齊呈倒是個守日子的人,林夕落去糧倉後數(shù)三日,一早他便來到此地,請林夕落去糧行看一看。
“糧倉那方已經(jīng)開始在籌備重新選糧、篩糧,管收糧的胖子、管運糧的麻子也都在糧行等候爲(wèi)林姑娘回稟這兩日的事宜?!?
林夕落應(yīng)下,而此時春桃端來了早飯,看齊呈在此,不免問道:“齊大管事用過了?”
齊呈微怔,連連退後“卑職在此等候即可。”
“一同用吧,再爲(wèi)齊大管事備一份?!绷窒β渲钢侵嗖说溃骸斑@都是魏大人讓“福鼎樓,每日送來的,如今這早、中、晚的飯菜幾乎都是“福鼎樓”這院子的廚房快成了擺設(shè),廚娘們整日只做點兒點心,閒的第八十八章 卑鄙都開始納鞋底兒了?!?
齊呈抽抽著嘴“福鼎樓的一餐飯可不便宜”
“所以這賺銀子的事,還得齊大管事多多幫襯著了。
”林夕落話中若有所指,齊呈面怔,連忙道:“願助林姑娘一臂之力?!?
春桃再端此一份,齊呈推託兩次也便坐下吃用,二人用過,便起身出門,向東城那方的糧行趕去。
糧倉在城郊,這“頃東糧行“便在東城的繁華之地。
偌大一片空場,其中的糧米一袋袋摞起,除卻大米之外,還有黃米、玉米、高粱等物,經(jīng)營之物齊全,一進(jìn)院子便覺此地小廝苦力幹勁兒十足,朝氣蓬勃,可就是倆字:虧錢。
林夕落站在空場之中四處掃量許久才行進(jìn)糧行正再,右側(cè)房乃前來付賬買糧的百姓,瞧見衆(zhòng)人簇?fù)硪慌斓酱?,不免目光投來,也多幾分議論。
鼻廳之中,管收糧的胖子、管運量的劉大麻子都侯在此,在糧行主管賣糧的便是那瘦骨嶙峋的瘸老頭,那日指著林夕落鼻子斥罵如今依舊一副不入其眼的做派。
這老頭姓嚴(yán)曾乃宣陽侯爺之麾下,自瘸腿無法從軍第八十八章 卑鄙之後,就在糧行管一差事吃飯。
見林夕落到此,胖子與劉大麻子先上前拱手行禮,嚴(yán)老頭只投來目光,坐在椅子上也未起身,齊呈瞪他一眼,他才道:“瞪我作甚?又不是沒見過,那日去見林姑娘,卻立即帶著衆(zhòng)人去糧倉老頭子我體弱無力,這糧行也多事,
自當(dāng)走不開?!褒R呈有意駁兩句,林夕落則擺手讓他不必多說,胖子懂眼色,立即上前道:“林姑娘,那日我可說了,這矇騙老子銀子的,我是一個接一個去砸了門”往一旁的箱子指了指“挨個的都給我賠了銀子,只不過銀兩瑣碎,還望林姑娘受累數(shù)個清楚,行軍多年,也未壞過一次軍紀(jì),這事兒我辦的窩囊就此不提。”
林夕落沒當(dāng)即開箱子數(shù),而是看向了劉大麻子,那日他攛掇人弄耗子嚇唬她,這事兒林夕落還沒忘“劉大管事您這些時日作何了?
耗子可都餵飽了?”
劉大麻子一怔,臉上沒幾分好顏色,慨然道:“林姑娘這是罵我,這幾日我去尋了幫我從城郊往城內(nèi)運糧的人,開始不肯說,捱了一通拳頭才肯坦白這一路上他們也有剋扣,銀子我也要了,都是一羣吃喝玩耍的東西沒要回多少?!?
一個袋子往桌上一放,稀里嘩啦的碎銀子倒是有些分量。
林夕落笑著道:“此事絕不再提往後對這些人等多留份心眼兒便罷,涉及到銀錢,誰都不能隨意信?!闭f完此句,林夕落看向嚴(yán)老頭“您說是不是這個理兒?”
嚴(yán)老頭冷哼著嘬口大煙袋,不吭聲,林夕落則繼續(xù)道:“嚴(yán)大管事不肯認(rèn)這個理,那我倒是要問一問,劉管事往常運至此處的糧,爲(wèi)何到您這兒計數(shù)就會少?縱使運量的漢子們一人偷上兩口,也不至於少上三成?除此之外,這糧爲(wèi)何要比旁人家的糧都便宜三成?您倒是說說是何道理?”
“有個屁的道理!老子跟隨宣陽侯出生入死,能爲(wèi)宣陽侯擋刀子的人,還要向你個小丫頭彙報?窮苦百姓吃不上、喝不上,賣的便宜點兒又如何?”嚴(yán)老頭皮包的獺骨格外高,露出一口糙牙吵嚷,模樣極爲(wèi)可怕,而且擺出爲(wèi)宣陽侯擋刀子,無人敢再接半句話。
胖子與劉大麻子在一旁不吭聲,他們慣於分資歷論排行,這嚴(yán)老頭乃是資輩最婁的人,縱使有怨,他們也不敢提。
林夕落看著嚴(yán)老頭,齊呈在一旁道:“嚴(yán)大管事,林姑娘也是爲(wèi)魏大人掌管糧行事宜的”
“魏大人?”嚴(yán)老頭看向齊呈,也知他這乃提醒,悶聲沉一口氣,再次開口:“之前糧價就是如此,只不過旁人家漲價,頃東糧行糧行的價格終究未動而已,魏大人公*繁忙,幾次問他,他都不當(dāng)回事,就此拖延?!?
說完,嚴(yán)老頭則拍拍**往外走,指著搬運米袋子的小廝就是罵:“你他媽的輕點兒,本就比別人家賣的便宜,少一粒米都會被扣不夠稱的屎盆子,這世道的人都鑽了錢眼兒裡,沒義氣二字了,還想佔便宜來買糧?那是做夢了!”嚴(yán)老頭這大嗓門一嚷嚷,門外的小廝議論聲更大,而買糧的百姓也跟隨議論開來,這剛剛進(jìn)去一位女眷,嚴(yán)老頭便說出糧便宜?這可是要漲價?
“黑心的人太多了。”
“此地糧價本就便宜,興許是合不上本錢了?!?
“渾說,如若賠錢,這麼大的糧行還能如此多年都不關(guān)門?旁人家黑心,這邊也不白了!”
“快些買,過些日子漲價了……”
“對對……”一堆人嘰嘰喳喳的話語聲傳進(jìn)正廳,廳內(nèi)靜謐無聲。
胖子一直看著林夕落,而劉大麻子也覺氣氛不對,在一旁灌上了茶,可又因茶太苦,接連呸著茶葉……
齊呈見她一直都在悶聲思付不說話,也知此事實在過分,則開口道:“嚴(yán)老頭之前乃是侯爺身邊一近身侍衛(wèi),征戰(zhàn)時被打瘸了腿,一直都是侯爺給銀子養(yǎng)著,而後大人這方缺一管事,侯爺便讓他來此地?!?
“他可有子女?”林夕落問,齊呈愣半分“有,林姑娘問此事作何?”
林夕落看向齊呈:“他這般年邁,不如讓他兒子來接班?”
齊呈即刻擺手“此事不可,之前曾有人私下提過,嚴(yán)老頭破口大罵,說宣陽侯絕不會攆他,一日沒死就在此地做一日的管事?!绷窒β淅湫Γ辉倥c齊呈問話,而是讓人搬著胖子與劉大麻子交上的銀子就裝了馬車,準(zhǔn)備回府。
嚴(yán)老頭見銀子裝箱帶走,他直接便帶人過來,未等開口,林夕落便道:“嚴(yán)大管事辛苦,不必相送?!?
“這銀子……”
“這銀子是魏大人要點的,自要帶回去,您歸吧?!绷窒β渖狭笋R車,嚴(yán)老頭有意讓人圍上,齊呈連忙阻攔“適可而止?!眹?yán)老頭目光中帶幾分氣惱,可又知齊呈乃宣陽侯的人,拿侯爺當(dāng)門面與旁人說道可以,在齊呈跟前,他還退讓三分,冷哼的帶人走,齊呈連忙吩咐車馬前行,剛走出沒多遠(yuǎn),林夕落則撩起轎簾“停。?*氤氏侶砝創(chuàng)恕傲止媚錚瀉畏願潰俊繃窒β淶潰骸鞍蚜醮舐樽詠猩?,我有蕯伿他。?br />
“林姑娘,這嚴(yán)大管事的事不能輕易動,雖乃言語過分,可好歹也扯著宣陽侯的旗號撐他門面。?*氤手漵幸庥胙俠賢氛齦呦攏傷背趼怕拋櫪?,怕的就是闹出蕯n緩媒淮?br />
林夕落看向齊呈“你不去?那我自個兒去?”
齊呈的臉上多幾分冷,只得派人將劉大麻子叫上,林夕落吩咐車馬前行,回到金軒街的院子,齊星已經(jīng)離開。
劉大麻子跟進(jìn)院子裡,左右探看把守的侍衛(wèi),都乃侯府的標(biāo)示,快走幾步追上林夕落,劉大麻子道:“林姑娘,您帶我來此地作何?我可什麼都不知道,之前放耗子嚇唬您,那也認(rèn)過錯了,您還想如何?”
“帶你數(shù)銀子?!绷窒β湮慈メ嵩鹤?,直接到前廳坐下,劉大麻子自個兒尋了椅子“我真的什麼都不知道?!?
林夕落不管他的推託,直接開口便問:“嚴(yán)老頭的兒子在作何?”
“當(dāng)然是開”劉大麻子長口說一半,即刻又閉了嘴“不知道。 ”林夕落立即接話:“開糧店?”
“我可沒說?!眲⒋舐樽舆B忙否認(rèn),林夕落讓春桃給他沏茶,口中道:“劉大管事,你不說我也知道,嚴(yán)老頭這糧價不肯漲,定是其家中也在開同樣的買賣,這責(zé)買了那方賣,中間也能賺一小筆。”
劉大麻子瞪了眼,即便沒有話說出口,也明顯納罕林夕落如何得知。
林夕落輕笑“不必驚訝,這都是你剛剛無意嘴中漏出的信兒,隨意一想便能得知,你今兒不妨將這其中的彎彎繞給我講個明白,不然…我即刻就派人去查了他自個兒的糧店,而你,恐怕就要被認(rèn)成背叛之人了?!?
“林姑娘你卑鄙!”劉大麻子站起便罵,林夕落冷笑“我卑鄙?
你們不認(rèn)清這飯是誰賞給你們吃的,不認(rèn)清旁日的銀子是怎麼huā的,還有臉與我談卑鄙?笑話!”?。。?/p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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