校園番外051 你記得,這個人一定是我
他除了讓張豔發帖澄清之外,也沒再多做什麼了。畢竟事情發生在學校裡,他不止是她一個人的師長。
段悠也同樣看著男人近在咫尺的俊臉,搖頭,心臟一點點蜷縮得很緊。好像只有這樣才能保證,她心裡那點脆弱和自責能不被他一眼看穿。
“和張豔沒關係。”她使勁揚起脣角,強擠出來的笑容看上去苦澀又古怪。
她難過的是,她因爲一些似是而非的假象就輕易地懷疑朋友,和魏修遠一起聯手把她“算計”到酒吧。
如果嬌嬌是真心喜歡魏修遠,也真心把她當成朋友,那他們兩個昨天的所作所爲該有多傷嬌嬌的心?
最重要的是,那些混混很明顯就是衝著她去的,因爲她開始她沒現身,後來她一直在人羣裡,沒辦法光明正大的下手,所以才逮住了落單的嬌嬌,逼她過去。
從這個層面講,是她的懷疑害得嬌嬌差點和她一起慘遭毒手。
段悠用能動的那隻胳膊撐著牀鋪,可是另一隻胳膊根本舉不起來,手機就在牀頭她也夠不到。
江臨垂下眼簾,低眉看著她不老實地挪來挪去的樣子,皺眉,“幹什麼?”
段悠老老實實地回答:“給嬌嬌發短信,昨天害她被連累,我想給她道歉。”
其實她更想回學校當面道歉,但是很顯然以她現在的狀況來說,這不現實。
“她在上課。”男人冷淡道。
“我知道啊。”不然她就直接打電話了。
男人的視線鎖著她,像一張密不透風的網,裡面藏著點點令人心驚肉跳的笑,“陳天嬌上課的時候……會回你短信?”
段悠怔了怔,心一虛,立馬擺正臉色,大言不慚道:“不,我們都是認真聽講的好學生。”
江臨,“……”
段悠見他不說話,但神色又實在不像真的生氣了,稍稍大著膽子朝他諂媚一笑。
男人冷著臉,突然意有所指地問道:“色狼是你叫來的嗎?這也需要對她道歉?”
她剛纔說的可是“不小心遇見色狼”。
段悠一噎,訕訕低下頭,早知道不能在這個男人面前說謊,卻沒想到這麼容易就被拆穿了。
她想以沉默掩蓋過這個話題,可是男人好像不打算就這麼輕易放過她,語調轉而變得幽深冷峻,分外犀利和一陣見血,“你早知道那些人是衝著你去的。”
段悠藏在被子裡的手突然攥緊,人在面對自己喜歡的人時總會打開所有感官去分析他的一舉一動背後的含義,再加上江臨可能本來就沒打算瞞著她,所以段悠非常容易就感覺到了他現在的情緒。
憤怒,或者說是震怒。
帶著一種久居上位的威嚴。
讓她心肝脾胃都跟著顫。
段悠抿了下脣,還是老實交代,“也沒有……很早。”
也就是那羣人給她發了短信之後她才意識到的。
“你在二樓走廊裡給醫院打過電話,替魏修遠叫救護車,那時候只有你一個人,往最裡面那間包廂去。”
江臨越說,越覺得思路清晰起來,昨晚他一整晚都在走神,根本沒空想這些。
前天晚上幫她整理校史館,他亦是一夜未眠,此刻只覺得疲累到極點的身體裡每個細胞都張揚著一股要將人撕裂的怒意。
段悠被他說得一愣一愣的。
這男人有多聰明睿智、洞若觀火她是知道的。
但是昨晚她往包廂去的時候他並不在場,怎麼能把當時的情況說的頭頭是道?
就彷彿他親眼見過似的。
這個問題一出來,段悠立刻聯想到了許多別的問題。
比如,昨天她在昏過去前好像隱約聽到了槍聲。
——不,不是隱約。
段悠回憶著那一幕,只覺得那震耳欲聾的槍聲格外真實。就像烙在她的耳膜上一樣。
還有那些撕心裂肺的哀嚎聲。
是誰開的槍?江臨嗎?
她的眸色在燈光下時深時淺,是典型的陷入思考的特徵。
江臨冷冷一笑,掐著她下巴的手也更加用力,一字一頓道:“你最好編一個讓我挑不出毛病的藉口來。”
段悠被他這森寒的口吻嚇得發毛,索性不答反問:“那你昨天爲什麼會在?”
而且還不早不晚,出現得那麼及時。
江臨就這麼看著她,邃黑色的深眸裡沒有一丁點波動,卻讓人覺得格外陰沉,卻不止是陰沉。
尤其是當他以這種氣勢揚起嘴角笑弧寒意刻骨的時候,段悠出於趨利避害的本能就不敢和他對視了。
“段悠,你這樣問我是什麼意思?”他說得不疾不徐,慢條斯理,每個字都如同刮骨的利刃,劃割著她的神經,“怎麼,是我出現的太時候了,所以讓你可以理所當然地把罪魁禍首認成是我?”
段悠萬萬沒想到他是這樣認爲的,不由得皺眉,“我沒這麼想過。江臨,我知道你聰明,但你也不該把別人都當不長腦子的吧?”
她淡淡嫋嫋地說著,不施脂粉的臉上天然就帶著一種令人折服的冷豔和傲慢,“先不說你找人綁了我還是上了我對你有什麼好處,就單說你的動機,我們之間隔著什麼仇什麼怨能逼得你江教授下此毒手?正常人都不會懷疑到你頭上,你幹嘛就覺得我不信任你。”
她說到最後,尾音微微收斂,有一絲嬌嗔柔軟的委屈。
這番話讓江臨突然就失神了。
他還記得,上一次她在他辦公桌上看到那封信的時候,連問都沒問過就怪到了他頭上。
那天她很生氣地砸了他的辦公室。
江臨手上送了力道,直起身,眼中被濃濃的霧氣覆著,深處有段悠看不清也看不懂的內容。
大概是因爲他以前對她做過太多過分的事,說過太多過分的話,所以格外害怕她“理所當然”的誤解,所以纔會對她稍微有一點歧義的話做出如此過激的反應。
“害怕”兩個字閃過腦海時,江臨整個人都僵住了。
他到底爲什麼要害怕她誤解他?
滿腦子被這樣的念頭填充著,他都沒有注意到她對他的稱呼什麼時候從“江教授”變成了直呼其名,“江臨。”
她叫他的名字。然後眨著眼睛看他,“你往前一點。”
江臨看了她兩秒,沒吭聲,還是依言往前上了一步。
段悠笑米米地,“再往前一點。”
俊臉的輪廓緊繃著,略顯不耐。
當他忍著不耐最終湊到她面前時,段悠撤回了一直撐著牀鋪的胳膊,整個身體有短暫的懸空,牟足了勁往一側倒去。
她另一隻手不能動,所以協調能力差的很,如果他不接住她,她翻下牀都是有可能的。
江臨看到這一幕臉色一沉,未來得及思考就先伸手扶住了她的腰,保證她安安穩穩地坐在牀上。
可就這一個動作,讓她得了空隙。段悠在坐穩之後一下子就扎進他懷裡,能用的那隻手迅速地抱住了男人勁瘦卻結實的身軀。
段悠清楚地感覺到擱在她腰上剛剛撤開的那條手臂瞬間就僵硬了。
不止那條手臂,他整個人都愣了。
又或者說,他明明知道該推開她,卻假借“愣了”的名義,就這樣享受馥郁柔軟的身體埋在他懷裡的那種陌生的感覺。
靠在他胸口的那顆小腦袋處傳出女孩輕懶的嗓音:“如果我兩隻手都能動的話,我肯定會自己動手抱你。可是現在你也看到我受傷了,只能麻煩你主動一點了。”
江臨還是“愣著”。
“我覺得你這個人心裡有點陰暗。”她說,“雖然不知道你經歷過什麼,但是每個人都有煩惱,都不比別人活得容易。你大概是我見過的最敏感的人了。你怪我的時候,誤會我的時候,我是很難過,但有很大一部分都是在替你難過。”
難過他很不容易相信一個人。
也很難對誰真真正正地交心。
難過他哪怕在安安靜靜的時候都能讓人感覺到他心裡藏得很深的孤獨。
“江臨,如果你覺得累了,不高興了,如果我們之間再有什麼誤會,你直接來問我好不好?”
她覺得自己說著都被自己感動了。
可是頭頂那人還是一點回應都沒有。
“假如這個世界上有一個人會無條件相信你,你記得,這個人一定是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