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嫣然一笑之後,隨著墨玉翩然進了房中。
屋內陳設簡單,卻每一樣都獨具匠心,價值不菲,一看便知主人格調高雅,非一般女子可比。
入室之後,一室的暖香撲鼻而來,竟完全沒有病房應有的異味與藥香。
映娘彼時已經坐了起來,靠在牀榻上,依然是白紗蒙面,看不清容顏。
見到玉玲瓏進來,她眼前一亮,忽然就咳了幾聲。
墨玉忙上前爲她舒緩了氣息,道,“娘,這位便是錦表哥的王妃!”
“嗯!”映娘點了點頭,一雙美眸在她臉上流轉了好一陣,才微微轉開了些。
她喘了一下,道,“王妃,方纔聽你那番言語,便知你不是一般的女子,不過,我這病並非大病,每年都要犯一場的,養幾日後,便會自然痊癒。這次都怪墨玉這丫頭,才鬧得大家都知道了,也讓王妃取笑了。”
她說了這麼長一番話,不免喘得更厲害了些,靠著牀榻,良久不再有言語。
玉玲瓏瞧她病得不輕,竟然多年不請醫救治,心中有了氣,“你這人也是,既然有病,就要醫治啊,你再這樣一年一年拖下去,就算是鐵打的身子,也會吃消不住的!”
映娘虛弱一笑,“我……沒事的!再說了,我這病世間的大夫也治不了!”
“怎麼會呢?外面現在就有一位上苑國醫術最高的神醫,有他出手,保證讓你藥到病除!”
“有勞你們關心了!”映娘話語中雖然在感謝,可似乎並不甚在意她的病情。
她反而是盯著玉玲瓏看了良久,神色複雜,欲語還休。
也不知是爲何,一接觸到她的目光,玉玲瓏總覺得有些異樣,至於究竟有何不對,她又說不上來。
映娘又是沉默了良久,忽然問道,“王妃今年多少歲了?”
“再過一個月便是十六了!我出生在桂花盛開的八月,所以,這桂花的香氣,我甚是喜歡!”
“八月……那你祖籍何處?家中可還有些什麼人?”這道問聲,卻是有些急了。
玉玲瓏微怔,不過還是如實相告,“我自幼便住在京城,家父乃當朝宰相,不過如今身子不大好,多數時間倒是賦閒在家。”
“京城……當朝宰相……”果然是她!果然是的!
映娘面色一白,忽而一口氣提不上來,兩眼一閉就昏迷了過去。
墨玉急得大喊,“娘!娘你醒醒!”
玉玲瓏也忽然間心口一痛,莫名的被什麼揪緊了一般,慌慌的不知所措。
好半天她才反應了過來,忙疾步奔到門外,疾聲喊道,“柳大哥,你快進來啊,她很是不好了!”
柳希腳步一劃,已衝入了房中,讓墨玉將映娘扶正了,平躺在榻上,他纔將一隻手搭上了她的手腕。
良久,他微微一笑,“沒有大礙,不過是氣血攻心導致的昏迷而已,不過,她這身子確實是很虛弱,需要好好調養了。”
遂開了藥方,命人下去煎藥。
映娘醒來之後,瞧見玉玲瓏還在房間,神情一愣,道,“你怎麼還不走?”
“我在等你醒來!”玉玲瓏見她沒事了,心中稍安,微微一笑。
這個奇怪的女子,本是無親無故,可她就是忍不住想要去關心她,陪著她。
可映孃的態度卻忽然間變了,冷漠一笑,拒人於千里之外,“墨玉,你怎能讓王妃還呆在這病房之中?如此不懂事,你叫娘如何放得下心來?”
聽似在苛責墨玉,實際則是對玉玲瓏下了逐客令。
玉玲瓏莞爾一笑,站起了身來,“那我就不打擾了,你好好養病吧!隔幾日再來瞧你!”
她一離開,映娘強裝的堅強瞬間就跨了。
淚如泉涌,撲簌簌直往下掉。
墨玉端了藥來,瞧她落淚,也不免黯然神傷,“娘,你若是不喜歡有人來打擾,我們以後再不見人了便是!”
見她不語,便又道,“娘啊,我聽說尚府的別苑比較清靜,離這裡較遠,不如待娘病好之後,我們搬到那裡去居住吧!”
映娘總不言語,默默哀傷了良久,她才坐了起來,掙扎著要下地。
坐在菱花鏡面前,她輕輕揭開了面上的薄紗。
裡面那女子,眉目如畫、膚白勝雪,眉宇間,淡淡一縷哀愁。
若不是她年歲較大,若不是她嬌弱蒼白,這張臉,倒是與玉玲瓏的容顏相差無幾,也難怪墨玉那日會發出疑問!
她十指如玉,慢慢撫上了自己的臉,一聲嘆息,“墨玉,娘老了嗎?”
“沒有!娘永遠都是世間最美麗的女子!”墨玉無比自豪與欣羨地道。
她自小就知道自己的娘生得美,府中那麼多的女子,儘管錦衣玉食,可都沒有娘生得好,只是可惜了,她自己卻隨了爹爹,完全沒有繼承到孃的美貌!
娘平日裡都以薄紗蒙面,只有在夜深人靜之時,才偶爾揭下面紗。
她也是隻有在娘對影自憐的時候,才能一睹她的美麗。
望著鏡子裡的娘,她笑道,“娘,女兒沒有騙你吧,錦表哥的王妃確實與娘長得很像!”
聞言,映娘神情一僵,本就蒼白的臉,變得更蒼白了。
愣了良久,她忽然正色道,“墨玉,娘問你一句話,你要從實道來!”
“娘,你問吧,女兒在孃的面前,永遠都是知無不言!”
映娘拉了她的小手,把它攥在手心裡,有些猶豫,可最終還是開了口,“墨玉,娘若是把你許配給你錦表哥,你可願意?”
“娘?”墨玉吃驚地瞪大了雙眸,“你知道你在說什麼嗎?這事開不得玩笑!”
“娘沒有開玩笑!娘是認真的!你就回答娘吧,你願不願意?”
“我……”墨玉滿臉黑線,不知從何說起。
錦表哥那樣一位神仙般的人物,歷來都與她不在同一個世界,她根本就沒有想過自己會離開襄陽,離開孃親,所以,她也從未癡心妄想過某一日能飛上枝頭做鳳凰!
再說了,錦表哥已經有王妃了!那王妃美得超凡脫俗,又如何是自己能夠比的?
娘一定是因爲病了,在說胡話!
她端起了藥碗,嚐了嚐溫度正合
適,遂遞到映娘脣邊,“娘,該吃藥了!”
映娘不吃,直勾勾望著她,“墨玉,你先回答了孃的問題!”
“娘!”
“你不說,娘就不吃!”
孃的性子極爲執拗,這個墨玉也是知道的,只得怏怏放下藥碗,道,“娘,錦表哥已經有王妃了!”
“若只是這個原因,倒不是問題,自古以來,兩女共侍一夫的事情比比皆是,更何況他還是王爺,這府中多一位側妃,倒也不是不可能!墨玉,娘現在只問你的心思,娘要你心甘情願的嫁給他!”
“可是……”墨玉羞澀地低下了頭。
這世間的女子,又有幾個在見過雲錦飛之後,一顆芳心不爲之跳動的?
墨玉大門不出,二門不邁,所見過的男兒不是府中的兄弟,便是奴僕,像雲錦飛這樣權勢滔天,外表俊逸的男子,根本就是聞所未聞,所以,這一見之下,那一顆心早就砰砰直跳了。
只是因爲兩人云泥之別,她才根本沒有往那方面想。
如今聽娘一再提起,不由也動了心思,揉捏著自己的腰帶,不好意思道,“娘,一切但憑娘做主!”
“這麼說來,你是同意了?”
“嗯!女兒的終身大事,本就該聽父母之命!”
映娘眸色微閃,忽現一抹複雜神色,“就算是將來你有什麼不好,你也不怪娘嗎?”
“娘總是爲女兒作想的,女兒怎會怪娘呢?不過,娘啊,你先吃藥吧,養好了身子,女兒才能放心離開娘呢!”
“哎!好吧,娘吃!”
調養了幾日,映孃的身子果然一天天好轉,便開始籌劃爲墨玉提親的事了。
而云錦飛等人,則在計劃著準備回京了。
上官涅寒自從那日在茶樓一見之後,消失得無影無蹤,這日卻忽然出現。
午時,日頭正盛,一抹妖嬈大紅忽然翻牆而入,到了雲錦飛等人居住的院子。
彼時,玉玲瓏因爲犯困,正趴在雲錦飛的懷中小憩。
陡然感覺到外面的氣息變了,雲錦飛倏然睜開了眼,厲眸一掃,一點塵土伴隨著強大的力量就彈了出去。
院中,仿若有重物落地的聲音,緊接著,就是上官涅寒的聲音響起,“師兄,你就是這麼歡迎小弟的嗎?”
雲錦飛掠出房間,長身玉立,俊眉一蹙,“你又想幹什麼?”
“小弟想請師兄飲酒!”他勾脣莞爾,倏然就腳尖勾起了方纔被他借力打落在地的凳子,然後身子一飄,就坐在了上面。
而他手心上,穩穩託著一壺酒,因爲剛纔一番震動,正散發出濃郁的香味。
他忽而伸手入懷,將一枚通體碧綠的翡翠玲瓏杯掏了出來,輕輕一送,就到了雲錦飛的手中,“師兄,如此好風景,怎能沒有美酒故人相陪呢?來,小弟先敬你一杯!”
醇香清冽的美酒,化作一條細線,緩緩注入玉杯中,香味,更濃了。
此等香醇之味,確實難得!
雲錦飛嘴脣微動,酒液又從杯中流出,化爲涓涓細流,一滴不差地進入了嘴裡。
(本章完)