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州,簡稱徐,古稱“彭城”,地處江蘇省西北部、華北平原東南部,長江三角洲北翼,北倚微山湖,西連蕭縣,東臨連雲港,南接宿遷,京杭大運河從中穿過。徐州歷史上爲大禹九州之一,自古便是北國鎖鑰、南國門戶、兵家必爭之地和商賈雲集中心。有超過6000年的文明史和2600年的建城史,被稱爲“帝王之鄉”,有“九朝帝王徐州籍”之說。
徐州沛縣驛道旁有家狗肉館,前面賣些吃食酒水,後堂有幾間簡陋的客房供有需要的客人休息。店雖不大,生意確是極好,店主人是個獨眼,本來名字沒人知道,客人都管他叫陳瞎子,一隻眼睛據說是早年間被人打瞎的。
一個月前,深夜的時候,這小店裡來了兩位與衆不同的客人,一男一女。女的約十六七歲,身形苗條,長髮披於背心,用一根粉紅色絲帶輕輕挽住,一襲白衣,肌膚勝雪,嬌美無匹,容色絕美,不可逼視。男的是個中年人,衣服雖舊卻很乾淨,身材雖高,面目雖也還算英俊,但臉色看起來卻很蒼白,憔悴,還時不時彎下腰咳嗽。
少女的偶爾會喝上一點酒,男的簡直就是嗜酒如命。他對菜類沒什麼要求,酒卻只要劣酒,有時少女會專門出去給他打上幾壺好酒,但全被他換成了劣酒,少女瞧見只是笑了笑,並沒有說什麼,卻還是隔上幾天就會出去打一次好酒,唯一不變的就是那少女每天晚上都會向陳瞎子借用廚房給那中年人燉上一大碗湯。
第一次來的時候,他們選了角落的一張桌子,最裡面的兩間客房。白天的時候他們都會坐在那張角落的桌子上。一碗狗肉,一碗茴香豆,一罈酒他們能吃上一整天。那少女吃的時候少,話也很少,大多數時間都是笑吟吟地瞧著那中男人喝酒。
陳瞎子也是個嗜酒之人,可他對中年男人的酒量實在是佩服的很。整整一個月,每天一罈酒,能每天喝上一罈酒而不醉的人,他還從沒遇見過。陳瞎子見他一邊喝酒一邊咳嗽,幾次想要去勸他卻始終沒去,因爲他知道即便是勸了也沒用,像他這種喝法簡直就是在找死,若是有用想必那少女早就勸了。只要是客人不拖欠酒錢,他也懶的開口。
除了喝酒,這人還有一個嗜好。
那就是拉琴。
他每天都會帶著一把漆黑的琴,拉的曲子也只有一首,只要是店裡沒有其他客人的時候,他都會拉上一會兒。陳瞎子雖不知曲子的名字,卻也能聽得出這曲子很傷感。
於是陳瞎子猜想這中年人必是有一段極爲傷心的過往事,否則也不會如此不要命的喝酒,他是寧願將自己的一生埋葬在酒罈子裡。
小店生意雖好,陳瞎子卻始終一人打理。也許是寂寞的久了,如此奇怪的兩人,他有時卻希望他們永遠別走。
小店的兩位怪人正是葉澈跟南宮沁,這日如往常一樣,陳瞎子店門剛打開,這兩人就已坐在角落的桌子上了。
南宮沁道:“我們已經在這住了一個月了,什麼消息也沒有打聽到。這裡這麼偏僻,來的盡是些販夫走卒,要不要換一家大點的酒樓再打聽打聽?”
葉澈放下酒杯,笑道:“大點的酒樓住的都是富商巨賈,尋常江湖人士哪住得起,吃得起。況且這條驛道是通向四省的唯一一條大道,幫派裡面的人只要經過這裡,大多數會選擇在這家小店借宿用飯。”
南宮沁一直瞧著他,笑道:“好,你無論做什麼我總是會在你身邊的。”她之所以想要換地方,其實並不單單是爲了打探消息,反而更多的是要陪著葉澈走遍大江南北。
葉澈正要說什麼,小店的門簾打開了,走進來六個人三男三女。領頭的卻是個女人,她瞧了一眼坐在角落的葉澈跟南宮沁便隨便找了個位置點了酒菜。
那領頭的女人氣道:“紫晶宮欺人太甚,一個興起沒幾年的門派居然讓我們有著數百年曆史的蓮花宗臣服於他。”
她傍邊的男人接著道:“掌門師姐說得對,這紫晶宮實在狂妄至極,居然向我們五宗八派殺人下貼,若不臣服於他,那麼被殺的接貼人就是下場。”
南宮沁小聲道:“蓮花宗?怎麼沒聽過?”
葉澈微笑著輕聲道:“整個江湖可分爲五宗,八派,八十一門,蓮花宗可是武林正宗。”
接著又有一女人怒道:“紫晶宮的人行事詭秘,手段歹毒,比當年的魔門有過之而無不及,如此門派竟妄想一統江湖。”
門外又走進來十幾人,其中領頭的衝著蓮花宗帶頭人抱拳輕蔑道:“原來是蓮花宗周掌門,別來無恙。你們蓮花宗居然也收到邀請剿滅紫晶宮?”那人雖抱著拳,但眼神裡卻充滿不屑。
那蓮花宗周掌門並未答話,只是同樣抱拳,輕聲哼了一聲。
南宮沁低聲問道:“此時他們不是該同仇敵愾,共同對付紫晶宮麼?”本就不大的小店此時卻擠滿了人,是以誰也沒聽到南宮沁的話。
葉澈低聲道:“據說蓮花宗的祖師爺曾是個被賣入妓院的苦命女人,後來機緣巧合創立了蓮花宗。因此蓮花宗後來的掌門人皆是命苦,誤入紅塵的苦命人。”
南宮沁黯然道:“哦。”
世上並不是每個人都有周掌門這麼好的修養,她身邊的男人實在看不下去道:“蓮花宗實力雖不濟,可也不能任人欺負。哪個門派沒點見不得人的事,你們五虎門果真沒半點骯髒事。”
葉澈喝著酒,自言道:“世上若無蓮花宗,不知將會平添多少孤苦伶仃。”
葉澈說話聲音不大,卻還是叫人聽見了。五虎門領頭那人瞧著葉澈,道:“倒是在下眼拙了,沒瞧出這裡竟還有高人。”
那人見葉澈仍在喝酒,又道:“在下五虎門奔雷虎張鎮,請問閣下高姓大名?”
葉澈還是在喝酒,甚至看都沒看他一眼。
面子是個很要命的東西,有多少英雄豪傑爲了它命喪黃泉,那奔雷虎張鎮怒道:“閣下這是不給我張某人面子?”
葉澈本不想多事,只想悄悄跟在他們身後查清衣冠冢幕後黑手。誰曾想自言的一句話竟會被他聽見,緩緩道:“諸位若要吃飯喝酒就請坐下,若不想吃飯喝酒就請離開。”
“閣下這是想找在下的麻煩?還是想找五虎門的麻煩?”那奔雷虎張鎮行走江湖十餘年,功夫雖算不上頂尖,可怎麼也是五虎門堂主之一,因此很少有人如此不給面子。
葉澈笑道:“在下不想找找任何人麻煩。”
張鎮抽出刀,道:“這麼說閣下想找五虎門的麻煩了?”
難得有單獨跟葉澈相處的時間卻被這張正硬生生打斷,南宮沁惱道:“我大師哥說不想找任何人的麻煩,就是不想找任何人的麻煩,你聽不懂人話麼?”
奔雷虎行走江湖十餘年從未被人如此羞辱過,倘若是被武林前輩如此呵斥也就罷了,如今卻被一個十幾歲的小丫頭呵斥,這事若傳揚出去豈不顏面盡失。
他握著鋼刀,一步一步朝著南宮沁走去,在他眼裡南宮沁已是一個死人。
葉澈忽然冷冷道:“在下雖不想惹麻煩,可也不怕麻煩,閣下做什麼可要想清楚了。”
張鎮停下腳步,他仔細瞧著葉澈覺得甚是眼熟,可就是怎麼也想不起來眼前之人是誰。也許是十年的堂主使得他滿腦子裝的都是功名利祿,珠寶美人,以至於再也裝不下其他,尤其是男人。
不過他畢竟也算得上的老江湖了,面對自己這邊十幾個人,不光眼前的男人如此鎮定,就連那十幾歲的小女娃子也毫無懼意。若不是背景顯赫,那便是兩人武功極高,根本未將自己這邊的人放在眼裡。不過若就這麼離去,那豈不是顏面盡失,往後還怎麼立足於江湖。他冷冷道:“閣下到底是誰?爲何要管五虎門的事?”
葉澈放下酒杯,冷冷道:“在下並不想找諸位的麻煩,何以諸位一直一而再,再而三的找在下麻煩?”
世上,大俠身邊從不缺人,尤其是缺心眼的人。也許是南宮沁過於動人,又也許是她年歲較低,那張鎮身後鑽出一人,五指化抓朝著南宮沁肩頭抓去,道:“小女娃不知天高地厚,竟敢在奔雷虎張鎮張堂主面前放肆。”
“住手。”葉澈沒想到那蓮花宗周掌門雖是女流,卻如此仗義。只見她拔出寶劍欲上前解圍。
“周掌門若是手癢,在下可奉陪幾招,若是其它地方癢了,在下也可奉陪到底。”張鎮身旁又跳出一人陰笑著說道。
那周掌門年歲不大,只有二十四五,卻也是個苦命女子。若非恩師在她十六歲上將她從骯髒之地救出,如今只怕是還過著倚門賣笑的日子,因此她自是知曉那人什麼意思。她怒火攻心,一劍刺向那人,劍招毫無章法可言。
張鎮長刀還鞘,他笑瞇瞇的瞧著眼前的事態發展,有人代他出頭自是再好不過,他正好可以瞧瞧葉澈的底細,也可以瞧瞧蓮花宗的底細。
就在那隻手快要碰到南宮沁時,忽然傳來兩聲慘叫聲,兩根吃飯的筷子分別插在手掌上跟嘴上。用手的人手廢了,用嘴的人嘴廢了。小店忽然安靜下來,只聽見兩人的嚎叫聲。
南宮沁根本沒想過還手,甚至動都沒動,她知道葉澈會出手的。她笑吟吟道:“這位周姐姐,你們蓮花宗不是專收可憐之人麼?這兩廢物收不收?”
葉澈忽道:“是人的話當然要收,若是些豬豬狗狗的那就免了。”
南宮沁故作不解道:“可他們明明就是人呀?”
葉澈竟若無旁人,道:“人,人在哪?”
南宮沁指著那兩人道:“喏,他們不就是麼?”
葉澈笑道:“世上的人並不全都是人,有些只是披著人皮的牲口。外表雖與人無二致,可一旦說了話便露出了本來面目。”
南宮沁故作恍然大悟道:“哦,明白了,原來這兩廢物不是人。”
那周掌門不可思議的瞧著兩人,大敵當前這兩人竟還能如此灑脫。她衝著葉澈施禮道:“多謝公子。”
葉澈抱拳還禮道:“不必,劍是用來殺人而不是殺牲口的,殺這種牲口豈不髒了姑娘的劍。尊師該教過你出劍切不可心煩意燥。”
“多謝公子指點,請問公子尊姓大名?公子大恩周幽銘記在心。”那周掌門仔細瞧著葉澈,見葉澈眼神瞧向她時又立刻立下頭,待到葉澈不再瞧著她時又擡起頭打量著他。
南宮沁笑道:“公子二字實與我大師哥不符,我大師哥叫葉澈。”她又看了看周幽那模樣,忽笑道:“蹴罷鞦韆,起來慵整纖纖手。露濃花瘦,薄汗輕衣透。見客入來,襪剗金釵溜。和羞走,倚門回首,卻把青梅嗅。”
“姑娘說笑了。”周幽顯然是知道南宮沁話裡的意思。畢竟她姿色極美,從前那骯髒之地也想將她培養成花魁,她也因此讀了不少詩詞歌賦。
葉澈不再說話,剛喝完杯中酒卻聽見奔雷虎張鎮結巴道:“你,你就,你就是葉澈?”他終於認出來了。江湖萬事通於萬知不但設名人榜品評天下武功,還將前二十名繪製成像按武功高低懸於名人堂,他也曾隨五虎門掌舵龍頭進過一次名人堂,畫像上的葉澈比現在少了一分滄桑,憔悴,多了些自信,傲骨。
葉澈淡淡道:“是在下。”
張鎮又道:“你當真是奚琴劍葉澈?”
葉澈微笑道:“琴劍已送人,只剩葉澈而已。”
張鎮道:“葉大俠既在此,在下輸了也沒什麼好抱怨的了,告辭!”
葉澈忽道 :“等等!”
張鎮故作鎮定道:“在下既已認輸,葉大俠還想趕盡殺絕?”
葉澈笑道:“閣下怕是誤會了,在下只想打聽紫晶宮?”
張鎮鬆了口氣,道:“葉大俠有所不知,這紫晶宮是近幾年才興起的門派,門中高手如雲······種種作爲比起當年的魔門有過之而無不及,因此此次我們五宗八派八十一門才決定共同剿滅紫晶宮”
葉澈笑道:“江湖之爭,本就爭於實力。”
張鎮道:“在下承認,五虎門實力確實不如紫晶宮,可殺人留貼未免也太過分了。”
葉澈道:“哦,是嗎?今日若非在下在此,五虎門不正是另一個紫金宮麼?蓮花宗不也一樣成了被殺人留貼的五虎門麼?”
那張鎮面紅耳赤,竟找不出反駁的話。
葉澈又笑道:“不管怎麼說,江湖上的紛爭都與我無關。我只想知道紫金宮的位置以及宮主的姓名?”
張鎮喜道:“葉大俠也跟紫金宮有仇?”
葉澈明白他的意思,冷冷道:“這與閣下無關,閣下也不必想著將我拉到你們的船上。你只需告訴我,我想知道的就成。”
張鎮見況賠笑道:“葉大俠誤會了,在下沒那個意思。那紫金宮宮主姓甚名誰,江湖上無人知曉,只曉得是個女人,門下諸人也都是女人。”
葉澈笑道:“哦,一個女人竟會讓你們五宗八派八十一門如此懼怕,不過怕女人也不是什麼壞事。倘若一個人心裡連個怕的人都沒有,只怕這個人無論什麼事都能做得出來。”
張鎮仍舊是舔著笑臉道:“是,是,葉大俠說的是。”
葉澈道:“位置呢?”
“具體位置在下也不知道?”張鎮生怕會惹怒葉澈,他一邊瞧著葉澈的臉色,一邊小心回答道。
“不知道?”葉澈冷著臉說道。
張鎮連忙說道:“是真不知道,紫晶宮對外的地址是東海生離死別崖。”
葉澈喃喃道:“東海?”
張鎮道:“是,是東海。”
葉澈又道:“生離死別崖?”
張鎮答道:“是生離死別崖,在下不敢欺騙葉大俠,不過世上根本就沒有東海生離死別崖這個地方。”
葉澈瞧向周幽,她朝著葉澈點了點頭,道:“他沒有說謊。”
葉澈又瞧向張鎮問道:“不知具體方位,你們五宗八派八十一門如何圍攻紫金宮?”
那張鎮道:“葉大俠可聽說過萬獸山莊?”
葉澈回憶道:“知道,萬獸山莊已馴獸爲生。”
張鎮道:“正是,那萬獸山莊的人武功不怎麼樣,不過馴獸卻有一套,他們利用蒼鷹跟蹤到紫金宮的具體位置。”
葉澈一邊倒酒一邊道:“因此你們五宗八派八十一門在徐州會合一同剿滅紫金宮。”
張鎮答道:“正是,葉大俠所說不錯,會合期定於後日。”
葉澈喝完杯中酒,若有所思,自言自語道:“生離死別崖。”
那張鎮還以爲是在問他,連忙答道:“的確是生離死別崖,在下不敢欺騙。”
葉澈隨即道:“什麼?”
張鎮聞言更是嚇的不輕,他也聽說過葉澈自入關至今已殺了不少人,武林盟主全家更是雞犬不留。他顫道:“在下說的確是生離死別崖,不敢欺騙。”
葉澈笑道:“沒什麼,閣下可以走了。不過······”
“不過什麼?”那張鎮緊張道。
葉澈沉著臉冷冷道:“若是有其他人知道我的行蹤,你該知道後果。”他雖不怕麻煩,可麻煩纏身總歸是令人頭疼的事。
“是,是,在下絕不敢將葉大俠的行蹤泄露出去。”張鎮擦了擦額頭上的冷汗,小心道:“那在下可以走了麼?”
葉澈道:“走吧!”
南宮沁忽道:“大師哥爲什麼要放了他們?”
葉澈道:“爲何不放?”
南宮沁惱道:“他們不是好人。”
葉澈嘆道:“好人?江湖上可還有純粹的好人麼?”
“葉大哥就是好人。”周幽說完竟看都不敢看一眼葉澈,她雙頰緋紅,雙手抓著衣角,甚是緊張。
南宮沁瞬間就忘了張鎮這事,調戲道:“你葉大哥不但是個好人,還是個風流浪子。”
周幽聞言更是臉紅,她似乎已忘了自己還是蓮花宗的掌門。
葉澈連忙喝到:“小師妹莫要玩笑胡言,周姑娘畢竟是一派掌門,若傳言出去有損蓮花宗清譽。”
南宮沁撇撇嘴道:“不說就不說嘍。”
“葉大哥爲何打聽紫晶宮?”此刻周幽也意識到自己的失態,她調整下狀態正色問道。
不待葉澈回答,她又道:“葉大哥若要去紫晶宮,不妨與令師妹一起化妝成我門下弟子,一起上路。”
南宮沁忽道:“周姐姐,你身邊這四位是什麼關係?”她瞧著有兩人眉目傳情,不像是普通同門。
周幽雖不解卻還是答道:“都是師兄妹,不過這位李師妹跟樑師兄卻是上月剛結爲夫婦。”
南宮沁喜道:“大師哥,那我們也裝成夫婦跟著周姐姐她們一起走好不好?”
葉澈板著臉,道:“胡鬧!”他又衝著周幽抱拳道:“周掌門,諸位,今日就此別過,後會有期!”
周幽失望道:“葉大哥不跟我們一起?去往紫晶宮的路只有萬獸山莊的蒼鷹識得,其他人誰也不知道。”
葉澈道:“我們另有要事要辦,至於如何去紫晶宮,在下日後再請教周掌門,告辭!”
周幽道:“即是如此,周幽日後必定告知周大哥如何去紫晶宮,保重!”
走出小店南宮沁問道:“我們悄悄跟在她們身後麼?”
葉澈道:“是!”
他們一路尾隨著五宗八派八十一門,這烏泱泱一兩千人全都跟在萬獸山莊二當家的後面,江湖中極少出現這樣的盛況。葉澈不禁感嘆道:“能將所有人凝聚在一起的也只有滅頂之災了,若非紫晶宮橫空出世,這些江湖門派又怎可能如此一致。”
“五宗八派八十一門的人到哪了?”紫晶宮大殿正中央坐北朝南的位置上坐著一女子,玉手輕挑銀弦,雙手在古琴上撥動著,聲音宛然動聽,有節奏,宛如天籟之音,過了許久,結束了這首曲子的彈奏,緩緩站起問道。她風髻露鬢,淡掃娥眉眼含春,皮膚細潤如溫玉柔光若膩,櫻桃小嘴不點而赤,嬌豔若滴,腮邊兩縷髮絲隨風輕柔拂面憑添幾分誘人的風情,而靈活轉動的眼眸慧黠地轉動,幾分調皮,幾分淘氣,一身素白長裙,腰不盈一握,美得如此無瑕,美得如此不食人間煙火。任誰也不會想到令江湖爲之色變的魔女竟會是一個眉目如畫的絕美女子。
她左下方一白衣女子回答道:“稟宮主,五宗八派八十一門的人已到嘉興,距生離死別崖還有兩日路程。”
“一切都準備妥當沒有?”
“稟宮主,一切都已準備妥當,定可讓他們有來無回。”她右下方又一白衣女子回答道。
“好,如此甚好!這天終於要來了,我等這天已經等了十年。”此時那宮主的臉色如同寒冬臘月的天氣一般散發著絲絲寒意,讓人不敢直視。
“關雎,讓你打聽的人有沒有消息?”過了一會兒,她又繼續問道。
底下又有一白衣女子站出來,道:“回宮主,司徒小姐的衣冠冢正是葉澈所建。”這名白衣女子正是衣冠冢四名白衣女子之一,她又道:“不過屬下有一事不明?”
“什麼事?”
“我們紫晶宮做事一向敢作敢當,江湖上那些或被殺,或被虜的人明明是我們紫晶宮所爲,爲何要嫁禍於葉澈?”
“宮規第六條是什麼?”紫晶宮宮主冷冷道。
“門派中人對於命令只能執行不能詢問,如,如······”那位叫關雎的白衣女子渾身都在顫抖著,竟說不出話來。
“如什麼?” 紫晶宮宮主冷聲喝到。
關雎瞧了瞧自己的手掌,忽然跪下泣道:“宮主饒命,屬下知錯了。”
“說,如有違反如何處罰?”紫晶宮宮主冷冷道。
“如···如···如有違反··違反···去手,受萬蛇撕咬之刑。”關雎雙膝跪在地上哆嗦道。
“宮主饒命,關雎妹妹爲紫晶宮立過不少功勞,請宮主看在她是初犯的份上饒了她。”大殿上所有人全都跪下求情,即便是往日稍有隔閡的也都跪了下來。
“你們可知求情者同罪?”紫晶宮宮主冷冷道。
“屬下知道,不過現在正是用人之際,關雎雖錯,但請宮主準她戴罪立功。”一名與關雎稍有隔閡的女子說道,大殿中所有人自小便一起訓練,長大,縱然有所芥蒂但終究也是及不上自小一起長大的情分。
“是呀宮主,五宗八派八十一門不日便到,紫晶宮現在正是用人之際,請宮主寬宥關雎。”此時又有一白衣女子跪著說道,這些跪著的女子,她們並沒有因爲嚴酷的宮規而放棄打小的情分。愛情,親情,友情,倘若一個人連一絲一毫的情也沒有,那就不能再稱之爲人了,即便兇殘如狼也有護犢之情。
“好,既然諸位姐妹求情,這次就算了,下次若敢再犯定絕不姑息,必加倍嚴懲,諸位都起來吧!”紫晶宮宮主冷冷說道,她捋了捋垂在胸前的髮絲又道:“白護教,紫晶宮是建生離死別崖上,四面皆是懸崖唯有一條鐵鎖吊橋及水底通道可過人,吊橋收起來沒有?”
“回宮主,吊橋已收起,水底通道石門也已關閉,誰也別想踏進紫晶宮半步。”那白護法答道。
“不,將吊橋放下。”
“爲何?若放下吊橋那紫晶宮豈不是門戶大開?”白護法不解道。
“山下已設置諸多機關埋伏,定會讓他們未上崖頂先死一半。能安然無恙到達吊橋的人必是各門派中的佼佼者,待他們走至吊橋一半時再將吊橋砍斷,我要讓他們全都葬身崖底。”紫晶宮宮主雙眼滿是恨意,嘴角揚起殘忍的笑容。眼神若是能將人殺死,那五宗八派八十一門的人早就不知死了多少回。笑本是善意的,美好的,但有一種笑卻會讓人瑟瑟發抖,此刻紫晶宮宮主臉上掛著的正是這種笑,她的笑容令人感到恐懼,感到不寒而慄。
“是,宮主!”白護法答道。
“稟宮主,關雎有一事不知當講不當講,請宮主恕罪?”
“何事?”
那關雎小心翼翼道:“我們姐妹四人到達司徒小姐的衣冠冢時,衣冠冢已遭破壞,待殺了毀冢之人正要修復衣冠冢時葉澈忽然趕到,所以我們只能隱匿起來。”
“起來吧!這事怪不得你們,我只是讓你們任務結束時順眼去看一下。”紫晶宮宮主淡淡說道。她沉思了一會兒又繼續說道:“他發現你們沒有?”
“稟宮主,葉澈並沒有發現我們,只是······”關雎猶豫著要不要將實情講出,她知道衣冠冢的主人必跟宮主有著密切的關係,她擔心如果宮主知道衣冠冢裡面的盒子被葉澈拿走,她會不會遷怒自己。
“只是什麼?”紫晶宮宮主道。
關雎思慮再三,還是決定說出實情。這裡所有人皆是貧苦出身,她的命更是宮主所救,她緩緩道:“我們瞧見葉澈從衣冠冢裡取出一個盒子,不過距離太遠,沒能看清楚盒子裡裝的是什麼東西。”
“盒子被他拿走也是理所應當,因爲盒子裡裝的本就是他的東西。”紫晶宮宮主淡淡道。
“宮主知道盒子裡裝的是什麼?”關雎小心問道。
“都下去吧!”待大殿所有人都走完後她又自言自語道:“盒子裡裝的是他對姐姐無盡的相思,姐夫,你既未死爲何不替姐姐報仇?你既不想報仇那我便逼著你跟我一起爲姐姐,爲父親,爲白蓮教的所有人報仇。”她雙目緩緩流下兩行清淚,古琴聲環繞著整座大殿。
原來這紫晶宮宮主正是司徒子衿的雙胞胎妹妹司徒子佩,她從小就離家拜師學藝,很難得回家一次,因此逃過滅門慘案。可有時活著卻比死還要艱難,因爲活著的人需要揹負太多的東西!
··········
“大師哥,我們怎麼辦?”南宮沁總歸是女子,她瞧著滿地被巨石砸死的諸派弟子問道。
葉澈竟好似沒聽見一般。
南宮沁又喚了一聲。
葉澈這纔回道:“江湖本就是你死我活,現在纔剛剛開始。”他喝了口酒,嘆了口氣又道:“天下這麼大,道這麼多,哪條道上都有人,既選擇了江湖道,那命便不再是命。”
南宮沁低聲道:“命不是命,是什麼?”
葉澈道:“是草芥,是螻蟻!”
“大師哥!”南宮沁見葉澈好似在想什麼事,她輕聲喚道。
“恩?什麼事?”葉澈回答道。
南宮沁沉思道:“你說紫晶宮到處樹敵到底是爲什麼?難道真是爲了統帥武林?”
“應該不是,殺人留貼無異打臉,紫晶宮若當真想統帥武林便不會這麼做,這麼做只會給自己樹立更多的敵人。”葉澈從未想過此節,經南宮沁這麼一提,他也頗覺奇怪。
“可紫晶宮還是這麼做了。”南宮沁說道。
“可這麼做又有什麼好處呢?天下任何一個幫派都沒有以一派之力獨戰整個江湖門派的實力。”葉澈疑惑道。
南宮沁忽道:“大師哥,我們回去吧?江湖紛爭與我們無關,我們何必要蹚這趟渾水。”
葉澈奇道:“爲何?”他們本是追兇而來,現在南宮沁忽然要走,他知道她必是想到了什麼。
南宮沁忽然瞧著葉澈欲言又止,最終還是緩緩道:“若是,我是說如果,如果這紫晶宮宮主就是子衿姐姐呢?大師哥你如何自處?”
葉澈苦笑道:“怎麼會。她早就······”他臉上的笑意忽然凍結了,同時也想起了馬東陽說過司徒子衿並沒有死,他喃喃道:“紫晶宮,紫晶宮,子衿?當真是你麼?”
南宮沁道:“若是子衿姐沒死,那這一切便能解釋的通了。”
葉澈仍在自言自語道:“你若未死,爲何不來尋我?”
待葉澈稍稍平復她才又說道:“有些人爲了活命,什麼事都能做的出來。有些人爲了報仇,同樣也是什麼事都能做得出來。”
葉澈緩緩道:“我明白的你意思,可子衿並不會功夫?”
南宮沁道:“她不會也許有人會,況且一個人最厲害的也並不是功夫,而是腦子,功夫再厲也不能將所有人一網打盡。除了子衿姐姐我想不出還有誰會故意樹敵,引衆多門派前來圍攻,她再設下埋伏伏擊,欲將這些門派一網打盡,以報當年滅門之仇。”
葉澈忽道:“這就是你讓我回去的原因?”
南宮沁道:“是,若當真是子衿姐姐,你該如何自處?是與整個江湖爲敵,還是與子衿姐姐再跳一次崖?”
葉澈喃喃道:“若當真是她,她若當真還活著,那···那我就更不能回去了。”
南宮沁明知他不回去,可還是急道:“你去了又能怎樣?子衿姐姐難道不知道以一派之力始終是敵不過整個武林門派麼?不,她知道,她這是想同歸於盡!”
“這一切都還只是你的推測,也許不是呢?”葉澈笑著說道,只是臉上的笑是那麼勉強。
南宮沁道:“你嘴上雖不信,可心裡卻相信了對不對?”
葉澈不語。
南宮沁又道:“你只願做你願意做的是不是?你明知我的推測十有八九是對的,也明知上了山也許就再也下不來了,可你還是要去對不對?”
葉澈嘆道:“對,你說的都對,我無論如何都得去瞧瞧,可你不是我,所以······”
南宮沁眼紅道:“所以我不必去冒這個險是不是?”
葉澈低下頭,道:“是,你不必犯險!”
南宮沁瞧著他眼睛,說的很是堅定:“我也只願做我願意做的事,這世上有一種感情叫做一廂情願,有一種守望叫做執迷不悟,有一種感覺叫做刻骨銘心······”
葉澈不願她再說下去,道:“你必須馬上回頭,否則······”
南宮沁冷冷道:“否則,否則什麼?否則無法與我爹爹交代是嗎?”
對南宮沁,葉澈終究是硬不起心腸,他緩緩道:“其實從一開始我就知道你的猜測也許是對的。”
南宮沁奇道:“你知道?什麼時候知道的?”
葉澈低聲道:“是,我知道。剛踏上這條路的時候就這樣猜測了,因爲這條路已在我心裡刻了十餘年,只是自己不願相信她還活著。”
“你不願相信子衿姐姐還活著?”南宮沁知道司徒子衿在葉澈心裡的位置是無可替代的,可怎麼也不會想到葉澈會不願相信她還活著。
葉澈道:“並不是不願她還活著。”
南宮沁被繞糊塗了,饒頭道:“那是什麼?”
葉澈緩緩道:“是不願相信,她若還活著,爲什麼這麼多年都不曾找尋過我?”
“也許找過你,只是沒找到,又也許是怕找到了你反連累你再次冒險。”南宮沁終於明白葉澈在怕什麼?她繼續又說道:“若果真是子衿姐姐的話,你害怕一切都變了。”
葉澈痛苦道:“我是在怕,我怕我還是我,她卻不是她了。”
“一切都還只是猜測,萬一不是呢!”南宮沁瞧著失落的葉澈,反而安慰起來,只是她自己都不信。一個人對於自己的猜測總是會有著盲目的自信,不管別人說什麼,他都會認爲自己是正確的!
適才一陣耽擱,那五宗八派八十一門已不見了蹤跡。他們沿著一路上的屍體追蹤而去,葉澈也沒有再趕南宮沁回去,他明白,對於女人,你只能順著她。若是強迫一個女人去做她不想做的事,往往只會適得其反。
越往崖頂屍體越少,一路上他們竟瞧見不少屍體推開自己身上的屍體急忙掩面而去,那些爬起來的屍體不想知道其他屍體是誰,也不想讓其他屍體知道自己是誰。葉澈不禁愕然感慨道:“看來人還是活著比較好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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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宮沁也嬌笑道:“這就叫好死不如賴活著。”話鋒一轉她又認真道:“不過他們這輩子也只能提心吊膽,隱姓埋名,東躲西藏了,與其這樣活著還不如轟轟烈烈戰死。”
葉澈道:“可他們至少都還活著,一個人活著不易,能活著就比什麼都好。”
南宮沁忽指著崖頂盡頭一座吊橋道:“好不容易到達崖頂,路就在眼前他們爲何不繼續前行?”
葉澈笑道:“路就在眼前卻不敢走那是因爲誰也不知道這路上還有什麼機關?能活著到這裡的人誰不是人精?戰場上最冤的人恐怕就是戰爭結束前最後一個被殺的,因此誰都不希望自己是最後一個被殺的人。”
南宮沁道:“可是若都這樣想,那圍剿紫晶宮只怕會變成一個笑話。”
葉澈嘻道:“付出這麼多,人也死了一多半,他們會想到辦法的。”
南宮沁忽笑吟吟道:“你若是他們該怎麼辦?”
葉澈也笑道:“你是問我怎麼辦還是問他們怎麼辦?”
南宮沁疑惑道:“這有區別麼?我是問你若是他們該怎麼辦?”
葉澈微笑道:“我若是他們,最簡單最公平的法子便每個門派出一個人去試水。”
南宮沁狡黠一笑,道:“那你呢?你會想到什麼法子?”
葉澈淡淡笑道:“小師妹你可知道爲何大戶人家一般都會有後門甚至不止一個後門?”
南宮沁自小在島上長大,她甚至都不知道大戶人家的府邸有沒有後門。只能搖搖頭道:“不知道,或許那些大戶人家覺得下人不配走正門,因此府邸建後門供下人出入。”
葉澈聽完不禁啞然失笑道:“當然也有一部分是你所說的原因,不過更重要的是以防萬一。江湖上每個門派都會有這麼個後門以備不時之需,不過與大戶人家不同的是武林門派的後門只有門派中重要的人知曉。”
南宮沁疑道:“既是如此,那這些人該知道紫晶宮也會有後門的呀?可他們爲何不去尋找後門呢?”
葉澈笑道:“也許已經找過了,只不過沒有找到罷了。既是應急通道又豈能容易尋得!況且這紫晶宮四面環水,尋常人根本不會想到要在水下建應急通道。”
南宮沁奇道:“水下怎麼建通道?”
葉澈喝了口酒,黯然道:“這裡原本三面環水,現在的吊橋原本是通往崖頂的路。”
南宮沁捂著嘴巴,不可思議道:“你是說他們硬生生將原來的路挖掉,挖到水底?”
葉澈道:“不錯,水下若有通道,那必是在挖之前就將通道打好,再以絕水材料固定。”
南宮沁驚道:“這得需要多少人力物力?尋常人還真想不出這個法子。”
葉澈悲道:“這地方他們之前沒來過,以爲這裡本就四面環水,因此根本不會想到水下會有通道。”
南宮沁瞧著諸門派說道:“他們開始過橋了。”
葉澈微笑道:“他們當然要過橋,若就這麼打道回府,前面的人豈不是白死了。”
南宮沁道:“那我們呢?是等他們過完在跟上還是尋找水底通道?”
葉澈沉思道:“還是跟著的好!若是根本就沒有或找不著那條水底通道,那豈不是要錯過許多好戲。”
南宮沁雖想瞧瞧水底通道到底是什麼樣子的,可她卻也知道葉澈的想法:只有跟在他們後面才能掌控全局,若那宮主真是司徒子衿也好及時解救。她微笑道:“好,總之不管你怎麼做我總是在你身邊的。”
葉澈瞧著她認真道:“你知道我心裡有人了?”
南宮沁道:“知道。”
葉澈又道:“那你也知道大師哥很愛她?”
南宮沁回道:“知道,你不但愛她,而且還是愛到骨子裡的愛。”
葉澈嘆道:“所以······”
南宮沁忙道:“所以你這輩子都忘不了她。”她不想葉澈說出她不想聽的話,只能打斷他的話。
葉澈道:“是,這輩子。”
南宮沁紅著臉道:“那你知道我也愛你?”
葉澈不語!
南宮沁又道:“你又知不知道,我對你也是那種愛到骨子裡的愛?”
葉澈黯然道:“你是大師哥看著長大的,大師哥不想傷害你。”
“我知道,打小就知道,世上除了爹爹最疼我的只有大師哥你了。沁兒從沒想過讓你忘了子衿姐姐,也知道這做不到,可要讓沁兒不再愛大師哥,忘了大師哥,沁兒同樣也做不到。”南宮沁擦了擦眼角溢出的淚珠。
人的淚水固然有很多種,有激動的,有幸福的,有傷心的,也有絕望的。可世間任何一種淚水都不足以與她此時的淚水相提並論,因爲別人的淚都是從眼裡流出,而她的淚卻是由心裡滴出,淚水裡所包含的滋味世間恐怕也只有她一人知曉。
刀劍雖利卻也還是及不上女人的淚水,刀劍傷的只是人的肉體,而女人的淚水卻能令男人放下手中的兵刃,它刺傷的是男人的心。縱是葉澈見慣了生死卻也不禁爲之動容,他喃喃道:“小師妹,你這又何必呢?”
南宮沁拭乾眼淚道:“那大師哥你這又是何必呢?若是子衿姐姐已不在世上,我想她也不希望你如此消沉,整日渾渾噩噩,渾然度日。若她果真是紫晶宮宮主,那她也不再是她,大師哥你又何再必如此記掛?”
葉澈竟無言以對,他知道她說的都對。一個人什麼都能控制,唯一不能控制的便是情字,世上無人知曉何時緣起?也無人知曉何時緣滅?當然也不會有人知道何時情始何時情終。他只能錯開話題,道:“吊橋該斷了。”
南宮沁依言瞧去,對面不知何時多了幾名白衣女子,她們正用手中長劍砍著鐵鎖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