傑克一出來，所有人都將目光望向了他，也都紛紛迎了上去。
像是等待著傑克的審判似的。
“手術還算成功，但是……”但是這兩個字，永遠都是給人希望後又帶來打擊的打擊。
僅僅聽到這兩個字，程墨舫的眉頭就已經擰在了一起。
如果這個人不是傑克，而是其他的任何醫生，他可能都會控制不住抓起他狠狠的錘他一拳。
傑克說，如果24小時內，季凌音沒有醒過來，那麼結果不言而喻，可能就永遠醒不過來了。
24個小時，意味著又是漫長的24個小時。
而就算是醒過來了，因爲他腦部的血塊壓迫到了某些神經系統，可能會導致身體留下後遺癥。
最好的結果，是她醒過來，視力或者聽力受到影響。
就算是聾了，瞎了，他可以當她的眼睛當她的耳朵，只要她能醒過來。
“程總，你已經兩天沒睡覺，沒吃東西了，這樣下去身體會受不了的。”蕭航走過去，低垂著頭對程墨舫說道。
程墨舫疲憊的閉了閉雙眼，卻並沒有要聽蕭航勸慰的意思。
司玨和暨尚宇對視一眼，可最後誰也沒有上去勸程墨舫。
這樣的程墨舫，是他們第二次見了，五年多以前，在蘇櫻在葬禮上，他也是這副模樣。
“程墨舫，你別這副死樣子，櫻子她定會好起來的。”最後，連殷傲都看不下去了，伸出手一把抓住程墨舫的衣領，低斥道。
殷傲眼睛通紅，也明顯是許久沒有閤眼的狀態。
一想到季凌音是因爲林婉夏受的傷，而躺在那裡生死不明，殷傲就一肚子的火氣。
五年前是因爲他，五年後也是因爲他。
他不懂，爲什麼櫻子會愛上這麼一個人？
他除了讓她受傷，還會做什麼？
程墨舫擡眸，悠悠的看殷傲一眼，還是沒說話。
過了好一會兒，他將目光轉向蕭航，講著聲音問道：“那個惡毒的女人呢？現在在哪？”
林婉夏！誰一定要讓她生不如死！
“已經抓到了，現在江夏在看著。”蕭航回答道。
程墨舫轉身想要朝外面走，暨尚宇伸手握住了程墨舫的手，“阿墨，那個女人，等小櫻醒來之後再收拾吧。現在算是給小櫻積點福。”
可能是因爲暨尚宇是做警察的，加上他們一家會比較傳統，所以會信這些。
聽完暨尚宇的話，程墨舫止住了腳步。
“病人已經轉到重癥監護病房裡了，你們現在可以去看病人了。但一次不能進去太多人。”醫生這個時候開口道。
衆人慢慢的轉過身子，將目光望向離這不遠的重癥監護病房裡。
“你們可以試著跟病人說說話，她或許能聽得到。”傑克開口說道。
“其實是場事故，也並不全是傷害，因爲病人腦部再次被撞擊的緣故，腦部血塊安全轉移，所以才使得這次的手術順利。如果依照一開始的情況做手術，結果可能會更差。”這也是爲什麼傑克之前對季凌音的治療沒有信心的原因。
他看過之前季凌音的腦部CT，和這一次做手術時，相差有些大，雖然現在也不能完全保證季凌音能夠醒過來。
但最起碼，有了一點點希望。
程墨舫沒說話，而是伸手握住牀上女人的手。
她好像又更瘦了，手指白皙細長沒有肉。
這是一雙很適合彈鋼琴的手。
事實上，他會喜歡上她，可能就是因爲當初，在蘇家別墅，看到了坐在鋼琴邊上，甜美靈動的女孩。
那個女孩就是她。
他還記得，當時她穿著一襲粉色的紗裙。，笑容甜美。她的鋼琴演奏，讓很多人都爲她鼓掌。
那時候的蘇櫻，是如此的自信活潑，只要看到她，就會覺得整個世界都是彩色的。
“對不起，小櫻對不起。如果不是因爲我，你是不是永遠都可以做那個活潑開朗的小女孩。如果不是因爲我，你是不是永遠都不會經歷這些傷痛？”
“如果當初，我能早一點明白你的心思。如果當初，我能勇敢一點，是不是？這一切就都不一樣了。”
可是這個世界哪來那麼多如果。
“小櫻，你快點醒過來，好不好？我還欠你一場盛世婚禮，還欠你一場一家人的旅行。你躺在這裡，我一個人要怎麼完成婚禮？沒有你的旅行，我和熙熙又怎麼能算一家人的旅行？”
“對了，忘記告訴你一個好消息。熙熙，是我們倆的孩子，我們的孩子沒有死，他一直都在我們的身邊。”
……
病房裡只剩下程墨舫一個人，他坐在病牀前，跟躺在牀上的女人說了好多好多話。
他覺得自己是一輩子，都沒有說過這麼多話。
他說起了以前，他們相處的點點滴滴，又說起了他剛看到她回國時候的，糾結心情。
他記得，那天她剛回國，他在馬路上差點撞到她。那個時候，下車看到躺在地上的人，是他日思夜想的面容後，他整個人都顫了一下。
他甚至，有種很奇怪的想法。
可是現在是二十一世紀，大白天的怎麼會有鬼？
所以，當年她根本就沒有死？
他抱著她上車，到了醫院之後，他的心還是顫抖的。
他害怕是她，因爲不知道該怎麼面對她，可他更怕不是她。因爲怕自己空歡喜一場。
直到後來，她吃山藥過敏，他才基本確定，她就是蘇櫻。當時他就在想，到底是什麼讓她從活潑開朗變成了這麼冷漠的人。
後來慢慢相處，他發現，不管蘇櫻怎麼變，不管她外表表現得多麼冷漠。
可她的內心依然是柔軟的，善良的。
她依然還是他，最初認識的模樣。
傍晚的時候，徐鳳嬌把熙熙帶到了病房裡。
小奶包看著自己的媽媽躺在病牀上，無數個管道插在她身上，臉上還被氧氣罩罩住，眼睛瞬間通紅，想哭可又強忍住不哭。
“爹地，媽咪一定很疼吧？”熙熙伸出小手，輕輕握住了季凌音被紗布包裹著的手腕，輕輕吹了吹。
“熙熙幫媽咪呼呼，呼呼就不會疼了。”帶著哽咽的，稚嫩的聲音傳來，旁邊的徐鳳嬌也忍不住淚流滿面。
“媽咪，你快點醒過來好不好？只要媽咪醒過來，我保證不會再跟爹地搶媽咪。我想跟媽咪和爹地一起睡覺。”
說完話後，小奶包的眼淚再也止不住往下掉，邊哭還變唱著：“世上只有媽媽好，沒媽的孩子像快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