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前輩您怎麼了？”歐陽樹見王乾臉色大變，害怕地縮了縮脖子，張望著四周，小聲問道。
王乾沒有回答，只是緊咬著嘴脣，眉頭緊鎖，彷彿遇到了天大的難題一般。
因爲，這聲音並不是從外界傳來的，而是直接出現在腦海裡，彷彿身體裡突然出現另外一個人似的。
難不成是鬼上身？
王乾心中頓時充滿了畏懼，說到底他不過是個缺乏見識的凡人，就算修煉了仙家道法，也不過是剛剛入門，對鬼魅魍魎之類的反應與常人並無分別。
“你小子在胡思亂想些啥？本座自打入道以來便自成聖靈之屬，豈能與那些低級的死靈一類相提並論？哼！”這道聲音彷彿知道王乾心中所想一般，語氣相當不滿。
“小輩王乾，入道時日尚短，不曉大仙底細跟腳，多有得罪，還望寬宏大量，莫要戲弄小子。若有何吩咐，小子定當全力以付！”王乾聞言，深吸口氣，將這番話說的不卑不亢，清晰洪亮，並無比恭敬地朝四周拜了拜。
歐陽樹不知王乾在做什麼，但見他如此作爲，心中便覺仙家人物行事果然非常人所能思量，敬畏之心更甚，也學著他的模樣，朝四周拜了拜。
“你若是要拜山神土地爺我便不攔你，你若拜的是本座，那可找錯地方了。”那道聲音略帶戲稽地幽幽說道。
“那……還請仙人顯身一見。”王乾態度依舊無比恭敬，絲毫不見氣惱。
“你想見我，便進蓬萊靈石裡來。”
“你……你怎麼知道……啊！你難道是……”自己擁有蓬萊靈石的事居然被別人知道，這如何不讓王乾感到無比震驚？他心裡許多念頭一閃而過，生怕這人找上門來就是想要奪取自己的寶貝。
但當他聽清楚了那神秘人的話後，頓時恍然大悟，原來那個人就在這蓬萊靈石裡，而自己在蓬萊靈石裡見到的人只有……
“您……難道是……師父？”王乾臉色變幻數遍，有些失望地喃喃道。
因爲這個聲音洪厚粗獷，顯然是一位男性。他實在無法將那如仙女下凡一般的師父蓬萊夜與這個聲音聯繫在一起。
難道仙人都是雌……雌雄同體的嗎……
“愚鈍！實在是愚鈍！我真替那個臭丫頭感到悲哀，她收的徒弟哪個不是萬年一現的舉世天才，這麼會有你這麼不開竅的弟子！”那人大怒道。
王乾被罵得心中暗道慚愧，但聽這話顯然是自己弄錯了，這倒讓他安下心來。
其實仔細想一想，第一進入靈石中就曾經聽到過師父的芳音，那如天籟一般的聲音毫無相似之處。
“其實……我們見過面的。”那人又恢復了剛纔那慢吞吞的語氣。
“什麼？”王乾疑惑不解。
“還記得你看到的那頭巨鯨嗎？”
“啊……你……你難道是！”
“沒錯，我就是……”
“你難道是坐在鯨魚上？”
“……”
“愚不可及，實在是愚不可及！”停頓了一會，那人又勃然大怒起來，雖然沒有見到他的樣子，但想必一定是被氣得捶胸頓足，一副朽木不可雕也的神情。
王乾汗顏，尷尬地站在原地，不知該作何表情。
“哼，你聽好了，本座名號遁雲仙靈，乃七煌寶樹的護寶聖獸，歸墟方圓萬里皆爲吾之領地，萬年前的混沌生靈榜上本座排名第二，便是那六界的守護者見到本座也要降下座騎向我行禮。你們人族給本座取了個諢名叫做“蚨天蜃鯨”，這下你明白了吧？”那聲音用一副高傲得意的語氣說道。
“你是那頭鯨魚？你還會說話？”王乾被嚇著了。
雖然聽不懂他說的什麼“混沌生靈榜”，什麼六界守護者，但蚨天蜃鯨這個詞卻是知道的。以王乾的見識，可從來不知道原來動物也能開口人言。
或許普通的修仙者並不會感到奇怪，但以他所處的環境，終究不過是個凡人的見識罷了。
“不用那麼吃驚，只要是達到化神反虛境界的靈獸都能學會“彼感通靈”之術，可以將自己的想法完整地傳遞給另一方。”
經過一番解釋，王乾這才漸漸明白，原來這頭蚨天蜃鯨並不會說人話，只是通過某種特殊的法術，達到與語言交流相同效果。
不過這種術法也不是每個靈獸都能學會的，至少得有五階靈獸的實力。
五階靈獸就等同於人類修士的化神期，那可是半隻腳踏入仙人境界的恐怖存在，想到這裡，王乾不禁對這頭蚨天蜃鯨感到無比敬畏。
只怕這頭不知活了多少年的靈獸，足以跟化神期修士一戰。
“化神期算什麼？”不想這蚨天蜃鯨居然對此不屑一顧，道：“我歸墟所屬之人，剛一生下來便自證仙道，便是三歲小兒的修爲也比中原的那些所謂掌門人還高。現在的你眼界實在太過狹隘，等你修爲達到一定程度的時候，自然便知這個世界有多麼精彩！”
王乾倒吸口冷氣，按照這蚨天蜃鯨所言，豈不是那蓬萊仙島上的仙人都爛大街了嗎？那這蓬萊仙派該有多麼厲害啊！而這頭鯨魚靈獸居然有資格守護這樣的地方，那它的實力又該有多麼恐怖？只怕跺一跺腳大地就得塌了！
哦，幸好幸好，它是生活在水裡的，應該經得起折騰……
正胡思亂想著，一旁的歐陽樹突然發話了。
“王前輩，我們是不是該上路了？”歐陽樹雖然不明白王乾在說些什麼，但他也不敢多問，只是心中有些著急自己的寵物，這纔出言提醒。
“哦……好，那你前面帶路吧。”王乾這纔回過神來，裝作剛纔什麼事都沒發生過似的，面無表情地說道。
歐陽樹頓時大喜，目光掃視四周，感應著心頭那縷若有若無的聯繫，向著某個方向走去。
王乾遲疑了一下，也跟了上去。
一路無話，歐陽樹得了“靠山”，畏懼之心去了大半，前行的速度快了許多。只要見到王乾在身後不緊不慢地綴著，他就感到無比安心。
但他卻不知道，此時的王乾早已神遊天外，就算他突然被攻擊了，只怕也察覺不到。
“前輩，”王乾心中暗念，他知道這頭老鯨手段極爲高超，明白自己心中所想，便不在開口言語：“不知前輩突然發話，有何吩咐？”
明白此……獸的實力已非自己所能猜想，王乾的態度也愈發地恭敬起來。
但他並不感到害怕，如果這頭靈獸想要害自己，那根本是不費吹灰之力的事情。
“嘿嘿，那個臭丫頭雖然頑劣了些，但好歹也是蓬萊仙派的掌門。按照規矩，我這護寶聖獸就得當她的坐騎。你雖然尚未入她的門下，但好歹也能算作一個掛名弟子，你我輩分相差不大，你喚我蚨天即可。”
“是，蚨天前輩。”王乾哪裡敢直呼其名，連忙在後面補上了“前輩”二字。
只是，讓他感到哭笑不得的是，師父那樣一個神仙人物居然被它稱爲“臭丫頭”，也不知兩者之間發生過什麼，讓它如此怨念。
“剛纔不是提到了什麼先天法器嗎？你想不想得到那件寶貝？”蚨天幽幽地說道。
“不知這先天法器到底有何神奇之處？還請前輩教我。”
“學了這麼長時間，你對那化器術應該有所瞭解了吧？你覺得這化器術所煉的法器與尋常法器有何不同之處？”
“這……”王乾想了半響，也不知該如何回答。因爲他根本就連“尋常法器”都沒見過，又如何比較？
好在這頭老鯨知道他在想些什麼，便解釋道：“所謂的法器比凡人的武器要厲害些，那是因爲裡面加入了“道”。打個比方說，一塊鐵的殺傷力絕對不如一把劍的殺傷力大，這是因爲劍上有刃。這“刃”就是一種“道”。所謂的道便是存在於自然中的道理，你們人族的修士製作法器，加入的都是自己理解出來的“道”，固然提升了威力，但終究不過是後天，哪裡有自然界自然形成的寶物那般渾然天成？”
“這麼說，那這自然界形成的寶物就是先天法器？”王乾聽得極爲入神。
“可以這麼說，當然自然的“道”也有上下境界之分，如果只是普通的“道”形成的便是先天法器，高級一點的呢，便是先天法寶，甚至是先天靈寶。”
王乾正聽得入神，忽然前方傳來一聲驚奇的喊叫，打斷了兩人的談話。
“狐兒，我終於找到你了！”只見歐陽樹懷裡抱著一隻通體紅色的狐貍，臉在它那順滑的狐毛上蹭來蹭去，一副天真開心的表情。
而那隻七狡寶狐不虧是他從小養到大的，極爲親暱地用粉紅色的舌頭舔著他的臉頰，發出嗚嗚的叫聲。
“嘿嘿，這小傢伙還真是造化，居然能弄到這麼一隻福運之獸。小子，我可得提醒你一句，若是你將這頭靈獸搶到手，將來它必定會給你帶來無窮的好運！”蚨天不懷好意地說道。
“貪心不足蛇吞象，這是他的運道，我若強奪只怕福氣沒到，反倒惹下大禍。”
先天法寶自然是好東西，一個能找到先天法寶的靈獸更是好東西。說不心動那是假的，但王乾卻並不打算動手。這頭靈獸與歐陽樹的關係極爲親密，只怕自己若強奪之，反會遭到怨恨。
蚨天明白他心中所想，不怒反喜，暗暗思量：此子雖天賦奇差無比，但一個道心倒是沒有破綻，將來的成就只怕會出乎自己的意料之外。
一人一獸打鬧了好一會後，七狡寶狐從他的懷中跳下，跑到一個凹坑處，前蹄刨了刨土，然後擡起頭朝這邊望來。
兩人相視一笑，只怕那件由自然孕育而出的先天之物就在這凹坑之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