知該如何救人,可絳珠仙子卻有一手好醫(yī)術(shù)。即使有醫(yī)術(shù)又如何?我不會傻到自己堵住一步步‘精’心算好的路,我不會救他,我不後悔殺了他。
即使心疼,即使難過,即使你們罵我沒有心,我也依舊見死不救。
不能救,不能。
我賭上一切,就是爲(wèi)了解開一個關(guān)於我父母的秘密。誰能控制三界六域七十二空間,誰就能控制全部世界,誰就是真正的主宰。根據(jù)淺薄的蛛絲馬跡,我已經(jīng)知道我的父母是誰了,但是我不能說。
他們在冷漠的看著我的成長曆程。他們的目標(biāo)就是讓我成爲(wèi)世界上最冷漠的人,然後接承他們的權(quán)利,成爲(wèi)下一個控制全部世界的主宰。
這個世界很‘亂’,魚龍‘混’雜。如今的顧暖冷漠異常,再沒有曾經(jīng)的和藹。
所有死去的人都還活著,活在我父母那裡。
父母要他們活,他們就會活。
他們是天。他們是地。
他們不只是我的父母,更是天下所有人的父母。
父母之言,無人可背棄。
背棄者,殺無赦。
墨予知道這一切。爲(wèi)了幫助我一步步走到父母的面前,他毫不留情的讓我殺了所有知道這個秘密的人。無論是我告訴的,還是意外知道的,都會死。
《穿越手記.中》
我把秘密告訴了硃砂美人和墨小夭。面對最愛的人和最親近的人,我沒有理由隱瞞。
然而這個願意陪我走到父母面前的夥伴墨予卻說我透‘露’秘密會破壞計劃。
確實破壞了。沒想到墨小夭會是天帝的人,她把一切都告訴了天帝。
淡薄的天帝不在乎失去權(quán)利,卻在乎仙域生靈,害怕我讓這些可悲的人全部灰飛煙滅。
天帝位高權(quán)重,呼聲極強,我無法對抗。
逃著,翻越荊棘,一直走下去。
絕對不能心軟,不能害怕,不能後悔。
我不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