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氏哭的稀里嘩啦，抱著她不撒手：“我的兒，你怎麼瘦成這樣？必定是吃的不合口了……我妞妞從小到大，就只喜歡娘煮的飯菜……小時候胖乎乎的多好……”
青蘿拍拍她的肩膀，扶她坐下，笑道：“娘，我已經胖了許多了。”
“你這哪叫胖？看你這手腕細的……臉上也沒肉了……”
杜氏粗糙的指腹摸在臉上，讓青蘿心底涌起一陣回憶和溫暖。
她以爲把梅落蝶還給柳家，就可以報了他們的恩情了。
然而，她終究捨不得這份親情。
青蘿擡頭看看柳和平，發覺他變老了許多，心頭一酸：“爹，娘，對不起，這麼久沒回去看你們。”
“小蝶說你忙哩，身份不比從前，不讓我們來打擾你。”杜氏抹著眼淚，“要不我跟你爹早就跑來了……”
“您別聽他胡說八道，”青蘿拿帕子給她擦眼淚，笑道，“無論什麼時候，只要您有空，隨時都能來。”
“娘就怕打擾你了……”
“您能來，我高興都來不及呢。”青蘿把素心端來的茶點，推到杜氏面前，笑瞇瞇看著她，“娘，您這一路怎麼來的？一定累壞了吧？留在這裡多住一段時間。”
杜氏忙搖頭：“不累不累，你哥哥……文全僱了輛大車，一點也沒用我們走路。”
“哥哥也來了？”青蘿聽了微微皺眉，“他不是帶著季月紅走了嗎，什麼時候回來的？”
杜氏和柳和平對視一眼，小心翼翼道：“妞妞你先別生氣，聽娘跟你說。本來我們也不敢來梅家打擾你，前一陣你文全突然回來了，帶著季月紅和孩子。”
“哦，男孩女孩？”
“是個女娃子，小名叫蠻蠻。”杜氏輕聲說，“誰知這女娃子生來就身子帶病，如今愈發弱的不像樣。文全他們回來就求著我們，來找你給娃看看。”
柳和平忽然開口道：“妞妞，當初季月紅做的下作事情，我們這輩子也不會原諒她。他們回來的時候，我就恨不得把他們打死。”
“是啊，我也是恨的牙癢癢，”杜氏接話，“只是那女娃子實在看著可憐，季月紅說如果不管她，她就把孩子扔了。反正是個女娃，又是病秧子，留著也沒用。”
柳和平又道：“蠻蠻是我們孫女，就算季月紅不要，我們也得養著。帶著找了許多大夫，都看不好。這陣子都開始咳血了，實在沒辦法……加上你娘也實在想見你……這才舍下老臉來求你，唉！”
“爹，您應該早點把孩子帶來，我和季月紅有仇，不會殃及到孩子。”青蘿站起來，“孩子在哪兒？快帶來我看看。”
素心小聲說：“季月紅抱著呢，被我攔在花廳裡了。還有玉淑和她相公也來了，玉淑還大著肚子……”
“嗯？”青蘿疑惑不解，“玉淑應該早就生了吧，怎麼回事？”
“唉，玉淑也是苦命孩子，”杜氏嘆氣，“她那孩子生的時候生不出來，疼了三天三夜，最後生出來了，孩子也沒了……這不又懷了嗎，總是見血，就想著順便一起給你看看是咋回事。”
“她是先破水的？”
“是啊，還沒到日子就破水了。”杜氏搖頭，一臉惋惜。
青蘿點點頭，沒有多說什麼。
玉淑這情況，八成是孩子宮內缺氧造成的。羊水都流光了還生不出來，必定有危險。
若是在梅家，只需要一個剖腹產就解決了。
青蘿吩咐道：“素心，你去把她們帶來。”
素心搖頭：“小姐，至親也就罷了，她們那些外人不好都進您的屋子。”
青蘿瞪她：“你又不讓我出門，也不許別人進來，我是不是見不得人了？”
“那……”素心想了半天，“那就選個折中的，您在隔壁的暖閣裡見她們。那裡不冷不熱，也見不著風。”
“好吧，都聽你的行不行？”青蘿現在事事都依賴素心，一般的事也就依著她處理。自己懶得動腦筋費神。
“這還差不多。”
素心滿意了，又拿來一塊素色絲布給她纏在頭上，“頭若是吹了風，以後會落下頭疼病的。”
“你真囉嗦，”青蘿任由她爲自己纏上，伸手拉著杜氏的手，笑道，“娘，咱們去旁邊的暖閣，比這裡舒坦一些。”
杜氏聽到現在，心裡未免也有些疑惑。想要細細問問，又被她拉著走，只得暫時把疑惑吞進肚子裡。
來到暖閣，素心整了個躺椅和靠墊，讓青蘿舒舒服服靠坐著。又去拿來茶點給柳和平夫妻，然後纔去讓柳文全等人進來。
季月紅早就等的不耐煩了，擡腳最先走進來，已經把孩子扔給柳文全抱著了。
陸軒跟在柳文全身後，一進門，一雙眼睛就定在了青蘿的身上。
玉淑挺著肚子，艱難的走在最後。
素心見了，忙去扶她一把，讓她坐在椅子上。
玉淑卻不敢就坐，先走到青蘿面前，矮下身子給她行禮，低聲說：“姐姐。”
青蘿打量她，形容枯槁，頭髮發黃，一小團挽在頭頂。
十來歲的孩子，憔悴的像是二三十歲。
“玉淑坐下說話，”青蘿心內微嘆，“你啊。”
當著許多人，也不便再說什麼。
其實她是絕對反對女子早生育的。
古代人普遍成親早，生孩子早。但若非是意外，她自己也絕不會在十五歲的時候就生孩子。
玉淑就更小了。
年紀越小生孩子，存在的風險也就越大。很難說玉淑頭一個孩子與這有沒有關係。
沒想到短短時間，她又懷上了。
身子都還沒有養好，孩子能夠好嗎？
她的男人也真夠混賬的。
青蘿擡眸掃視一眼陸軒，發覺他正盯著自己看。心裡不由得一陣厭惡。
她冷了眸子，淡道：“素心，不該進來的人，你怎麼也放進來了？”
“啊？”素心一愣，也立即反應過來，伸手一指陸軒和季月紅，“你們兩個出去等著！”
陸軒一進來的時候，就被那白衣墨發的美麗少女所驚豔，聞聲回過神，大爲窘迫，慌忙垂下頭，轉身退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