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曜祺依稀記得當年那個青春靚麗,活潑開朗的女孩子,笑起來的時候眉眼彎彎,眼睛瞇成月牙兒形狀,圓嘟嘟的臉上掛著兩個可愛的小酒窩,她一笑就會牽動別人的神經(jīng)。
很小的時候,她就喜歡跟在夏景橋的屁股後面跑,性子活潑開朗,喜歡調(diào)皮搗蛋,小時候夏曜祺就沒少被她愚弄,也只有面對她的時候,夏景橋那千年寒冰似的臉纔會有點溫度。
她會爬到樹上,調(diào)皮的朝著夏景橋招手,轉(zhuǎn)身朝夏曜祺做個鬼臉,然後坐在樹枝上搖晃著兩條腿,夏景橋的臉上會露出擔憂的表情,然後讓她趕緊下來,她總是聽話的像條小狗。
聽話的小狗也僅僅是對於夏景橋,對於別人她表現(xiàn)的就是披著天使外衣的小魔鬼,諸如他自己就是個例子,偷偷往他的口袋裡放毛毛蟲,從背後把他推進游泳池裡,搶他的玩具,然後每次在想要教訓(xùn)她的時候,她就會跑到夏景橋的身後朝著他露出鄙視的表情,夏景橋護著她,他只好自認倒黴。
慢慢長大,其他小女生知道了男女有別,就不常來他家做客,唯有她依舊如初,每天跟著夏景橋上學(xué)下學(xué),恨不得和夏景橋同吃同睡,那時候他還不懂這是爲什麼,後來思想慢慢成熟了之後,才知道,那是因爲喜歡。
於是,他們很快成了戀人,原本在所有人的眼裡他們無論是在哪方面都是天造地設(shè)的一對,夏景橋冷漠,她心思跳脫活潑,樂觀開朗,剛好互補,只是後來她出國留學(xué),這段戀情就無疾而終。
她走的那天下著大雨,雨水肆虐的季節(jié),把道路這些都給堵住了,車子沒法行進,夏景橋不顧家裡人的反對拿了一把雨傘衝進大雨裡。
等到大雨停了,夏曜祺去找他,就看到夏景橋呆呆的坐在地上,衣服上全是骯髒的泥,地上溼漉漉的,雨水順著他的髮梢滴在他的眼眸裡,他看他一眼,眼眶有些寒意,可是莫名的就讓他覺得,夏景橋哭過了。狼狽的樣子看得夏曜祺紅了眼眶。
他走到夏景橋的身旁,單膝著地,顫抖的伸出手,想說什麼卻覺得喉嚨被堵住,最後只好顫著聲音說:“哥,我們回家。”
夏景橋擡頭,忘了他一眼然後撇過頭,身體有些顫抖,一開始夏曜祺以爲他冷,趕緊脫下衣服跟他披上,他突然抓住夏曜祺的手,甕聲甕氣的說了一句話。
夏曜祺沒有聽清楚,他說了幾遍之後,他才終於意識到他說了什麼,夏景橋說:我還是來晚了,我欠了她一個擁抱,老天真的很殘忍!連最後一個擁抱都沒有給我。
他唏噓的嘆了一口氣,看著夏景橋的背影,努力的想要尋找當年的那個狼狽的影子,卻發(fā)現(xiàn)回憶終究是回憶,現(xiàn)在的他變得成熟穩(wěn)重,是凌達的總裁,時光讓他磨平了棱角,卻也讓他更加成熟。
習(xí)慣了夏曜祺嘮嘮叨叨的性格,夏景橋見他說了一句話便沉默下來,便覺得有些訝異,回頭看他,不如以往那樣輕佻邪魅,沉默下來的他
變得憂鬱,眉宇間盪漾著一抹憂愁。
“哥,在說這件事之前,我能不能問你一個問題?”
夏曜祺想問這個問題,想問了許久,也很想知道,向來冷漠不近人情的夏景橋內(nèi)心深處是否裝著一份柔軟,或者用另一種方式表達就是他內(nèi)心是不是裝了一個女子,一個叫邢慕柳的女子。
“很重要嗎?”他頭也不擡的問,語調(diào)平穩(wěn),夏曜祺複雜的不知道該說什麼,很重要嗎?他在心裡反覆的詢問自己,得出的結(jié)論是:超級重要!
時間一分一秒的過去,夏景橋依舊伏在桌案上看文件,諾大的辦公室早已沒了夏曜祺的影子,他偶爾在鍵盤上敲打著,遇到難題的時候又緊鎖眉頭看看文件。
反反覆覆修改手中的那份文件,生怕有遺漏的地方,夏景橋就是這樣一個人,工作起來什麼都可以忘記,而他有一個習(xí)慣就是不喜歡被人打擾,然而這時,鄧榮德敲門走進來,還沒關(guān)門,就感覺夏景橋那冰冷的眸子看向了他。
糟糕,忘了夏總最不喜歡工作的時候被人打擾,鄧榮德站在門邊,感覺自己出去也不是,進去彙報工作也不是,一時間不知如何是好,夏景橋咳嗽一聲,他嚇得一個激靈,罷了罷了,大不了十八年後又是一條好漢。
他硬著頭皮走了上去,彙報了公司最近的情況,各方面運行的不錯,可是夏景橋越聽越覺得哪裡不對勁,一眼就從他臉上看出了端倪,他說話的時候頭顱微微低垂,感覺說話的時候眼神一直飄忽不定。
“說正題。”
夏景橋從來不是個浪費時間的人,他也不希望別人浪費自己的時間或者浪費他的時間,所以這也造成了他經(jīng)常說話就是簡明扼要的直接奔上主題。
鄧榮德苦笑一聲,下意識的摸了摸鼻樑,纔有些尷尬的停下了說公司的事,看著夏景橋那沒有多餘表情的五官,他心裡對夏曜祺那個王八蛋恨得咬牙切齒,巴不得這輩子都別想見到他。
一個小時前,笑得一臉促狹的夏曜祺突然找到了他,故作親密的勾著他的肩膀笑呵呵的讓自己幫他做一件事情,鄧榮德當時很好奇,結(jié)果有一句話怎麼說來著,好奇害死貓。
呃,目前的狀況來說,鄧榮德就是那隻貓......
現(xiàn)在想起來他就覺得自己的嘴真欠抽,明明知道夏曜祺的性子是怎麼樣的,從他嘴裡說出來的肯定就沒什麼好事,別說主動找人幫忙的了,那更加是個陷阱啊!
原本看在總裁的份上,鄧榮德想要是夏曜祺是準備要公司裡哪個小美女的電話號碼,那他到可以去幫他免費的做這件事。
但是當他聽到夏曜祺說出那件事是什麼的時候,當場就不樂意了,一把甩開夏曜祺那沉甸甸的手,出言拒絕了,要他做這件事情,不可能,他的態(tài)度很堅決,但是夏曜祺是總裁的弟弟啊,他也不是個省油的燈,竟然拿鄧榮德
的工作說事情。
沒辦法的鄧榮德只好聽之任之,誰讓夏曜祺家世顯赫,而自己是個小小的市場部經(jīng)理呢,當然前提是夏曜祺得保住他的腦袋,他可不想被他的冰山上司拖出去喂狗,在夏曜祺再三保證之下,他纔在夏曜祺的催促之下慢騰騰的走進了夏景橋的辦公室。
此時的空氣中瀰漫著一股很濃很濃的殺氣,那股殺氣的主人是一臉寒霜的夏景橋,無形之中彷彿有一隻大手捏住了他的脖子,讓他無法說話,其實他是緊張的說不出來。
鄧榮德神色變換了幾秒,在心裡抹了一把眼淚,大有壯士一去兮不復(fù)還的悲壯,終於下定決心用低到不能再低的聲音說道:“剛纔......”
“沒吃飯嗎?”夏景橋冷哼了一聲,鄧榮德覺得自家總裁這個聲音太嚇人了,沒來由的抹了一把冷汗,這才戰(zhàn)戰(zhàn)兢兢的說道:“夏總經(jīng)理讓我問你,夏總你將來娶了妻子,在親熱的時候是不是......是不是......”
“夠了,出去。”
也是冷著一張臉,鄧榮德在心裡補了一句,此時此刻他覺得自己是幸運的,還好總裁懂了他的欲言又止,要不然他怎麼死的都不知道,他出了辦公室,用力的吸了一口氣,不得不感嘆一句,外面的空氣真是舒服。
夏景橋等到鄧榮德出去之後,平躺在沙發(fā)上,不知道是不是因爲疲勞過度的原因,頭有點痛,他揉揉太陽穴,儘量的放鬆自己高度緊繃起來的神經(jīng)。
其實,有時候時間會告訴你,你曾經(jīng)所做的一切都不過是年少輕狂的不懂事,是的,夏景橋把當初對邢慕柳做過的事定義爲年少輕狂的不懂事,所以當夏曜祺問他喜不喜歡邢慕柳的時候,他當時的樣子表現(xiàn)的很冷靜,只是沉吟了片刻方纔說:“不喜歡。”
夏曜祺其實是很驚訝的,急忙追問他原因,他說過去的時候只是一味地覺得身邊所有人都抗拒他,只有邢慕柳會和他親近,絲毫不覺得他冷漠,長大後他的身邊換了很多人,唯獨邢慕柳一直跟在他的身後。
他以爲那就是喜歡,其實不是,那只是不甘心而已,他只是不甘心自己身邊到最後沒有一個人,只剩下他自己,現(xiàn)在過了這麼久,她也許早就忘了,而他也懂得了許多。
夏曜祺明顯不相信,帶著質(zhì)疑的神色問:當年爲什麼冒著大雨只爲了去見她一面,還......他的後半句話沒有說出來,但是夏景橋卻知道他說的什麼意思。
他忽然想起,幾年前渾身髒污的自己是如何在夏曜祺複雜的目光中跌跌撞撞的走回家,那一年他學(xué)會了飆車,喜歡尋求刺激,一直過著紙醉金迷的生活,宿醉好像已經(jīng)成了一種生活的方式。
只不過渾渾噩噩的過了一年的時候,他突然就醒悟了,沒有人勸說,沒有人罵他,他就這樣慢慢的站了起來,他依舊如以往一樣,好似沒有發(fā)生過那件事一樣,只不過比以往更加冷漠。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