校園番外014其實委屈,很委屈
他不來,其實也挺好的。
段悠無法形容自己此刻的心情,就像下第一局棋時,她的後悔和猶豫。
這種猶豫,從很早以前就開始了。
她不想用這樣的賭約來戲耍別人的感情,最開始,是因爲他對她品行的侮辱讓她動了脾氣,她一時衝動,索性一不做二不休。可是脾氣來得快,往往去得也快,當江臨知道了真相,並且重新審視她以後,段悠就隱約想要放棄這場賭約了。
“嬌嬌,我們回去吧。”江教授不來讓她覺得欣慰,可又說不出的疲憊,“我很累。”
陳天嬌看她眉眼間的蒼白不像是裝的,壓下心頭的怒意,瞪了張豔一眼,扶住段悠的手臂,“你怎麼了,悠悠?”
段悠搖頭,輕輕推開她,走到張豔面前,面無表情道:“張豔,願賭服輸?shù)牡览砦颐靼祝抑幌M憧丛诮淌诘拇_給過我兩次機會的份上,能免了讓嬌嬌公開道歉的事。她不會道歉,如果你一定需要個說法,明天我替嬌嬌給你當衆(zhòng)道歉。”
陳天嬌震愕得瞠目,“悠悠,你瘋了吧!這怎麼行?”
“沒什麼不行的。”相較於陳天嬌的激動,段悠顯得平靜非常,“約不到江教授是我自己沒本事,不能讓你來替我承擔後果。”
說完,她心頭突然生出什麼感應(yīng)似的,後知後覺地回過頭。
夜風中,天地間安靜一片,廣場上早已空寂。
只有不遠處立著兩道女人的身影,似乎是在看這邊。
紀可嵐就在那裡,親眼看著幾分鐘前男人走到垃圾桶旁邊把捏皺的門票扔了進去,然後頭也不回的離開。
段悠擡手撫了撫胸口,總覺得哪裡不對勁,好像錯過了什麼極其重要的人和事。
“剛纔……這裡有人嗎?”她問。
陳天嬌大大咧咧地搖頭,“沒看見啊,有人也該進去了吧,公演都開始了,誰還在門外站著?”
“嗯。”段悠模模糊糊地低聲應(yīng)了,“回宿舍吧。”
週五沒有大一的課,江臨如往常一樣,在辦公室裡備課。但那冷峻而涼薄的面容又隱隱讓人覺得,好像有什麼和往常不一樣了。
紀可嵐今天特意買了兩杯早餐咖啡,看到他在電腦前敲敲打打,走過去,自然而然地將其中一杯放在他桌子上。
有咖啡香沁入鼻息,江臨的視線從電腦屏幕上收回來,落在她高挑的身影上,看了眼咖啡,皺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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紀可嵐在他問出口前先一步解釋,“在學校外面的咖啡廳買的,聽說你在歐洲生活過一段時間,想著你應(yīng)該比較適應(yīng)這種口味。”
男人的黑眸一瞬不眨地望著她,平靜無物,卻讓她有種莫名的尷尬在心底滋生,“江教授?”
“我很少喝外面磨的咖啡。”他淡淡開口,音色冷清,“謝謝你的好意。”
這種方式的拒絕說明顯也明顯,說隱晦也隱晦,不至於讓她太沒面子,卻也沒給她留下什麼自我陶醉的空間。
紀可嵐抿了下脣,坐回座位上,一擡頭就是男人那張藝術(shù)品般鬼斧神工的俊臉,線條的收放極具張力,總有種不動聲色的倨傲和力道,讓她看一眼就會心跳半天,怎麼都進入不了工作狀態(tài)。
又想起昨晚那一幕,她腦海中突然劃過一道閃電,有什麼東西迅速清晰起來。
昨晚那三個女生中讓她覺得眼熟的那個……不就是昨天早晨一直在辦公室門口徘徊的……
那是他的學生?還是……
紀可嵐咬了下脣,遲疑了許久,還是作罷。
週六週日兩天沒有事,江臨便和傅言約好去附近新開的樓盤看看,再整理一下發(fā)放下去的市場調(diào)查反饋回來的結(jié)果。
傅言的母親和他的母親生前是好友,他也只是在傅言母親去世的時候回來見過他一次,兩人在某種程度上算是一見如故。
他和傅言計劃收購一家倒閉的二線企業(yè),傅言手裡有他母親生前的一筆遺產(chǎn),但是江臨離開家以後,連家裡定期打來的錢都原封不動地退了回去,二人一合計,資金終歸還是不夠,傅言想了想,把商家獨子商伯暘也一併拖下了水。
這是江大公子平生第一次爲賺錢而奔波,整整兩天,忙到腦子裡被各種資料、數(shù)據(jù)、市場調(diào)查的結(jié)果充滿時,他竟病態(tài)地感覺到了一絲塊感。
他覺得自己好像是在逃避什麼事,但這種念頭每次冒上來一個苗頭,就被他毫不猶豫地壓下去,到了最後,江臨自己都不知道自己到底是在逃避什麼。
有些人在極大的壓力下可以做出匪夷所思的成績來,並且壓力越大,成績就越好,江臨大概就屬於這樣的人。前二十四年裡,他嚴於律己,完成了父親和爺爺?shù)乃衅诖瑓s很少有爲自己做過什麼事。而且在那種環(huán)境下,頂著爵位第一順位繼承人的光環(huán),就算他做錯了什麼,也不用負什麼責承擔什麼後果。
但是這次不一樣,這是他一手創(chuàng)辦起來的公司,從選址,到拉攏合夥人,招收員工,正式註冊,都是他一手操辦的。成了就成了,砸了,那就是他自己的責任。
兩天在忙碌中度過,週一回到學校裡,披上白大褂走進實驗教室,他看也沒看平時總會刻意關(guān)注一下的第一排,徑直走到了講臺邊,等上課時間一到,就開始點名。
陳天嬌在椅子上坐立不安,當講臺上的男人唸到“段悠”二字時,她揣了好一陣子的話才順理成章地說了出來:“教授,段悠請病假了。”
男人握筆的手沒有半分停頓,在考勤上打了個叉,便繼續(xù)唸了下一個名字。
從始至終,連眼神都沒變過一分。
陳天嬌和林小曉一下課就跑回宿舍裡,輕手輕腳地關(guān)上房門,陳天嬌伸手摸了摸牀上女孩的額頭,不放心道:“悠悠,你這都燒了三天了,不去醫(yī)院,好歹也去醫(yī)務(wù)室掛個水吧。”
林小曉亦是點頭附和,“就是啊。從週四晚上回來就開始燒,怎麼搞的?”
“累出的毛病。”陳天嬌嘆了口氣,很快,語氣又強硬起來,“不管怎麼樣,你今天必須跟我去醫(yī)務(wù)室。”
段悠裹著被子躺在牀上,腦子裡空茫一片,反反覆覆閃過的都是那個男人的臉。
他最後指導她下棋的畫面尤爲清晰,她在高燒不斷的夢裡幾次看見。
全身都疼,所有的關(guān)節(jié)都在疼,她卻在這股能把她扯碎的疼痛中回憶起他的聲音。
還有那句,一個人做這麼多,不委屈?
其實委屈,很委屈。
委屈的是被他誤會,被他嫌棄,被他懲罰。
委屈的是自己輸了一盤棋,錯失了一次到手的良機。
委屈的是這場邀約就是個精心策劃的賭局,怕他不來,又怕他來。
她最後還是被林小曉和陳天嬌強行送到了醫(yī)務(wù)室裡,馮校醫(yī)給她掛了水,回辦公室拿東西的時候,正好碰見收拾東西準備下班的江臨。
江臨擡眸也瞧見她,順便請教了一下請病假的流程,馮校醫(yī)詫異地看著他,“你生病了?”
“班裡有個學生請假了。”他的語氣波瀾不驚,卻又足夠虛心謙和,“第一次碰到這種情況,不知道該如何處理。”
彼時辦公室裡只剩下他們二人,馮校醫(yī)只好花了點時間給他講了講請假條和開醫(yī)院證明的流程,不過這個話題倒是提醒了馮校醫(yī),“你那個學生的病假條我給她開,蓋完章以後你直接夾在她的出勤記錄裡,期末一併上交給教務(wù)處就可以了。”
男人安靜聽完,也沒表態(tài),俊漠的眉峰看不出任何外露的情緒,深沉如同月下寒江,“那就麻煩您了。”
馮校醫(yī)喝了口水,“沒事,你方便的話到我這來拿一趟。”
“現(xiàn)在下班了,我正好過去。”
江臨跟著她一起回到醫(yī)務(wù)室,卻沒想到在這裡碰到了一整天都沒來上課的女孩。她躺在牀上,臉蛋蒼白得可怕,白淨的額頭上細細密密全是冷汗,睫毛如同蝶翼輕輕顫著,在夢裡也很不安寧的樣子。
他的眸光在無人可見處暗了幾寸,腳步就這麼頓在了她的牀邊,俊臉表面有些冷漠和僵硬,至於深處是什麼,誰也看不清楚。
馮校醫(yī)在假條上籤好名字,一擡頭便看到男人站在這裡,一動不動地盯著牀上的女孩。
-本章完結(ji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