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章 最後一桿
“對了，大師兄，我們聊了好一會兒，你還沒說正事呢！”
“正事，什麼正事？”
林愈聞之一愣，看向手裡的魚竿，雖無言，但意思已經到了，陪大師兄釣魚不是正事嗎？
“大師兄，你從嶽州遠道而來，所爲何事？”陸北提醒道。
“噢，你說這個啊……”
林愈皺眉想了想：“陸師弟，我也不瞞你，師兄我是帶任務來的，執律院掌院有令，要我考察你心性人品優劣。”
“優如何，劣又如何？”
“優則錄，劣則避！”
林愈如實道：“莫師叔的遺骨已葬入凌霄劍宗仙陵，你是他唯一的弟子，雖未曾登記在案，但凌霄劍宗不會任你一人在外漂泊……咦，陸師弟好驚人的資質，白師妹回山時說你剛剛開竅，不曾想，現已是築基又成了。”
林愈話到一半，發現白錦的情報已然過時，頓時嘖嘖有聲驚歎起來。
“很快嘛，我以爲大家都是這樣子的。”
陸北撓撓頭：“主要是師父他老人家給我留了一瓶培元丹，我服用後才修爲大進。”
“難怪。”
林愈點點頭，直言不諱道：“中午時分，我在羽化門前感應，發現師弟你身處地宮，借陣法打磨根基，想來便是莫師叔專程爲你所留。”
“大師兄看到了？”
“就看了一下，師弟莫怪，我當時沒想看你來著。”
林愈尷尬一笑，守門的小狐貍說陸北不在家，他尋思著找個垂釣之地等待，察覺地宮內有靈氣波動，便順眼瞄了一下。
出於好奇，三清峰靈氣少得可憐，四捨五入等於沒有，突然有個靈氣波動密集的地點，他沒忍住便看了一眼。
“無妨，反正也不是什麼秘密，大師兄自己人，看就看唄。”
陸北翻翻白眼，他倒是想怪，可他沒那個本事。
不過，林愈給他提了個醒，修行中人感官敏銳，羽化門一無陣法掩蓋，二無法寶庇護，對修爲強大的修士等同赤身果體，得儘快想個辦法。
他無所謂，關鍵是幾個小狐貍，尤其是斛郬，眼瞅著就要化形了，女孩子家家，萬一洗澡的時候被色鬼偷看了怎麼辦？
“陸師弟莫要憂愁，有大師兄在，除了釣魚，我最拿手的便是陣法，待我這一桿結束，回去就給羽化門立個護山大陣。”
林愈拍著胸脯道：“別的不敢說，但凡修爲低於我的修士，陣外可擋其神念感知，陣內是生是死皆由師弟你拿捏，攻防一體，保證讓師弟你滿意。”
“若是來者修爲高於大師兄呢？”
“師弟，你招惹這種人作甚？”
“也對。”
陸北點點頭，是他想多了。
陸北不清楚林愈什麼修爲，但看其取出魚竿、折凳的時候，既無乾坤袋這樣的簡易空間裝備，也無戒指、玉佩之類的加密空間裝備，可見至少是60級。
60級是什麼概念？
1.0版本的時候，玩家上限才50級，三清峰所在的九竹山一系，只有三人等級高於20，林愈佈置的陣法放在新手村妥妥的超規格，夠用好長一段時間了。
“大師兄，你大老遠跑過來，小弟還沒招待你，你就先……”
“小事一樁，師弟不必放在心上，你非要心中有愧，這幾天陪我釣釣魚就行了。”林愈大手一揮，直接打斷道。
“好說，務必讓大師兄盡興。”
陸北點點頭，望著深潭一言不發，尋思著這裡的魚還是少了，大師兄人這麼好，不能讓他空軍，明天就下山批發，塞幾百斤大魚進去。
這麼一想，陸北猛然發現了商機。
深潭稍稍佈置一下，搭建些遮風擋雨的棚子，又是一處賺取玩家小錢錢的經驗房。
之前怎麼就沒想到呢！
“大師兄，你打算在羽化門住多久，給個大概時間，小弟也好給你拿個章程。”
“要不了幾日。”
林愈想了想，說道：“我腳程慢，回山門尚需一段時日，理應提早兩天動身。”
就兩天？
你是提早一個月動身吧！
陸北知道林愈路上還要甩上幾桿，也不點破，信心十足道：“既如此，大師兄就該多花些時間用在考覈上，我自己來說有失偏頗，你去其他幾峰問問，看大家如何評價。”
“這是自然。”
看陸北對自己的人品極具信心，不像是裝出來的樣子，林愈心裡有了個底，默默打了個優。
林愈有些話沒告訴陸北，他此次下山，是執律院掌院也就是他娘給的任務，執律院掌院臨走時叮囑了幾句，說了些陸北孤身在外、孤苦無依、孤立無援、孤苦伶仃的話，讓他打分時注意下，別讓自己人在外面受了委屈。
出了山門沒多久，意外碰到了下山溜達的掌門也就是他爹，又被叮囑了幾句，掌門說了些上樑不正下樑歪、老子偷蛋兒偷雞、老子殺人兒放火，一代更比一代壞的話，讓他打分時注意下，別把不正之風帶回凌霄劍宗。
林愈對此頗爲無語，上一代之間的恩怨，他多少聽過一些八卦，因爲自家爹孃是當事人，所以他對此不作評價，兩人帶有強烈個人情感的建議也被他當作了耳旁風。
如何評判，優劣的標準，林愈心裡有桿秤。
首先，他第一次看到陸北，後者在地宮內穩固根基，只此一項，足以證明是個勤奮的好師弟。
其次，陸北喜歡釣魚。
喜歡釣魚的人能有什麼壞心眼？
肯定沒有。
優。
必須是優，錯不了，不改了。
“大師兄，太陽快下山了，沒魚咬鉤，我們回去吧？”
“也是，這裡魚情不好，以我釣魚多年的經驗，根本釣不……”
嘶嘶嘶———
魚線切水，陸北手中魚竿一沉，急忙起身擡竿：“中了，大師兄，我上魚了。”
林愈：“……”
他黑著臉目睹陸北用粗糙的技巧將魚拽上岸，心裡那桿秤陡然傾斜，之前打優過於倉促，還要再衡量一下。
“大師兄，你剛剛說什麼？小弟光顧著上魚，沒聽清。”
陸北樂呵呵收了魚，目測二斤，剛好拿回去擺道菜。
“沒什麼。”
林愈不鹹不淡道：“這條銀紋背巴掌大小，還是個魚苗，上天有好生之德，待會兒放了吧！”
“也好，等大師兄上大魚，今晚吃個痛快。”
陸北坐下繼續垂釣，見林愈永遠都在最後一桿上回檔，忍不住道：“大師兄，天色不早了，我家裡還有幾隻嗷嗷待哺小狐貍等我開鍋呢。”
“說起這個，師弟爲什麼要豢養狐妖，你不知道這是犯法的嗎？”林愈皺眉道。
“沒有豢養，只是收留。”
陸北實誠道：“這幾隻小狐貍和我同住三清峰，姑且算鄰居，我見它們孤苦無依頗爲可憐，於心不忍便收留了它們。”
“可它們靈智已開，化形之後怕是……”
“我喂的啓靈丹，要的就是它們化形。”
陸北慚愧道：“授人以魚不如授人以漁，我養活它們，不如讓它們自力更生，九竹山上下山進出不便，我打算開一家店鋪，照顧一下週邊幾座山頭修爲不高的門人弟子，它們若是化形，剛好能幫得上忙。”
說著，陸北將自己的商業藍圖簡單介紹了一下。
“師弟，你這……”
林愈直皺眉：“沒有這麼做生意的，你在三清峰開店，連個路人都沒有，恐怕要賠錢啊！”
“大師兄多慮，陸某人緣尚可，真要開店，各峰朋友肯定少不了捧場，最多虧點，不會虧太多。”
陸北微微一笑，似是漫不經心道：“再說了，賺不賺錢無所謂，能幫到大家就行了。”
夕陽西下，他身披最後一抹金紅餘暉，淡淡的笑容中洋溢著濃烈信念，純真善良直指本心，晃得林愈險些睜不開眼。
他肅然起敬，對陸北的大我精神自愧不如，眼前恍惚，出現了少時被白錦按在地上摩擦的畫面。
看看別人，再看看自己，再想想父母寄予的厚望……
人比人，太丟人！
林愈被陸北的精神境界感染，心頭大陣，熱血上涌漲了個臉紅，暗道以後不能再頹廢了，被師妹比下去就算了，萬萬不能再被小師弟比下去。
他下定決心，這一桿甩完便努力修行，十年之內再不碰一下桿……
算了，十年太長，只爭朝夕，一天好了，這一桿甩完，明天日出前再不碰一下魚竿。
大丈夫言出即行，說不碰，就不碰。
林愈心下大定，擡手便是一桿，之前沒下決定，所以不算數，這次纔是最後一桿。
“師弟，這次真的是最後一桿了！”
“湊個三的整數，再來一桿。”
“師弟莫急，師兄我有個規矩，三桿了，得獎勵自己一桿。”
“獎勵結束，懲罰一桿！”
“還沒魚，引以爲恥，再懲罰一桿……”
“……”
天黑了，然後又亮了。
清晨，陸北一身露水，眼巴巴望著自己釣上的十幾條大魚，暗道新手保護期就是厲害。
再看隔壁空軍的林愈，一時不知說什麼是好。
原來深潭裡的魚並不少，只是空軍佬BUFF加成太厲害了。
林愈無地自容，訕訕一笑：“師弟，這池子不行，本地魚道德低下，欺負我是外鄉人。”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