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茲拉—茲拉—”
刀叉切割開食物劃過瓷盤的聲音響起,刺耳而有規律,聽著讓人會生出是被刀切割在骨頭上的詭異感
樓宸沉默的用左手切開牛排,一下一下切得又細又狠,這過程中,她眼神始終盯著對面正在邊吃邊看文件的景薄賦
與她不同,男人臉上是難得的好氣色,慵懶的半靠著椅子,袖口捲上露出半截結實的小臂,他端起咖啡喝一口,放下時目光順勢看向樓宸,若有所思看了一眼她兇狠的動作和狠不得把他當牛排切了的表情,微微勾脣,溫和道:“火氣這麼大,要來點牛奶麼?”
牛奶!
樓宸眼神空白了一瞬,下一秒刀尖幾乎要把盤子切碎,深吸兩口氣,樓宸皮笑肉不笑的咧開嘴,一字一句:“謝!謝!不必了!”
這之後,比之前更刺耳的茲拉聲繼續響!
沈銘看了眼兩人,默默不語;舟連睿眼都不眨繼續淡定的吃早餐,荀笙和封翌早早就去母星總務部處理相關事宜,蘭恩卻坐不太安分,出身西方貴族世家的他真的對這種聲音難受到不行,強忍了好一會兒,他終是扛不住湊到樓宸身邊,弱弱道:“宸兒,咱們換一種發泄方式好不好~”
樓宸緩緩側頭,直勾勾盯著他
蘭恩嚥了口口水,討好笑:“算了!你開心就好!”
樓宸輕哼一聲,倒是把刀叉放下了,端起一旁的果汁開始喝
蘭恩鬆口氣,自己叉起一塊奶糕喂到她嘴邊,樓宸乖乖張嘴,一邊持之以恆的瞪景薄賦
景薄賦看著蘭恩喂樓宸時笑容一頓,但大概是因爲昨晚剛暢快的紓解過,佔了不少便宜,他現在心情不錯,也就沒怎麼在意;笑了一下就繼續看起文件來
這時,樓上傳來開門聲,衆人都是微愣
樓宸卻眼前一亮,也不吃奶糕了,直接從座位上躥起來,蹭蹭蹭就跑上樓,一下跳到正懶洋洋走出來的男人身上,驚喜道:“闕!你終於死出來啦!”
闕被她弄得一個踉蹌,頓時臉黑:“給我下來!你是不是想弄殘我這個老胳膊老腿!”
“我這是在表達對你的思念之情!”樓宸死死掛住她,隨著他的步子晃來晃去,甜甜撒嬌
闕不爲所動,涼涼睨她:“昨天下午你可不是這樣說的……”
“一日不見如隔三秋嘛!”樓宸繼續笑瞇瞇道,在闕要張嘴反駁的的前一秒臉色驟然一變,冷颼颼道:“你有什麼話說~”
闕無語,屈服了:“您來說得都對!”
樓宸這才滿意,樂呵呵的跑下來,指著餐桌,有些遺憾道:“話說你爲什麼今兒就醒了,要是你再多睡幾天,我就可以多幾天一個人吃光阿銘做的小籠包了……”
闕翻了個白眼,直接抽開一張椅子坐下,拿起筷子就開始吃:“別作了行不!你要想吃,沈銘天天給你做都不嫌煩,就一點包子你瞧你那小氣樣!”
兩個人旁若無人的鬥嘴,完全把一桌子的其他人當浮雲了!
男人們臉色都有些許變化,或明或暗的目光定格在闕身上,他卻不爲所動,一門心思的吃!
沈銘倒是最淡定的那個,還問闕:“有紫米粥,你喝麼?”
闕眼睛發光:“喝!多加點糖!”
“想得美!不給你加芥末你就謝天謝地吧!”樓宸呵呵冷笑
“吃就吃!這年頭,你要還能找到芥末我反而服你!”闕淡定反駁
樓宸一噎,沈銘已經無奈的走進廚房
蘭恩緊緊抿脣;舟連睿也看了眼闕,眼神意味不明
景薄賦打量著闕,修長指尖有一下沒一下扣在桌面上,他放下文件,笑著道:“闕閣下?”
闕筷子一頓,他轉過頭,對上景薄賦平靜幽邃的眸子,那張讓他印象深刻的臉,讓他眼神微微一閃,竟然沒有不耐煩什麼,淡淡應了一聲
景薄賦笑笑,沒再說話
樓宸知道闕在想什麼,她眸色暗淡一瞬,旋即恢復平靜
許多事,可以放在心裡,但畢竟都過去了!
早餐過後,蘭恩淚眼汪汪的被封翌叫走,因爲景上將犯懶,大量軍部事宜被他以鍛鍊的名義都交給蘭恩和封翌處理去了,蘭恩很想炸毛,但上將輕飄飄一個“軍令如山”,他就只能默默屈服,可憐巴巴的滾去母星總務部當苦力去了!
沈銘收拾屋子打理草場,樓宸拉著舟連睿興致勃勃跑去幾公里外的山上挖草藥,小樓裡只剩下景薄賦和闕兩個人
景薄賦半躺在空地上的搖椅上,不急不緩的晃,眉目舒展姿態閒適,若不熟悉的人,竟會把他當悠然山野的隱士,誰會想到他是那個以鐵血手腕而名震聯邦的景薄賦,手握重權的上將軍神!
陽光明媚撒下,清新的空氣是即使號稱環境最好的帝都星都遠及不上的,景薄賦微微瞇眼,吐出一口濁氣,遙望著遠處連綿的草原,冷不丁道:“上面視野會更好吧。”
精巧的屋頂上,闕左膝微曲倚坐在飛檐旁,他的目光從遠方收回,落在下方同樣慵懶的男人身上,不鹹不淡:“是不錯。”
景薄賦輕笑一聲:“要不要聊聊?”
闕眼皮子都不擡:“你的事兒,我都知道;我的事兒,不是你該知道的!”
省去了在樓宸面前的嬉笑怒罵毒舌吐槽,其實他是傲慢的—能很輕易勾起人怒火的傲慢,他很清楚這一點,但也的確懶得改變
數不清的紀元中,他都是神,是時光之神最忠實的陪伴者和接替者,不像樓宸對生靈的好奇,他和其他神靈一樣是真正把這些脆弱的生命當螻蟻看的,這種傲慢早已融入他的魂魄,太漫長太漫長,哪怕他如今放棄了神格化爲生靈,他也不能一下子改變過來
說到底,他只在乎她一個,她想當人,那他就削去神格陪她;她愛這些人,他就可以容下他們!
但至於這些人本身,他還真不太當回事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