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湛有完整的修真記憶，對如何掌握火候，無師自通。

每隔十來分鐘，陸湛就要調整一次火勢大小。先是猛火悶煮，然後用小火熬。熬了一二十分鐘，又用中火燒。

陸湛坐在椅子上，盯著火勢，一點都不覺著枯燥。

這些年，陸湛別的沒有，唯有耐心。

中火燒了十來分鐘，砂鍋裡傳來糊味。

陸湛皺眉，心裡頭有些緊張。

記憶裡，修真者煉製丹藥，當藥材全部放進煉丹爐之後，就一直悶頭燒火。蓋子都沒有打開過。

現在砂鍋裡發出糊味，可是離兩個半小時的時間還有將近半個小時。這樣燒下去，非把房子燒起來不可。

怎麼辦？總不能真把房子燒起來吧。

陸湛乾脆揭開砂鍋蓋子，果斷加水。

怕水不夠，陸湛又多加了兩碗水。

加了水，陸湛開猛火繼續悶煮。

剛纔加水的時候，陸湛看了眼，水已經變成了黑褐色，還散發出一種怪怪的味道，有點像臭豆腐。

陸湛重新坐下來，測算著時間。他中途加了水，是不是意味著這鍋藥的時間也要延長？

陸湛想了想，乾脆將時間又加了十五分鐘。

陸湛想著，自己這麼‘隨機應變’，真的好嗎？

這鍋藥真能煉成，那估計是老天爺給他開了一扇窗。

這會，陸湛對這鍋藥已經不抱希望了。愛咋咋的吧，一切看天意。

秉著凡事有始有終的態度，也是想給自己一個交代，陸湛纔會繼續坐在廚房裡堅持下去。

之後，陸湛又加了一碗水，調整了三次火勢。

最後五分鐘，是最關鍵的五分鐘，決定著這鍋藥能不能成功。

雖然陸湛已經對這鍋藥不抱希望，可是努力了這麼久，只差最後五分鐘，總不能在這個時候前功盡棄。

養氣丹最後一味藥叫做冰凝草，在最後五分鐘，在丹藥成形前那一刻放進去。

陸湛沒有冰凝草，也找不到代替的藥材，乾脆用白菜葉子裹了冰塊代替。

看著這麼粗糙的‘冰凝草’，陸湛都不忍直視。

太殘暴了！

他自己都在嫌棄自己，有這麼隨便煉藥的嗎？

陸湛閉著眼睛，將白菜葉子裹著冰塊放進了砂鍋裡，然後趕緊蓋上蓋子。

要是放上鹽巴，味精，胡椒粉，是不是可以起鍋吃了。

陸湛腦洞大開。嘴角微揚，自己都覺著好笑。

冰塊投進去後，鍋裡面就發出滋滋滋地響聲。

還“砰”地一下，陸湛以爲鍋要爆炸了。

陸湛緊張地看著砂鍋，這個時候火勢已經被調到最小，只剩下一點點微弱的火苗，感覺風一吹就會熄滅。

陸湛緊張地看著時間，五分鐘時間，感覺有五個小時那麼漫長。

最後一秒過去，陸湛果斷關了火。

陸湛沒急著打開砂鍋。還得等裡面的藥物冷卻後，才能揭開鍋蓋。

“陸湛，要不要幫忙？”陸明羽在門外喊道。

“媽，你去睡吧，我沒事。”

看了眼時間，都已經過了午夜十二點，快一點了。明天早上，不，應該說今天早上，陸明羽六點鐘就要爬起來。這個時候不睡，白天哪有精神應付一天高強度的工作。

陸明羽不放心，“真沒事？”

“媽，我真沒事。死不了。”

“那行，那我先去睡了。”說完，陸明羽又嘀咕道：“小兔崽子，整天把死啊死的掛在嘴邊，一點都不懂忌諱。”

聽著陸明羽的嘮叨，陸湛笑了笑。

砂鍋冷卻了半個小時，時間已經夠了。陸湛從椅子上站起來。

陸湛深吸一口氣，成敗在此，是死是活，就看這鍋藥能不能成。

陸湛閉著眼睛，揭開砂鍋蓋子。沒有聞到奇怪的味道，倒是有一股藥香，撲鼻而來。

陸湛緩緩睜開眼睛，低頭，朝砂鍋裡面看去。

一團黑漆漆的，這就是他辛苦煉成的丹藥嗎？

陸湛提起砂鍋，放到燈光下看。

砂鍋底部，一層黑漆漆的像是膏藥的東西，邊上還覆著一層藥渣。

這是成功了嗎？

陸湛先將砂鍋裡面的藥渣倒出來。倒不乾淨，就用勺子刮。

處理完藥渣，陸湛又用勺子將貼著鍋底的黑色藥膏輕輕地刮下來。

平生第一次做這麼細緻的工作，陸湛卻一點都不覺著生疏，倒像是個老手。

陸湛心想，他不僅有修真者的記憶和知識，修真者的記憶似乎也在影響著他。

比如掌握火候，比如做這種細緻的工作。陸湛甚至覺著，自己的刀工一定不錯，肯定能超過陸明羽，說不定練一練，能比得上五星級酒店裡的大廚。

將所有的藥膏全部刮下來，陸湛又仔細檢查了一遍鍋底，確定沒有任何殘留，陸湛才放下砂鍋。

白色的瓷碗裡，放著黑色的藥膏。看上去有點配。

489塊錢一副藥，煉出來的藥膏，也就是一顆烏雞白鳳丸那麼大一點。

烏雞白鳳丸是壓實的，碗裡的藥膏是散碎的，說起來還沒有一顆烏雞白鳳丸那麼大。

陸湛將藥膏放在鼻尖聞了聞，有淡淡的藥香味。

陸湛很疑惑，他這是練成了，還是沒煉成？這就是養氣丹嗎？跟記憶裡的不一樣啊。記憶裡的煉成後，就是一顆完整的丹藥。

可要說失敗，沒聽說誰熬幾個小時中藥，能熬出藥膏來。藥渣差不多。

先不管是不是煉成了，關鍵是這個藥膏能吃嗎？會吃死人嗎？

要不要先找個誰試一試？

“喵嗚……”

一聲貓叫從後門傳來。

陸湛趕緊打開後門。

來者正是小花貓。

陸湛每晚都會在院子裡席地而坐，修煉《養生訣》。每一次，小花貓都會準時出現。

至於黑貓，貓大爺，有時候來有時候不來，全憑心情。

今晚，陸湛沒有準時修煉，小花貓在牆頭上等了好久。離開之前，小花貓喵嗚喵嗚叫了兩聲，沒想到奇蹟出現了。

陸湛開門來到院子裡。

小花貓從牆頭上跳下來。

這麼多天的相處，小花貓並不怕陸湛，不過也沒有主動靠近陸湛。而是離著陸湛幾步遠，仰著頭，好奇地打量陸湛。

陸湛回到廚房，裝了半碗飯，放上一點骨頭湯，又捏了一小塊藥膏放在飯裡面，用筷子攪拌攪拌，倒在不鏽鋼飯盆裡，就放在小貓咪的腳邊。

小花貓不怕陸湛，不代表沒警惕心。

陸湛將飯放在它面前，小花貓沒有立即上前吃。

陸湛心知肚明，乾脆退到門後面。之前幾個晚上，陸湛也都是放下飯就走。

陸湛一走，小花貓就動了。

小花貓先用前爪碰碰不鏽鋼飯盆，又迅速縮回去。警惕地左右看看，沒看到人，接著又伸出前爪試探了一番不鏽鋼飯盆。

反覆幾次試探，確定沒危險後，小貓咪才靠近飯盆，聞了聞味道，又小心的嚐了口，味道似乎不錯。小花貓“喵嗚”叫了兩聲，這才埋頭吃了起來。

陸湛躲在門後面，透過門縫觀察小花貓的反應。

用小花貓試藥，陸湛也是不得已爲之。

小半碗飯，足夠貓咪吃飽。

吃飽喝足的小花貓，舔著爪子，鬍鬚，一臉滿足。

突然，小花貓跌倒在地上，肚皮朝上翻滾，嘴裡“喵嗚，喵嗚”的叫著，聽著有點慘。

陸湛心裡頭一緊，不是吧，真能吃死人。

陸湛很懊惱，正要衝出去。

此時，小花貓突然翻身爬了起來，一臉精神抖擻的模樣，還衝門後面“喵嗚”了一聲，似乎知道陸湛就躲在門後。

喵咪沒事？

陸湛驚喜。

這是不是說，他成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