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是察覺到她的目光，他也擡眸看過來。
顏瑾向他頷首示意，因爲人比較多，所以幾個桌子旁邊都坐滿了人，正好席爾那邊還有位置。
考慮著要不要坐過去，猶豫了一下，她還是選擇放棄，正好燒烤還沒熟，不然趁現在去旁邊轉轉算了。
只是她沒注意到，席爾全程將她的猶豫，轉身，離開都看在眼裡。
而最後，他幾不可聞的呵了一聲。
微風拂面，空氣裡隱約有青草的香氣，特別熱鬧，前面榕樹下，杜芮心正和她男朋友抱在一起秀恩愛，兩人像是連體嬰一樣抱在一起。
顏瑾略微嘆了口氣，不愧是熱戀中的情侶，這甜蜜勁兒，真是隔著屏幕都快溢出來了。
她沒打算破壞人家小情侶的私人空間，繞過他們往前走，正好看到前方樹下有個長椅，乾脆直接走過去坐下。
這個位置一仰頭就能看見滿天星辰，她將頭靠在椅背上，盯著星星看了一會。
現在的星星好少，記得以前小時候和顧南潯還沒分開時，他們經常在飯後坐在院子裡看星星，月光似披著皎潔的銀紗，照亮整個小院，彷彿時光的痕跡，無聲無息但腳步輕巧。
突然，她額前一涼。
顏瑾睜開眼，看到了站在她身後的江懷鳴，他將一瓶飲料輕輕抵在她的額前。
她坐直身子，接過他遞過來的飲料。
“你怎麼也到這邊來了?”
江懷鳴如實回答：“剛剛就看到你一個人跑來這邊，不知道你是不是心情不好，所以跟過來看看，打擾到你了?”
顏瑾搖頭：“沒有，就是覺得這裡環境挺好的，想過來安靜一下。”
“喜歡安靜啊?”
“嗯。”顏瑾將那瓶飲料擰開。
他的眼鏡鏡片微微反光，說起來他和席爾都戴眼鏡，但兩個人給她的感覺就完全不同。
席爾是清冷矜貴的高嶺之花，而江懷鳴則給她一種電視劇里斯文敗類的感覺。
她看著江懷鳴在她旁邊坐下，保持著恰到好處的距離，問他：“所以，你也喜歡安靜?”
江懷鳴手裡還拿了瓶啤酒，他將啤酒打開，仰頭喝了一口，隨後看向她。
“上午在鬼屋的時候，問我什麼來著？”
這意思是，要跟她談論與顧南潯有關的話題?
顏瑾思緒迅速回攏：“我現在問，你能如實回答我，並且不告訴任何人嗎？”
江懷鳴微笑：“如果不能，我又爲什麼會出現在這。”
果然，她懷著什麼目的，他心知肚明。
“小瑾，這不就是你靠近我的目的嗎。我考慮過了，既然紙包不住火，有些東西遲早會被曝光，那不如就趁現在，如你所願。”
每句話都是正常的，但連在一起就有種，她對他不懷好意的感覺。
自從顧南潯去世以後，顏瑾接觸過很多人，也問過很多人。但幾乎每個人都對她有所保留，有些時候，她甚至不知道該如何分辨真假。
但此刻面對江懷鳴，她不能表現出任何懷疑。
“你這樣說，看來你是已經知道我想知道什麼，而且你確實知道我想知道的，是吧。”
江懷鳴噗嗤笑了聲：“你是在說繞口令嗎。”
顏瑾表情很嚴肅：“阿鳴，你和我哥哥是多年同學，同事，我相信你和他的交情匪淺。如果你真的知道背後的陰謀，請你一定要如實告訴我。”
說這番話的時候，江懷鳴臉上的笑容也漸漸消失。他低眉斂目，長睫遮住了他眼底的神思，讓顏瑾看不出他的情緒。
“其實除了我之外，你可以問的人還有很多，但爲什麼最後你找上了我。”
顏瑾深吸了一口氣：“不是沒找過別人，之前有人跟我說過一句話。在沒有證據的情況下，我需要爲我自己所說的每一句話負責，但很可惜不是每個人都願意爲我的事情負責。”
她這樣說，江懷鳴就能明白了。
“所以，你很清楚現在有多少雙眼睛在盯著你，這件事會牽連到很多背後的利益。”
顏瑾：“我知道，當然，我來問你也不是強制，如果你不願意回答，我也不會強迫你。”
江懷鳴推了推鼻樑上的眼鏡：“小瑾，口是心非不是一個好習慣。”
知道他說話滴水不漏，顏瑾也沒心情繼續跟他打太極，她直接問他。
“我哥的死不是意外，因爲他知道了不該知道的東西，得罪了不能得罪的人，所以被殺人滅口，這件事情跟你們研究所的領頭人有關，是嗎?”
她沒有直接說席教授的名字。
江懷鳴：“他的性子綿軟，但又過於正直，這樣確實會得罪很多人。”
顏瑾偏頭看他：“我聽說你離開研究所，是因爲受到了席教授的不公平待遇。換句話說，一個人覺得他有問題可能不是問題，那如果大家都覺得他有問題，那他就一定有問題。”
就算江懷鳴不能爲她提供證據，但能從他這確定席教授的真實爲人也是好的。
不知道是不是這話說進了江懷鳴的心裡，他的目光突然犀利，此刻連脣角用來僞裝的笑容都沒了。
“我知道你有自己的難處，所以不願意幫我也很正常。但我只是想問你一些問題，甚至等我有確鑿證據扳倒那個人的時候，你再出面都可以。”
說到這些，顏瑾心裡也微微發沉。
江懷鳴笑的勉強：“小瑾，其實我不止一次勸過顧南潯，不要插手不該插手的事，不要說不該說的話，但他就是不聽，我也沒辦法。”
顏瑾：“能告訴我具體是什麼事嗎?”
他像是好心提醒她：“小瑾，你別把一切想的太簡單了，他們既然有膽子讓事情發生，就已經做好了萬全的準備爲自己留下後手，你現在這樣查，是不會有結果的。”
顏瑾的表情僵在臉上。
“你這話什麼意思？”
“要查一個事情，你要從源頭，從事件本身查起。只有搞清楚前因後果，你才能對癥下藥。”他似是不經意的提起。“nilotinies就快要上市了，但人多眼雜，有時候想報復一個人，讓他狗急跳牆，其實也挺簡單的。”
他的聲音低沉，像是在蠱惑她。
顏瑾一直看著他。
其實他並沒有回答她的問題，好像什麼都沒說，但又什麼都說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