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站在邊上沒敢動,黑漆漆的槍口對準了我和刀疤臉,我聽到那些人嘴裡喊著什麼,可惜我一句都聽不懂。
刀疤臉迴應著,這些應該都是山裡的土話,隨著刀疤臉喊完,門再一次開了,走進來一個老人,五六十歲,兩隻眼睛特別亮,他手裡的槍看著很舊,槍聲居然是紅色。
“老爹。”
刀疤臉恭恭敬敬的對著老人鞠了一個躬,那個老人看了一眼刀疤臉,快步走到炕邊,一把扯開孩子身上的衣服,看到我剛纔包紮好的傷口。
“不是他們乾的,槍都放下。”隨著老人說完,那幾個年輕人同時放下了槍。
“爹,虎子怎麼樣?”
“還有氣,不過傷得挺重,能不能活過來就看山神老爺收不收他。”這些老獵人信的是山神,因爲從小就和大山打交道,可以說是大山養育了這些人,就像是那些打漁爲生的船伕,信的是水神是一個道理,其實就是自己幻化出來的一個可以保佑自己的神靈。
“這些天殺的,不要讓俺再碰到。”那個男人拳頭用力砸在牆上,看得出來此時內心的憤怒,這些常年吹毛飲血的男人,性子裡的剛烈絕對是我們這些一直被法律和道德束縛的人無法比的。
“老爹,你們見過那些人?”刀疤臉走過來,我站在那一直沒敢動,看得出來,刀疤臉似乎認識這個老人,因爲一直喊他老爹。
“你們怎麼又來了,上一次不是告訴過你們,不要再進大山。”老人說話的聲音格外的嚴肅,看刀疤臉的時候明顯帶著一絲厭惡。
刀疤臉笑了一下,“老闆讓我來的,沒辦法,老爹,見沒見到那些穿著軍皮大衣的傢伙,差不多有十幾個,身上都有槍。”
刀疤臉想知道小鬍子那些人的下落,老爹反而搖了搖頭,“沒有那麼多,只有四個人,一個人的眼睛有點奇怪,另外三個人和你說的一樣,其中一個走路的時候腿是瘸的,應該是受了傷。”
我聽到外面的木門響了幾聲,應該是把死去的婦人擡到了外面,此時,在這些人的眼神裡,我只看到了憤怒,居然沒有悲傷,或許,此時內心的憤怒就是對死去親人最好的紀念。
“灰白眼。”
我聽到老人說完,忍不住說了一句,老人轉身看了我一眼,“虎子的傷是你給治的?”老人的眼神很亮,就像是夜晚野獸的眼睛一樣。
我當時居然一陣心虛,不過轉念一想,老子也沒幹壞事,這些肯定都是灰白眼那些混蛋乾的,我怕個鳥。
我點點頭,“對,我們兩個原本是想找個地方借宿一晚,沒想到進來的時候看到兩個人倒在血泊裡,當時看到孩子的手動了一下,於是就抱進屋處理一下傷口。”
“我們欠你一條命。”
老人說的不是謝謝,而是欠我一條命,所以,這些雪山裡的獵人,處理問題的方式真的和我們不一樣。
“爹,現在追還來得及,殺是那些傢伙報仇。”
“對,報仇。”
老爹的臉色一下子變得嚴肅起來,滿是皺紋的額頭緊緊皺在一起,“你是說,那些人有十幾個人,十幾把槍?”
老爹看
著刀疤臉,刀疤臉點頭,“對,你們看到的只是其中的一小部分,那個灰白眼懂得邪術,我們兩個差點死在他手裡,另外一隊還有十幾個人,都穿著軍裝,特別兇。”
老爹的擔心不無道理,雖然這些獵手習慣了在雪山裡穿行,佔據天時地利人和,不過,畢竟人少,而且手裡的槍也是那種普通的獵槍,根本沒有辦法和軍裝派手裡的重火力相比,搞搞偷襲還行,正面打肯定不行。
“你們都回去,黑子準備一下和爹進山,這個仇,咱們自己報。”我開始以爲老爹聽到我們說那些人人多槍多可能是怕了。
其實根本不是,居然是在擔心另外兩個年輕人,“老爹,我們的命都是你救的,跟著你進山報仇。”
“對,不把那些人都殺了,真以爲咱們獵人好欺負。”
兩個人二十多歲,都是血氣方剛的年紀,這個時候站在那就是不走,老爹眼珠子一瞪,“兔崽子,毛還沒長全,都回去,把虎子帶回去,用酒把傷口洗了,是死是活,老天來定。”
老爹發火,那兩個人年輕人只好抱起了昏迷不醒的虎子走了,這裡的人,打獵吃肉,身體格外的健壯,眼前的這個老爹,握住槍的手感覺格外的有力,就算是人高馬大的刀疤臉都未必是老人的對手。
老人的兒子開始準備,先是從被子裡掏出一些子彈,老人一顆一顆的檢查,檢查得很仔細,這種零下三四十度的環境,普通的獵槍很有可能會啞火,就是天氣太冷,子彈沒有辦法被激發,弄不好還要炸膛,槍就是獵人的命。
子彈,匕首,弓箭,乾肉,酒袋一一準備好,這些都是進山打獵的必需品,幾乎不用準備水,因爲滿地都是雪,渴了隨便抓一把塞進嘴裡就行,這裡的雪出奇的乾淨,太陽的光落在上面閃閃發亮。
“拿著。”
老人居然丟給我一把弓弩,看著拋過來我連忙雙手抓住,這東西還挺沉,我拿在手裡看了看,以前在網上見過圖片,這種冷兵器時代的絕對王者,現在居然還有人在用。
“會用不?”
老人看著我,刀疤臉肯定沒問題,基本上是十八般兵器樣樣精通,我搖了搖頭,老人笑了一下,走過來,隨著他的手一拉,我看到裡面凹槽裡有東西縮了進去,然後一支箭進入前面的凹槽。
“這是三發連弩,不比槍弱,裡面能裝九支弩,省著點用。”我看著手裡這個木頭做的傢伙,既然可以連續打出三隻弩箭,要知道,這個東西的射程絲毫不比槍弱,等於是我手裡有了一隻半自動機關槍。
我和刀疤臉一人抱著弩跟著老人出去,經過門口的時候,死去的婦人屍體放在雪地裡,我看到老爹和黑子走過去,黑子跪在那磕了三個頭,老人面色陰沉的看著,這應該是和親人做最後的道別。
“走。”
老爹在前面帶路,我們四個人的腳力都超乎常人,幾乎是一路奔行,很快看到雪地上出現幾排皮靴的痕跡。
老爹停了下來,身子半跪在雪地上,這些常年和野獸打交道的人,通過地上的雪痕就可以判斷這些人是在多久前經過這裡。
“怪事。”
老爹站了起
來,那一刻,眉頭再一次皺起,刀疤臉也蹲下看,在老爹的面前,刀疤臉的那些經驗根本不值一提,也就忽悠忽悠我還行。
“咋了,爹?”
“那些人在雪地裡轉圈。”
這時刀疤臉也站了起來,“老爹說的對,這些腳印的下面還有一層腳印,基本上都被雪蓋上,如果不仔細看還發現不了,應該是走過去以後又走了回來。”
“鬼迷眼?”
老爹轉過身看了我一眼,“這是山神爺的意思,讓這些沾滿血污的傢伙沒有辦法走出去。”我還是沒弄明白,有灰白眼跟著,普通的鬼迷眼,或者是妖術根本難不倒他,隨隨便便就破了,爲什麼會在原地轉圈。
“老爹,現在咋整?”刀疤臉拿起了弓弩,那一刻,臉上的刀疤皺在一起,看得出來,刀疤臉動了殺機。
“在這等。”
等!我看著前面白茫茫的雪地,我真的不知道老爹爲什麼會做出這樣的選擇,接下來,三個人居然在地上開始挖雪坑,我根本不知道這些雪坑是幹什麼用的,只能在一旁看著。
開始的時候用匕首在雪地上劃,劃開以後幾乎就是用手往外掏,難道是要在這裡弄一個防禦工事?我一臉不解的在後面看著,很快弄出了幾個大的雪洞,刀疤臉居然直接鑽了進去,只露出一個腦袋。
“小威爺,進來,在外面遲早凍死。”
刀疤臉弄出來的雪洞規模不小,我爬了進去,裡面確實避風,“弄這些雪洞有啥用?”
“那難道站在那給人當靶子?”刀疤臉說的有道理,我也學著他的樣子鑽進雪裡,開始認爲一定會很冷,因爲這裡的雪出奇的涼,直到我鑽進去,整個身體被雪包圍,那種讓人發抖的涼意反而消失了。
我和刀疤臉在雪地裡趴著,迷迷糊糊就快睡著,這時聽到刀疤臉踢我,“搞啥!”我用手扒拉一下刀疤臉的腿,這時聽到刀疤臉略帶興奮的聲音,“來了,來了。”
“來了!”
我一下子從下面爬出來,然後往上爬,腦袋從雪坑裡冒出來朝著刀疤臉手指的方向看去,隱約看到雪地上走來幾個影子,這個時候雪洞的效果徹底凸顯出來,如果沒有雪洞,這裡地勢太平,幾乎沒有可以藏的地方,那麼這些人也會發現我們。
“老爹,真神了。”
刀疤臉呵呵一樂,“還記得上一次我和你說的老獵人?就是老爹,這個老人在大山裡生活了幾十年,早就把大山的脾氣摸透了。”
我不由得從心裡對老人有了一絲敬意,這種惡劣的環境下,生存是最大的問題,那幾道影子越來越近,其中一個人被遠遠落在後面,應該就是那個腿受傷的傢伙。
“小威爺,一會別急,靠近了再打,一口氣都打出去。”刀疤臉的眼神透出一絲兇殘,我點點頭,事實就是這樣,那些人手裡有槍,碰到我們絕對不會手軟,被打死的婦人還有那個只剩下半條命的孩子就是最好的證明。
我緊緊抓住弩學著刀疤臉的樣子緩緩伸了出去,然後整個身子貼在上面,那一刻,因爲緊張,趴在雪地上的時候居然可以清晰的聽到自己的心跳聲。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